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五十一節：職業考核（下）

    「嗒、嗒」橡膠制的鐵靴防滑外底踩在土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薩妮婭並沒有走得太快，身上沉重的護甲是一回事，警惕也是十分重要的原因。

    一般而言『箱庭』的空間不會太大，並且不能容納過於強悍的存在。

    箱庭空間的存在需要穩定的魔力供給和回流，而強大生物體內各異的魔力迴路會與箱庭空間相衝突，最後導致箱庭出現不可逆轉的崩潰。

    不過如果那個存在是箱庭的製造者又是另一回事了，身為魔力供給者自身，其魔力迴路與創造物是完全一致的，自然不會造成不穩定。

    當然眼下這下都跟我們的主人翁沒有太大的聯繫，她只是保持着警惕，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緩慢而有序地前進罷了。

    眼下所處的這處箱庭空間顯然是高級別的存在，薩妮婭這一路下來粗略估計已經走出了一公里有餘，而附近的環境也由之前的低矮灌木變成了更加高大的喬木。

    為了方便行動，在之前就把頭髮紮起來綁成糰子的模樣。薩妮婭目光不斷地在前方游離，耳朵也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動靜。

    雙手從剛剛開始就握在劍上，一有情況就可以立馬拔出來。

    只不過這一路下來都安靜得有些奇怪，讓她十分懷疑就是了。

    「Piuuu————」一陣高頻的聲音傳了過來，薩妮婭警惕地回過頭同時拔出了繁星。

    「不是吧……」黑髮少女苦笑着說：「怎麼又是三階的……」眼前背對着她的生物有着黝黑的背殼和透明的四片翅膀，此刻正不斷地拍動着，帶起看起來超過一百公斤的身子。

    顯然是聽到了薩妮婭拔劍的聲音，這個有着兩隻巨大凸出複眼的生物在半空中緩緩轉了過來。

    「虎甲蟲科的麼……」薩妮婭的臉色變得不怎麼好看，昆蟲類的魔獸實際上要比其他魔獸更加難纏，不僅僅是因為堅硬的外殼，還有那強悍的生命力。

    不同於脊椎動物需要血液來運輸氧氣，這些蟲子即便是被擊碎外殼，體液四溢也不會造成太過嚴重的損傷，只有徹底地摧毀它們的中樞神經才能停止活動。

    加上沒有痛覺，一般人碰上它們當真是苦不堪言。

    那隻看起來約莫有一米三四的龐大甲蟲飛到了空中，薩妮婭這才注意到對方腹部還有着一根不算太小的彎鈎。

    「難辦了啊」她額頭因為緊張滲出了細密的汗液，雖然因為身體沉重而起飛緩慢，但是會飛的生物終歸要比只能在地上跑的強上許多，薩妮婭四下琢磨，已是準備逃跑。

    「嘶——」虎甲科的大型昆蟲魔獸搖晃了一下自己長着大鍔的頭部，似乎在思索麵前這個黑髮少女屬於什麼樣的生靈。

    這種被命名為『暗夜虎甲蟲』的昆蟲系魔獸實際上並非產自奧托洛，它來自於更加南方一些的獸人王國，在與死者之國瓦爾卡米拉接近的地方十分常見。

    其實薩妮婭只要稍稍了解一下這種蟲子就知道對方對她是沒有太大興趣的，暗夜虎甲蟲的主要食物是大型蜥蜴和其他昆蟲魔獸，對於人類它實在是興趣缺缺，因此只要出聲恐嚇證明自己是智慧生命的話它便會自行離去。

    但無奈薩妮婭連這種生物本身是什麼都分不清楚，只能從那近四邊形的背板和那對碩大的複眼勉強認出這是虎甲科的昆蟲魔獸罷了。

    而虎甲科的昆蟲魔獸，全數都是三階的存在。

    「嘖——」薩妮婭環顧了一下四周，做出了一個立馬讓她自己後悔的選擇。

    ——她趁那隻虎甲蟲還沒完全升空的時候轉過身來奮力逃跑，而穿着暗色系盔甲的少女這麼一轉身，巨大的蟲子立即把她認作了自己時常捕食的其它昆蟲系魔獸。

    「……猜錯了麼」聽到耳後忽然變得凌厲起來的風聲，薩妮婭多多少少也猜到了自己這一行為反而招惹了對方注意。不過她並沒有因此失去冷靜，心下思索，步子卻是一刻沒停。

    這裏的喬木雖然不算茂盛，但終歸不如平地，她現在想做的就是快點跑出這片森林回到之前對付那頭影貓的地方，只要到了那兒，不論這頭甲蟲從哪裏攻擊薩妮婭都可以清楚地看到。

    「……就是那兒！」面前出現了一片光明，薩妮婭加快了腳步甚至用上了鬥氣增幅，一下子跳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然後少女的臉色立馬變得一片慘白——

    「嗷————」出現在她面前——或者說身下的是一張覆蓋着深青色鱗片的血盆大口，這個嘴巴是如此之大，完全可以把小巧的少女一下子吞進去。

    「…啪，噗通——」摔落在泥濘的沼澤之中，薩妮婭立馬在地上打了個滾，遠離之後才起身觀察。「呼……」她一邊慶幸着自己使用了鬥氣增幅的技巧，一邊則看見那張差點咬住自己的大嘴——顯然，那是一頭鱷魚，那張大嘴將緊追在自己身後的虎甲蟲咬了個正着。

    「咔嗷——」虎甲蟲的下半身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音，它「嗶——嗶——」地瘋狂揮動着翅膀，但是卻隨着巨大鱷魚沉重的頭部一同落到了地上。

    「……好、好險」薩妮婭驚魂未定，但立馬控制着呼吸冷靜了下來，少女此刻心中多了一絲慶幸，那頭虎甲蟲她不認識但是這隻出自她的老家千湖領的大鱷魚薩妮婭還是認得的。

    「原來如此…地面，天空，水中，試煉考核就是要打完這三隻才算結束麼。」她起身，棉衣沾水變的十分沉重和不適，但黑髮少女並沒有害怕。

    「塔薩爾的鱷魚肉，可是聞名千湖領的一大美食啊——」她看着那頭算上尾巴尖兒身長超過7米的巨大鱷魚，實際上這種鱷魚並不屬於魔獸，但是強大的咬合力和厚重的護甲讓它們不比四階的魔獸弱上多少——至少那隻三階的虎甲蟲腹部被咬了一口之後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看來這就是最後的大BOSS了——

    這片沼澤並不算特別深，巨大的鱷魚咬着虎甲蟲的身體，昆蟲的外骨骼發出『咔咔』的碎裂聲，不一會兒，就被吞吃殆盡。

    「呼……」薩妮婭深深吸氣然後呼氣，塔薩爾鎮離格林爾克不算太遠，雖然名為千湖領，但這個南方的領地也並不是真由一千個湖組成的，河流之類的也是不少，而塔薩爾鎮就是這樣一個富有特色的地方。

    塔薩爾這個名詞在南方的方言裏邊是『勇猛、果敢』的意思，而當地居民也正應了這個名字。

    薩妮婭稍作考慮便收起了長劍，然後沒有絲毫地猶豫就掀起了自己的裙甲，從下方的襯布撕下一條長長的帶子，扭了再扭，拉一拉確認強度以後圈成了套索的形態。

    昆蟲顯然是沒什麼好吃的，在吃完那隻黑漆漆的虎甲蟲以後巨大的塔薩爾鱷魚轉過了身，用黃綠色的豎瞳盯着薩妮婭。

    顯然這個嬌小的哺乳動物在它看來要美味得多，半張着還帶着昆蟲甲殼和內臟殘骸的大嘴，鱷魚轉身正對着薩妮婭。

    「嘖——」即便全身重甲，但是薩妮婭的體重仍不及它的十分之一，這個龐然大物重量超過一噸，但衝刺的時候仍舊可以達到很高的速度——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的主人翁沒有選擇逃跑的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

    塔薩爾人當真不負勇猛的名號，原本這種兇猛的爬行動物是人類避之不及的，但是憑藉智慧和勇敢他們研究出了對付這種大鱷魚的最有效的方法。

    身為千湖領居民的薩妮婭自然是品嘗過清蒸鱷魚肉這道聞名南方的美味，實際上在她10歲的時候父母就帶着她去過不少的地方了。但是比之更前——或者說更後，上輩子曾身為傭兵的薩妮婭自己旅居過不少的地方，其中一個地方就是塔薩爾——她在那兒住了三年。

    雖然還不足以成為塔薩爾人的優秀鱷魚獵手，但對付眼前這個傢伙還是足夠了。

    鱷魚的咬合力驚人，尾巴甩起來的力道也極其強勁，除了腹部以外其他的地方都覆蓋着厚厚的鱗甲——加上它還是個聲勢驚人的短跑健將。

    但是薩妮婭知道這個傢伙有一個十分致命的弱點。

    「嘿——」黑髮少女沉靜如水，她將鬥氣增幅控制在最低限度，腳下生風似的不斷奔跑。

    「嘶——」塔薩爾鱷沒有發聲器官，它只是張大了嘴巴朝着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女孩發出恐嚇的風聲，然後邁動前肢，扭動着龐大的身子也朝着薩妮婭沖了過來。

    「啪啪啪——」這邊是鱷魚腹部貼地破水而行。

    「嗒嗒嗒——」這邊是少女足尖輕點如欲乘風。

    「啪咔——」鱷魚巨大的上下顎敲擊在一起，交錯的牙齒發出巨大的悶響，但是沒有咬中任何的東西——薩妮婭避開了對方極快的咬合。

    怎麼避開的？很簡單，判斷。

    塔薩爾鱷衝刺時的撕咬會偏頭，因為這樣子才能夠確定把站立的目標咬在嘴裏，但是這個動作導致鱷魚的頭部會產生一定程度的右偏——對於站在它對面的人則是左偏。這個時候矮身右沖就可以輕易地避開這一招——但還不僅僅是這樣，薩妮婭手中由韌性布料扭轉臨時製成的套索在鱷魚嘴巴閉上的一瞬間放大然後套了進去——

    眾所周知，鱷魚的嘴巴大多是前窄後寬，因此繩套順着衝刺輕而易舉地套到了鱷魚嘴巴的根部，接着薩妮婭手一緊，隨着塔薩爾鱷前沖的勢頭，讓繩套緊緊地套在了它的嘴上，而黑髮少女藉此機會一個翻身，就騎到了對方寬闊的背部之上。

    「嘿——」薩妮婭發出小小的歡呼聲，這一系列動作需要極高的判斷力和行動力，因此她剛剛連帶着使用了本體的力量和鬥氣增幅。

    「嗚——」將繩套打了個死結死死拉緊之後薩妮婭鬆開了這端的繩索，而鱷魚死命地搖晃着腦袋，卻沒能夠掙開。

    它瘋狂地擺動着身體試圖將薩妮婭甩下來，但是雙手抓着對方背甲的少女任它晃蕩，就像樹袋熊的幼崽似的緊緊黏住。

    直到鱷魚跑到了水稍深一些的地方，準備做出翻滾的動作時薩妮婭才鬆開了雙手，只不過她所做的並不是跳下來，而是拔出了腰間的繁星——

    寒芒一閃——

    「嗤——啦——」潔白柔軟的肚皮被鋒利的劍尖輕易地挑開，嘴巴被捆緊的鱷魚受到疼痛刺激瘋狂地翻滾，而深紅的血液伴隨着內臟逐漸在水中散開。

    「啪啦——啪——」鱷魚那強而有力的尾巴死命拍打着浪花，身體瘋狂地扭轉，但傷口卻因此擴大，血液更加瘋狂地湧出。

    薩妮婭拉開了不小的距離，靜靜地看着塔薩爾鱷最後的掙扎。

    一段時間後，鱷魚隨着最後的抽搐停止了下來，細小的黃綠色豎瞳已經失去了光澤，帶着透明的防水眼瞼在水中緩緩閉上。

    「呼——」薩妮婭上前，看着已經逐漸平靜下來不再波盪的水紋。

    「嚓——」面前再一次出現了那塊大石，她站定，平靜地看着上面浮現出話語「恭喜您完美通過了所有測試——請把手放在正中央的地方——」

    滿是泥濘和積水的小手按在了石頭的中央，一道白光閃過，薩妮婭恍惚了一下，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考核所的大廳。

    「薩妮婭——」她這一出來就聽到了依琳的聲音，轉過頭去，薩妮婭發現自己的幾位好友都已經出來，聚在一旁等候。

    「你們都已經完成了啊——這個是？……」三人手中都拿着什麼東西在吃着，似是某種肉類，薩妮婭鼻尖嗅嗅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味——似乎是烤的，正當黑髮的少女皺着眉思索着是老師還是工作人員給依琳她們的時候。

    淡紫色頭髮的少女不顧油膩，拿着一塊烤肉遞給了薩妮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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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鱷魚肉」

    「……」黑髮的少女抬起臉，無語地看着自己的友人。「…….試驗場裏頭那隻？」依琳點了點頭，然後對着她大吐苦水。「老師們也真是的啊，搞出這麼一個傢伙，咬下來的力氣那麼大我都差點沒有撐住，打了老半天連盔甲都被咬得凹凸變形，還好後來爆發了一下，才用錘子把它給砸死了」

    「真是的把這種東西丟出來讓學生硬拼，學校也是，萬一出了危險怎麼辦呢！」

    「……」黑髮少女繼續無語，她沒記錯的話塔薩爾鱷的咬合力應當超過一噸。

    「別管那個啦薩妮婭你先嘗一口，這傢伙結果還挺好吃的。」脫下滿是污跡的手套，薩妮婭接過白嫩的鱷魚肉，而依琳繼續念叨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洗澡」一類的話語……

    她轉頭，看向正專心致志吃着烤肉的向日葵和米拉。

    「其實呢依琳……」黑髮的少女緩緩開口說道。「嗯？」皮膚白皙的卡密西亞少女轉過頭來，用她會說話的大眼睛看着我們的主人翁。

    「鱷魚雖然咬合力驚人，但是負責張開嘴巴的肌肉非常無力…..所以只要用繩索套上它就沒有了最主要的攻擊手段……然後只要騎在背上一段時間，就會翻過身來想把你甩下來，趁這個時候瞄準沒有防護的腹部攻擊就可以了……」薩妮婭越解釋越無力，到了最後幾乎只有她自己聽得到。

    「呃……」依琳呆滯了一會兒，然後看向向日葵跟米拉。

    「我是瞄準它長嘴的間隙用旋風斬劈開嘴巴的……」咬着肉塊的獸靈少女頭也不抬。

    「……我是，刺瞎眼睛……然後放血」白髮的王女殿下總算是抬起眼睛，弱聲弱氣地說出一點都不弱的話語。

    「也就是說只有我一個人是用硬拼的麼。」依琳面色呆滯的說：「我還以為大家都是一路砸過去的呢……」

    「…等等。」薩妮婭忽然注意到了什麼：「一、一路砸過去？」她嘴角抽搐。

    「對……」依琳也嘴角抽搐地回過頭看着她。

    「……種族天賦啊」薩妮婭一陣無語，依琳在筆試方面極其優秀，但是碰到實戰時，卡密西亞人的一根筋就暴露無遺。『果然，這個世界上比我強的人太多了啊』薩妮婭抬頭，看着陽光下散發着柔和光芒的室內。

    身邊越來越多的學生完成了試煉閃現出來，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後記：碼這章的時候剛好在聽鮑勃迪倫的ThingsHaveChanged，結果感覺薩妮婭抓鱷魚那段有點兒牛仔范兒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