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青山,綠水環繞。
誰又能夠想到幾年前這裏還是一片荒蕪,幾成絕地,而現在這裏又已經再次的鬱鬱蔥蔥。
杜欣兒看着花果山,今天,他沒有出現。
「欣兒師妹,我就知道你在這裏。」袁師姐駕一片清風落在杜欣的身邊:「權師兄已經懷疑了,你以後不要來這裏了,你是人,那個是妖,你這樣天天在這裏看,把自己的修為都落下了,等你成了黃土一堆,那個妖還在那裏,又無法靠近,甚至連跟對方說一句話都不能。」
「我就是看看,師姐。」杜欣兒臉色一紅,有些躲閃的說道。
「看看,這都看幾年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要時刻想清楚,他是妖,你是人?」袁師姐嚴厲的說道。
「他跟別的妖不一樣的。」杜欣兒突然說道,這是她第一次變相的承認自己是在這裏看一個妖,之前袁師姐警告她的時候,她都會立即退下來,只是這一次多說了一句,大概是最近她沒有看到那一個總是在山間出入的身影,心情有些低落,不由的間多了一絲的煩意。
「有什麼不同,妖就是妖,只要】4他是妖,那就永遠改不了妖的本性。」袁師姐聲音更加嚴厲了一些,原本她以為自己這個師妹只是好奇,又或者是那妖有一點魅惑,但是現在聽杜欣兒所說的話,她知道自己這個師妹不只好奇或者好感,而是沉迷了。
沉迷於一個妖的魅惑之中,是絕不容許的。
「妖也分好壞,這些年,他一直在這山中都沒有出去過,你看原本生機絕滅的一座山都被他重新梳理靈脈,再孕育出了生機,這是無量功德。」杜欣快速的說道。
「那本就是他的法力毀了的山脈,那是在贖罪。」袁師姐的眼神有些可怕,至少讓杜欣不敢再爭執了,似乎所有的勇氣在剛才那一下就用光了。
看着低頭不再說話的杜欣兒,袁師姐的口氣也鬆了一些,道:「再給你一次機會,這一次我就不跟師父說了,以後不要來這裏了,如果讓我再發現你出現在這裏,那我一定會跟師父說的。」
杜欣兒離開之時再朝那花果山的方向看去,什麼也沒有看到,她心中擔憂。
他已經好些天沒有出現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金象締的直覺當然是敏銳的,他早就知道遙遠的那一座高山上有一個人類的女子在注視自己,憑他的修為想要不被人發現很容易,不過他並沒有刻意去這麼做,只是前幾日開始,這花果山的靈脈終於開始再次的凝聚了,花果山開始匯聚靈氣,而他的周身氣息與這個花果山融為一體,就像是山中的一草一木。
很自然的,杜欣看不到了金象締,除非金象締刻意要給她看。
這花果山之中開始有了生靈,原本因為施法而動盪的殺意讓那些飛鳥都不敢靠近,現在那些殺意散了,自然有飛鳥來了,山上再一次的出現了一條瀑布,依然有一個水簾洞,洞中的石桌石椅都是他親手做出來的。
這一天,有一隻水鳥從海洋的那邊飛了過來,落在了海邊的花果山上的一塊岩石上,她已經很累了,從海洋深處的一座海島上飛到這裏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會自己思考,不再是單純的吃飽肚子,對於那些前來求偶的同類,她的心中開始有了排斥感,總覺得它們都太愚昧。
愚昧,對就是這個愚昧,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覺得自己應該離開那裏,去尋找一個同類,她不知道自己同類應該是什麼樣子,於是她開始在海面上飛,一天一天的飛,不知道飛了多少天,若不是這些年來她的身體越發的強健的話,早已經折翼在了海風之中了。
有一次,海上起了大風,天空之中天電閃雷鳴,大海之中浪潮狂卷,她幾乎要被捲入海中,幾次都覺得自己要死了,要放棄,任由那風將自己捲入海浪里去,但最終她堅持了下來,然後發現自己堅持過了之後,身體像是打開了什麼門戶,那風也不再那麼的阻礙了,自己仿佛都能夠操控它們了。
就這樣,她飛過了重洋,來到了這一座靠海的岩石上。
她在那朝着陽光梳理着已經不是很光亮的羽毛。當身上的疲憊稍微消去了一些之後,她開始打量着自己落腳的這一座山,她發現了這一座山的與眾不同,這山中沒有了海腥味,在這裏呼吸非常順暢而清新。
她的眼眸的深處有一抹金色,眨動之間,可以看到一些別的同類看不到的東西,她看到了那高高峰頂上有一個人站在那裏,那個人一身的金衣。
這個人站在那山頂,伸手在身前,時動時靜,有時揮一下,有靈光如風一樣的吹開,有又時伸手在天空之中扯一下,仿佛連天空之中的陽光都被他給扯動了一樣。
她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危險,但又有一種好奇在心中泛起,她一直在那裏看着,看了一段時間還悄悄的飛近了一些。
就這樣,她在這花果山住了下來,每天看着那個一身金衣的人在山頂揮舞着明滅光華。
慢慢的,看的多了,她也似乎有了些明悟,飛動之時,身上有時也泛着光。
這是花果山的第一位靈鳥,其他的都是凡獸。
杜欣終究是離開了清微派,是她自己跟師父說心中有了妖魔,無法斬除,對不起師父,在師父的門前跪了一晚上之後離了山,在清微派的山門前,眾位師姐弟都看着她離開,她師父息塵師太一直沒有出來,但是後面卻又多了一條門規,不得結交妖邪,雖然那之前也會告誡弟子妖的可怕和妖性的不定,但並沒有定到門規之中去,現在卻有了。
杜欣是息塵頗為喜愛的一個弟子,修為進境也好,要不然也不會在那次去花果山的時候把她也帶上,她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時把她給帶到那花果山去,被妖給迷住了。
杜欣其實並沒有走很遠,而是進入了花果山中,在花果山里自己建了一座木屋住了下來。清微派的都知道杜欣兒進了花果山,可是息塵師太有嚴厲警告,誰都不准進花果山。眾弟子知道,這是師們怕自己等人又被那花果山中的妖給迷了,但是息塵卻不是怕這個,而是怕惹惱了那個妖,把自己的弟子都給殺了,她依然忘不了那兩個妖大戰之時的驚天動地。
現在她知道其中有一個妖是那八百里獅駝嶺中的獅駝王,能夠與獅駝王戰個不分勝負的妖,清微派的祖師下凡來也未必能夠拿得下來。
杜欣是住進花果山的第二個人,第三個是一群猴子,猴非猿,但是看着這些猴子,金象締覺得很親近,來的是一個猴群,它們先是在這山中試探的走了個遍,最終發現這裏很好很安全之後,就在這是安家落戶了,安靜的花果山也有了動靜。
金象締將這一切都在眼裏,但他沒有去管,無論是花草樹木,還是凡獸靈類,都是一樣,他在梳理這花果山的靈脈的過程,也像是在梳理着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心。
一座山是一個天地,一個人也是一個天地,一個人與一座山是天地,眾生是天地,天地依然是天個天地,這些念頭在他的心間如清泉一般的流淌而過,悟到了,說不清,道不明,但能做到,他修的法術有了很明顯的變化。
他知道,自己入了星辰之境。
修行就是如此,悟了就是悟了,沒悟的話,一天到晚的琢磨都沒用。
有一天,金象締在山頂采星露之時,有一個一身玄黃衣袍的健壯男子進入了花果山之中,他抬頭看着山頂的金象締。
在他的身邊有着一個妖艷的女子,那女子手中拿着一把青翠欲滴的扇子,扇子上面有金邊,前面有三道金色的惠子,握手處有一塊水色玉墜子。
她同樣的看着那山頂練法的人,不過她的眼中是那種長者對於晚輩的欣賞。
而看向身邊這個玄黃衣袍的男子時,眼中才滿是愛意。
「確實不錯,難怪能夠跟岳真老弟戰個不分勝負。」那一身玄黃法袍的青年說道。
「上次岳真他可是說過,他的真正的神通還沒有用出來呢。」妖艷的女子說道。
「岳真老弟有神通沒用出來,但是這個可一點也不弱。」玄黃法袍的青年笑着說道。
他們在山下看了許久,沒有打擾金象締,真到金象締收了法,他們這才一步踏在虛空之,腳下白霧升騰,將他們托着送到了金象締的面前。
「我叫牛憐花,這是鐵扇,你就是金象締吧。」那個一身玄黃衣袍的青年說道。
金象締看着面前這個面貌剛毅的人,他聽過這個名字,但是無法將自己聽到的那個名號跟面前的這個人結合在一起。
自封神以來,原本的妖王都被封為妖神,上了封神榜,那麼自封神以來最有名的一位妖一定是面前的這位牛憐花。這個牛憐花的本名是他自己起的,知道的人並不多,但是說到他另一個妖號都會知道。
牛魔王,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裏來,居無定所的,而且,她還特別的喜歡女人,天下間各族有什麼出色的美人,他總是能夠知道,並且能夠結交,有傳言說,他把幾個大族的公主小姐給睡了,被別人追着要他娶,他不肯,跑了出來,別人族裏來追,卻都被他給打了回去。
「我就是金象締。」金象締說道。
「哈哈。」牛憐花笑了,他笑的很爽朗,沒有其他一些妖那種詭異與陰鬱:「很多人都說花果山有一位新的大王,冷傲神秘,我趕了三天的路,就是想來看看你究竟是什麼樣的。」
「現在看到了,覺得怎麼樣?」不等金象締說什麼,旁邊那個搖着一把秀氣金邊綠扇的妖艷女子笑着問道。
「見到了,名不虛傳,有機會一起喝酒,走了,哈哈……」說着,帶着身邊的女子一步便邁下了山。
如果說剛才看到牛憐花聽到他說話,對於牛憐花有一個表象的認識,那麼現在通過他的行事,則是有了深層次的認知。
他趕了三天的路就是為了看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而看完之後只說一句話就走了,就像是來看一道風景,看完不留戀,大概他對於那些女人也是如此。
金象締站在那山巔,像是在雲霧,也像是在看着遠去的兩個人。而在花果山之中,有人有鳥有猴也在看他。
雲霧起,盤山而上,又融入那小河之中,化為瀑布奔騰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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