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後半月,新科狀元謝玄被任命為川城通判,即將前往川城赴任。
與此同時,謝欒自請前往川城調查赤血盟。
上次落霞山的事,謝欒直覺很不對勁。
秦繼明利用赤血盟殘兵算計想要殺了他嫁禍給赤血盟,除了想殺他之外,秦繼明之所以選擇落霞山那些赤血盟殘兵,恐怕還存了別的心思。
比如,將赤血盟徹底打成反賊。
即便赤血盟如今已經有些氣候,可秦繼明又哪裏是什麼憂國憂民的,他何必費那麼大心思對付一個泥腿子們成立的赤血盟。
再加上赤血盟上次攻打川城,謝欒覺得那其中必有內情。
如今,秦繼明已經盯上了謝家,他不能坐以待斃。
謝家兄弟先後要前往川城,秦繼明自然會警惕。
之前赤血盟圍攻川城就是謝楠幫助川城打敗了那一群烏合之眾,如今謝欒接手父命去調查,還說的過去。
也不一定就是那對武夫父子察覺到什麼。
可謝玄恰好也要去川城赴任世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即便上次謝玄前往攝政王府赴宴時,秦繼明已經讓秦恆宇親自替謝玄斟酒賠罪道歉,謝玄也表現的很識時務,並未有與他作對的跡象。
可秦繼明自然不會真的完全相信他,尤其是謝玄還以安文錄為師。
在謝玄前往攝政王府赴宴後,安文錄曾大發雷霆,斥罵謝玄隨後又在任命時將堂堂狀元外放至川城。
這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麼問題,可秦繼明很清楚,事關川城,那便絕不能大意。
如果謝玄真的別有所圖,那只有一個解釋:他受了安文錄那老匹夫的密令。
可如果真的是這樣,安文錄又知道了什麼?
那老東西一直在京城,又沒什麼通天本事,除了又臭又硬整日挑唆那些讀書人與他作對以外,並無任何手段。
他沒道理知道川城的事除非有人找到他頭上。
秦繼明能走到今日,自然不是疏忽大意的人,一旦有了懷疑的苗頭,他便立刻派人去調查。
「細細的查,半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能把控朝綱數年,逼得手握無數暗衛的蘇長淵都不得不暫避鋒芒,秦繼明自然是有自己的手段。
他手裏養的暗衛死士也不少,可查來查去,只查出來,謝玄在去拜訪過左相兩日後,曾去過一次竹音閣。
他是被幾名貢院時認識的書生邀請去的成為狀元郎後各種應酬必不可少,這原本也沒什麼奇怪的。
可謝玄這數日來,唯一三次赴宴,一次是左相府,一次是攝政王府,還有一次,便是在那竹音閣。
他連許多達官貴人的好意都推拒了,卻同幾個剛剛認識的人去了男風館
秦繼明眯眼。
即便謝玄已經跟他表示過日後願意效忠,然而這些讀書人,心裏花花腸子最多。
尤其是謝玄自己,寫的一手策論更是驚為天人,這樣的人,真的會這麼輕易就投於他門下?
沉默片刻,秦繼明召來暗衛:「讓人叫謝玄去竹音閣」
盛暖從客服那裏得知謝玄被秦繼明派人叫去竹音閣的時候,她正在猶豫一些事情。
謝欒也要去川城,他要查川城和赤血盟的事。
那件事如果查出,必定能讓秦繼明元氣大傷,可她也知道,過程不會容易她自然要幫謝欒。
問題是,在明,還是在暗?
謝家父子對元清帝忠心耿耿,她如果明着幫忙,那魚龍衛的事也就會暴露在謝欒眼前。
魚龍衛從來都是天子暗衛,如今卻在她手裏,她想做什麼,不言而喻。
謝家父子會是什麼態度?
謝欒自己又會是什麼態度?
兩年前他十七歲大破遼軍,為謝家軍贏得無上威名,可元清帝被秦繼明一通糊弄嚇唬,就巴巴將謝家父子召回。
愣是將老虎關進了籠子裏。
而謝家父子竟是半個「不」字都沒說。
若是知道她想造反謝欒會是什麼態度。
可不等她想好要怎麼做,客服就急忙開口:「宿主,秦繼明用謝玄去釣魚了。」
然後盛暖就知道,秦繼明讓人將謝玄叫去竹音閣,暗中安排刺客。
表面是刺殺謝玄,實際確實想試探竹音閣到底有沒有秘密那個秘密,到底與謝玄,與他赴任川城有沒有關係。
盛暖自然知道有關係。
謝玄從左相安文錄那裏知道了川城和雲州的事,為了更加清楚的內情,他後來借着赴宴去了竹音閣,找機會見了裴懷霜一面。
如果裴懷霜中計,那所有一切就都完了
就在這短短片刻間,竹音閣已經被秦繼明的暗衛死士死死封住,想要以九公子的身份混進去可能不難,但之後要救人的話卻是難如登天。
頓了片刻,盛暖直接起身往外走去,衣服都沒換,直接帶人乘坐馬車前往竹音閣
竹音閣二樓一處雅間,謝玄坐在那裏,面前放着幾個小菜一壺酒和一壺茶水,他給自己倒了杯茶,神情不變,心裏卻有些不好的預感。
秦繼明為什麼讓人叫他來這裏,可是懷疑了什麼?
可若是真的,那裴公子是不是會被發現可緊接着,他就打消了想辦法通風報信的念頭。
他不過文弱書生,如果秦繼明真的起疑,那現在必定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他。
他決不能輕舉妄動自己暴露。
只要沒抓到證據,秦繼明現在還想用他,那就不會輕易拿他怎麼樣。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噗得一聲響緊接着,一道寒光破門而入。
謝玄心裏一緊,下意識就將手邊酒壺砸了出去,整個人往旁邊撲出去,眼見那此刻一劍挑翻了桌子,他連忙一邊大喊着「來人,有刺客」一邊往外衝去。
那名刺客緊追着他出去,外邊頓時混亂起來
裴懷霜在外邊亂起來的第一時間就起身到門口查看,等聽到匆匆跑過的人說是狀元郎被刺殺,裴懷霜心裏頓時一緊。
謝玄是將軍府庶子,更是新科狀元,炙手可熱卻又還未有機會入朝樹敵,誰會跟他過不去?
第一時間裴懷霜就想到,莫非是他與謝玄碰面的事泄露了,才給謝玄惹來殺身之禍。
他第一反應就是要去搭救,可同時他心裏也很清楚:這極有可能是個陷阱。
針對他或者謝玄,亦或是他們兩人的陷進,他一旦露面,就徹底無法隱藏。
他不該出去裴懷霜很清楚的意識到。
可一想到謝玄若是因為他裴家的事情受了牽連,而他卻在這裏權衡利弊棄之於不顧,萬一謝玄有個好歹,他良心難安!
下一瞬,裴懷霜心一狠,迅速套上寬鬆外袍,給兩個胳膊綁上暗弩,拉開門就沖了出去。
他拳腳功夫太弱,只能見機行事。
出門前,他故意踢翻燭台很快,房間就燒起來了。
「啊,着火了,着火了。」
「有刺客,快來人,護院呢,有刺客,着火了救人啊。」
「救火啊」
本就混亂的二樓頓時變成一團糟。
竹音閣內部空間很大,整個二樓圍着一樓巨大的大廳建了一大圈,上下樓梯在兩側,可如今,一側有刺客正在追着謝玄殺,另一邊又起了火,還沒來得及逃出的人無頭蒼蠅一般擁擠着。
裴懷霜混在往謝玄那邊跑去的人群里,眼見前邊不遠處謝玄連爬帶滾着到處躲避刺殺,他躲在混亂的人群里,抬手倏地射出一道弩箭。
叮得一聲,弩箭釘到門板上,沒有射中刺客。
可就是這一瞬,原本隱藏在暗中的死士動了。
第一時間他們沒能鎖定目標,卻清楚的分辨出那弩箭是從這一波人群中射出,似乎是一青衣男子。
可身着青衣的有數人,又是一片擁擠混亂,那些暗中的死士無法立刻確認,卻也立刻鎖定了混亂的人群。
只要對方再出手,便能瞬間找到人。
裴懷霜跟着四周的人一起踉蹌擁擠着往前,眼見謝玄摔倒在地就要被刺客砍到,他抿唇就欲再動手。
可就在這時,猝不及防,他倏地就被一隻手拽進了旁邊一扇門內。
那些躲避火勢的人群在看到刺客後也都亂糟糟無頭蒼蠅一樣往旁邊的屋子裏鑽,裴懷霜的消失並不突兀。
那些死士還在鎖定着走廊上剩下的人,也是這時,樓下傳來吵雜聲。
今日恰逢謝欒當值,他替一名告假的下屬巡街,正好在竹音閣附近,聞聲便帶人沖了進來。
那些死士見事不對,彼此對視一眼放出信號,緊接着攝政王府的人就出現了,凶神惡煞將走廊上這一片剩下的人一個個捉住。
「攝政王府捉拿外逃賊人,都不許跑,違者格殺勿論。」
原本抱頭逃竄的人被一個接一個按到地上,剩下的護院家丁一間挨着一間破門將躲在屋子裏的人捉出來。
剛剛暗中動手的就在這些人里,盡數抓回去,不愁找不出來。
謝欒帶人上了二樓時那刺客已經逃走了,先是看到謝玄滿身狼狽站在一旁,然後他就看到攝政王府的人正凶神惡煞到處抓人的情景。
「怎麼回事?」他蹙眉開口。
下一瞬,秦恆宇從後邊走出來,似笑非笑:「謝少將軍,王府捉拿外逃家奴就不勞您費心了。」
謝欒眉頭蹙起。
就在這時,一名王府侍衛砰的一聲將前面一扇門踹開。
「裏面什麼人,出長,長公主殿下?」
那名侍衛一愣,下意識停在門口。
謝欒也是一怔,蹙眉上前。
可接着他就看到,那雅致馨香的房間裏本該在家中等他散值後約好去游湖的盛暖,如今卻在這裏。
而她的身邊,是一名只穿着白色裏衣的清瘦男子。
頃刻間,謝欒面色變成一片陰寒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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