大殿下反了,攜兵圍了皇城。
皇城戒備森嚴,可這次不知為何,對上大殿下的人馬竟有了節節退敗之意。
眼瞧着就要破城而入,直抵黃龍了,半道殺出個四殿下來。
四殿下覬覦皇位已久,哪兒能任由旁人搶在自己跟前。
更何況,大殿下就非得挑着他回京這日造反,壓根是沒將他放在眼裏。
於是,賊心不死的老四,這次打着正兒八經清剿反賊的名頭,將自己秘密攜帶的所有兵力同老大火拼在了一起。
可惜,老大部署多年又盤踞皇城,四殿下不敵,竟被他斬殺於皇城根下。
————
「陛下!四殿下,沒了......」
禁衛前來稟報。
元帝高坐龍椅,一身龍袍穿得一絲不苟,面色沉靜。
三品以上的大員皆聚於殿內,人人自危。
元帝整張臉藏在十二旒後,陰暗難明。
「陛下......」
「陛下,大殿下狼子野心,傅氏江山斷不可落入此人之手啊!」
「四殿下身死,城內兵力不足,又無人傳出消息去,只怕不消一刻鐘,皇宮,便要失守。」
元帝「嗯」了一聲,依舊沒有動作。
兒子死了,反賊就在皇城之下,即刻就要攻進來,他反倒是沒事人一樣。
「該來的。」
總要有這一遭的,不過是早些晚些。
老四記着掛着,老大虎視眈眈,還有老二.....老七......
小九他.....年紀還小,又行事乖張,無心皇位。
「逆賊傅應文,犯上作亂,屠戮血親,人人得而誅之!今,朕在此言,誰人取他項上人頭,便是我大啟之萬世功臣!」
是要有個名頭的,
便是在元帝心裏傅應絕千般萬般好,旁人依舊覺得他不過是個毫無同理心的殺伐之人罷了,不堪為君。
若是此次......
元帝目光愈發堅定,臉上竟緩緩地帶上笑來。
————
大殿下信心十足,恐有後顧之憂,他連皇城中幾位皇子府上都沒管,直接殺進了宮裏。
緊閉的大門被蠻力撞開,殿中略顯狼狽的大臣們站在元帝下首,互相攙扶。
」嘭!」
大門開了。
隨之而來的,便是幾聲猖狂的獰笑。
「父皇!」傅應文滿身血氣,手攜長劍,一步一步逼進殿來,他身後立馬湧出大批人馬將殿內嚴密圍住。
龍椅上的老人坐得從容,沒有他想像中的慌亂跟悔恨。
傅應文臉一沉。
「父皇,您也不想再造傷亡,便將皇位傳於兒子,皆大歡喜!」
「放肆!」大臣俱怒,
「名不正言不順,豈容爾等宵小染指大啟尊位。」
「不正不順?」傅應文狂妄一笑,「本殿乃元帝長子,合該是那九五之尊!」
「你你!豎子無狀!」
下頭吵得不可開交,元帝始終沉默。
「父皇。」傅應文不屑,「早早傳位,莫要乾耗,於您,於我,都好。」
「成王敗寇已成定局,若不是您非要逼我,何至於鬧到這個地步。」
他裝模作樣地嘆息一聲。
使了個眼色,便有人上前將下頭的大臣們都擒住。
「老大。」元帝終於開了口。
場面一度荒唐,大臣們淪為階下囚,帝王獨坐高台,賊子步步緊逼。
傅應文嘲笑,「我當你還要冷靜到幾時。」
元帝緩緩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同他對視。
傅應文恨透了他這模樣,他從未.....看得起過自己!
「您還不知道吧,老四死的時候,還苦苦求着,叫大哥放過他呢。」
「哈哈哈哈哈!我將他屍身懸掛於城牆之上,這便是同我作對的下場!」
元帝不為所動。
「不止他,剩下的,老二,老七,老八.....」
他話沒說完,元帝手心便是一緊,眼中總算有了波動。
「還有您的小九。」
「傅應文。」元帝喊他。
可傅應文跟瘋了一般,口沫橫飛,大言不慚,「待本殿登基,殺的第一個就是他傅應絕!」
「挫骨揚灰,都不為過!他的兩個孩子——」
「住嘴!」元帝雙目凌厲,死死地盯着他。
「這便心疼了。」傅應文心頭更恨。
「你要這皇位,殺了朕便是,無需多言。」元帝冷聲。
「偏不!」他說,「本殿要你看着你的心頭肉是如何死在亂軍刀下,再將皇陵里那女人挖出來,詛咒鞭笞,本殿要你生不如死!」
「逆子,逆子!」
「怪得了誰,一切不過是你咎由自取!」傅應文怨毒地開口,「你為了給他傅應絕鋪路,砍我左膀右臂。」
「他在武不在文,你便尋尹清為他頂柱,我呢,我呢!」
元帝並不否認,他氣得喘不上氣,卻坦然得絕情。
「為何要問。」他道,「不是早知答案了嗎?」
元帝皇帝當得無功無過,父親卻當得薄情寡義。
他跟每一任帝王一樣,傳宗接代,蠱養皇嗣,最後擇優而任。
唯有傅應絕,
那是他傾心期盼,親近不得,愧疚以待的孩子。
「好好好。」傅應文怒極反笑,「你既如此......」
「那本殿便告訴你,再過三日,便是小九的頭七,兒子送你下黃泉見他便是。」
元帝冷漠的眸光一下破碎,他不可置信,眼中漸漸爬上了慌亂,
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顫着手指——
」你.....你是何意.....」
「你將兵符給了他,還在等着他來救你呢,那你早些死心的好。」
傅應文瞧他那模樣便心頭大快,「你不是要禁他足嗎,正好便宜了本殿,悄無聲息,就叫他死於府中。」
「不可能!」
元帝真的慌了,站不太穩。
傅應文步步緊逼,不準備給他喘息的機會,幾步就要登上高台。
正這時——
數道漆黑的影子無聲落在元帝身邊,以守護的姿勢排開。
他腳下一頓,「隱龍衛?」
隨後毫不猶豫地下令,「給本殿拿下!」
殿內一瞬又打了起來,元帝被護在正中。
他接連後退,心下卻發寒。
不是,
這不是隱龍衛。
黑衣人打鬥的間隙露出了後頸上猙獰的刺青圖騰,叫元帝瞧了個清楚。
這是......
傅應絕的暗侍。
「不——」元帝眼底瞬間通紅。
「小九在何處,你告訴朕!」
他不顧場面,近乎絕望地怒斥傅應文。
「不是說了,早死了。」
傅應文怕被傷到,退到了後方,他看着戰局,不由煩躁起來。
不是對手,
他的人不是對手。
若是真叫這些人救走了元帝,那他所做便有許多麻煩。
咬咬牙,他扯出了腰間一枚純黑的珠子。
「大人,您再助我一次。」
話落,那珠子便有靈性一般,周身纏滿不詳的黑霧,慢慢騰空。
下一瞬,黑霧便無窮無盡地散開來,無聲無息填滿了屋子,只要接觸到黑霧的人,霎時便倒地不起。
只除了.......
元帝跟傅應文。
殿內清醒站着的人只有他倆了。
元帝看着眼前怪誕的場景,大駭。
傅應文倒是不見詫異,反而十分滿意地又收了珠子,踱步至元帝身旁。
「本殿是天選之人,自有神通助陣,您還顧及什麼,早早傳——」
沒說完,斜斜就插入了一道聲——
「本殿答應了嗎?」
傅應文同元帝齊齊錯愕扭頭!
就連傅應文腰間那團黑霧都一瞬躁動起來。
「小九!」
傅應絕的出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獨自跨步進來。
手持雙刃,渾身煞氣。
面色蒼白,精緻的眉眼處略染了寒霜,有種破碎的肅穆感。
本該死在府中的人,出現在眼前,傅應文心頭大亂,不妙感頓生。
他手比腦快,一把駕起元帝,挾持在身前。
「你是如何進來的!」
強裝鎮定。
傅應絕不可能單槍匹馬地殺進來,他出現在此處,便是說明......
外頭怕是叫他把控住了。
傅應文叫自己的想法驚住了,他手摸到自己腰間,感受到裏邊圓潤堅硬的觸感,心下稍安。
那位......
還在的,
他還有機會!
傅應絕跟沒看見他動作似的,只是緩慢提步向前,梟首在他手裏凶光乍現。
一步,
兩步,
......
愈發近了。
「站住!」傅應文慌不擇路,將劍抵在了元帝頸上。
他不知傅應絕是否在乎元帝,可他手中現在別無籌碼。
所幸的是,傅應絕停了下來。
元帝眼神都捨不得從傅應絕身上移開,見他兇狠地凝望過來,蒼白的臉上沒什麼血色的唇抿得死緊。
自己的心也緊緊地揪起來。
「小九!」元帝不見害怕,道,「別管父皇。」
傅應文立馬將劍抵得更緊了,頸間見血。
傅應絕提着的劍垂在身側,就連緊繃的身軀也卸下防備。
他看向傅應文,
冷靜道:「你的條件。」
放人的條件。
傅應文見他這樣反而不慌了,
「沒想到九弟跟父皇倒是父子情深,既如此.....」
他目光從傅應絕的左手一路向下,最後落在冒着凶光的梟首上。
「聽聞九弟持雙劍,從不離手,護得比自己命還重,今日.....也叫哥哥瞧瞧究竟是你這劍更重還是父皇命更重!」
傅應絕的梟首,少年時便跟着他了。
廝殺,誘敵,性命垂危,都是這兩把劍陪在他身旁,甚至.....比元帝陪同他的時間還多。
元帝又何嘗不知梟首對他的意義。
「不可!」他焦急之間,架在項間的劍便挨得更近了。
可傅應絕幾乎沒有一絲猶豫,
他不過是調動內力灌注而去,左手拎着的那柄劍便寸寸斷裂!
鐵屑飛揚,只余幾塊廢鐵落在地上。
至此......
梟首便不再是雙劍了。
傅應絕眼都沒眨,狹長的鳳眸中靜若死湖。
眼瞼低垂,他望着空無一物的左手,輕蜷了下手指。
啞聲,
「繼續說。」
傅應文不可能只要這個。
「爽快!」饒是傅應文都不得不贊他一句利落,「光是劍可不行,父皇萬金之軀,當是值得你一臂相抵。」
「小九!」元帝雙目通紅,「出去,帶着人出去,絞殺逆賊傅應文,攜虎符玉璽登基!」
不可,
元帝再怎麼算都沒算到如今的境遇,他甚至打算好了,最壞的結果無非是他死,傅應絕攜護符退反賊。
到時,便是天時地利,無人多言。
「出去!」元帝厲聲。
可傅應絕已經緩緩地抬起了右臂,手中孤零零的梟首慢慢抵了上來。
傅應文看得眼中熱切,
就在傅應絕即將動手之際,變動陡生!
一團黑霧直直從不遠處掠來,不是對着別處,正是對着傅應絕的心口處!
祂要他的命,
避無可避。
」小九——」元帝悲鳴。
「咚——」
硬物相撞的巨大聲響,連帶着炸出一陣白光,傅應文不適地閉了閉眼。
可元帝雙目被白光灼傷都沒有閉上,而是趁着間隙一把推開傅應文,顫抖着往傅應絕那處靠去。
他有些絕望了,年邁的帝王落下淚來。
等光芒散去.....
「小九!」
傅應絕還立在那裏,而他身前,站了一個小孩兒。
是傅弟弟。
木木的小男孩兒,堅不可摧一般站在他身前,一道無形的屏障隨着白光一道消散,連黑霧都被撞得消散許多。
還不待元帝驚喜,就見那粉白粉白的小人像是樽瓷器一般,從額角處裂開條細縫。
「咔擦。」
細縫從額角延伸至下顎,
似乎是受了過重的衝擊,壞掉了。
可傅弟弟像是感覺不到一般,慢吞吞地抬起手來,要去抓那團黑霧。
黑霧如同有了人的情緒,慌忙向殿外逃竄而去!
傅應絕顧不得別的,一把抱起傅弟弟,小孩兒呆瓜一樣的,見是他還下意識地淺淺彎唇。
「d.....」
一個字都沒說出來,比之方才更洶湧聖潔的光就從他胸口一涌而出。
白光追擊着黑霧而去,在殿門處拉長,化作一道人影。
那人白衣加身,銀髮披散,背對眾人,黑霧被他輕鬆地攥在手中。
傅弟弟目光追隨而去,見着那人,他慢幾拍地眨了眨眼,而後像是做氣一般,埋在傅應絕懷裏。
瓮聲瓮氣,呆呆道,「爹打,打夫子,弟弟,碎了,弟弟被,打碎了,告姐姐。」
夫子,
傅錦梨一直掛在嘴上的夫子。
正是落安。
落安輕揮,黑霧便不甘地消散在他手中。
他這才轉過身來——
白如玉的臉龐,溫潤分明,金色豎瞳,淺笑看着幾人。
他略一彎唇,對着不明狀況的傅應絕,
「陛下,許久不見,又長小了。」
————
落安是追擊天道殘魂而來,
祂拼着最後的力氣開了異世,異世彼道相連,互相影響,他不甘心,企圖篡改這方軌跡,扼殺傅應絕以斷絕人皇氣運。
落安察覺到了,也跟着來了。
可前天道龜縮不出,他便將自己封在了傅弟弟體內,又掩藏了傅錦梨的氣息本領。
為的是引蛇出洞。
傅應絕也確實是中了招的,若是沒有天道,他會如元帝所想統攬全局,全身而退。
他那日昏迷,是傅錦梨急得直抓慌,最後病急亂投醫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將人咬醒了。
可是傅應絕醒了,傅錦梨卻因那玩意兒勁頭太大,給自己干昏了。
傅應絕根本來不及想怎麼辦,就被傅弟弟推着來了宮中。
他說:「救姐姐,去裏面。」
傅應絕只能來了。
而後發生的一切,便是如此了。
只是如今落安來了,元帝救了,傅應絕也懶得管別的了。
他抓上落安,罕見地焦急,「去救人,她給自己咬暈了。」
「還有.....」
露出懷裏的傅弟弟,「我孩子..裂開了,補....補吧。」
祂、他抱着傅弟弟,手心燙得很,心中百感交集,還真.....不是個正常小孩兒。
落安莞爾,
以後說一不二混事做盡的昭帝孩子氣又惡狠狠地擰巴着,小心翼翼抱着龍弟弟,又要牽掛家裏昏頭的女兒。
他沒忍住,輕笑了聲,而後又迎着傅應絕催促的眼神,
正了正神色,道,「好。」
————
大殿下已然伏誅,元帝無事,只是身子每況愈下便叫眾臣心驚膽戰。
九殿下於那一役中獲大功,竟是一轉乾坤成了皇儲熱門。
可他等事一畢,領着孩子馬不停蹄地就往陽朔趕,生怕誰抓了他似的。
跟他們一道的,還有落安。
落安頗有些隱姓埋名的意思了,又擔了個九殿下府上夫子的名頭,留在了幾人身邊。
傅錦梨很開心,但是傅弟弟不行。
呆木頭比呆姐姐還難教。
每次都叫落安手板子拍在身上,學了他姐姐,抹着淚就往傅應絕懷裏鑽。
「.......」
傅錦梨每每見狀都不敢吱聲,她也怕揍小孩兒的夫子,弟弟哭了,梨子不能哭。
「你教不好,本殿下自己教。」
這個世界的傅應絕溺愛孩子是有一套的,甚至因為年紀小,比另一個還要跳脫無理些。
他護小雞仔一樣,在落安手上保下兩個孩子。
不過沒事,落安壓根不擔心,現實會教傅應絕做人的。
日子雞飛狗跳地過去了,兩個孩子,三個大人,在陽朔熱鬧極了。
直至有一日,落安忽然說他要走了。
傅應絕心沉了沉,半開玩笑似地開口,「你不認路,出了這陽朔大營,別叫人賣了。」
落安淡淡瞥他,道,「別裝傻,你知道我的意思。」
落安是異世的天道,他要回去了。
傅錦梨是異世那人的孩子,她.....也要回去了。
還有傅弟弟。
傅應絕情緒一低再低,就算知道總會有這樣一天的,可當他真的到來......
「要哭?」落安好笑道。
傅應絕:......
「這個世界不同於另一個,這裏沒有天道,更沒有龍靈,生不出另一個傅錦梨來。」
所以前天道才敢逃竄到這處,落安這個現世天道才能到這兒來。
眼看着傅應絕的臉色在他的話里越來越難看,
「不過——」
落安話語一轉,「傅錦梨她自身是龍脈之主,她爹.....」
眼神在傅應絕身上繞了一瞬,「大爹跟小爹,皆是人皇。」
再指着自己——
「她前爹,是天道。」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不過她可隨意到這齣來,」
「當然,」落安說,「她大爹可能不太同意,不過這就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了。」
傅應絕彼時並不知這話是什麼意思。
直到三人離開後不久,他終日惶惶,越發沉默,卻忽然有一日掀開自己的主帳——
「爹爹!」
傅應絕僵在門邊,
滿身奶香的兩個小孩兒一把撲在他身上,傅應絕難以置信。
「嘖。」
這聲從前方傳來,輕飄飄地,嫌棄極了。
傅應絕抬眼望去——
帳中主座上,已經有人了。
是個玄衣繡金龍的男子,大剌剌地往那兒一坐,氣勢比之傅應絕自身還要盛些。
明明是一樣的兩張臉,可坐着的那個就是比自己更加沉穩,
就好像,凶劍收了鞘,懶洋洋地。
他不經意地上下掃視門邊的少年,最後只徐徐地別開眼去,
不一會兒,
一句慢悠悠的——
「你生不出,便要搶朕的孩子,不太仗義吧。」
傅錦梨他大爹從容優雅地抬腳,笑得和善,
低沉偏沙的嗓子喊站着的那個——
「這位小兄弟。」
小兄弟怒了,
小兄弟身上掛着倆孩子,艱難地走到他身前,
拳頭緊了又緊,
他咬牙切齒,「就是你,在那邊打孩子,賬算到本殿身上的?」
傅大爹真想問他何出此言,在這世上,還沒人敢說他對孩子不好的。
可一觸及跟小熊一樣掛在那人身上的倆胖娃,他瞬間梗了梗。
——話又說回來,
傅錦梨在外頭造的謠也不少。
————
兩位先人皇跟未來人皇,一見面就幹仗,沒分出勝負。
不過那頭的傅應絕不能待太久,也就盯着他家胖娃,盯了幾天,又打包將人帶着走了。
可沒過幾天,
那樂呵呵的胖丫頭又來了,身後跟着的,自然也是黑臉的大爹。
————完————
下個番外見!
大概是這樣裂開的弟弟,靈魂畫手,只是看裂哪裏,弟弟不長這樣!(哭)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