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五十二節：生辰祭

    2月9日，對於奧托洛帝國首都布羅法林城，乃至於整個國家上下來說，都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這一天，大人們為小孩子穿上金紅相間的傳統服裝，女孩們綁着兩條小辮子，而男孩子則戴着圓筒形的毛呢帽。

    街上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就連天氣也給足了面子，這一天不同以往，竟然達到了16度左右，大大的太陽讓人感覺十分舒適，連帶着積雪都有些融化。

    生辰祭。

    原本是用以祭奠奧托洛帝國——那時候還是個王國——的那位最著名的國王：聖王阿西莫夫.凡.扎克.奧托洛的誕生而開設的祭典。但在近一千年前的那場戰爭以後，這個儀式就變成了舉國上下的共慶。

    因為那場史無前例的人魔大戰，其結束的日期正好就是2月9日。

    實際上最初的祭典和現在又有所不同，那時的人生活十分危險。因而每度過一年，生辰祭之時民眾會提着水互潑。互相之間進行一些惡作劇。因為能夠活過一年顯然是運氣十分不錯的，為了平衡，不讓接下來的一年遇到不幸，就會採取這種行為。

    寓意是一年之初已經將不幸全部品嘗了，接下來的日子就請平平安安地度過吧。

    而經過上千年的發展演變，惡作劇的環節已經取消，只剩下了對來年的祝福和嚮往。

    薩妮婭她們一行人現在就走在帝都最著名的一條街道，與初代國王同名的阿西莫夫大道上。

    此刻布羅法林三大皇家學院的學生們都齊聚在一起，三種各具風格又都美麗不凡的制服為學生穿着在身，也虧得今天天氣暖和，學生們不需要穿着厚重的外套，將那青春洋溢的模樣展露無遺。

    「請健健康康地成長下去！」學生們三排並列地前行着，而居民們滿臉笑容，從自家的二樓拋下七彩的緞帶。

    道路一片寬廣，天空上密佈的近百位飛龍騎士的巡邏下，祭典這麼多年下來都是平常地進行着。

    眼尖的人還可以看得到，就連那各色的飛龍，尾巴都繫着一根彩色的緞帶。

    這是屬於奧托洛子民的祭典，這個裏加爾大陸上現存的歷史最為悠久的國家每一年都在此刻煥然新生。

    「薩妮婭薩妮婭！」向日葵忽然從後面擠了過來，薩妮婭回頭，看見她拉着一位可以算作自己熟人的人。

    「……嗨。」貝拉，這位氣質十分沉靜的灰發少女稍稍有些尷尬地朝着她招了招手，幾個月前在聯合訓練之中她試圖拉攏薩妮婭但並未成功，之後反而被我們的主人翁救了一命，雖然薩妮婭本人是不太在意，但是貝拉在那之後似乎總是避着薩妮婭。

    「嗯」黑髮少女沒有太過熱情，但也並未冷漠對待，她只是朝着對方點了點頭，接着一行人繼續前進。

    祭典的首先便是學生們的遊行，按照年級分組，從中央出發，三色的隊伍照着鐵薊花環城內河走上一圈，然後伴隨着學生們的前進，外圍不斷響起的是皇家禮炮的齊聲轟鳴，粗壯的戰爭之王被塗上喜慶的顏色，顯得有些滑稽，但在它們齊聲怒吼的時候，沒人敢抗其鋒芒。

    此刻正值上午10點，學生的隊伍有序地前進着。

    薩妮婭她們幾人位於隊伍靠前的位置，或許是巧合，走到前排的都是比較好看的女孩子，顯得隊伍十分賞心悅目。

    胸口掛着畫有飛龍與獅鷲，下面是皇冠，兩側還有藤條的徽章的，是武鬥學院的學生。

    畫着鐵錘和大炮，下面是皇冠與城堡的徽章的，是工匠學院的學生。

    而畫着一柄側生雙翼的長劍，下方還有金色緞帶的，則是軍事學院的學生。

    這是奧托洛的未來，這個古老國家毫不吝嗇地將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展現給世人觀看。

    如果說7月15日的立國祭上面，強大的騎兵團和火炮方陣是展示了這個國家現有的強大武力的話。那麼生辰祭所展現出來的，就是它無比耀眼的未來。

    奧托洛的歷史有着許多黑暗的地方，但是這個國家的融合力強大，即便經過許多次內戰它也並未分裂。

    因此才能成為與帕洛西亞帝國並稱的『人類史上的兩大星辰』。

    我們的描寫開始的時候遊行已經進行了一半以上，因而只不過過了一會兒，薩妮婭她們就回到了那個在上空看起來的話像是一根棒棒糖似的廣場中央。

    『棒棒糖』棒子的位置是直達皇室的道路，這條通道比能夠容納三十人並行的阿西莫夫大道都要闊上許多，在戰爭時期甚至可以讓一整個中隊的地龍騎士在這裏進行短暫的衝鋒。

    而它的命名則是使用了阿西莫夫大帝的那位妻子，永耀的繁星，翠妮卡.星之花這位卡密西亞人的公主殿下的名號。

    「皇帝陛下駕到————」一聲明顯是經過了魔法擴音的喊叫由遠至近，很快地便傳到了了學生組成的隊伍上空。隊伍前方負責引導的老師舉手引導，而經過前幾日訓練的學生們立馬有序地分組列隊，呈圓形站在廣場的周邊。。

    「嗚——————」巨大的影子緩緩變得清晰，首先出現在眼中的是扛着三米長巨大龍角號角的禮兵，以褐色和黑色組成的號角在穿着金黃色服裝的禮兵襯托下顯出一股古老的氣息。而且不單如此——高級素材製成的號角吹響以後，聽見着聲音的廣闊範圍內——也就是整個布羅法林——的住民們都不由得感到一陣的身心舒暢。

    這是高等煉金的產物，音紋的韻律帶動了天地間的元素，其效果不下於六階的水系增益魔法。

    「呼——」薩妮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驚訝地感覺着變得輕盈、舒暢起來的身體。這種嘗試她上輩子也曾經有過，但那是一位從軍的大魔法師藉由法陣的輔助才施展出來的，（注1）如此一想只要吹動就可以擁有這種效果的號角實在是強悍。

    只不過這種叫做『龍角號角』的東西整個奧托洛似乎也就這麼十幾個，還只有在大型祭典的時候會拿出來使用。

    薩妮婭事後才得知，這種號角實際上是由精靈製作的，在千年前與惡魔的大戰之中贈予並肩作戰的人類，但是在之後與精靈交惡乃至於逼得對方立國對抗的奧托洛顯然不可能再獲得新的號角。

    學生們安靜地站立着，廣場之大三大學院近兩萬名師生也不過鋪了不算厚的一層，而在扛着號角的禮兵走過以後，騎着巨大無翼龍的奧托洛雙龍騎兵之一，被譽為『擁有大陸最強衝鋒能力』的奧托洛地龍騎士團的一個小隊也出現在了面前。

    穿着金紅相間的盔甲，昂首闊步的巨大四足生物邁着驚天動地的步伐前進。也虧得是帝都，廣場上鋪就的都是魔導機械打磨的整體石塊，如果是普通小鎮，大概這麼一下子就得重新翻修了。

    「嗤——」大概是因為天氣變熱的緣故，地龍身上龍類生物特有的淡淡硫磺味傳了過來，讓靠近的導師和學生們都不由得微微皺眉。

    薩妮婭想起法師課上導師提到過巨龍一族身上往往有着薰香的味道，眼下不由得懷疑是不是為了掩蓋身上那股類似於臭雞蛋的硫磺味兒而噴上的。（注2）

    這麼一想着，她立馬就聞到了一股薰衣草的味道。

    ——看來皇室對此是經驗十足啊，黑髮少女目光轉到了幾頭地龍的後方，緩緩駛出的皇帝座駕顯然極盡奢華。

    它比薩妮婭之前見過的那種巨大的鋪路機都要大上一倍，與所料的一般是金紅相間的塗裝，前矮後高，而當今的皇帝，艾薩卡.帕德羅西大帝應當就坐在這輛機械車輛最高的地方。

    顯然那股薰香就是由這輛龐大的、在關鍵時刻可以變成戰車的載具前方散發出來的，畢竟皇室也不想在一路遊行以後，留下一股子臭雞蛋味兒。

    「嗚吼——咔噠，咔噠」角質的龍爪和地面發出敲擊的聲音，由五頭地龍組成的隊伍繞着廣場走動，終於來到了薩妮婭她們的面前，而學生們也有幸得以在近距離觀看這種戰鬥力極強的生物。

    「嗚啊——」依琳還有向日葵幾人都發出一陣驚呼，膽子比較小的星月和米拉兩人還躲到了薩妮婭的身後——但黑髮少女的表情也並沒有好上太多。

    近距離觀看這種鱗甲目的巨大溫血生物所帶來的衝擊感無與倫比——即便曾經的薩妮婭隸屬於帝國軍隊，但所屬編制不同即便在戰場之上也不過是遠遠地瞧了幾次。而且那些被當做炮灰丟出來的地龍騎士，是絕對無法與眼前的生物相比的。

    薩妮婭已經不知道要用什麼語言來形容面前這個生靈。

    它有着矯健的步伐——和顯然充滿了力量的龐大身軀。

    這幾頭地龍體型龐大，雖然沒有飛龍升空的能力，但是依靠強壯的肉體，在一對一的戰鬥之中實際上它們並不畏懼任何一種飛龍。

    同為龍類生物，彼此之間的吐息它們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豁免，而飛龍——即便是肉搏能力最強的岩棲飛龍，那引以為豪的咬合力和強健的爪子，對上超過14噸的地龍也毫無作用。

    除非兩頭以上的岩棲飛龍同時襲擊，攻擊地龍類沒有被鱗甲覆蓋的柔軟側腹，才有空能造成傷害。

    而在被列為戰騎之後，披上厚重裝甲的地龍連這個弱點都失去了，當它邁動那強壯有力，抓地力極強的爪子，低下滿是棘角的頭顱開始衝鋒時，即便是扛着厚重塔盾的九階守護騎士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毫髮無損。

    「嗚吼——」領頭的這頭地龍盔甲的縫隙露出青白相間的厚重皮膚，加上它比後面的四頭更加高大的身軀——它的頭部抬起來約有6米的高度，也就是兩層樓，背部最高的地方也達到了四米半左右——這使得薩妮婭不由得抬頭仰望起這個遮蔽了冬日陽光的傢伙。

    「嗚吼——」地龍透過面甲的縫隙吐出白色的氣息，這其中混雜着一絲淡黃色的硫磺。

    奧伯托大白龍——薩妮婭很快地判斷出了這個傢伙的所屬，她回憶起課堂上那位導師的侃侃而談：「……作為少數幾種擁有噴吐能力的地龍，奧伯托大白龍天性殘忍狡猾。加上白色與深青色，宛若鬼火的外皮，讓這種生物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了冥界的代名詞，而它也正是如此，奧伯托大白龍的棲息地與大陸上真正存在的冥界——瓦爾卡米拉十分接近……」

    『看來帝國和瓦爾卡米拉進行軍事貿易的傳聞是真的啊』薩妮婭心下思索，死者之國的『人民』不喜戰爭，因而選擇與大陸上強大的國家進行軍事貿易保障不會被進攻。依靠本身險惡的地理環境帶來的資源，那些不死者們所提供的生物戰力位列大陸之首。

    實際上有許多國家，包括奧托洛在內都十分窺視那片區域，但無奈瓦爾卡米拉是受過詛咒的地方，除了死者之外根本沒有智慧生命（？）能夠適應下來。

    因為這個特性也成為了這些或意外或自願而誕生的，偏向善良擁有意識的不死生物們所聚集的地方。

    畢竟不死生物之中善良的個體實在是太少，而大陸上大部分地區都是寧殺錯不放過，直到死者之國立國了以後才有所變更。

    不過讓我們把鏡頭轉回來，薩妮婭看着那頭龐大的奧伯托白龍似在藐視這些弱小的學生乃至於導師們一般不屑地打了一個響鼻之後繼續前行，而後方跟着的幾頭土黃色皮膚的密西西比多刺地龍也邁着不比它輕上多少的步子緩緩步進。

    「嘎吱——」皇帝巨大的座駕發出不算小的聲勢，緩緩由學員面前經過，而前方的導師此刻舉起了手——學生們齊齊伸手向前，然後回向後方以手背輕撫胸部，然後再次伸前，向着帝皇敬禮。

    「咔——咔——」比之前的地龍體積更大的巨型機車緩緩駛過，而艾薩克皇帝的面貌被遮陽板降下的帘子遮住，學生們只能看得見他也伸手示意。

    這個禮節據說來自於千年前的大戰，人類的槍之騎士勞澤克金將戰鬥法師莉莉卡——也就是他的戀人——這位騎士懷抱着自己瀕死戀人的時候，女法師伸手摘下自己胸口代表戰死的銘牌，然後拂去自己愛人臉上血跡的動作。

    「活下去，有你在的未來，我在上面看着的時候定會是微笑的。」

    懷着對逝者的尊敬和對未來的嚮往，與這位槍騎士關係匪淺的奧托洛皇室也將這個動作作為了全民的禮節。雖然這位槍騎士在戰後很快和他人結婚並且還**最後被妻子和小三聯手下毒殺死並砍下頭顱，成為了人類史上死得最屈辱的一位高階職業者。

    這讓許多研究歷史的學者們是捶胸頓足為莉莉卡法師不值，但是這個禮節還是流傳了下來。

    不論這個禮節的來由如何，在奧托洛現任的皇帝走過以後，學生們都靜靜站立，等待着解散。

    而對於皇帝來說祭典並非一天結束，接下來他的這支小小的隊伍還會在附近的領地之中巡迴。倘若有恐怖分子看上這個機會想來個斬首的話，那幾位聖階的禮兵和五位同樣聖階的地龍騎士加上聖階的地龍，還有潛藏在車輛之中和皇帝喝茶的傳奇，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以卵擊石的。

    不管怎樣，由學員們負責的部分已經結束，接下來少女少男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享受祭典的氛圍。

    「呼……」看着皇帝的車隊緩緩離去，薩妮婭鬆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看向身畔的向日葵幾人。

    「藍川他們說待會兒去鐵匠鋪一塊兒吃飯，去不去呢。」黑髮少女開口問道，這大半年以來她和那兩位的關係變得更加緊密，因而時常也會聚上一聚。剛剛遊行開始的時候那位永恆不變地穿着白大褂的大鍊金術師就掛着笑眯眯的表情走過來跟黑髮少女輕聲耳語，當然他邀請的是所有人，只不過向日葵當時在比較後面沒有聽到而已。

    「薩妮婭做飯麼！去，去！肯定去！」向日葵忍不住就在原地歡呼了起來。而站在她身後的貝拉似乎欲言又止，薩妮婭瞧了一會兒，心下一軟，上前跟問道：「你呢，要不要一起去？貝拉。」她這個突然的動作讓灰發的少女差點失去了自己的冷靜，她慌慌張張了一小會兒，然後才咬着下唇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

    「噗——」薩妮婭輕笑出聲，這個妹子不耍心計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不過她也能夠理解貝拉的苦衷，出自世家的人大多有着普通人難以想像的壓力，因而早熟，考慮問題比較自私自利也是正常的。

    但小蘿莉終究是小蘿莉，現在還是比較純淨的。

    這麼一想，黑髮的少女上前牽起了她的手——這是艾莉卡摧殘之下薩妮婭所作出的進步，牽起女孩子的手她已經不會害羞，雖然本人對此並不感到高興。

    「走吧——」就好像今天的陽光一樣，薩妮婭用令人感到十分溫暖的笑顏說道。

    「嗯……嗯！」

    學生四散，而幾人之後和高年級的艾莉卡合流，一同前行。

    注1：（這是解釋——）薩妮婭此時並不知道這個號角加持的是整個帝都的人。她只是根據身體的反應和經驗判斷而已，實際上大魔法師施展出來的話最多加持一個軍團而已，而且還會元氣大傷一段時間內只能放低級魔法。

    注2：這裏其實是我們的薩妮婭土鱉了，巨龍和亞龍不同，它們不但沒有體臭，反而會非常的好聞。畢竟巨龍可是傳奇階的生物，可以變化成智慧生物模樣的，如果體臭嚴重的話就太丟臉了。

    順帶一提巨龍一族的幼女舔起來真的是——啊？？（此刻，窗外響起了警笛聲）

    PS：奧伯托大白龍的名字是拆了阿爾伯托龍和大白鯊組合而成的哈哈哈哈。還有奧托洛國民的禮節——

    嗯。

    「願我等星光照耀世界！」（不知道多少人能看懂這個梗XD，雖然簡略掉了收起無名指和中指的細節XD，畢竟惡搞太過頭就變成剽竊了。）

    PS的PS：還有雖然是不重要的設定但是，勞澤克金在舊民的語言之中是『【誠】實的人』的意思。

    PS的PS的PS：地龍類生物體型如果看了描述還沒有大概印象的話——相當於兩頭非洲象的體積——這下明白為什麼說丫有大陸上最強的衝鋒力了吧？不過也只有九階的職業者能夠乘坐，不然以它的體型是可以坐三四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