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年猛晃着十七與廿九的胳膊,一臉慌亂。
焦急道,「找、找、給我找!!!」
十七與廿九不明真相,迷惑地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後,看向蘇景年。
「主人。。。找什麼?」十七問道。
「找、找這船的主人!!!完顏離若!!!」蘇景年歇斯底里叫道。
「是。」二人回道。
「去、去。。。」蘇景年強頂住湧上喉頭的腥甜,囑咐道:「去白氏布莊打聽,快!!!」
「是!」十七、廿九抱拳。閃身離去。
蘇景年佇立許久,跌跌撞撞走回了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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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
永寧皺眉,質問道。
「是。」老魯躬身,說:「影衛前往無忌將軍所說的巷子,沒有尋到那北域暗釘的屍身。地上倒是確有一大灘血跡的。」
「知道了,下去吧。」永寧吩咐道。
「是。」
老魯出了屋子。
「找不到。。。」永寧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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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找。。。」沙啞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廿九聞言,萬分不忿,作勢就要衝入屋內。
十七將他拽住,往船外拉去。
「十七哥?!!!」廿九邊掙扎,邊喚道。
十七不答話,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廿九的腦袋耷拉下來,不再掙扎。
「你拉我幹嘛啊?!」出了船艙,廿九焦急道,「這都整整三日了!!!主人滴水未進,已有三日了!!!」
「我知道,」十七無力回道:「所以我們更要加快速度,找到完顏離若。」
「找找找!!!」廿九憤然,說:「該找的不是都找了?!!!哪裏有丁點消息?!!!」
「。。。」十七本欲再說些什麼。看了眼廿九身後,愣住了。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廿九繼續開炮,「這人全無蹤跡,仿佛徹底消失了一樣。。。」
「主人!!!」十七打斷廿九,上前一步行禮道。
「???」廿九忙回頭。
蘇景年抱着兩節斷琴,就站在他身後。
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甚至有些病懨懨的。照比往日,簡直是判若兩人。
「主人。。。」廿九躬身行禮,心裏七上八下。
「不惜任何代價,必須找到她。」
蘇景年抱着琴離開,只留下嘶啞的這麼一句話。
十七、廿九面面相覷。不惜任何代價???!這完顏離若,到底是誰???
蘇景年抱着斷琴,走遍了天京的各色琴坊。
樂師們見了斷琴,皆搖頭推拒。斷言這琴就算是神仙下凡,也絕無法修復。
蘇景年無奈,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來到了京郊的竹林。
「師傅。。。」
「師傅。。。」
「師傅。。。」
。。。。。。
蘇景年找不到通往小築的秘徑,只能邊走邊喚。
幾日未曾飲過一滴水,她的嗓子干到了極限。
乾咽了咽,蘇景年繼續喊道:「師。。。」
「何事。」緋色身影出現,站立於竹海之巔。
「師傅!」蘇景年大喜。五十弦有救了。
快跑兩步,往破心那邊去。
景色突變,蘇景年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起身後,已然置身於秘境之中了。
蘇景年不作理會,哀求道:「師傅!!!求你救救這把五十弦。」
將五十弦雙手奉上。
破心皺眉。蘇景年從小到大,是極少用到「求」這個字的。
縱身一躍,來到蘇景年身邊。
接過五十弦,仔細端摩起來。
看到琴上小篆,突然面色大變。
「師傅???」蘇景年見破心面色有異,也跟着急了起來。心想,莫非這五十弦真的是救無可救了嗎?
破心暴怒,吼道:「這錦瑟?!!!哪兒來的?!!!」
蘇景年被喝得一愣,回道:「是、是離若的。」
「離若?!!!」
破心聽聞這二字,面如死灰。
「師傅?」蘇景年小心喚道,「這五十弦,可還有救?」
「救???!」破心怒極。甩手將兩截斷琴拋向深潭。
「不!!!」蘇景年哀嚎,足下發力,騰空奔着那斷琴而去。
破心咬牙,掌風橫掃。一道緋色勁力先蘇景年一步,飛向了斷琴。
「呯。」琴身盡毀,木屑飛灑。
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五十弦碎屑,蘇景年墜入潭水中。
「轟!」潭水迸炸,蘇景年從潭底暴起。
衝到破心面前,抓起她的衣領。吼道:「你做什麼?!!!」
「做什麼???!」破心見她滿眼紅絲,形容憔悴。
心裏怒氣更盛,回吼道,「這就是你對待師傅的態度???!」
蘇景年抿唇,鬆開了衣領。
「為什麼?」垂頭問道。
「為什麼???!」破心整整衣領,不屑回道:「救不回來的東西,要它何用?!!!留不下來的人,念她何用?!!!」
蘇景年聞言,五雷轟頂。
「不。。。不、不是的。。。」蘇景年喃喃道。
破心轉身就要離去。
「不!」蘇景年拽住她的袖子,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是與不是,你心裏比誰都清楚。無需向我說明。」破心甩開蘇景年的手,往小築走去。
半晌。
蘇景年頹喪地跪倒在地上,囁嚅道:「不是這樣的。。。」
嘴上的倔強逞強,總是抵不過心中的傷痛欲絕。
遊船上全無打鬥的痕跡,又收拾的乾淨利落,怕是早有去意。
留書出走。證明並非沒有機會留下線索,卻是全無任何消息。
斷琴忘情麼。
完顏離若,你是如何下得去手啊!!!
蘇景年爬起,含淚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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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心返回小築,坐在石凳上。
面上仍然氣盛。
心想,小狐狸居然也着了道了。
雪兒、阿霜,這難道就是命嗎?!
作孽啊!!!
鈴聲叮噹。
涼之從屋裏出來,手上端着空了的藥碗。
「?」見破心面色不善,以眼神詢問她。
阿心,你怎麼了?
破心見到涼之才回過神來,忙扯出笑容。反問道:「他怎麼樣?」
涼之搖頭。
「唉,」破心嘆道,「那刀刺得委實刁鑽,能保住他這條命已實屬不易。何時醒來,看天意吧。」
涼之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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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
十二於殿下,躬身施禮。
「十二皇子,無須多禮。」惠帝不悅。
這十二皇子,當真是難纏啊。一日總要來上幾次請辭。
「聖上,十二請辭回鄉。」十二道明來意。
「。。。」惠帝扶額。
「太子殿下求見!!!永寧公主殿下求見!!!」殿外內侍秉道。
「傳!!!快傳!!!」惠帝如釋重負。
「傳、咳咳咳。」高英要大聲宣見太子與永寧,剛一開口,便扯動了傷處,咳喘連連。
「。。。」惠帝無語。起身大聲喊道:「叫他們進來!!!」
「傳太子殿下覲見!!!傳永寧公主殿下覲見!!!」內侍層層通秉。
「兒臣參見父皇。」二人行禮。
「好了好了。」惠帝忙擺手。佯怒道:「正好你們來了!!!十二皇子思鄉情切,可是你們平日裏沒有好好陪襯着啊???!」
永寧摸不透惠帝是何意圖,笑着偷瞄高英。
高英借着咳喘,向永寧輕輕擺手,又暗暗指了指太子。
永寧見了,便回說:「父皇責問的是。想來卻是未盡到這地主之誼,才讓十二皇子生了這思鄉之情呢。」
轉向十二,躬身道:「還望皇子再停留些時日,過了年再走呢。」
惠帝暗笑。
過年???!
十二驚恐。如按照日子計算,年前年後怕是就是太子與皇姐的大婚之日了!!!那時回去還有何用???!
十二忙躬身回道:「公主殿下言重了!並非是。。。」
「十二皇子啊,」惠帝打斷道,「朕今日有些乏困了。」
「?!」十二噎住,憋紅了臉。回道:「那十二先行告退。」
施禮退了出去。
「真是煩。」惠帝揉着太陽穴說道。
「父皇,」太子諂媚道,「十二皇子若是想念故鄉,便放他回去吧。」
「何意?」惠帝強壓怒火,問道。
太子回道:「皇子年幼,也確實是來了這天京有兩月余了。思念家鄉家人乃是人之常情啊。」
「呵呵呵,」惠帝冷笑,看向永寧,問道:「人之常情啊???」
永寧只捂嘴笑,並不回話。高英也跟着暗地裏偷偷的笑。
太子並不打住,繼續勸道:「而且此時十二皇子歸去金國,正好可以給長公主送行呢。。。」
「夠啦!!!」惠帝拍案而起。
「???」太子驚楞。
「忤逆子!!!」惠帝指着太子鼻子罵道,「你心中可有大齊???!我看你是被色迷了心竅!!!被豬油蒙了心了!!!」
太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憋屈道:「兒臣、兒臣。。。」
惠帝拿起桌上的奏摺,就往太子臉上扔去。
「父、父皇。。。」太子不敢抬手擋,只能任憑惠帝發泄怒火。
奏摺亂飛,把太子眼角都劃出了血。
「哼!」惠帝停手,指着永寧說:「我兒給朕說說,為什麼不能放十二皇子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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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寶龜船,乘風破浪,一路北上。
「公主。」墨羽端着午飯,於門外喚道。
無人回答。
「唉。」墨羽輕嘆。將地上放置的早飯,換成了午飯。
三日了,不吃不喝。何必呢。
「咕,咕,咕。」一隻海鳥飛到了莫若離窗外。
冷眸由空洞變為聚焦。莫若離起身,輕啟窗扉。
海鳥驚逃,海風灌入。
面紗翩舞,香薰飄散。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1}
阿難,你可還好。
{1}---出自:《詩經·國風·王風·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