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一百零七節：斯特堡守衛戰（六）

    洛安人的加入讓薩妮婭手頭上原本貧瘠的兵力變得稍微可以應付一下情況——她和他們都有着行事果決雷厲風行的性格，因此在與那位首領見面商討完不到兩個小時內黑髮少女就帶領着數千人的洛安勇士奪下了第一城牆。

    ——之前她是有心無力，選擇追隨奧蘭多的正規軍士兵雖然多達上萬，但運轉城牆上的城防武器以及戰略後勤的問題無論如何都離不開他們。畢竟傭兵魚龍混雜，誰知道那兩萬多人裏頭還有多少個利亞姆那樣的親西森克者——甚至退一百步說，要讓這些大部分都有着小偷小摸習慣的傢伙來處理輜重和糧食，軍火物資？

    或許時間會證明其中一些傭兵確實有着高尚的人格，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黑髮指揮官只能將一切都假定在最壞的情況。

    因此當洛安人帶着數千精兵加入的時候，幾乎不用考慮她就帶領着他們打開城門迅速地朝着幾公里外的第一城牆狂襲而去。

    多一道防線總不是壞事，在戰鬥力強悍的洛安勇士佔據了人數上優勢的襲擊下，第一城牆的西森克守軍沒用多少時間就投降了——畢竟他們說實在的只是奉命行事待在這兒準備炸掉一段城牆給攻城機開路的普通士兵而不是什麼超級精英敢死隊，而在這之前連薩妮婭本人都沒有預料到會多出來這麼一支奇兵所以西森克派系毫無防備也是十分正常的。

    洛安人的隱藏技術就連薩妮婭也不得不佩服——在襲擊第一城牆加上攻擊拉的巨盾這段時間內，西森克家族措手不及的反應證明即便是那個掌管了這座都城數年時間的龐大家系也仍舊沒有能夠發現這些排外又低調的人們，而這就成了我們的黑髮少女手中更大的一枚底牌。

    ——老話說得好，兵者，詭道也。這些突然出現的強大助力必然能夠引起西森克派系的那位尤法吉爾指揮官的注意力，而在不清楚薩妮婭她們這一方到底擁有多少洛安人勇士的時候，小心謹慎的對方想必不會冒然出手暴露出自己的底牌。

    ——或者說，原本薩妮婭是這麼認為的。

    「咳咳……」臉上有着不少灰跡的北登上了城牆的頂端，對着薩妮婭搖了搖頭——後者正偏過臉看向兩公里外那三團滔天大火，顯然那就是北帶領着那數百人的騎兵竭盡全力造成的後果了。

    三台最為靠近的『拉的巨盾』癱瘓着在貧民窟的廢墟當中被清理出來的道路上燃起熊熊大火，這迫使另外兩台正試圖朝着這個方向靠近的攻城機停了下來——但這個戰果顯然並不是它看上去的那樣壯觀，考慮到西森克家族依舊擁有的軍力的話。

    雜七雜八堆滿違規建築的貧民窟在比較靠近第一城牆的部分出於運輸的考慮那些破木板和稻草搭建的房屋變得零散了許多——這也正是北他們得以進行短途衝鋒的原因，而原本薩妮婭的預訂是在對方靠近到這個距離的時候使用火炮開始進行遠距離的炮擊。

    ——這是十分不妥當的，因為即便是從第二城牆到第一城牆的距離也有接近十公里之大，加上操作員是新手的緣故運氣不好的話他們需要嘗試很多次才能夠擊毀戰車——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性在擊中戰車之前先把第一城牆給炸沒了。

    那可絕對不是個好消息，因為西森克家族擁有的可絕對不止這五台拉的巨盾，為對方清掃了道路上的障礙物只是之後更多的攻城機的接近變得愈加容易——所以從長遠來看，使用炮擊無異於殺雞取卵。

    但原本的薩妮婭沒有太多的選擇，手頭捉襟見肘的兵力讓她只能選擇放棄這一段縱深和外層的防禦，選擇將重心放在第二城牆以及工業區——甚至做好了白刃戰，乃至於退入內城區的準備。

    而在擁有了額外的兵力以後戰略眼光出色的我們的薩妮婭可絕對不會放棄一段高達20米的城牆——以及用它來充當阻攔攻城車的最外層防禦的機會。

    但顯然這位斯特·尤法吉爾指揮官的行事風格和黑髮少女所了解的上一世的他有着極大的區別——雖然依舊善於應用奇兵，但他的行動卻透露出一股草菅人命的衝動和狂妄。

    這一點就不得不提到那幾團仍舊在燃燒的巨大火焰了——所幸因為附近的房屋稀少而且為了行動方便已經被他們清理過的緣故火勢不會蔓延造成更大的損失——但我們要知道的一點是，它們並不是全都由北和她手下的那些傭兵還有洛安人點燃的。

    那第一台拉的巨盾燃起的熊熊火焰就好像是夜空之中最為明亮的一個訊號一般，遠在後方超過火炮最大射程的西森克本陣的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因此當北他們乘勝追擊朝着另外兩台攻城機襲去的時候，西森克家族的人也派出了相應的援軍。

    ——不出預料地，是速度最快的空軍單位。

    但令人感覺無法理解的是，西森克一方派出的是夜戰能力極弱的緋火龍。

    即便因為空對地優勢北他們依舊承受了不小的損失——加上對付步兵戰死的人員，兩百名傭兵只有四十七人活着回來，而五百洛安勇士也只剩下三百八十六人。並且比這個問題更大的是因為受到亞龍龍威和噴吐的龍息影響而受驚逃跑的戰馬。

    ——實際上，戰死的人當中有超過五十都是因為被戰馬甩落而死去的，並且在往城牆後撤的時候絕大多數的馬匹都載了兩人以上。

    西森克家族的軍隊選擇圍城的時候帶走了絕大多數的戰馬，而又經歷了眼下這樣的損失，恐怕薩妮婭是再也無法組織出一支強而有力的騎兵了——但相比起這個，夜戰能力極弱的緋火龍給予西森克派系的人自己的傷害也不算小。

    飛龍騎士來襲的時候北他們堪堪點燃了一台拉的巨盾，而在襲擊之中竄來竄去想要藉助廢墟掩護自己不被龍息燒到的他們誤打誤撞地衝到了另一台攻城機的旁邊——而也就是這個時候，一頭飛得太低的緋火龍直直地帶着龍騎士撞上了拉的巨盾。

    兩噸半重的飛龍側面直擊雖然沒能讓攻城機完全散架，但傾斜晃動的巨型攻城車仍舊讓內部的乘員以及下方的隨行軍人們受到了不小的傷害——而且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因為衝擊到內臟而產生了類似嘔吐行為的緋火龍像是壞掉的水龍頭一樣不受控制地噴出了大量的高溫可燃液體——也就是俗稱的龍息。

    這些東西濺滿了攻城車和下方的士兵們的身體，甚至甩到了飛龍自己和騎士的身上——緊接着兩樣混合的液體產生了劇烈的變化瞬間燃燒了起來。

    於是北他們就眼睜睜地看着一頭渾身是火的飛龍在泥土地上瘋狂地打滾試圖將身上的火焰熄滅——而它這樣的行為使得附近西森克派系的士兵們蒙受了更大的損失。

    最後被自己的火焰燒了個半死的緋火龍有沒有倖存下來北他們不知道，女武士抓住這個導致眾多飛龍近乎失明的機會——對於夜視能力極弱的緋火龍而言，明亮的火光反而會讓它們愈發難以看清周圍的景色——迅速地帶領着自己的部下朝着擁有防空設備的城牆撤去。

    「粗略估計的話，他們的傷亡大概在兩千人以上」半英靈的體質讓北的恢復比常人要快上很多，在城牆下方休息的洛安人和傭兵們仍舊疲憊不堪的時候，女武士已經恢復了平緩的呼吸。她看着薩妮婭的臉，語氣平靜地說道。

    「嗯」黑髮少女對着她點了點頭，她腦後的馬尾隨之一躍一躍的，然後薩妮婭再一次回過臉，看向那邊仍舊沒有熄滅的火焰。

    「主公，我知道這是戰爭，但我寧可用自己手中的武器，正面對決堂堂正正地奪去他人的生命……」北遲疑了一會兒再次開口，她顯得有些欲言又止。而薩妮婭偏過了臉背對着她，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希望對方的指揮官剛剛的行為只是一時衝動。」黑髮少女輕聲說道——洛安人的這支額外助力的出現，而她之所以會選擇在第一時間予以強力打擊，除了要讓對方忌憚不好下手從而為己方博得喘息之機以外。更為長遠的考慮是逼迫西森克家族回到談判桌上面來。

    你死我活的戰爭對誰來說都不是好事——在極大可能還有惡魔的陰謀潛藏的環境下她選擇與同為人類的西森克家族那十萬的正規軍拼個兩敗俱傷只會趁了那些從深淵爬出來的傢伙的心意，但之前的薩妮婭沒有顯示出足夠的力量與話語權，這樣的情況下要和談僅僅會是一廂情願。

    而在接連奪下了第一城牆以及挫敗了西森克家族第一波攻擊的這種情況下，倘若她提出和談的請求的話——不提同意，至少那位尤法吉爾指揮官以及西森克的家主至少會考慮一下這個可能性。

    ——這是塊硬鐵板，不是你想捏就能捏的軟柿子。

    我們的黑髮少女一連串的行為傳達出的是這樣的訊息，然而有悖於她所認知的那段歷史之中的情況，那位斯特·尤法吉爾所展現出來的指揮體現得差強人意，這讓薩妮婭心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如果對方是一位睿智冷靜的角色，她提出的和談請求會被認為是相當程度上的示好——給予雙方一個台階下——但反之，這則會被看成是得勝一方的挑釁——

    「我打贏你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投降啊？」

    這條訊息在不同思維的人眼中會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薩妮婭憑藉自己上輩子身處同一陣營乃至於好幾次都歸對方指揮的記憶下意識地就覺得那位尤法吉爾指揮官讀到的會是前者，然而他剛剛的一連串命令卻讓黑髮少女心裏沒了個底。

    人都是會變的，雖然時間跨度並不特別長但說不定那位指揮官在現在這個時候並不像他後來表現的那樣成熟——

    而一個善用奇兵，並且被賦予重任指揮十萬大軍的年輕人可能擁有的缺點……她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出來一大堆。

    「有動靜了，主公」北的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緊接着負責城牆上望遠鏡的洛安勇士抓起了腰間的號角。

    「嗚——嗚嗚——嗚——」

    洪亮悠遠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位於第二城牆頂端的南和西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過了頭，緊接着迅速地從短暫休息的哨兵房屋內跑出。

    「八、九、十、十一……噢該死的。」眼睛緊盯在望遠鏡上的哨兵喃喃念道，緊接着就感覺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從背甲的上端傳來，將他整個人向後拉了過去。

    「你他……」哨兵回過了頭下意識地就打算開口大罵，然後看清楚來的人是自己的兩位指揮官以後他那半句話就卡了喉嚨里沒能出來——而南沒有管這名哨兵的感受，迅速地將自己的雙眼貼上了軟膠製成的望遠鏡防撞罩上。

    「轟隆隆……」

    遠遠地，那些以為自己終於有了片刻安寧的貧民們再一次互相擠在了一起，驚恐地看着那些全副武裝的西森克派系正規軍士兵開始緩緩地推進。

    「這可不太妙……」南喃喃說道——她自然是明白薩妮婭的計劃的，而眼下在飛龍騎士剛剛返回不足半個小時內對方就又有動靜的行為，顯然證明黑髮少女的打算是全盤落空了。

    「……」把鏡頭轉回到第一城牆，我們的薩妮婭在注意到遠處的動靜以後沉默地皺起了她好看的眉毛。

    道路已經被清空出來，新出現的那些攻城機直接組裝好在軍團的護衛下就開始了緩緩的推進——並且這一次出現的拉的巨盾體型更加龐大，粗略估計比第一城牆都要稍微高出一些。

    「做好迎擊的準備！」薩妮婭回過頭高聲喊道，同時看向了另一側那名將自己頭髮紮成許多辮子的洛安人：「庫林漢！你的人能不能使用火炮？」她問道，而洛安人頭目點了點頭。

    「那讓他們去做準備，在進入射程以後就開始攻擊，儘可能地削弱法陣。」薩妮婭清聲說道，這並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命令，但庫林漢卻因此皺起了眉——

    就好像我們前面說的，第一城牆原本是在西森克家族的掌控下，而他們早就盤算好了要將城牆炸毀。

    ——因此當黑髮少女提出這個要求時，剛剛奪下城牆不超過三個小時的他們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多少可以使用的火炮。

    「……呼」薩妮婭嘆了口氣：「把能用的都用上吧！讓你的人做好白刃戰的準備，我們需要至少一千人在下面守着主城門，可以的話最好把副門都封上……」她說着轉過頭環視了一眼周遭，明晃晃的白熾魔法燈下顯示出的是空無一物的荒野，顯然即便是想要找些什麼來堵上大門也是不可能的。

    「盡力而為吧！城門一旦被攻破就且戰且退。」她高聲喊道，而庫林漢點了點頭，緊接着比劃手勢讓附近的洛安人都變得忙碌起來。

    「反正事情也不可能變得更糟了不是麼」薩妮婭呼出了一口氣，然後輕聲說道——

    嗯。

    我想你們猜到了。

    她的烏鴉嘴。

    再一次顯靈了。

    「砰——咻——嗚——」

    「哆——」

    劇烈的爆炸在城牆前面數百米的地方發生，飛濺的泥土在火光下升到了十幾米的高空之中。

    「……這不可能」薩妮婭半閉起眼睛看向遠處貧民窟的方向——剛剛的火炮明顯是從數公里外的那些拉的巨盾上面傳來的。

    ——但法術科以及軍事知識卻告訴薩妮婭，倒映在她視網膜當中的剛剛那一切，是有悖常理的。

    在攻城車上裝上強力武器從以往就有了不少的嘗試，而拉的巨盾之所以不曾配備就在於複合防護法陣的作用是不分內外的——也就是說從結界內部往外發射的炮彈同樣會被阻攔下來，這直接導致了強大的盾與致命的矛無法同時存在。

    而捨棄魔法護盾，單純地搭載了火炮的傳統攻城車又因為行動緩慢和體積巨大成為了空中單位甚至於機動性極高的地龍騎士的一個容易破壞的目標——更不要提沒有防護法陣的它們是如此的脆弱不堪，現代火炮只需一擊就可以徹底摧毀。

    但眼下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了可能——「轟——」火光再一次閃現，兩秒後炮火轟鳴聲傳了過來，而這一次炮彈落地的點兒比之前更近。

    「北」薩妮婭回過了臉看向短髮的女武士，對方點點頭表示會意，緊接着轉過身朝着她那支已經半殘的騎兵隊跑去。

    ——數百人的騎兵面對11台新來的以及兩台原本就在那裏的攻城車這等數量的情況下發動襲擊只會是飛蛾撲火，然而薩妮婭的目的並不是讓自己寶貴的守護騎士去送命——半英靈也是會死的——攻城車龐大體型以及移動中開火導致了它射擊的精準度變得極低，因此派遣機動性高目標小的騎兵上去查探情況顯然是一個明智之舉。

    畢竟對方連固定在這裏高達20米的城牆都沒辦法擊中——雖然看起來危險但如果只是出動少數精銳——再加上必要的運氣——的話他們做到全身而退也並非難事。

    「你、你、你，跟我走」北帶着一股子英氣的聲音在下方清晰地穿了出來，而就好像應證了薩妮婭的觀點一樣，下一發的火炮並沒有更近而是落在了城牆超過一公里外的地方。

    「打開城門！」她高聲喊道，緊接着隨着「吱呀」一聲，北帶着兩名洛安勇士和一名傭兵如同閃電般駕馬衝出。

    ……

    R：百忙中抽空發一章證明一下自己還沒有坑XD，另外借着這個結尾跟大伙兒說一聲，如果讀者老爺自己也想寫書的話：我是不介意各位參考或者直接拿書裏頭的設定去用的XD，只要禮貌地【告知一聲】，或者【註明出處】就行。想想如果有人根據我的設定也弄出一個類似克蘇魯神話體系的東西也蠻贊的（做夢啦你）另外在書評區兩次公佈了自己的Q號都沒幾個人加呢，快點來多點人給我**啦！（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