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六十四節：半季與第二次集訓

    時光飛逝。

    轉眼之間第二學年已經過了一半。

    騎士科的學生們在馬匹上面作戰的技巧越發成熟，而戰士科的學生們也在各自的專業課上嶄露頭角。

    隨着人數較少的弓手科二年級生們第一次進行集團拋射那不算稀疏但也絕對談不上密集的箭雨刷刷地落在沙地上，夏季也終於來到了。

    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頸，薩妮婭看着鏡子中自己的臉龐。

    彎彎的眼角一如既往地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配合上細細的眉毛和又直又順的黑髮，鏡中的少女第一眼就讓人覺得是個十分溫柔可靠的人。

    明亮的黑色眸子帶着某種深沉的氣質，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經歷了許許多多事情的人所特有的，對了——成熟。

    一個13歲半的御姐？

    她用手背輕輕磨蹭着自己的臉頰，半年來薩妮婭的臉型已經逐漸脫離了以前小蘿莉肥嘟嘟的感覺，開始顯示出一絲稚嫩但是卻十分動人的女人味。

    「……」但是對此我們的主人翁本人似乎並未感到高興。

    與面容上的變化一樣，她的身高也有所成長，雖然依舊沒有超過160公分。

    「……再檢查一下裝備吧」她迴轉身子走向床邊，那裏放着兩個厚帆布制的防水背包，呈深棕色的表面顯然十分耐髒，加上橫豎幾條縫在一起的粗帶，不單單內部可以裝東西，外邊也可以掛上一些例如水壺啊，指南針啊，鏟子之類的時常使用的物件。（奇幻版的MOLLE系統XD）

    黑髮少女的舍友依然還處於美夢之中，法師們堅信人在睡夢之中所經歷的事情會讓靈魂變得成熟起來，但這顯然對向日葵沒有什麼用處。

    橘發的少女一如既往地把頭縮在被子裏，而只穿着小褲褲的下半身則展露無遺——『又是水珠圖案的』薩妮婭撇了一眼，皺起了眉毛。

    和發色相同的毛茸茸的尾巴軟乎乎地趴在潔白的床單上，薩妮婭曾經有一次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摸了向日葵的尾巴，結果獸靈小妮子發出小海豹似的『嗚啾』的聲音臉蛋一下子紅透透的。

    「那裏是很敏感的！不可以隨便摸！就算是薩妮親也……不……薩妮親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

    想起對方可愛的反應，薩妮婭不由得微微一笑。

    檢查完，確認裝備完好以後並沒有什麼事情可做，薩妮婭又走過去看了一眼埃里克，顯然，兩個同樣長着毛茸茸尾巴的傢伙習性也是相近的，薩妮婭無語地回想了一下對方要和她一同前往集訓這件事，心下不由得有了幾分擔憂。

    她走到自己的衣櫃，從一旁的台子上取下了放繁星的劍盒，打開，取出。

    然後再從裏頭拿出維護的小工具。

    今天早上就要出發了，因此她並沒有去訓練場作原本是每日必備的練習。目的是保存體力。

    一邊往劍刃上塗抹着鏽蝕膏——這是在最近被新發明出來代替打磨粉的。不過薩妮婭兩種東西都有，因為鏽蝕膏雖然在攜帶和使用方面要比打磨粉強了許多。但是在保存方面卻沒有完全乾燥的打磨粉來的長久。

    曾經多年征戰的經歷讓她在任何時候都做有兩手準備，居安思危是每一個生活在這個年代的人所必須的事情。

    將白色的，散發着刺鼻味道的膏狀物均勻地塗抹在劍刃上，薩妮婭的思緒卻飄到了近日所發生的事情上面去。

    這半個學年來當然不是風平浪靜的。

    從那日她與羅恩起了衝突——或者說羅恩單方面對薩妮婭挑釁然後被她恐嚇了以後，那個留着寸頭的男生就沒有再騷擾過她。

    雖然事後了解了發生什麼的依琳十分在意，但是薩妮婭本人並不想在這人身上浪費過多的時間。

    她有着自己的目標，因此在學院更重要的事情是學業。

    只不過偶爾由羅恩那邊傳來的怨毒視線讓黑髮少女還是會小小地皺起眉毛來，但是她擔心的並不是對方的報復，而是羅恩可能會因此魔法力暴走，而就此死去。

    雖然她說過對方再惹她就會將殺掉他這樣的話語，但是已經決心丟棄上一輩子那種黑暗行徑、乃至於反過來與其抗爭的薩妮婭，對於人的生命是看得十分之重的。

    但是解鈴還須繫鈴人，羅恩的心結是由他自己結上的，這一點無論是誰都幫不上他。

    負面的話語不多描述。

    她們幾個人的努力顯然還是有所成就的。

    「米拉……」薩妮婭輕聲念着自己好友的名字。

    或許是群體效應吧，在由薩妮婭幾人帶頭，A班的學生們逐漸接納了米拉以後，學院內的眾人也對她的態度有了不小的改變。

    至少現在米拉不用別人跟着，自己一個人在路上走，都不會是低着頭沉默不語地邁着極快的小碎步了。

    不用再去擔心流言蜚語——即便還是有一部分存在——但比與之前已經完全不同。

    不用再去擔心這些，米拉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去歡笑。

    希望這份改變能改持續下去，進而影響到學院外的人吧。

    薩妮婭心中帶着小小欣慰地想着，但想到這裏的同時她也記起了那個身形和米拉差不多大小的，有着尖尖耳朵的女孩子的事情。

    星月回去了。

    這是這半年以來發生的最大的事情。

    一般而言接班人的助手是一生都陪伴在他們左右的，但是無奈薩妮婭從接受以來的表現（法術方面）實在是不怎麼好看，考慮到她短時間內是無法成為合格的接班人，金髮的妖精小姐就帶着不舍兩眼淚汪汪地被人帶回去了。

    當然照她所說，等到薩妮婭能夠照着那本書上所言，將戰紋附着在自己的身上施展出戰鬥法師的技巧的時候，星月就會回到她身邊了。

    簡直就像是幾十年前十分流行的窮小子愛上貴族小姐、然後因為身份的差距兩人分離的悲情故事一樣。

    不過離別雖然令人感傷，但是薩妮婭也明白這是不可避免的。

    不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費資源是大型機構統領者所必須擁有的決斷，雖然這種行為看起來十分絕情，但是實際上卻在某種程度刺激了接班人，或者說候選接班人們。

    「唉——」將擦得閃閃發亮的繁星收回到了劍鞘之中，薩妮婭嘆了一口氣。

    她明白自己為什麼遲遲不能領悟戰鬥法師那些技巧的緣故。

    ——她在騎士的道路上走得太遠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多數人能在一件事情有所成就就已經是非凡的存在了，樣樣精通的人只能是天才一般的存在——但我們的主人翁不是，她還算優秀，但絕對比不上那些天賦異稟的人物。

    薩妮婭曾經在騎士這條路上走到了八階的層次，再多活幾年的話或許就可以問鼎人類技藝的極限。

    然而這恰恰限制了她。

    「說別人迂腐死板不能接受新的事物，但是我自己不也是這樣麼……」她嘆了口氣，不論是那本書上的戰鬥法師的技藝，還是在學院所學的傳統法師的法術。許許多多的東西她明明在施展的時候是有着『能行』這樣的感覺的，但是到了最後卻還是會失敗。

    走過一次的道路再走一次會很輕鬆。

    而從未嘗試過的事物往往會伴隨着失敗和挫折。

    或許潛意識裏自己覺得既然騎士之路能夠一帆風順，就不要再去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了吧。

    她將繁星放回了劍盒，然後閉上眼睛。

    再次睜開已是一片金黃。

    「斬斷它吧，斬斷迷茫，不要止步不前」她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

    「明明已經發生了這麼多，本來覺得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沒有理由在這種小小的事情上面邁不出腳的」

    「對吧——」她雙手合十停在自己胸前，然後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

    「全員集合！！」人高馬大的教師用十分襯合那身形的洪亮聲線大聲咆哮，而學員們也整整齊齊地排隊，站立在一起。

    「很好！」導師的左臉有三道長長的疤痕，從那並未被古銅色皮膚同化的柔嫩色澤看來，很有可能就是在上一次集訓之中留下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參加過上一次聯合訓練對吧——」

    「是！」

    「也都經歷過，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對吧——」

    「是的，導師！」

    「你們之中一部分人所認識的人，同班同學，又或者是自身都受到了不小的傷害」

    「但你們依然全員到場，這很棒！不是麼！」

    「是的！導師」

    「不應害怕過去！要去戰勝它！全員——轉身，預備！」

    「四百四十七期學員，第二次聯合訓練——開始！」

    「跑步前進！」

    迎着熱辣的陽光，學員們用不同於上一次的異常整齊的隊形和氣勢跑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