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葉跪在地上,開始打哆嗦。小說し
李敏宛若一笑,道:「本妃都還沒有開口,你這丫頭打什麼哆嗦?」
紫葉其實已經知道她想問什麼了,才這樣打哆嗦的。她在船上的時候,第一次接觸李敏的那個眼神,知道李敏起了疑心以後,一直都在努力地祈禱這一天不要發生。但是,只要細心一點想,李敏怎麼可能不會問呢。
畢竟,誰都知道,李敏和那人的關係那麼好,把那人當妹妹疼愛的。
紫葉重重地吸口氣,往地上磕上腦袋,額頭貼着地板,完全不想抬起來的樣子。
李敏沉重的神色凝視她低垂的腦袋,其實已經不言而喻了。可是,她終得把事情問清楚。
「本妃不想為難你。你不想說,本妃也會問別人。沒有人,能瞞得了本妃一輩子,包括王爺,在這件事上。要本妃來說的話,這件事,比王爺納妾不納妾,更讓本妃掛心。」
「奴婢知道。」紫葉嘴唇蒼白地說,「王妃心繫的是他人的性命,王妃是大夫,是心腸仁慈的大夫。」
李敏不敢說,自己是當大夫的,是聖母,可是,紫葉說的沒有錯,她最關心的是人命。因為當大夫的,都知道人命一去,無法再有挽回的一刻,終是要後悔一生,再也無法見到那人。所以,再如何都好,活着,總比死了的好。
「既然你都知道本妃的脾氣,本妃不用多說。你把本妃不知道的後來結果,原原本本告訴本妃。」
「是。」紫葉不敢繼續沖她撒謊,低着腦袋低聲說着,「那日王妃走了不久,王爺拿着王妃留下的人參,按照王妃所叮囑的,想把人救回來。當時,公孫先生也來到了,幾個軍醫都圍在了——」
接下來,紫葉斷斷續續的話,連接着,變成了這樣一個場面。
李敏可以想像着,在自己不在的時候,那個丫頭並沒有受到任何的虧待。這是,她走的時候,她丈夫答應她的,一定會做的。
他做了,很好地去履行對她的諾言了。
唯一只能說,是那丫頭的命太糟了。明明,那個時候,如果,那丫頭聽從她的話遠走高飛,也就沒有接下來那些倒霉事兒了。可是,什麼都抵不過那個丫頭太糟糕的命格。
「孟旗主後來,把她抱了起來,騎着馬就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或許王爺知道。」
紫葉道完這最後一句,已經泣不成聲。兩隻眼球腫成了兩顆桃子。
李敏感覺自己心口那一窒,是把體內的五臟六腑全部抓起來了,疼得她牙齒咬着牙根,想把人活活掐死的那種。
紫葉自己那身體都搖搖欲墜的,沒有來得及抬頭發現她的異狀。
這時候,只聽她們旁邊那張小木床,發出啊嗚一聲。
剛出生的嬰兒,哪裏能說話,哪怕真張開口,能發出一個單音節已經很不錯了,只怕一張口都是哭聲。很顯然,這個小東西是不甘心只發出哭聲的,所以,很努力地想發出其它的音色,於是變成了這樣一聲不倫不類的啊嗚——
聽到孩子的聲音,李敏飄走的情緒不由地一拉,像是風箏一樣被扯了回來。
回頭一看,見木床里,兒子的眼皮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露出了一雙和她老公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珠子。那樣的深,又是那樣的明亮,水汪汪的。
粉雕細琢的豌豆小世子爺,美得好像傾國傾城的小美人,只是,到底是遺傳了他們夫婦倆的基因,無論深情或是眼神兒,可一點的娘兒氣都沒有。
兒子看着她,眼神里流出來的那種肅穆,讓李敏頓時感到心頭一悸。
似乎這當兒子的,都知道此刻自己娘親心情很不好,不好到像是要一頭尋死了一樣,因此,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她。
怎麼說?兒子這個眼神,既有她老公那種硬朗的鐵氣,又有她李大夫那點科學的嚴謹性。
是傷心欲絕,可是,總不能跟着從此灰心喪氣。多想想活着的人吧。
瞧瞧,不是還有我這個兒子在這裏陪着你嗎?
紫葉只聽一串好像夾着鼻音的笑聲從自己頭頂發出來,慌張時抬頭往上看,見李敏是望着嬰兒床里的孩子,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是當娘的都讓兒子給操心了是不是?
李敏想着。這心裏確實很難受,不過被兒子這麼一個眼神給教訓了以後,似乎是連悲傷什麼的,來不及多去想念了。
她這是生活在古代,一個沒有什麼人權的古代,有的,只有是殺斗,殘酷的,鬥爭。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說起來那些死了的人,有多少,都是因為殘酷的鬥爭而死的。包括那個丫頭。
她要做的事情有許多,要不然,八成還有不少人要像那個丫頭一樣。這可是她絕對無法容忍的事!
「起來吧。」李敏的神情驟然一斂,恢復了固有的精神,道,「你二哥的腿好點沒有?」
紫葉站了起來,回話:「托王妃的福,奴婢二哥的腿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不過聽說伏燕大人回來了以後,奴婢二哥就想,可能回黑鏢旗去。」
「嗯。」李敏沉吟着,「關於你二哥的去處,本妃會和王爺說說看。畢竟,你二哥上次在高卑一戰中立了不小的軍功,為此差點命都丟了。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二哥對王爺是盡心盡力的。王爺和本妃心裏都很清楚。」
紫葉只聽她說的那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指的是胡二哥以後,都幾乎受寵若驚地又要跪下來謝恩了。
胡氏拿着衣物要進來時,站在門口,恰巧聽見李敏對自家閨女紫葉說的這樣,一樣喜出意外,眼角都忍不住往上飛揚。等過了這陣子激動,發現尚姑姑在身旁不遠的地方,恐怕都看見她的表情了,連忙低頭說:「尚姑姑好。」
「恭喜胡家了。」尚姑姑是懂得做人的人,眯起一點嘴角,對胡氏道。
胡氏更是慌裏慌張的,低着頭說:「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尚姑姑嘴角笑着。想這個胡家野心是有,但是,人品倒是顯得憨厚單純,說話也比較率直。換句話說,是人品靠得住的人。難怪,李敏有意看中胡家人並拿來重用。
不過,這些人不知道的是,李敏之所以想到重用胡二哥,是因為在現代聽說了胡大哥說的家史。
順勢而為,才能成就大事。李敏對此是很清楚明白的。
胡氏和尚姑姑聽到屋裏頭沒了聲音,才一起推開門走了進去,拿着衣物,準備給小世子換衣服。
小世子似乎不太喜歡他人給自己隨便換衣服的樣子,兩隻小手小腿擺動着,猶如遠山的小眉頭皺着。
潔癖啊。李敏一看即明了。
她這個兒子是高傲的害羞加潔癖。高傲的害羞,即是指像她老公那樣,連私人澡堂都不願意去的,只怕被人看到了自己的身子。至於潔癖,當然是遺傳了她這個李大夫了。
胡氏和尚姑姑兩個照顧過無數孩子的穩婆,此刻都能被豌豆小世子給嚇出了一層汗。
這個小祖宗性格挑剔,不好帶,這點胡氏早在第一次抱這個小主子有這種感覺了。可沒有想到,實際操作起來,是比她想像中更苛刻更嚴峻的形態。
兩個人手忙腳亂,不過給孩子換一件衣物,老半天都折騰不下來。
李敏瞅着她們這樣辛苦,孩子跟着辛苦,於是張口說:「我自己來吧。」
胡氏和尚姑姑同時一愣,接着都羞愧難當,兩個人居然給不了一個孩子換上衣服,這真的是自刎謝罪都可以了。
李敏在她們要叩首時搖搖頭,淡淡地說:「把門窗的帘子都拉上。」
古代的窗戶,本來沒有什麼窗簾一說。李敏這回,是讓人仿效現代窗戶給窗戶上加上了一層布,這樣再加上屏風的話,遮蓋**那是綽綽有餘了。虧得她提前準備了這些。本來,她這些準備,都是想着自己產後不方便給預備的,沒有想到,自己兒子比她更挑剔。
聽她這樣一說,胡氏等人,急急忙忙照她說的話去做。然後,一排人都站在了屏風外面,背對着屏風,沒有李敏吱聲的話,沒有一個人敢回過頭來。
只因她們的這個小主子,可是非常討厭有人偷窺自己的身子。無論是胡氏或是尚姑姑,這回總算是都看出來了。
李敏給兒子換衣服。由於當大夫的,以前在新生兒呆過,對這種事做起來,那是熟練加上技術基礎,一點都不費力。
豌豆小世子再挑剔都好,見是自己娘親,世上和自己最親的人無疑,再有娘親的手靈巧又好看。
李敏給兒子換完衣服,見這孩子居然一雙烏溜溜的黑色眼珠子,瞅着她的手指頭沒有放開。
頓時不由一想,她這是錯覺吧?
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眼睛的視力都沒有長好,按理說,對外面的世界,看得並不清楚,更分不清楚是什麼東西。
手指尖,便是愛憐地在兒子的小眉頭上輕輕拂過,說:「看什麼呢?」
聽見她的聲音,世子的眼珠子骨碌轉了過去,開始看起她的臉。
這孩子是很認真地在聽她說話呢。好像能聽清楚她說的每句話每個字。或許,都能聽懂她李大夫說的每一句醫理都說不定。李敏不由突發奇想,而且,聯想到懷着這孩子的時候,她可幾乎沒有停歇過自己手上的活兒,照樣給人看病。
等於是說,這個孩子在她肚子裏的時候,受到的胎教絕對非同一般。
算不算是錯有錯着,因禍得福?
胡氏和尚姑姑,聽着屏風裏安安靜靜的,明顯李敏順利給孩子換完衣服了,兩個人不由深意地對上了一眼。
看這個情況,方嬤嬤的算盤怕是要徹底的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方嬤嬤現在在哪裏呢?是在朱隸的書房裏。
朱隸今早上從老婆和孩子身邊出來以後,要處理一系列公事。由於昨晚一夜沒有睡。公孫等人,也不敢讓他太過勞累,都說回來後需要把公文整理好了才交給他看,因此,是讓他先休息。
明白了公孫等人的意思以後,本來,朱隸也是打算在書房裏打個盹兒的。
趁着這個時機,方嬤嬤知道再不抓住一切都完了,因此仗着自己好歹是朱隸最信任的奶娘,衝進了書房,進來以後,立馬衝着朱隸一跪,說起話來。
「王爺,之前王爺讓奴婢幫王妃和世子爺準備的東西,老奴都準備好了,請王爺親自過目,告訴老奴哪裏做錯了。」
朱隸聽見她這話以後,目光緩慢地在方嬤嬤半垂的腦袋上轉了一圈。
是,他都快忘記這回事了。那時候,他是預備着讓方嬤嬤繼續當他兒子的奶娘,方嬤嬤畢竟是給他餵奶的女人,讓他感覺好像母親一樣溫暖的人。
關係自然親密,是比一般主僕來的親密些。之前,有些事情,包括李敏剛嫁給他時,他誰都不囑託,是都託付給方嬤嬤了。
可以說,方嬤嬤偶爾給他感覺,比他親娘尤氏要更可靠。
朱隸想到這兒,本來要在睡榻上躺下的身子,重新坐了起來。
公孫良生那隻腳剛要踏出書房,在看見方嬤嬤衝進來的時候,已是收了回來。然後,看見朱隸起身,由於書房裏沒有其他人,他便是走過去,親自給朱隸的肩頭披上一件禦寒的裘袍。
「王爺。」公孫良生輕輕地出了一句聲音。
「我明白。」朱隸擺擺手。
公孫良生退到了一旁。但是,沒有走開。
方嬤嬤哪裏知道這其中的緣故,只知道這個公孫良生相當於朱隸的左右手,但是,只給朱隸出一些公務上的良策,和家斗那肯定是無關的。
家斗,怎麼可能完全和公務無關呢?
朱隸的手指尖抓搔起了下巴,深沉的目光再次掃過方嬤嬤那顆一動不動的腦袋。
他家裏的事,王府里的事,必然都是必須由他這個主子做決定的,任何人都不能違抗他的命令。這點,早在以前,自己父親教導他的時候,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所以,無論是他的親娘,或是他的奶娘,都不可以左右他的意志,試圖左右他的權威,這是他的底線。
不用多說,在這點上,李敏做的遠比尤氏和方嬤嬤要好太多了。畢竟是他朱隸挑中的女人,那種智慧和才華,早把他的底線看的一清二楚,更是把他的脾氣摸的一清二楚。
世人都說他朱隸是夜叉,像個有勇無謀的屠夫。可顯然,世人都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他朱隸朋友廣遍五湖四海,旗下是廣納賢士能人。如果一個領導者,沒有一個清楚的頭腦,能事事以理服人,怎能統帥一支天下最英勇善戰的軍隊,和在自己身旁集聚了這麼多的人才。
凡事講個理字。
李敏知道他這點脾氣,所以,和他說什麼事都好,都只給他講理,理說得通,他自然接納了。
尤氏和方嬤嬤卻不同,只想着用情感來綁架他。
不用說,這點只是讓他和他身旁的人,越來越感到不耐煩。
「王妃把世子照顧的很好。孩子自然是與自己的娘親最親的了。是本王的考慮以前給欠缺了。」朱隸曼聲道。
方嬤嬤一愣,完全沒有想到,朱隸連開口問一句都沒有,直接把她之前建議的事情全部給否決了。
「可是,王爺——」方嬤嬤當然是心存不甘了,舌頭舔着嘴唇火乾急躁地說,「王妃畢竟是第一次生孩子,難免有所不知道的地方,不懂的地方,老奴照顧過王爺——」
朱隸開口打斷她話:「你說的,本王都明白。可是,王妃身邊,有胡氏,有尚姑姑,都是照顧過孩子的人。」
「王爺,她們照顧的孩子,能和護國公府的世子爺相比嗎?!」方嬤嬤理直氣壯,聲音頓時提高了好幾倍。
在照顧護國公府未來小主子上面,她方嬤嬤是絕對的權威。因為朱隸和朱理兩兄弟,都是她照顧大的。沒有比她方嬤嬤更熟悉怎麼照顧護國公府的主子小時候的事了。其他人都辦不好的,沒有她方嬤嬤的話。
方嬤嬤這話剛落地,確實沒有想到,引來的,卻是朱隸一記冰冷徹骨的眼神。
「你把剛才那話再說一遍。」
方嬤嬤陡然吞起了口水:「老奴是說——」
說什麼?以為他這個護國公府的主子是頭腦昏花了嗎?連她的言外之意都聽不出來。
朱隸冷笑一聲:「是,本王當年是吃過你的奶,所以,你是不是想着,沒有你的奶,本王就不可能在這個世上活下去了?」
方嬤嬤大吃一驚,連忙澄清:「老奴絕對不是這個意思,請王爺明鑑。」
「你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本王說了,有胡氏和尚姑姑照顧小世子,可是,你說,你說她們不能照顧小世子,因為,小世子是護國公府的小主子。在這個護國公府里,也只有你方嬤嬤照顧過小主子,不是嗎?」
方嬤嬤連喘兩口大氣,這會兒,她哪裏還敢痴心妄想來着,只看朱隸的臉色,都知道事情完全不對勁了。
「是誰給你的這個豹子膽?」
朱隸鐵錚錚的聲音質問,臉色沉到了烏點。
想這個天下,誰敢用任何條件來恫嚇他護國公?絕對沒有。
連皇帝都不敢!
他最深愛的女人,哪怕知道他要納妾準備離開他,都絕對不敢和他提一句,沒有我我看你怎麼辦。
可眼前這個奴才,只是餵了他小時候奶水,有這個幸運餵了他奶水而已,何時已經變得如此膽大包天,敢來這樣一計說,沒有我我看你兒子怎麼辦!
簡直是吃了豹子膽!
方嬤嬤的身體一陣一陣打着哆嗦。
朱隸猶如鐵鐐的目光在她腦袋上一動不動的:「是本王嗎?是本王慫恿你,給了你這個豹子膽嗎?」
「王爺——」方嬤嬤嚎哭,大聲的。
她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不可以,不可以想着可以恫嚇護國公府的主人,不管是現在的,還是未來的主子,都不可以。
「你知道錯兒了嗎?你真的知道錯兒了嗎?」朱隸連續兩聲,有着一種怒氣,昨晚壓抑到現在的怒氣全部爆發,「昨晚,本王得知宗族裏的人都來了,一群人,全部擁擠在王妃的產房外頭。你在產房外和尚姑姑爭執的聲音,本王聽得一清二楚。」
「王爺——」方嬤嬤泣不成聲,外帶身體不斷地打擺子,「老奴只是着急,着急地想幫王爺——」
朱隸可沒有被她這句話牽走了鼻子,數落昨晚她所有的罪狀:「你當着所有人的面,當着本王宗族裏的長輩的面,說你是本王的奶娘。沒有你,本王能怎麼辦,是不是?」
「沒有!老奴絕對不是這個意思,絕對沒有——」
「本王原先也想着,你終究是餵過本王奶水,幫過本王許多的人。是個終究心底里想着本王的人。所以,昨晚上你做的一切言行,大都是無心的。」
「是,老奴是這樣,一時差錯口誤——」
「但是,你今日,不知悔改,衝進本王的書房,在本王勸着你的時候,你還是說出了你自己的野心。」
方嬤嬤面如土色,在聽到朱隸說出她是顯出自己野心的時候,她知道,完了,全完了。
朱隸道:「本王告訴你,本王可以給的你一切,就可以剝奪掉給你的這一切。」
「王,王爺——」方嬤嬤只差沒有翻白眼口吐白沫昏過去了。
全完了。
方嬤嬤被朱隸給法辦的事兒,不會兒傳遍了整個護國公王府。
胡氏、尚姑姑等,雖然早都不屑方嬤嬤這個做法,知道方嬤嬤這麼做遲早是雞蛋碰石頭自取滅亡。做奴才的,自然要知道做奴才的本分,怎麼能想到去綁架主子的情感呢?
可是,如今聽說方嬤嬤真的被法辦了,胡氏和尚姑姑心裏頭都不禁涼颼颼的。那畢竟是朱隸的奶娘,是以前朱隸最信賴的一個人。現在,說辦了就辦了,沒有一點餘地。可見這個王府里的主子,都是一點情面也別想留有的人。
當這樣主子的奴才,不都得更兢兢業業的,不敢有任何越軌的行為。
消息傳到尤氏房裏,尤氏差點兒跟着方嬤嬤一昏。當初,她把方嬤嬤成功拉攏過來時,還以為,這下主動權終於回到自己手裏了。哪裏知道,原來兒子像自己老公,真是一點人情都別想給的。
方嬤嬤只是個奴才,下場和結果可想而知了。
孫婆子在旁邊直吞口水。方嬤嬤這一下台,豈不是,她們接下來的計劃——等於沒有人實施了。
之前,可只有方嬤嬤,還能說上幾句話,給朱隸聽聽,朱隸能聽得進去。現在,可就真的沒有人了。
該死的!
尤氏抓了下拳頭。
「小世子現在都是在她房裏?」
「是。」孫婆子屈下膝蓋頭,「王妃親自照顧,說是,連給小世子換衣服換尿布的事兒,都是王妃自己親力親為。沒人能插得了手。」
「本妃真得誇誇她了,防人防到這個份上。」尤氏咬牙切齒,「難道她不知道,這孩子不僅是她兒子,也是本妃的孫子!」
孫婆子還沒有來得及理解尤氏這話,只見尤氏忽然一起身,沖房外徑直走去。孫婆子只好趕緊跟上。
尤氏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昨晚在她這兒休息的趙氏。趙氏是朱承敏有意留下來幫着查看動靜的。
現在看尤氏有了動作,趙氏不得趕緊跟上。
尤氏看起來,也不想拒絕趙氏的幫手。兩個人一塊兒朝李敏的屋子過去了。
李敏母子倆,如今是住在了朱隸的院子裏。
聽說朱隸騎馬出去了,這兩人,才敢躡手躡腳地進了院子裏。
李敏剛給兒子餵完奶水,躺了下來休息。兒子睡在小床上,那是吃飽了喝足了,昏昏欲睡的小腦瓜,轉來轉去的。明顯是不太捨得睡覺。
不知道這個小腦袋在想着什麼呢?李敏看着不由想笑。
紫葉推開屋門進來一個,急匆匆報:「夫人來了。」
話剛落地,尤氏和趙氏徑直衝到了屋裏來。
這兩人是她老公和兒子的親戚,親奶奶要來瞧孫子的話,李敏知道自己肯定攔不住,說不過去的,因此也早有準備的了。
起身之後,見尤氏踏進了門裏。
李敏作勢拉着衣服,咳嗽一聲的樣子,並不急着下床給尤氏行禮,只道:「兒媳婦身子不太方便,只能這樣給母親請安了。」
尤氏見她這樣子作態鼻孔里暗地裏一哼,知道她這是聰明,怕自己產後身體本來虛弱的,如果再被她尤氏有意弄跪在地上久久不起來八成要出事兒。
趙氏骨碌眼珠子一轉,比尤氏先一步走到了小世子的床前,在看到小床上躺着的那個粉雕玉琢的小世子爺時,一雙眼珠子都不由睜得老大。
老天,這孩子,也長得太好看了點吧。
儼然是比他爹長得更俊美,怕是天下無人能比了。
外面的人說是什麼丑得不能見人的孩子,還讓她心頭存了一絲幸災樂禍的幻想呢。果然,那些謠言什麼的,完全是不可信的。
這孩子長得這麼好看,怕是要顛倒眾生,實在是在趙氏心頭上狠狠地打擊了一把。想袁氏生下來的孩子,出生三天,還長得一副猴樣,近來,才逐漸有些俊俏的模樣,是臉長開了。這護國公府的孩子一出生已經不得了,將來勢必是一直壓着他們寧遠侯府的了。
趙氏好不容易吸口氣把心頭那股鬱悶壓了下去,扯開一張笑顏像是眉開眼笑地替李敏和朱隸樂着,說道:「小世子爺這么小已經是一表人才,未來怕是人中龍鳳。」
本來就是人中龍鳳。朱隸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是人中龍鳳?
在場所有人都不得對趙氏這話腹誹,明擺着這話是明褒暗貶的意思嘛。
尤氏聽着趙氏這話明顯也不太高興,那畢竟是自己親孫子不是嗎?走過去,跟隨趙氏的目光一看,尤氏的一雙眼,驀然一會兒沉一會兒亮的。
只能說,這個她不怎麼喜歡的兒媳婦,給兒子生的這個兒子,真的是,太出人意料了。
是她兒子基因太好嗎?可是,這孩子的一雙眼型,又明顯是傳承了李敏娘家的基因。
尤氏的心頭反反覆覆沉沉浮浮的。
趙氏在旁邊瞥了下她神情,道:「靖王妃,不抱抱小世子爺嗎?這可是你的孫子,人家都說了,孫子和奶奶最親的了。」
抱,絕對要抱的!這可是她尤氏的親孫子。她尤氏打定主意要把他撫養起來代替掉自己兒子的絕佳人選。再也不會出現方嬤嬤那種意外的了。尤氏這回就是要來證明這個孫子和自己最親的了。
誰說的,孩子和爹娘最親,不對!趙氏說的對,孫子絕對是和親奶奶最親的!
尤氏笑眯眯的,面帶史上最充滿慈愛的奶奶表情,對着小世子爺俯下腰身。她要好好地麼麼噠她這個未來的小傀儡。
胡氏和尚姑姑、紫葉等,嚇得要咬到舌頭。
尤氏這分明是想幹嘛來着?
小世子爺剛出生,根本一個小布丁,是一點防備能力都沒有的,受不起尤氏半點折騰的。
尚姑姑使個眼色,紫葉一溜煙溜了出去,搬救兵去了。
趙氏看着尤氏是要抱起孩子了,不由頗帶得意地往李敏那兒看一眼,以示挑釁,哪裏知道李敏看都不看她們的,只是兩隻眼睛看着自己兒子。趙氏心頭不禁納悶,尤其在看到李敏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
什麼奶奶最親?
這種話兒,她李大夫從來沒有聽說過。孩子最直接的親系關係是父母。只要是成員齊全的家庭,父母都在,父母親自照料過的孩子,會和隔代的長輩反而最親?只能說是笑話了。
趙氏的話兒,是什麼意圖不用多說。
但是,趙氏和尤氏勢必要打錯算盤了。要是其他孩子恐怕還能被這兩個照顧過孩子的老手糊弄過去,只是她這個大脾氣的兒子,豌豆小世子,恐怕沒有那麼的容易。
果然,尤氏的手指剛沾到孩子身上,孩子立馬撲騰了。
小世子爺也不哭,只是不依不撓地躲着尤氏的手指。
尤氏該有多少年沒有抱過孩子了,畢竟兩個兒子都這麼大了,不免有些生疏。結果,再加上這個孩子一點都不配合。明明看起來像是睡着了,其實比哪個熊孩子都來的更賊。
忙得滿身大汗,尤氏畢竟也不想真的把好不容易物色到的小傀儡給傷到了,因此不敢強用力。
趙氏在旁看得一身同樣的急,說:「要不,靖王妃,讓我來抱抱?」
尤氏馬上給趙氏一個怒極了的死瞪。
趙氏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這不是明擺着說,尤氏抱不了這個孫子。這個孫子既然抱都不能抱的起來,還怎麼談,和自己奶奶最親。
不過趙氏這人也鬼,靈機一動,立馬找到了藉機發作的機會,衝着李敏說:「隸王妃,這可是你的不是了,靖王妃可是世子爺的親奶奶。」
言外之意,是不是你李敏包藏禍心,有意讓自己兒子不和親奶奶親近?!
尤氏聽到趙氏這句,立馬踏實了,一塊兒端着姿態等着,等着李敏怎麼主動把孩子交到她手裏,來證明她自己的清白。
李敏對此淡淡然一笑,說:「實不相瞞,本妃想抱世子爺,世子爺都有點嫌棄呢。這屋裏的人,沒有一個不被世子爺嫌棄的。不然,你可以問問她們,本妃說的是不是實話。要說,哪個人可以不被世子爺嫌棄——」
尚姑姑靈巧地上來接上李敏的話,對尤氏說:「夫人,只有王爺抱世子爺的時候,世子爺不哭不鬧的。畢竟這個世上,和世子爺最親的人,除了王爺沒有其他人了。要不,夫人等等,等王爺回來,訓斥一下世子爺?」
趙氏瞠目結舌。
尤氏同樣的啞口無言。
要知道,方嬤嬤剛才怎麼死翹起的?不就是因為當着朱隸的面挑戰了朱隸的權威嗎?
怎麼,你尤氏想學方嬤嬤,說你超越了護國公府的主子,和世子爺才是最親的人?哪怕尤氏是這孩子的親奶奶,都沒有這個膽子敢放出這話。
趙氏已經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頭,回頭往李敏那張風輕雲淡的臉上狠狠地瞪了一下。怪不得她一開始說那話的時候,李敏壓根不吭聲不阻止,這是等着她趙氏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尤氏心頭惶惶然起來。
怎麼辦?進退兩難。
屋外,這時傳來一聲:「王爺回來了——」
兒子回來的這麼快?
有人跑出去通風報信了?
尤氏的臉烏沉烏沉的,瞅着這屋裏一茬子人。
李敏輕斥底下的人手:「還不給靖王妃和侯夫人搬張椅子坐着。」
「是,王妃。」尚姑姑和胡氏等,手腳靈活的,趕緊又挪椅子又上茶和點心的。
趙氏哪裏在這屋裏坐的下來,只怕自己剛才那話傳進朱隸耳朵里的話。於是開口:「隸王妃,靖王妃,我這府里還有事忙着,對了,我那大兒媳婦和大孫子——」
「坐吧,侯夫人。侯夫人遠道而來,怎麼可以沒有和王爺見上面就走呢?昨晚上,聽說侯夫人在本府里盡心地等候本妃生產呢。」
聽到李敏這話,趙氏的心頭涼到了腳底:果然,世人說,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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