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初使用護甲的年代現如今已經無法追溯了,僅僅以護甲當中的一個經典之作——以早期鐵匠工藝而言十分繁瑣又複雜的鎖甲一項,就可以追溯到近三十個世紀以前羅蒙烏帝國的誕生之初。
當然這個偉大的帝國在後期的發展之中創造出來的利用武裝帶連接的獨特環片甲是徹底地取代了鎖甲作為正規軍的裝備,不過這種十分好用的護甲卻在之後的年代之中隨着帝國的滅亡而徹底消失,直到數百年後冶鐵工藝有了長足的進步人們才重新『發明』出那種一直持續到今天依舊是正規軍士兵標準配置的護具——
那也就是板甲。
由多個部分組成,一體式成型擁有極高防禦能力的板甲讓穿着的士兵幾乎像是甲殼動物一樣防禦到了每一寸的皮膚。而一套好用的,設計經典的板甲通常都能夠兼用騎馬和步行的使用。
不過兼用是兼用,正規的騎士甲和步兵甲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還是有着很多的區別的。
——首先是重量,許多的騎士甲都會在例如面甲還有胸甲,臂甲之類的地方採取加厚加大的設計。這直接導致了它們的重量要比同等級的步兵甲高上不少,但這也並不是絕對的。
一部分設計的騎士甲為了整體重量減輕以及舒適性的考慮,在大腿甲的部分取消了兩片閉合式的設計——換句話說它的防護僅僅在正面,而大腿的內側是沒有護甲的。
這種設計使得騎士們在馬上的活動更為方便的同時,也相應地使得內側的大腿變得易受攻擊。
不過騎兵本就是正面殺傷兵種因此少了這部分的防禦也無傷大雅——讓我們把重心轉回來。
這些細節方面為了適應騎乘作戰而改進的特異點是騎士甲和步兵甲的區別之一,倘若再算上騎槍勾,雙層胸甲甚至是肩盾之類的附加配件的話,那麼這兩類的護甲可以說是有着天壤之別了。
步兵的護甲在同等級上通常要比騎士甲更加勻稱和輕巧——但即便如此,穿着三十公斤重護甲的士兵在行動起來依然會受到一定的阻撓——
就好像現在這樣。
暴雨傾盆,冰冷的雨水從護甲的縫隙灌入身體內部,浸濕的武裝衣讓本就攜帶着數十公斤武裝的士兵負重變得更加不堪。並且倘若不是他們的鬥氣等階都達到了六階以上足以耐受得住長時間略低的溫度的話,迅速流失的體溫也會讓他們變得虛弱又暴躁起來。
然而即便有着極高的軍事素養,這些正規軍的士兵們依舊對這糟糕的天氣和糟糕的路況感到一陣的不耐。
腳踩下去就陷入一灘爛泥之中,稍不注意就是一個能讓你摔個狗啃屎的炮坑,傾盆大雨降低的能見度讓他們的行軍受到的阻撓是如此之大——特別是在他們還需要為攻城機鋪下可以前進的平坦道路的時候。
防禦力十分不錯的全身板甲在這種情況下變成了惱人的累贅,如果不是多年的軍事訓練教會他們護甲的重要性的話,恐怕許多人都會開始脫下它們了。
叮叮噹噹的碩大雨滴義無反顧前赴後繼地將自己擊碎在板甲光滑的表面上,這一批的士兵們艱難地前進着,巨大的攻城機發出的炮火聲依舊迴蕩個不停,算是給他們冰冷的軀體又注入了一絲絲的暖意。
鏡頭轉到另一側靠近水源的地方。
數千名當先離開的正規軍步兵作為先頭部隊在己方的主力到達之前朝着這一段的城牆進軍,離開了未被轟炸的區域以後在泥濘的環境之中艱難地跋涉了數十分鐘以後,身後的城牆方面傳來了重重的撞擊聲。
顯然那是己方的主力部隊在對第一城牆進行破壞,為拉『的巨盾開路。
這一片區域的地形變化並不算特別地嚴重,相比起炮火集中的中央區域連續好幾個深深的炮坑以及許多的炮彈碎片這種會給攻城機造成嚴重阻礙的情況它簡直可以算是平坦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不是因為暴雨的天氣讓泥土變得極其濕潤的話,隨軍法師們完全可以直接使用土系的法術使地面重新恢復。
——一切都是那該死的暴雨的錯。
在這種濕潤到了極點的情況下即便所有的隨軍法師把法力榨乾了也只能維持極短時間下的平坦——入不敷出會是一個非常好的詞彙因此知曉這一點的軍團指揮官們也沒有做出這種極為浪費的舉動。
畢竟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把法師的魔力榨乾花在趕路上面——或許也只有法術之都的那些除了法師以外沒有任何其他組成的戰鬥職業者們會這麼幹了。
不為其他,你要讓風度翩翩的法師老爺們彎下腰來去搬動沉重的木板大盾給攻城機鋪路?
做夢去吧。
即便絕大多數的法師都會一兩手防身的近戰手段,但也不代表他們會放下身段選擇去做這種『野蠻的,粗俗的傭兵的活。』
——話歸原處。
進軍在緩慢地進行,這一批出動的數萬正規軍幾乎全都是步兵,借着拉『的巨盾的掩護兵分兩路緩慢前進——這顯然是符合常理的選擇,地龍和正規重騎在對付敵對軍團的時候勢如破竹,但碰上一百多米高的城牆,它們也只能成為那密集到躲都躲不開的火炮下方的又一個亡魂。
出色的指揮官揚長避短,調動部隊進場的時間總是恰到好處,並且深刻地明白各種兵種的優劣所在而不是一股腦地全部堆上去——正如同這位斯特·尤法吉爾指揮官眼下所做的一般。
緩慢推進的陣線在磅礴的大雨之中堅定不移地靠近着目標,而將目光投到前方那數千人的先頭部隊上面——顯然作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斯特·尤法吉爾早先就預料到了薩妮婭必然會派遣部隊前去守衛己方城牆的弱點,因而這些剛剛經歷過血戰士氣正高亢的士兵們馬不停蹄地朝着那個方向接着趕去。
——但他們仍舊晚了一步,當這些士兵踏上平坦易行的最後一公里時,一支嚴陣以待黑壓壓的萬人大軍攔在了他們的眼前。
「該死,組成陣型!」
跑步進軍中的四千餘士兵調整着彼此的步調組成了並不算十分規整的衝擊陣列——而對面也立馬響起了高高的號角聲,前列的士兵展開了陣型,肉眼都可以清晰看見的數千長矛被放平,緊接着與後方的陣列拉開了極大的距離——但讓我們把鏡頭轉回到城牆上方,回到作為這場博弈之中其中一方棋手的我們的薩妮婭身上。
「聰明——」黑髮少女小眉毛抖了一抖,她只能說不愧是那位斯特·尤法吉爾嗎,自望遠鏡之中傳來的景象讓薩妮婭明白自己策劃的阻撓對方行軍速度的舉動似乎無法想預期的那樣持久了——西森克家族的人改變了陣型。
——薩妮婭發佈命令轟炸的整整的一片區域看起來就像是扇貝一樣的結構,大口徑的火炮一次性造成的地形改變範圍是十分龐大的,從距離第二城牆一公里開始的然後到距離第一城牆兩公里的位置結束的這整整五公里的崎嶇地形是她給對方擺出的一道難題,然而這個難題在對方迅速改變的陣型下變得差強人意。
對方的指揮官作出的選擇極其的簡單有效。
原本排列成橫一字陣型用以維持最大防護面積的拉『的巨盾改成了豎1字陣型,兩兩並列,工兵們在防禦法陣的阻滯力場下迅速地進行着填埋作業——這種陣型讓他們變得極其易受攻擊,然而考慮到天氣和對雙方都有效果的崎嶇地形——薩妮婭只能說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嗎——又一次地。
她進行的地毯式轟炸在延緩了對方行進速度不足半個小時的時間內就被對方反利用了過來,崎嶇不堪的地形讓她們這一方的騎兵和步兵無法出陣襲擊,因此西森克家族的陣列大膽地取消了對軍團的防禦陣型直接回縮了全軍,採取高速行軍的緊縮隊列,無需為每一台攻城機鋪路而僅僅需要填埋好一條道路就足夠。
迅速被對方做出的應對決策讓薩妮婭明白了自己果然只是一個初入此道之人,經驗上的缺少導致她的計謀被輕而易舉地破解,下方法術的光芒時而的閃現證明對方還加入了軍團法師的協同——這直接導致她原本設計好的利用地形延緩對方進軍速度同時使亞里亞姆河附近的己方軍隊削弱對方法陣的能力之後而調轉火炮先行一步幹掉另一側的西森克軍力,緊接着那一支軍隊從側面襲來與己方的預備軍呈兩面夾擊的方式徒步攻擊西森克家族軍隊的作戰——
落了個空。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吃一塹長一智的我們的薩妮婭自然不可能將所有的希望都投在那一個計劃上頭——而這時候,她早就吩咐好的其他所有城牆上調轉方向的火炮,就派上了用場。
「讓所有人瞄準」黑髮的少女指揮官如是說道,而緊接着負責的副官——正好就是之前那位安少校——則迅速地點了點戴着防雨兜帽的頭,然後朝着旁邊的人吩咐道。
「錯開目標,交叉火力」
「讓西森克家的人知道一下什麼叫做飽和攻擊」
她如是說道,緊接着尖銳的哨聲從城牆上接二連三地響起——大雨傾盆,普通的傳音方式並不是十分地有效因此他們採取了簡單又嘹亮的口哨指令的方式——
「發射!」
「嗶————!!」
鼓足了起吹出來的哨聲藉助魔法擴音法陣遠遠傳出,緊接着早已從之前的多次發炮之中將訓練的內容融會貫通變得熟練起來的火炮手們用力地拉下了連接的繩索——
「砰——砰——」
「砰砰砰砰砰轟轟!!!」
接二連三的轟鳴讓夜空之中的雨水都被震開了一大片,飛射而出數以百計的炮彈從兩邊的城牆交叉着向着中間的西森克陣列飛馳而去——
緊接着。
「咚咚咚咚咚——轟——咚咚咚——!」
四濺的泥土和炮彈碎片是因為大雨而失了准心的少數,而更多的炮彈則帶着驚天動地的聲勢狠狠地撞擊在了厚實的阻滯力場上面!
「咚嗚——」
接連遭受了巨大衝撞的拉『的巨盾上的複合法陣變得凝實猶若實質——所有處於庇護之下的人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顯然完全實質化用以阻擋這種程度爆炸的法陣同樣徹底阻絕了空氣的流通——某些士兵開始有不好的預感,而與此同時城牆上方我們的薩妮婭再次開口。
「第二輪炮擊,準備」
她說,緊接着這命令被傳達到了所有人的身上——
「發射!」
「轟轟轟轟轟轟——!!」
大雨傾盆,數以百計的巨型火炮轟鳴着朝着巨型攻城機傾瀉着火力,最強的矛向着同等級的盾發起了從文明誕生之時就未曾停息過的挑戰——而半空之中某種預料之中的東西呼嘯的聲音終於響起,薩妮婭抬起了頭,許多的雨點立馬落在了她光滑的臉部肌膚上。
「飛龍騎士來襲!防空弩炮做好準備!」
聲嘶力竭的喊聲在旁邊迴蕩着,而緊接着半空之中複數的銀色光芒閃現——
那是龍槍。
殺傷力驚人,並且伴隨有魔導結構的龍槍。
它們瞄準的是火炮的操作員——
「咻——」
帶着回收鐵鏈的龍槍疾射而出,劃破了雨幕反射着城牆頂部魔法燈柔和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