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暖在從客服那裏知道謝欒來的時候就預料到了,這一瞬,看着謝欒的面色從鐵青到陰寒,素來飛揚肆意的眉眼變成濃濃的陰鷙,還泛着紅。
「為什麼?」謝欒啞聲開口。
盛暖無聲嘆氣:「我們回去說,好不好?」
話音未落,謝欒不發一語轉身大步離開
外邊,秦恆宇滿眼都是看好戲和幸災樂禍:「喲,原來長公主在這裏,可真巧啊。」
盛暖瞥了他一眼,轉身砰的關上房門。
等到屋子裏只剩下她和裴懷霜,裴懷霜無聲吁了口氣,可看到對面一身華服尊貴絕美的女子,頓時又是滿心複雜。
他怎麼也想不到,一直以為的乖張風流一口一個狗皇帝狗朝廷的天地會堂主,桀驁不馴九公子,居然是當朝長公主。
所以,她一開始便是衝着他來的。
裴懷霜無聲後退一步,躬身行禮:「多謝長公主相救。」
秦家人出現的一瞬裴懷霜就意識到了,今日的一切根本就是針對他和謝玄設下的局,人家張好口袋等着他自投羅網,若非剛剛長公主緊急中救了他,他如今已經落到攝政王手中了。
裴懷霜道謝是真,可心中有所忌憚也是真。
她堂堂長公主,為何要費盡心思接近他,她想要什麼?
盛暖把裴懷霜的神情看在眼裏,轉身坐回桌旁:「裴公子有什麼事,待會兒一併問了吧,現在你立刻收拾東西,我送你和令弟出京。」
這會兒趁着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還能離開,若是再晚一些,怕是想走都難。
裴懷霜自己也清楚,顧不上問別的,點點頭:「多謝公主。」
秦恆宇帶的人正在將被堵在走廊的人盡數捉回去,等看到那邊房門打開,盛暖帶着披着斗篷的男人出來,他扯了扯嘴角,滿眼嘲諷鄙夷。
堂堂長公主,居然偷偷跑到這種地方找小倌兒,還被駙馬捉了個正着,這下可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也是活該,她和謝家與他們秦家作對,如今可都要臭出味兒來了!
這時,他就聽到盛暖身邊那小倌兒有些驚恐小聲問:「公主,駙馬會不會拿我泄憤啊,我好害怕,他剛剛的樣子像是要將我扒皮抽筋了。」
盛暖安撫他:「不用擔心,有本宮在。」
那小倌兒還是很害怕:「可我聽說謝小將軍從小混跡軍中,殺人不眨眼」
秦恆宇抱臂站在一旁看笑話,被盛暖冷冷白了眼也不在意,繼續笑眯眯看着。
盛暖沉默一瞬,嘆了口氣:「走吧,我給你另外安置地方。」
「謝長公主。」
看到那小倌兒緊貼着長公主的模樣,秦恆宇嘖了聲:「長公主殿下可真是風流的緊,楚館裏的小倌兒都瞧得上,可憐謝欒一往情深,如今怕是要成整個京城的笑話,公主可是真不挑啊」
盛暖帶着裴懷霜下樓,沖秦恆宇冷嗤了聲:「本宮還是有些挑剔的,比如,你這樣的,本宮看到了就反胃。」
說完,她直接越過秦恆宇和他身邊的人。
秦恆宇冷笑一聲滿眼猙獰。
這蕩婦等到來日她成為砧板上的魚肉,定教她為以往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喊了裴如瑾後,裴家兄弟兩人連什麼身外之物都顧不上帶,直接乘坐盛暖馬車往城外駛去。
車上,裴懷霜終於問出心中所想:「不知公主,意欲何為?」
盛暖看了他一眼:「除卻身份,我之前與公子所說,句句屬實。」
扮作留戀楚館的少年時,她一副乖張風流模樣,如今一襲華麗宮裝,則是通身貴氣讓人不敢直視一般。
裴懷霜看着眼前面容絕美卻眼神清冷沉靜的女子,頓了頓,再度開口道謝。
「無論如何,長公主數次出手相救,裴某感恩在心。」
「不必在心。」
盛暖看着他:「你要替父申冤,我要剔除國賊,我們本就是盟友,時間有限,裴公子我們長話短說方才在竹音閣你忍不住出手,暴露了自己,也暴露了謝玄。」
裴懷霜抿唇,心裏滿是愧疚。
盛暖接着道:「如今唯有設法補救秦繼明必定不會再相信謝玄,他此次前往川城調查川城勾結水匪一事也必定困難重重。」
想到謝欒,她沉默一瞬才接着道:「但謝少將軍此次前往川城卻是個契機,川城總兵做的事太大,想要徹底遮掩難如登天,到時,若是遮掩不成,他必定會起歹心。」
裴懷霜想起他們裴家的遭遇,咬牙:「水匪!」
「沒錯,這正是我們需要防備的。」
盛暖看着裴懷霜:「我送裴公子出城,你兄弟二人即刻返回赤血盟調兵遣將,無論如何,此次川城之事是我們所有人的機會,不容有失。」
她說:「我會留幾名天地會幫眾護送你兄弟二人,裴公子,希望我們依舊能合作愉快。」
裴懷霜抬眼,隨即,緩緩拱手出聲:「裴某萬死不辭。」
說完正事,想到什麼,裴懷霜猶豫着開口:「那,謝少將軍那邊」
即便知道眼前這金枝玉葉便是早已熟識的九公子,可裴懷霜還是忍不住有種不真實的割裂感。
他努力讓自己接受這份異樣,有些歉疚道:「若非我衝動行事,也就不會連累公主出手,讓少將軍誤會。」
裴懷霜在楚館,最是能聽到各種風月八卦一類,而近來京中最為人津津樂道之一的,便是傳聞中寵妻無度的謝小將軍。
說謝小將軍是怎麼將長公主寵上天,什麼新奇有趣兒的東西都要往長公主手裏送,連花魁都不放過,還說,若是長公主要天上的月亮怕是謝小將軍都要去找梯子。
裴懷霜看着眼前女子,心裏沒來由冒出個念頭:若是她的話,也就不奇怪了。
接着他又覺得自己這個念頭有些莫名其妙。
被提起謝欒,盛暖按了按眉心,有些苦惱:「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的。」
裴懷霜把她的神情看在眼裏,心裏又覺得有些詭異。
尤其是想到她在竹音閣時調戲逗弄那些小倌兒,甚至偶爾上手掐掐捏捏的,完全是一副風月老手駕輕就熟的模樣,如今,也會因為一個人苦惱?
以前還聽人說長公主與駙馬的婚事是強迫來的
一路想這有的沒的,等到馬車停在城外十里亭,看到侯在那裏的三名面無表情的男子和幾匹駿馬,裴懷霜驀然回神。
臨行前,他朝盛暖鄭重抱拳:「公主保重。」
盛暖嗯了聲:「你也保重川城見。」
她也要去川城?
裴懷霜心情沒來由有些愉悅:「好,川城見。」
將裴懷霜兄弟兩人安全送走,盛暖馬不停蹄回城往將軍府趕去。
這次怕是瞞不住了,若是不實話實說,那狼崽這關肯定過不去只是,也不知他到底會如何抉擇。
繼續忠君,還是準備掉頭跟她這個打算造反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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