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咻咻咻——」
紫藍色的冰錐散發着擦肩而過都讓人感覺到一股寒意的溫度咻地一聲從薩妮婭的鼻尖堪堪划過——然後撞碎在她身後的城牆掩體上。
「依琳,三秒間隔」薩妮婭努力地向後縮了縮腦袋,同時對着躲在她對面數米外那門大炮的基座後面的依琳說道。
「……」淡紫色頭髮的少女點了點頭,然後放下手中的單手錘開始做起了施法的準備。
「嗤——」以艱難的姿勢緊貼着掩體,薩妮婭微微一動讓手掌中心浮現出了一個黑色的火球——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使用這個小法術了,因為近期碰見的戰鬥基本上都是大場面的,那種情況下一個射出一個小火球僅僅也只會是浪費時間和精力的無用功。
但眼下不同,只是用作干擾對方施法的小手段的話操控靈活使用簡單的火球術顯然是最佳選擇。
「現在!」薩妮婭大聲喊道,同時抬起左手遮擋住自己的面部然後站了起來——「啪咻咻——」寒冷刺骨的冰錐直接擊中了她的左小臂甲和胸甲下端,稍微撞凹了一些表面的冰錐帶來的寒意瞬間讓薩妮婭的行動變得遲緩起來——即便她穿着護甲也一樣——或許如果這套聖庭制式的騎士板甲刻畫的防禦法陣沒有在之前的戰鬥當中被消耗一空的話它還能派上一些用場,但在眼下薩妮婭只是成為了一個顯眼的靶子——
所幸,這就是她們作戰的目的。
「嗤呼——」燃燒的黑色火球在黑髮女孩的精神力控制下飛速朝着對手射去,然後在擊中對方覆蓋在身體上的魔法盾時薩妮婭五指一張——緊接着火球整個擴散開來覆蓋在了魔法盾的外側——
「三!」而這一切耗費的時間恰到好處,剛好就在黑色的火焰阻擋了那名魔法師的視線時,依琳數到了最後一個數。
「擊穿他,卡格斯冰之槍!」
——「咔嗚——」通體深藍的巨型冰槍隨着卡密西亞少女的話語從半空之中閃現,顯然這些驕傲的狂戰士們使用起魔法來也是如同肉搏一樣簡單粗暴,光溜溜的冰槍沒有一絲一毫的裝飾,有的只是與依琳那——雖然尺寸大了一些但仍舊算是——美少女的外貌不符的給人極具威懾力的尺寸。
「咻——」冰槍射出,而的法師卻在這極具殺傷力的法術面前做出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決定。
——他解除了魔法盾。
「噗嗤——呃,啊啊啊」緊接着被粗壯的冰槍貫穿了肩部——足有4公分直徑兩米長度的冰槍的重量顯然不是一位正統的羸弱法師能夠承擔的,被擊中的法師立馬整個人摔倒在地。
——等等,你說這一段的戰鬥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
那麼讓我們從薩妮婭的角度再看一看如何。
眾所周知,元素法師的魔法盾是一種以無屬性魔力構成的,覆蓋在身體表面用以中和攻擊性法術的被動型法術。
而不同於以攻擊性魔法對沖直接擊散,魔法盾中和對方法術的方式雖然更為低耗且持久,但耗費時間也會因此變得更長。
於是深知這個法術弱點的我們的薩妮婭,將她的火球在一瞬間擴散包裹,覆蓋在魔法盾的外層上——就好像前面說的,魔法盾是『覆蓋在身體表面』的,換句話說眼睛一類的地方也是如此——
然後一位法師在視線被阻攔住,而又知道自己的對手是一群穿着護甲的戰士的話,他會做出怎麼樣的選擇呢?
答案很簡單,迅速——或者是驚慌失措——地解除掉覆蓋有視覺障礙物的魔法盾,然後趁那些戰士還沒近身的時候釋放更多的攻擊性法術阻攔她們。
但不幸的是,依琳不像她的外表,是一個精通各種法術的,純正的法師。
「噠、噠、噠——咻滋滋滋」緩緩步行走進了躺倒在地面上,穿着藍金相間法師袍的對手。身材高挑的卡密西亞少女小手一抬,一個低階但有效的凍結術隨她意念而動,將對方拿着法杖的手和地面凍在了一起。
「可惡……」這名法師顯然不是一個意志堅定之人——雖然法術操作和修煉要求強大的精神力和意志力,但顯然一碼事歸一碼事,在受到疼痛侵襲的時候『柔弱』的法師們表現得往往要比身經百戰的戰士們更為劇烈——比如眼下這位。
摔倒的過程中掉下的兜帽露出了他皮膚白皙的臉——從上面並不算多的皺紋和整體面相看來這位法師的年紀應該在30歲上下,但這並不是薩妮婭她們注意這個傢伙的原因。
實際上——上面那一幕的來龍去脈是她們在探索之中看見了這個傢伙,然後還沒等最為好戰的依琳甩開武器來,他就當先展開了攻擊。
——這一點讓薩妮婭她們是有些疑惑,因為即便對方穿着正規軍法師袍——這裏要說明的一點是,追隨奧蘭多一方的為數不多的正規軍軍人裏頭是一個法師都沒有的,顯然這些相對普通軍人而言出身高貴的法師老爺們是看不起一個黃毛小丫頭,覺得她沒辦法支付他們的軍餉——但即便如此這位法師的行動也顯得有些過激,一上手就是殺傷力極高的範圍冰錐術,狂轟濫炸讓薩妮婭她們連探頭的時間都幾乎沒有。
不過這個疑惑也很快地被解答了,黑髮少女面容平靜——或者說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咬牙切齒的中年法師,他肩膀的冰槍已經開始融化,伴隨着血水緩緩流出。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黑暗者」她抬起長劍直指對方心臟右側——這是法力池的位置,一位精神力強大的法師可以在被割喉乃至於斬首的瞬間運用自己的精神力引爆全身的法力造成最後的殺傷,但如果法力池的位置被擊中了,他就什麼花樣也玩不出來了。
「嘖……」臉上畫着無數惡魔文字的中年法師緊咬着牙關惡狠狠地瞪着薩妮婭,但顯然黑髮少女的威脅行之有效——加上黑暗者們一直都不是以忠誠著稱的。
「我們偉大的皇子會毀滅掉你的,布羅法林的薩妮婭」他如是說道,用沙啞卻帶着奇怪震動的嗓音說——薩妮婭從書上見過這種情況,這是一些瘋狂到在自己身體內植入惡魔器官的人的特徵。但她動了動小眉毛,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或者是對方的話語而產生任何的畏懼。
「哦,皇子?」她說道,同時用劍尖朝下輕輕一戳。鋒利的皓月毫不費勁地刺穿了黑暗法師皮質法袍的表層以及貼身衣物,緩緩滲出的血水很快染紅了衣物。
「嗚吼……」黑暗法師因為痛楚發出比起人類更像是惡魔的慘叫,他咬緊了牙關,雙目充血地朝着薩妮婭吼道。
「皇子殿下會殺掉你的!在他好好地玩了你們所有人之後!就像是他玩你們的朋友!」
「他會召喚出——鏘——咕呃呃」
一劍刺穿法力池,緊接着反手划過喉嚨。
薩妮婭臉色平靜地看着這名黑暗法師翻着白眼抽搐着死去——這並不是她沒有仁慈之心,而是她總是能夠認清楚事實——這些黑暗者們可以說是人類社會最大的叛徒,他們是一旦投奔了惡魔就決計沒有回頭之路這件事的最佳代言人。歷史上曾經有無數賢者試圖讓他們改邪歸正,但這些人最後都被證明是裝模作樣欺騙了世人,暗地裏反而對人類社會造成了更大的傷害。
這是一條沒有回頭路的單行道,任何的黑暗者都是文明社會絕對的敵人——因此在獲取了必要的信息以後,薩妮婭果斷地處決了對方。
「嗯,現在我們至少知道了之前那些惡魔的降臨恐怕不是一個巧合……」薩妮婭沉思着,這位黑暗法師說出的話語聯繫上自己做知曉的事實她能夠聯想到的『皇子殿下』只可能是一個人——
「菲利普……」
——好死不死的,一頭金髮亂糟糟,一臉慌張的菲利普皇子,就在此刻闖到了薩妮婭她們的面前。
「鏘嗚嗚——」薩妮婭單手一甩同時鬥氣震盪甩掉了上面的鮮血,同時語氣森冷地開口說道。
「這還真是巧遇啊,皇子殿下」她說,然而菲利普卻不退反進,上前兩三步靠近了一些,然後抬起雙手大聲喊道:「請等一下,薩妮婭小姐,這一切都是誤會啊!」
他喊道,面容和語氣一改之前的從容和玩味——這位皇子殿下面容蒼白,額頭滲着細密的汗水,跟薩妮婭說完就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氣。
「……」這些細節讓薩妮婭產生了些許的遲疑——同時也和她的心境產生了變化擁有一定的關係,若放在之前她恐怕會毫不留情地斬殺對方,但冷靜下來注意到這諸多可疑的點兒讓薩妮婭放緩了腳步。
「呼哈……呼哈……有,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大口喘着氣的菲利普似乎在下定着什麼決心——他花了兩三秒的時間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開口說道。
「那個對你的朋友造成傷害的人並不是我——」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薩妮婭的眉毛皺到了一起——她還當這個傢伙能說出什麼要緊的事情,原來只不過是給自己開脫——但事情似乎沒這麼簡單。
「我知道這聽起來像什麼!請你們先不要殺我給我一分鐘的事情解釋清楚!」菲利普皇子慌張地抬起了雙手大聲喊道:「對你的朋友造成傷害的那個傢伙,是一頭變成我的外形的地獄變形怪,我在來到斯特堡的路途中受到了他們的襲擊——」他說,而這段話讓薩妮婭想起了之前她們前往阿迪-薩繆的路上遇見的那些被惡魔殺死的軍隊,從時間上來看的話這位皇子所說的話確實擁有一定的可信度。
「護衛我的軍隊們全部被殺死然後替換成了那些惡魔,我本人因為擁有一些法術器械的保護,他們無法探知我的精神,因此就把我關押在了這面城牆上破落渺無人煙的地方。」
「看守我的是一些黑暗者以及數個奪心魔——它們擁有的精神影響能力讓巡邏到那一邊的軍人們每一次都對我的呼救視而不見!直到幾個小時前這座城牆上爆發了戰鬥!」菲利普皇子用極快的語速說道,他闡述的經歷從那虛弱且邋遢不堪的外表看來十分像是那麼一回事兒——因此薩妮婭她們幾人沉默地傾聽着對方的敘說。
「看守我的惡魔被殺死,混亂之中我以為那些傭兵是來救我的,可沒想到他們聽見我的自稱就抓住了我說要拿去換賞金……」菲利普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顯然即便只是說話都對現在的他來說是極為耗費體力的。
「後來我從他們的口中得知了那些事情……咳咳,咳咳咳」他忽然撐着膝蓋大聲咳嗽了起來,然後接連喘了好幾口氣終於重新直起了身子。
「聽着,我很抱歉那種事發生在你的朋友身上,但那真的不是我做的。」他說,而薩妮婭與向日葵還有依琳兩人對視了一眼——獸靈小妮子雖然有些脫線,但在判斷真假的方面她就像是擁有動物的直覺一樣異常敏銳。
「這傢伙說的應該是真的,薩妮婭」依琳回視着黑髮少女說道,而向日葵也點了點頭,她橘紅色毛茸茸的尾巴一搖一搖的,像貓一樣的眼睛裏頭一片純淨。
「……」
沉默持續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最後薩妮婭開了口。
「嗯,我相信你,那不是你的錯。」薩妮婭看着菲利普說道——這句話的後半部分對她來說簡直要多彆扭有多彆扭,但聯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的話,這個真相就顯得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也就是說,現在有一頭來自地獄的惡魔頂着身為皇子的你的身份……並且手下還擁有一定的勢力,而且它現在就在最靠近西森克派系軍隊核心的地方」她自言自語着,而菲利普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他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釋的通了……」她接着自行分析道:「之前那些惡魔的軍隊襲擊聖地的行動雖然符合它們一貫的混亂性質,但如果從軍事指揮的角度來看顯然十分反常——不論是時間地點的選擇還是投入的兵力」
「但如果那些攻擊僅僅是為了掉包你這位皇子而打的掩護的話,一切就解釋的通了」薩妮婭想着,變形怪是少數就連神聖法術都無法偵測到的惡魔——如果你了解神聖法術作用原理的話就會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神聖系的法術偵測惡魔靠的是神聖能量與惡魔的負面能量這兩種互相敵對的能量之間的天然的排斥,換句話說越強悍的惡魔能夠被偵測到的距離和精度也越遠跟越大。
而變形怪——這種本體形態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被剝了皮的鼴鼠一樣醜陋的傢伙,體內含有的負面能量低得嚇人。
——當然這並不是完全沒有,只是你要知道人類等智慧生命的體內也是有些許負面能量存在的,因此神殿的法術探測也擁有一個下限。至少得劣魔層次的惡魔擁有的能量才能夠引起它的警報,否則只要有一個人動了邪念的話,惡魔偵測法陣就會嗶嗶叫響個不停了。
幾乎沒有戰鬥力有時候也能成為重要的戰力——而這些傢伙的佈局如此龐大……
「薩妮婭小姐,它們恐怕是想以這座城市的居民和軍人們作為犧牲品,建立一個在奧托洛國境線內部的魔門……」菲利普大口地喘着氣說道,他的虛弱顯而易見,但薩妮婭並未產生多少同情——說實話在她看來這些奧托洛皇室的人也不比惡魔好上多少,只是暫時而言這傢伙和她是站在同一個陣營的。
「剛剛它們的行動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下面有一位大魔導師的話,恐怕根本沒人能擊敗那頭巨龍——」菲利普說,顯然距離加上一系列因素的影響他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而我們的薩妮婭非常樂意讓他保持這種誤解,因此她沉默着傾聽對方的訴說。
「你想像一下倘若在人數更為眾多的外區那些民眾以及軍人當中發生這樣的事,這些被獻祭的靈魂……」
「足以打開一個穩定的巨型魔門」
「一個開在擁有三面城牆的,領省級別堡壘內部的,巨型魔門」
菲利普說。
「我們必須想辦法阻止它們,否則千重領——不,整個奧托洛南方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