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沒有靈魂,不會被大河吞噬靈魂,冥土裏那條大河針對可以進入冥土裏生靈的規則,對溫言沒用。
偏偏溫言還是個活人,而且還有解厄水官籙這種天賜寶籙在身,也不會被淹死。
而這些特性,都是在冥土出現之前就有的。
後出現的代碼,只能照顧前面的屎山,這很合理吧?
要麼,就是全盤重塑,重頭開始。
可惜,溫言是活人,要改就只能連整個現世一起改了。
這座龐大無比的屎山擺在那裏,冥土撼動不了,只能合理了。
溫言不會迷失方向,是在冥土中獲得的,也很合理。
最重要的一點,溫言從冥土開始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在冥土裏了。
這遇到「領域」展開,只要在範圍內,就一定會進入其中的特性,也是在冥土出現之前,溫言就有的,這很合理。
為了維持這份合理,溫言就有了一個隱藏NPC的身份。
所以,他不是從外部入侵,他就是這個系統里的一部分。
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這一點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很合理。
哪怕用的密封袋,都是在冥土出現的那一刻,就在冥土裏的。
這太合理了。
完全符合規則。
當溫言能準確的向着只是建模到一半,還未渲染的地方進發時,冥土的規則,出現bug了。
因為溫言的一切都很合理,只有現在的行為不合理,或者嚴格說,這個行為也沒什麼不合理的。
溫言本身,有NPC身份,就是冥土的一部分,他至少目前為止,還行走在冥土之內的。
只是有預期,溫言會走出冥土。
而溫言再繼續向前走,前面其實什麼都沒有。
但這也是走出冥土。
規則就是規則,在真正沒走出去之前,那溫言做什麼都是合理的。
冥土現在就倆選擇,要麼,此刻去否定溫言的合理性。
而這就等同於冥土規則去否定冥土規則自身。
直接因為一個bug全面崩壞。
要麼,就是繼續維持溫言如今作為的合理性。
對於一個龐大無比的系統來說,只要不去動這個bug,那這僅僅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bug而已。
毛毛雨啦。
溫言前面沒路了,那就給鋪路。
想走出去,那就讓溫言代表着冥土規則,走出去。
綜合所有合理性,能讓一個活人,走出冥土,卻不影響整體,那唯一的選擇就是,將這個出口,連接到一個既可以算是離開冥土了,也可以算是還在冥土的地方。
只要冥土沒直接物理連接到活人的世界,那就對整個系統沒有任何影響,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唯一的選擇,那就只剩下之前就受到冥土影響,本身也貫穿到冥土的大河本身了。
這條大河的另一邊,就是陰魂國度里的那條大河。
這其實也是冥土和現世之間,最大的強聯繫。
簡簡單單,給這個小bug開個門,讓他過去就行,就這麼簡單。
反正只有這一個小bug可以這麼過去,對於整個冥土來說,影響不大。
而且過去了,他還在大河裏,那就是還在冥土,沒什麼影響。
他再從中間這個緩衝地帶離去,那就換個說法。
他在那邊的大河裏,都算是離開冥土了,做什麼也不關冥土的事。
非常完美。
末日電腦卡死機,藍屏了之後,就立刻開始了重啟。
反正,哪有沒有bug的系統,哪有沒有bug的遊戲。
靠bug運行的東西不要太多了,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bug,實在沒必要讓整個系統崩潰。
開機之後,末日電腦上的賽博冥土圖標下面,多出來一個更新進度條。
只是一秒,進度條就讀完,一切恢復了正常。
只留下總部里一群人,因為這件事開始忙前忙後,幾分鐘的網絡真空,那也是一件大事件。
幸好,目前還沒受到什麼什麼負面影響,重要的部門,基本都是沒有連接外網的,連接到外網的部分,斷了也就斷了,影響不是特別大。
烈陽部這邊,很快就安排了人背鍋,有人挖斷了部分地區的主要光纜,再加上電信部門的一位臨時工,應急操作出錯,才導致大面積斷網幾分鐘。
至於更具體的理由,回頭再慢慢編。
先解決現在的問題再說。
然後另一邊,蔡啟東就接到電話,讓他給溫言傳信問問,是不是冥土出什麼事了?
昏暗的水下,溫言望着前方明顯有些不真實,像是建模之後還沒完全渲染到真實的水流和河床。
他眼神閃爍,緩緩的抬起腳,一隻腳緩緩的邁出,輕輕的落在前方的河床上。
隨着他一隻腳落下,一縷光暈閃過,剛才好似還沒渲染好的地方,瞬間就變成了堅實的河床。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微光便在他的腳下,跟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前擴散。
仿佛他在拖着整個冥土,向着虛空中邁去。
一步步落下的腳步,就像是重重的鼓點,牽動的水流,嘩嘩作響,便似陰冷的樂章。
這一刻,溫言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冥土的規則。
他也感受到了,冥土在給他鋪路。
他也明白,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的時候,就是他剛進入冥土的那一刻,只不過那時候他在朱王爺的莊園裏喝大了,醒來就在冥土了。
那一次,冥土已經給他鋪過一次路了,給了他一個NPC的身份。
畢竟,冥土裏有一個活人NPC,還正好能給玩家補充體力,這非常合理。
這一次是出去,冥土又被迫給鋪路,圓上了bug。
當溫言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一切的時候,他就不着急了,不緊不慢,按照固定的頻率,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配合着譜寫好這份樂章。
確定了能走出冥土,他就開始懷念在冥土的日子了。
如此,自然不能瞎搞了。
他腳下的光暈,逐漸擴散,這條大河,開始變得越來越寬,寬到仿佛化作汪洋大海。
他行走在海底,漸漸的,後方已經再也看不到冥土,前方卻也尚未看到出路。
他按照自己心中認定的方向,就這麼一步步前行。
前行了不知道多久之後,這片汪洋大海里,開始有零零碎碎的陰魂出現。
只是幾步之後,那零零碎碎的陰魂,就變得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無數的陰魂在這裏沉淪。
那些陰魂察覺到了活人的氣息,一擁而上。
溫言啞然失笑,這什麼意思?
冥土這不會是故意的吧?
不會吧?
不會以為這些陰魂,就能耗死他吧?
不會以為耗死他了,就等同於小bug,在系統之外被解決了吧?
想了想,溫言搖了搖頭,冥土又沒什麼靈智,何必想這麼壞呢,最多就是冥土的規則覺得這是最合適的解決方案而已。
溫言望着那撲來的無數陰魂,微微一笑,烈陽加持自身,周身像是燃起了火焰,行走在水中,翻滾着的熱氣,不斷的擴散開來,將那些陰魂逼退。
沒有一個陰魂,能靠近他五十米範圍內。
他就這麼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河床漸漸出現了斜坡,他扛着繩子,拖着巨大的火盆,一步一步的向着斜坡走去。
陰魂國度里,那條在陰魂國度里,循環往復的大河,此刻,奔騰不休。
大河靠近邊緣的地方,河中陰魂翻騰,散發出的陽氣,如同燃起的火焰,在那裏翻滾。
遙遙望去,似虛似幻,顯得很不真實。
溫言拖着大火盆,繼續順着水面之下的斜坡往上走,只是走着走着,他就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了。
前方的一切,好像都有一點似虛似幻的感覺。
那種即將上岸的感覺,隨着他的前進,非但沒有逐漸清晰,反而有一種急速遠去的感覺。
恍惚之間,他仿佛看到前方的水底,泥沙逐漸變多,行走起來愈發困難。
他稍稍偏了一點方向,水立馬就變得清澈了起來,遙遙望去,仿佛看到水中,沉着粗大的鐵鏈,還有一種深沉的威壓,在這裏沉寂。
他沉吟了一下,細細感應,不對,方向錯了。
想要上岸,的確可以上,但他要上的岸,是陰魂國度的岸。
不是別的地方的岸。
隨着他這個念頭出現,心中對方向的感應,立刻調轉了方向,變成了順着水流,逆流而上,而不是橫着去上岸。
橫着去上岸,哪怕現在感覺之中,的確是在往岸上走,那也不是他要去的方向。
就在他要轉向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鐵鏈嘩啦啦的聲響,一道金光驟然亮起,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雙目生疼。
他立刻調轉方向,順着水流,逆流而上。
一步之下,眼前清澈的水,便盡數消失不見,周圍忽然又出現了無數的陰魂。
溫言一邊前進,一邊惴惴不安,他剛才要是沒看錯,那好像是一雙金色的眼睛,特別巨大。
轉身的瞬間,隱約還聽到了一聲,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咆哮。
對方咆哮的兩個字,雖然不是現在的普通話,但溫言非常確定,那倆字就是「烈陽」。
溫言面色如土,趕緊順着河流,逆流而上。
他不懂為何心中的方向,是這麼走的,但這麼走肯定不會錯。
剛才那一瞬間,他已經猜到,他差點上哪的岸了。
粗大的鐵鏈、金色的眼睛、身形好像也很大、能一眼認出來他身上加持的烈陽,對烈陽必定是非常熟悉,好像還對烈陽有很大的意見。
甘姨當初告誡他的話,在耳邊浮現。
「你記住了,以後莫要入黃河,還有淮河。」
溫言都快嚇尿了,這才哪到哪啊,水君就復甦了麼?
那是水君吧?
他剛才要是上岸,上了淮河的岸,現在是不是都不用選墓地了?
當場來一個幾千年未有的水猴子腹中葬。
十三祖他老人家,當年到底惹了多少人啊?
他不會真的把天下水系裏的大佬,統統都招惹了一遍吧?
不會吧?
難怪扶餘山的人,壓根就不往北方去。
溫言收斂心神,趕緊再三確認,是往陰魂國度走,陰魂國度上,羅剎鬼市的入口處。
這下,方向就特別明朗了,非常確定,就是順着水流,逆流而上。
他順着水流,在水底走了半天的時間,已經感覺到,他在陰魂國度的循環水系裏,走了一個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之後,才感覺到可以上岸了。
他拉着大火盆上岸,陰魂國度里熟悉的氣息傳來,他環顧四方,長舒一口氣。
下次一定要冷靜,千萬別半場開香檳,這次只念叨着上岸,他哪知道,陰魂國度里的這條見鬼的大河,竟然好像能從不同的地方上岸。
當初是從西江河裏引過來的水,現在成了完全獨立的河,好像有了別的神妙。
從冥土回來,想要走上陰魂國度,那就只能先順着這條河,逆行而上,完整的走一圈才能真正的登上陰魂國度。
這次真是大姨救他狗命了。
不然的話,他哪知道這些,差點就直接給水君送外賣加出氣筒了。
回去之後,說什麼都得給大姨立個牌位,好好給磕兩個。
他張開嘴巴,將小火苗吐出來,小火苗呼呼大睡,睡的正香,小手不見了,一團火焰有規律的一張一縮。
被溫言捧在手裏了,才伸出兩隻小手,對着溫言揮舞着。
溫言將小火苗放到衣領上,然後趕緊取出密封袋,將紙人管家放了出來,再將那枚被符籙包裹着的玉石取出來,對着裏面加持了一絲陽氣。
感應到溫言的信號,就見一匹青鬃戰馬率先從裏面衝出來,跟着就是一匹匹戰馬,不斷的衝出,落在地上。
最後,才是墳行者帶着林決一起出現。
墳行者感應着這裏的氣息,面露喜色。
「辛苦先生了。」
「沒事,總算是有驚無險,回到了這裏,剩下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溫言管了,管家紙人和墳行者,將大火盆里的水弄出來,然後將繩子套在幾匹戰馬身上,溫言騎着青鬃馬,向着羅剎鬼市的門戶而去。
前進了不遠,就見一個阿飄,開着一輛紙紮的出租車,飛速靠近他們這裏。
發現溫言之後,那阿飄面露驚喜。
「溫先生!行者!」
墳行者打眼一看,立刻對溫言道。
「這是王爺的手下,叫王遠,生前是出租車司機,八年無事故記錄,平日裏不出遠門的話,他有時候會來開車。」
溫言瞥了一眼墳行者,心說,這司機看起來最多三十多歲吧,八年無事故,最後怎麼死的?
墳行者似是看出了溫言所想,立馬壓低了聲音補了一句。
「最後一次不算,最後一次是被超速闖紅燈的泥頭車撞了,他為了護住乘客,打了方向盤。
然後,他死了,乘客活了。
他死後,留下孤兒寡母,心有執念,化作了阿飄。
然後還被其他阿飄欺負,被朱王爺碰上了,就讓他來當司機。
然後找個由頭,每個月給他的老婆孩子打錢。」
「朱王爺仗義了。」
眼看對方靠近,溫言好奇的打量着對方的車,這色彩明顯是紙紮的,這車怎麼開?
王遠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哈哈一笑,從車上走下來,拍了拍自己的座駕。
「紙紮的不用加油!陰氣就夠了,這地方,陰氣濃郁,我也都沒什麼消耗,王爺就讓我沒事了過來轉轉,有情況隨時匯報。」
王遠看出溫言似乎有點躍躍欲試,連忙道。
「溫先生見諒啊,我這車不是太好的,您陽氣太重,這車恐怕拉不動」
「能不能試一下?」溫言還是心裏痒痒,他還真沒坐過這種車。
「這那就試試吧。」
他伸出一隻手,在出租車上加持了一點陽氣,一道流光閃過,他再試了試,出租車果然就沒那麼脆了。
他收斂陽氣,嘗試着坐上去,軟綿綿的,沒有那種金屬質感,但是也沒有要塌下去的意思。
王遠暗暗鬆了口氣,趕緊開車。
這時,青鬃馬探出腦袋,隔着窗戶,咬住溫言的衣服,試着把溫言向外拉,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我就試試,這又不是我的坐騎。」
溫言拍了拍馬脖子,給加持了點陽氣,青鬃馬才鬆開嘴,翻着嘴唇傻樂着,顛顛的跟在旁邊。
「」
溫言總覺得,他好像又被騙吃騙喝了。
王遠開車,紙出租車,安靜,平穩,速度還不慢,不多時,就在一處空地上停了下來。
前方如同拉開帷幕一般,羅剎鬼市的圍牆,緩緩浮現,一扇大門在牆上浮現之後,被兩個紙人推開。
王遠開着紙出租車,載着溫言進入羅剎鬼市里。
後面數十個亡魂戰馬跟隨着,還有十匹,拉着三四米直徑的巨大火盆跟在後面。
這火盆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被拉了這麼久,底部也沒什麼磨損的痕跡,也不枉費溫言費這麼大勁將其帶出來。
溫言回來了,消息第一時間就被匯報到了朱王爺那。
然後朱王爺趕緊動身,親自趕來,一邊還讓人給蔡啟東傳訊,就說溫言回來了,在羅剎鬼市。
朱王爺自己則在來的路上,親自給扶餘山打了個電話,把這個消息告知一聲。
(本章完)
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