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不算紫禁城,但這座宮殿在明代歷史上可大大有名。明英宗朱祁鎮復辟成功後,景泰皇帝朱祁鈺被廢為郕王,囚禁於西內至死。明世宗朱厚熜一心玄修放着紫禁城不住跑到西內修道,把西內改名為萬壽宮。
南側比較簡單,除了社稷壇和太廟只有東南角的一處宮殿區。它表面上看是個祭祀場所,叫皇史宬,平時不許隨意出入。
其實這座宮殿也挺有名的,它和當年的燕王府一樣都是元朝皇宮遺留下來的建築,被稱作東苑。後來發生了一件事,讓它名聲大噪。
土木堡之變後景泰皇帝朱祁鈺上位,把哥哥明英宗朱祁鎮關在了東苑,後來奪門之變順理成章的發生在這裏。而英宗復辟成功之後,命人耗費巨資把東苑改造成大內模樣,時不常還會來此緬懷當年龍困淺灘的日子。
到了嘉靖朝,為了方便祭拜皇考,東苑才被改成了皇史宬。如果沒有穿越人士改變歷史走向的話,再過幾十年清軍入關,這裏會成為睿親王多爾袞的府邸。
洪濤並沒有把一圈全走完,他出來並不是遊覽皇城的,主要目的只有一個,尋找合適的工匠。能索要索要,不能索要就借調或者借用,幫自己製造自鳴鐘。
在這個時代的皇城裏想找金屬加工方面的匠人肯定離不開兩個地方,一個是銀作局一個是內官監。前者專門為皇宮製造金銀器,肯定不缺手藝精湛者;後者負責皇家營造之事,備有各種金屬熔煉鑄造設備。
「臣司禮監秉筆提督東廠陳矩,參見千歲爺!」
眼看就要溜達到內官監了,突然從右邊出來幾個頭戴三山冠、身穿青素衣、面白無須的宦官。其中一個老者上前兩步撲通跪下,雙手合攏叩頭不起。後面幾人也動作一致,只是距離稍遠。
「啊陳公公!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請起!」雖然已經在內宮裏熟悉了小二十年,洪濤還是被這些人的舉動給嚇了一跳,愣了兩秒才想起下馬去攙扶。
倒不是因為出現的突然,而是禮節有點太隆重。稽首,基本只用於見君王,用在太子身上合適不合適,是以前從來沒遇到過的難題。
另外此人的職務也有點嚇人,東廠提督!這尼瑪不就是電影裏的廠公嘛,好像就沒一個正面人物,全是狡詐陰險、心狠手辣的變態。
「老奴不知殿下駕臨,未曾遠迎,罪該萬死!」剛剛扶起來又跪下了,這回更客氣,乾脆自貶成罪人。
「陳公公,本宮未曾要去司禮監,只想到內官監看看。」洪濤很想也跪下,看看大太監頭子該如何反應。但終歸還是沒敢瞎逗,雙臂一用力把人再次拽了起來。
「王安,你可知罪!」這次陳矩沒再往地上趴,站直身體斜楞着王安臉色很不好看。
「陳師父,是奴婢辦事不周!」王安剛才並沒跟着一起施禮,此時才跪地叩頭,連續四個。這叫頓首,用於地位懸殊比較大的場合,且受禮者不用回禮。
說句實話,古代的禮節有點太繁瑣了,不同階級有不同階級的套路。洪濤學了十幾年,除了能應付後宮以及部分大典之外,遇到突發情況依舊無法做到百分百合乎禮儀。
「陳公公,王安如果不來帶路,本宮怕是找不到內宮監就會迷路。」見到王安要倒霉洪濤趕緊出言阻攔,但話說得不能太露鋒芒,必須帶出來點呆氣。
「滾一邊去千歲爺,不知尋內官監要為那般?」陳矩應該也沒打算真揍王安一頓,只是對太子突然出現在司禮監左近有些納悶。聽到是要去內官監心裏的疑問消除了一半,還有一半需要解惑。
「陳師父」王安非但沒滾還湊到了陳矩身邊,伸着脖子小聲嘀咕起來。
「自鳴鐘?千歲爺會做自鳴鐘!」聽了王安的介紹陳矩有些吃驚,西僧進貢的自鳴鐘他不光見過還親手把玩過,確實是個好玩意,但好玩意有時候也容易引來大麻煩。
按照皇帝的要求,內官監已經把西僧上貢的另一座大自鳴鐘安放到了壽皇殿,可不知道是哪裏弄的不對付,大鐘自打到了壽皇殿就開始犯病,時走時不走。找遍了內官監以及銀作局的工匠,至今依舊沒發現病根兒。
皇帝每年都會到壽皇殿祭拜先祖,如果到時候還修不好這座鐘怕是就該有人挨板子了。自己雖然不是具體操辦者,也有一部分領導責任。
「本宮成年之日做過一個夢,在夢裏有位長相古怪的白鬍子老者手把手教授了一些技藝,幾乎每晚都來,綿續月余。
當時本宮並不知道精巧的物件叫自鳴鐘,直到大婚之日見到陛下手裏所拿之物居然與夢中老者所教一般無二,才有了試試的念頭。」
面對大太監頭子的詢問洪濤只能撒謊,白鬍子老爺爺的故事既然能騙過賊精賊精的那二爺,估計對幾百年前的人也奏效。反正說說無妨,信了算收穫不信沒損失。
「何為長相古怪?」這番話說得陳矩心裏一震,神色立馬凝重了起來。
「就是頭髮彎彎曲曲,眼珠子像貓一樣,所用語言文字也與我大明不同。」見到大太監頭子這副模樣,洪濤就知道謊言奏效了,趕緊做懵懵懂懂狀又添上一些作料。
「嘶千歲爺能聽懂西番話!」好像料加的有點多了,陳矩先是倒抽一口涼氣,而後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半步,死死盯着太子不錯眼珠的看。
「西番話?本宮不曾識得西番人!」洪濤則是繼續裝傻。
「王安,你怎麼看?」話已至此陳矩基本信了八成。
太子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別說西僧,連每年來朝貢至少十多次的朝鮮使節也沒見過,怎麼可能把西僧長相描述得惟妙惟肖。就算是聽別人說起過,西番語言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裝像的。
「可找鴻臚寺索要西僧文書一試。」聽着太子和師父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王安才是最心驚膽戰的。
說是陪着太子讀書,實際上保護和監視的責任更重。這麼大事兒自己居然一點不知道,顯然屬於嚴重失職,保不齊會被換掉。
但很快他就想清楚了,現在唯一能救自己的不是忙着撇清責任,而是儘可能證明太子真在夢境裏有所得。那樣一來自己就沒啥責任了,管天管地,凡人誰能管做夢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