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六十三節：小插曲

    『魔法』的定義是什麼？

    不為常人所接受的現象，只有魔神擁有的力量。

    這是這個名詞的由來，但是它的發揚光大卻與任何的神又或者惡魔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法師只信仰真理，這一點是為現代人——準確地來說是魔法推廣以後的這一代人所熟知、並且認可的。

    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擁有任何一個帝國的書庫都無法比擬的藏書量吧。

    法師的聖地，法術之都的藏書量在幾個世紀前公佈的時候，足足多達三千六百萬冊，雖然這個數字本身就算比較令人驚訝的，但是如果你知道這三千多萬的書本之中有一半以上是孤本，而且是用帶有魔力的文字書寫的的話，或許你反而會因為驚訝過頭而變得淡定起來。

    ——「沒有人可以讀得完法術之都的所有書本」

    即便是資歷最老的傳奇導師們，也未必了解到其中萬分之一的知識——但這也已經足以傲立於山巔俯視芸芸眾生了。

    每一個法師是極為強大的，不僅僅指智慧，戰鬥方面他們也絕不比任何經過刻苦鍛煉的鬥士們弱上一分——甚至在大部分時候還超出許多。

    即便在那之前已經有了鬥氣存在，但在突破聖階的第一人誕生以前，人類之中最強大力量的擁有者的絕對是法師。

    他們是恐怖和神秘的代名詞，他們是真理——他們，是死亡。

    偏執的法師們高傲地昂着他們的頭顱走過了數十個世紀。

    「我們不需要理解——」他們說。

    「凡物之所以愚昧就在於自認於擁有智慧——」他們說。

    「愚昧的自大與自信雖然會帶來短暫的榮華，但當冷靜下來思考，一切就會像沙子做的城堡失去了水分一樣崩析四散——」他們說。

    「而我們從不相信自己」他們說：「我們只相信真理。」

    孤傲、偏執而瘋狂，因而時代變遷。

    許許多多的職業誕生了，消失了。

    許許多多的人來了，走了。

    只有這些孤傲、偏執而瘋狂頑固的傢伙們，依舊聚團窩在一起，研究着任何他們想要研究的東西。

    ……

    ……但這並不意味着，所有的法師都是品德高尚的人。

    把鏡頭調回到這一天的夜晚8時40分左右，布羅法林皇家武鬥學院的法師科——準確地來說，是法師科附屬的靶場。

    「哦？那麼你來演示一下？」那人用挑釁的語氣看着面前的薩妮婭說道。

    薩妮婭認得這個人。

    雖然法師科的學生們交流的機會甚少，但全校就一個班那麼四十幾人，一個學年彼此之間至少還是混了個臉熟。

    「……」黑髮的少女緊皺着眉，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比較偏，由於法術有一定的射程所以學生之間都會拉開一段距離以避免危險。今天的課程是階段總結，導師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進行這樣的東西，畢竟只有將所學知識轉化為實際掌握的技能，才算是一個合格的法師。

    「怎麼？不是挺能說的麼，怎麼不親自動手？」比薩妮婭稍高一些的男性學員挑了挑眉毛作出不屑的表情，他留着很是陽光精神的短髮，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暗含譏諷，一點都不陽光。

    他叫羅恩，和薩妮婭同屬法師科的二年級。

    「那麼我就接着演示咯，薩妮婭同學，你可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和書本上的知識不同，可是實際操作哦——」羅恩再一次動手，揮手之間三個明亮的橘黃色火球顯現出來，他並未作任何吟唱，三個火球呈品字形穩定地停留在空中，然後就見細細的火線由它們彼此之間流傳出來，聯繫在了一起。

    「哼——」羅恩回頭看着她冷哼一聲，然後讓火球旋轉着朝前放射出——

    由於火線的緣故它們之間有着穩定的魔力回流，因而即便以高速前進也並未分散。

    托着長長的尾焰，高速前行看起來像是一條螺旋火柱般的三個火球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穿過了好幾個靶子的空隙，然後帶着強大的力量直接擊中了第八個靶子——

    「怎麼樣？」羅恩用挑釁的眼神看着薩妮婭，而我們的黑髮少女則皺着眉，她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覺得你的太急躁了，應該稍稍放緩一些，這樣可以控制得更加精準。」

    「在經過前幾個靶子的時候，都是擦過去的，火球把靶子的邊緣都給燒黑了」薩妮婭用手指着前方不停晃動的靶子，上面雖有固有法陣定時清理修復，但在學生進行練習的時候是關閉的，畢竟對於學生們而言要判斷法術擊中什麼地方，更多的是依靠眼睛而非精神感受。

    薩妮婭思索着自己的措辭，然後接着說道：「如果不是因為是三個火球結合的話，恐怕被幾個靶子擦過就會完全地消散了，羅恩同學雖然在法術的施展上天賦很不錯，但是還是有些急躁——」她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羅恩打斷了。

    「囉嗦死了」這個留着短寸頭的少年用猙獰的、帶着敵視和貪婪的複雜扭曲表情對她吼了一聲：「你行你上啊，就知道囉哩吧嗦的，明明自己連一個法術都施展不出來卻老是在唧唧歪歪的，你真當自己大小姐啊（XD）」

    「就你一直站在那兒看，光說不做把我當下人隨手使喚指揮是吧！？」他唾沫橫飛地說着，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從站台——也就是發射法術射向靶子的地方走了出來，面朝着薩妮婭。

    「……」薩妮婭無語，然後立刻放棄了和這個人交流準備轉身走向一旁。但這時羅恩卻沖了過來，攔在她的身前。「怎麼，奧克斯導師可是要求我們兩人一組互相幫助的，難道你要丟下我走到一邊麼？」少年伸出手來，用他沙啞尖銳的聲線說道。

    「……」薩妮婭繼續無語，她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然後才開口說道：「既然你不喜歡我的話，我去跟別人交換一下就可以了。」

    她說着，課程的大部分都是學生自主進行的，畢竟對於法師而言被逼迫着學習和主動探究區別是非常大的。而羅恩從上課開始就一直不斷地對薩妮婭明譏暗諷的，挑釁的模樣十分明確。

    「怎麼可能不喜歡呢，薩妮婭同學可是個大美人啊，有這樣一個大美女當我的搭檔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哦對不起，薩妮婭同學看不起我這樣下等貴族出身的人是吧——」羅恩表情誇張地在她面前手舞足蹈，而薩妮婭則嘆了口氣。

    ——是的，這個人曾經跟她告白過。

    ——然後薩妮婭自然是拒絕了——原因嘛……

    被拒以後羅恩的本性就顯露無疑，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抓住薩妮婭在理論課上成績不錯，但實際使用法術方面非常薄弱這一點，時不時地對她進行挑釁。

    我們的薩妮婭自然不會和一個心理扭曲的小屁孩計較，對於羅恩的行徑她一向都是採取無視和避讓。只不過今天好死不死地把他們兩個排在了一起，然後黑髮少女本着『法師對於學術的討論是對事不對人的，所以提一些意見的話他應該還是會接受的』這種想法就開了口。

    接着發生的就是上面的那一幕。

    「怎麼？無話可說了？您不是理論課非常強的薩妮婭同學麼，我的步驟有誤？你行你上啊？啊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們的薩妮婭同學是光說不會做的人。畢竟柔嫩的貴族小姐是需要別人保護的嘛，怎麼可以親自動手——」羅恩繼續保持着譏諷的表情，好像挑釁吵架才是他來這裏的目的。

    「……重新練習吧」薩妮婭語氣平靜地說道，如果連這種語言挑釁她都受不了的話，當初也就不能成為一個八階的騎士了。

    「……哼」羅恩不屑地從鼻孔出了一聲，然後似乎是故意賣弄一般，不斷地由手中閃現着各種魔法的光芒。

    「……」他把手一翻射出幾個火球，在薩妮婭的面前繞來繞去，飛上飛下顯示出極其強大的控制力，然後旋轉在一起升騰而起——

    「怎麼樣——」羅恩俯視着薩妮婭，一臉輕蔑地說道。「嗯」薩妮婭並沒有多說什麼，本來導師安排兩個人對照，就是為了讓學生們可以互相交流彼此的心得，但是羅恩之前的幾句話讓她已經不想再和這個人交流，因此她只是簡單地承認了對方——既然你這麼想要讚揚那麼我就給你吧。

    「哼，嗯算什麼，看不起我是吧！」羅恩將火球繞着他自己的身體不住旋轉，然後朝着薩妮婭惱怒地說着。

    「……」

    薩妮婭徹底無語了。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辦啊』她在心中一聲嘆息，但沒有再說什麼。

    不過黑髮少女顯然低估了羅恩心理扭曲的程度，薩妮婭的沉默不語似乎是更加地激怒了他，羅恩將身遭的三個火球停在自己的指尖，被火光映紅的臉膛上滿是譏諷。

    「哦？這算什麼，薩妮婭同學連多理我一下都不肯麼？貴族小姐真是厲害啊，就那麼看不起我這樣的低等士爵之子麼」羅恩再一次借題發揮，而意識到不論自己出聲與否對方都會譏諷的薩妮婭終於忍不住走近一些回了一句。

    「我家並不是什麼高等貴族，請你不要再——」她的話語還沒完，羅恩似乎要賣弄一般將指尖懸浮着的三個火球朝着薩妮婭射了過來——他似乎是想讓它們掠過薩妮婭的臉前嚇一嚇她，但是因為少女突然接近的舉動火球明顯地會因為來不及轉彎而毫無保留地擊中她。

    發現這一點的薩妮婭自然是一驚，但是令她更加驚訝的是同樣意識到危險的羅恩卻沒有絲毫收手的痕跡——

    「就讓你嘗嘗教訓」薩妮婭看見他的嘴唇動彈在一瞬間無聲地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嗤——」火球以驚人的速度接近她，兩人身處的位置是比較靠近出口的，因為有導師在而且這種情況極其罕見所以並沒有看守人員，燈下黑使得周遭的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這個傢伙』——黑髮少女臉色凜然，她在電光火石之間拔出了腰間的繁星——這裏要提到的是法師科並不反對學生攜帶武器，只要有相應的證件，即便是在帝都大街上行走她都可以帶着這把劍——

    「轟——嚓——鏘——」

    場內爆發出巨大的聲響，讓許多人、包括遠處的導師都不由得警覺地回過了頭。

    「滋——嗚嗚嗚——」

    我們的黑髮少女斜劍在前，整個人蹲在地上。

    繁星蒼藍色的劍刃發出微微的低鳴，鬥氣加速產生的紅光此刻緩緩散去，而與之同時消散的，還有少女隱藏在黑色劉海下的瞳孔淡淡的金色光芒。

    她的劍刃剛剛好停在了羅恩的身前，傾斜的劍尖就在寸發男生的下巴下方，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鋒銳寒芒帶來的冰冷——只要薩妮婭稍稍用力，繁星的劍尖就可以毫無保留地刺進他的下巴，又或者劃開他喉嚨。

    ——薩妮婭在一瞬間退開了身子，然後劍尖朝下，收起了戰鬥姿態。

    「這是怎麼一回事——」而同時，負責監督的奧克斯導師緩緩降落，來到了她的面前，他皺着眉看向少女——和不住發抖，臉色慘白的羅恩。

    「沒有什麼，導師，羅恩同學的火球失控了差點造成損傷，所以我就提前引爆了。」薩妮婭擦了一下繁星尚且留有餘溫的劍刃，然後回鞘，看着導師說道。

    「嗯，反應能力值得讚賞。下次小心一些，在法師靶場拔劍可不是一件值得倡導的事情」奧克斯的眼神在薩妮婭和呆滯的羅恩身上來回遊離，而我們的主人翁也適時地將手放在自己開始發育的胸部上面，作出長出一口氣的模樣。

    導師接受了她的解釋，深深地看了一眼之後離開了兩人的位置。

    而薩妮婭，則邁動步子走到羅恩的身邊。

    「下次再有這樣的行為」她的聲音非常好聽，而且這種近乎耳語的行為十分**，但是在羅恩聽來如墮冰窖。

    「殺了你」

    少女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冷靜，就好像在說1+1等於2一樣自然。

    「嗚——」薩妮婭走到了不遠處和別組的同學提出交換申請，而羅恩雙腳則不由得一軟。

    「……這、這個女人」他咬牙切齒，回頭用極其仇恨的眼神看着薩妮婭的背影。

    「竟然這樣羞辱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加倍奉還的——」羅恩的表情扭曲，而不知何時地上一絲烏黑的氣息游離靠近了他，然後，在接觸到他身體的地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