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鈺秧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和趙邢端不過咫尺距離,趙邢端能清晰的看見,自己的身影映在楚鈺秧的眸子裏,將所有的地方全部佔據。
趙邢端一時間不能呼吸了,目光緊緊盯住楚鈺秧的臉,不想錯過他臉上絲毫細微的表情。
趙邢端莫名的有些心悸,竟然頭一次體會到忐忑不安的心情。楚鈺秧發現自己對他的舉動,會不會覺得厭惡不喜?
趙邢端又下意識的安慰自己,其實是楚鈺秧先來招惹自己的。但是先前楚鈺秧生澀的反應,都讓趙邢端擔心自己會嚇到他。
趙邢端心中異常的複雜,明明只有一瞬間的時間,卻讓他感覺像一個時辰那麼長。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像是受刑一樣。
&
空氣似乎都變得焦灼起來,然而躺在床上的楚鈺秧,嗓子裏卻發出一聲嘟囔,然後剛還睜着大大的眼睛就閉上了,還翻了個身,大大咧咧的用臉蹭了蹭被子。
趙邢端愣住了,他呆了好久,側耳去傾聽,隨即臉色就全黑了。楚鈺秧的呼吸綿長舒緩,顯然是睡着了,所以剛才楚鈺秧並不是突然醒了,而是在撒囈掙?
趙邢端鬆了一口氣,但是又覺得這口氣松的也不順暢,讓他又好笑又好氣的,一時間哭笑不得。
端王爺不得不承認,其實他心裏還有點小失落。他心中思忖着,如果剛才楚鈺秧真的醒過來,會是個什麼樣子的表情?
受驚?
害怕?
愣住?
還是他一貫的嬉皮笑臉故作羞澀?
趙邢端嘆了口氣,楚鈺秧已經在床上滾了一溜夠了,身上一滴水也沒有,反而被子和床都濕了。他伸手摸了摸,額頭上青筋曝露,就跟有人尿床了一樣。
趙邢端怕楚鈺秧染了風寒,趕緊拉過被子給他蓋上。然後自己去用涼的不能再涼的水,快速的洗了個澡。
端王爺是長年習武之人,涼水澡並不能讓他病倒,倒是讓他胡思亂想的頭腦清醒了一些。
趙邢端清醒了,穿好了衣服,這才走到床邊,用被子把楚鈺秧裹嚴實了,然後將人連帶被子一起抱起來,腳步輕快的就出了房間,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關上門。
隔壁這間房是給楚鈺秧安排的,不過楚鈺秧非要和趙邢端擠一起,本來是沒有用處的。誰料現在卻有了大用處,他兩個人不用睡在濕漉漉的床上了。
楚鈺秧一項睡得特別死,被人抱着走來走去也沒睜眼。
趙邢端把他放在乾淨的床上,然後去柜子裏翻了翻,有一床備用的錦被,不過並不是這種天氣蓋的,被子顯得有點薄。
不過現在這種時候,也就將就了,總比蓋着濕漉漉的被子強。
被子只有這麼一床,再也找不到多餘的了。趙邢端考慮要不要到別人的房間裏去要一床厚實的,不過這麼一想他就頭疼,恐怕別人不問原因,也會在心中胡亂猜測。
乾脆,趙邢端就將那略薄的被子拿了出來,然後把蓋在楚鈺秧身上的濕被子扔到了椅子上一團。
楚鈺秧睡夢中覺得有點冷,白皙的身體光溜溜的縮成一個團,還伸手在半空中抓了抓,似乎想抓被子,不過沒有抓到也就放棄了。
趙邢端瞧得好笑,趕緊將薄被給他蓋上了,然後自己也脫掉外衫,翻身上了床躺在他身邊。
被子裏多了一個大活人,暖和了不少。楚鈺秧立刻就貼了過來,八爪章魚一樣,抱住了趙邢端。
趙邢端覺得這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剛洗了涼水澡,現在全都功虧一簣了。
楚鈺秧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麼,就把趙邢端當了舒適抱枕,估計還是符合人體工學的高檔舒適抱枕。
睡到半夜,趙邢端忽然睜開了眼睛,他向外看了一眼,外面燈火通明的,還有人來人往的腳步聲,就好像已經大天亮了一樣,大宅子裏面好多人都開始忙活了起來。
因為大宅子並不分主院和客院,所以院子裏一有動靜,所有的房間都是能聽到的。
外面不知道在做什麼,聲音越來越大,吵得人不得安寧。
楚鈺秧在趙邢端懷裏皺了皺眉,竟然也給吵醒了。
屋裏就算沒有開燈,借着外面的燈光也覺得很亮了。
楚鈺秧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然後就坐起身來。被子瞬間就從他的肩膀上滑了下去,露出他修長的脖子,白皙的胸膛,然後搖搖欲墜的遮掩在他小腹的地方。
&面幹什麼呢?天亮了嗎?」楚鈺秧迷迷糊糊的問。
趙邢端趕緊將被子給他拉嚴實了,說:「不知道。」
楚鈺秧坐着醒了一會盹兒,就發現自己有點不對勁兒,竟然全身到下光溜溜的,沒穿衣服,只蓋着被子……
楚鈺秧瞪大眼睛,下意識的問:「我的衣服呢?」
趙邢端一臉淡定的說:「你洗澡的時候睡着了。」
楚鈺秧恍然大悟,說:「啊,我想起來了,泡澡泡的太舒服了……」
他說着左右探頭找了找,床邊上沒有自己的衣服,椅子上沒有,屏風上也沒掛着。
趙邢端說:「在隔壁。這是你的房間,你把我房間的床弄濕了。」
楚鈺秧一臉迷茫,說:「我幹了什麼,怎麼把床弄濕了?難道是流口水?」
趙邢端:「……」
趙邢端不跟他繼續廢話,讓他裹着被子坐好了,然後自己去隔壁把他的衣服拿回來。
不過趙邢端剛出了房間門,就看到剛才來過的年輕少婦正站在門口,一臉猶豫的樣子,好像要敲門。
這少婦就是大宅子的夫人劉氏。劉氏還正在猶豫,卻忽然見趙邢端從隔壁出來,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笑着說:「公子,你怎麼在那間房裏呢。」
趙邢端不答,劉氏嬌滴滴的一笑,說:「公子,是不是吵醒你了?真是不太不好意思了。本來應該讓公子好好休息的,不過今天正趕上亡夫的忌日,所以特意請了高人在子時作法,打攪公子休息了,還請不要介意。」
劉氏說着抿唇一笑,那叫一個千嬌百媚的,還故意抬眼瞭了趙邢端一眼,踩着小步子往他身邊挨近了兩步,又說:「公子若是不嫌棄,可以在這裏多住幾日,明日……明日我再好好招待公子,一定讓公子心滿意足。」
趙邢端臉色始終涼颼颼的,冷眼看着劉氏對自己獻殷勤。
趙邢端都不願意浪費一句口舌,乾脆抬步就走,只當沒有看見劉氏。
劉氏一愣,頓時兩眼含淚,一副梨花帶雨的嬌俏模樣,說:「公子,你……你怎麼不看我一看?可是嫌棄我身子……身子不夠乾淨?」
趙邢端心中不恥,也不掩飾眼中不屑的神色。一個寡/婦,在亡夫忌日竟然勾引別的男人,實在不是什麼品行端正的人。
如此一比,趙邢端覺得,楚鈺秧大大咧咧,什麼都直說的性格,實在是討人喜歡的不得了。
趙邢端始終一句話都沒與劉氏說,拿了楚鈺秧的衣服就回了房間。劉氏被晾在一旁,直到房門關上,她氣得渾身都抖起來了。
劉氏自負美貌,以往男人見了她哪個不是神魂顛倒的,卻不料趙邢端對她熟視無睹,一點也不動心。
劉氏覺着趙邢端樣貌實在英俊極了,氣度也是不凡,就算是只能與他**一番,那也是做夢一樣的好事情。這便三番兩次的湊到趙邢端面前投懷送抱,然而並無效果。
&人,法/事已經準備的妥當了,少爺讓奴婢來請夫人趕緊過去主持。」一個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說。
劉氏正在氣頭上,心中窩火不止,聽到小丫鬟提起少爺,她心裏就更是窩火。
&的一聲,劉氏抬手就給了那小丫鬟一個耳光,尖聲怒斥道:「少爺少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跟在我身邊一直給少爺送消息。」
小丫鬟被打的懵了,哭着說:「夫人,您冤枉我了,我沒……」
&的又是一個耳光,劉氏說:「你還學會狡辯了?」
小丫鬟不敢再說,咬着嘴唇默默的抹眼淚。
劉氏撒了邪火,心中舒服多了,冷哼了一聲就走了。
楚鈺秧在屋裏,房間並不大,所以門口有人說話是能聽到一些的。趙邢端出去關了門,楚鈺秧就聽到有個女人在和他說話。
楚鈺秧豎起耳朵一聽,不就是那個年輕夫人嗎?剛才還給趙邢端暗送秋波呢。
楚鈺秧立刻光着腳丫就跳下床來,身上還裹着厚厚的被子,不然他就走光了。
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上,然後貼着門一邊偷聽一邊往外瞧。雖然能聽到聲音,但是門縫太小,偷看是做不到的。
女人說話的時候太羞澀了,楚鈺秧只能聽個大概,不過只是一個大概,足以將楚鈺秧給氣的半死。
楚鈺秧癟嘴,這女人真是夠大膽,丈夫死了拿着亡夫的錢,住着亡夫的宅子,竟然勾引別的男人?這還是在亡夫的忌日呢,也不怕遭報應。
楚鈺秧氣憤的要死,結果一打岔,外面就沒聲音了,他再豎起耳朵聽,還是沒有聲音。
難道說……
趙邢端和那狐狸精跑到旁邊的房間去偷/情了?
楚鈺秧立刻瞪大眼睛,結果不等他反應,房門忽然就被從外面推開了。
楚鈺秧趕緊後退,差點就被房門給拍了鼻子。
趙邢端拿着他的衣服走進來,似乎早就知道他站在這裏,嘴角竟然帶着一絲瞭然的笑意。
楚鈺秧瞪大眼睛,說:「端兒你回來的好慢,我以為你被狐狸精抓走了,還想去英雄救美呢。」
趙邢端挑眉,將衣服扔給他。
楚鈺秧抱着衣服回到床上去穿好,問:「外面這情形,今天晚上是不是睡不了覺了?」
趙邢端說:「我以為沒人能打擾你睡覺。」
楚鈺秧眨眨眼睛,說:「睡眠質量好的人聰明。」
他們正說着話,就聽到外面劉氏尖聲訓斥小丫鬟的話,楚鈺秧立刻瞪了一眼趙邢端,說:「端兒你看,你連累了別人。」
趙邢端說:「怎麼是我?」
楚鈺秧說:「不是你招惹那隻狐狸精,她怎麼會隨便往別人身上發邪火?」
趙邢端:「……」
楚鈺秧拉開門走出去,那小丫鬟還在委委屈屈的一個人哭。
楚鈺秧一瞧,小丫鬟兩邊臉都被打腫了,右臉頰上還有血道子,估計是被劉氏給抓出來的,實在可憐。
楚鈺秧立刻遞了一塊帕子過去,說:「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哭呢?」
其實他是明知故問,剛才劉氏的聲音那麼大,他倒是聽清楚了。不過劉氏說的話不好聽,楚鈺秧怕小丫鬟尷尬,所以乾脆裝作糊塗的樣子。
小丫鬟嚇了一跳,不過看楚鈺秧是個清秀無害的小公子,也就不那麼害怕了,頓時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趕緊擦乾眼淚,說:「不……不是什麼大事,公子見笑了。」
楚鈺秧笑着說:「不是什麼大事就好。」
那小丫鬟聽楚鈺秧問聲細語的,就更加不好意思了,臉色通紅,低聲道了謝,急急忙忙的就離開了。她走的遠了,這才敢回頭瞧一眼,楚鈺秧身邊已經多了個高大的男人。
趙邢端走出來,面色不善的說:「狐狸精不分公母?」
那小丫鬟一步三回頭的樣子,讓趙邢端肚子裏的醋罈子都打翻了,楚鈺秧還說別人是狐狸精,他才是個活脫脫的小狐狸精。
楚鈺秧瞪了他一眼,說:「你才是狐狸精,我明明是在給你擦屁股。」
趙邢端:「……」
趙邢端再次被楚鈺秧直白的話給擊敗了。
他們站在門口,正好透過迴廊,看到本來空曠的院子裏站了好多人。大宅子裏幾乎所有的人都出來了,齊聚在院子裏面。人群中間擺着一個大長桌子,有個看起來像是道士的男人站在中間,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應該是小廝口中的高人,正在做法招魂。
楚鈺秧伸着脖子瞧了瞧,他還是頭一次瞧見這種事情,覺得有點新奇。
那邊的房門也開了,林百柳似乎也被吵醒了,忍無可忍的出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滕衫並沒有和林百柳住在一間房裏,不過他簡直就像和林百柳住在一起一樣,林百柳前腳走出來,他後腳就穿戴整齊的也出來了。
林百柳問:「這是出了什麼事情?」
楚鈺秧說:「聽說是在招魂,要請他們老爺的魂魄回來。」
林百柳一愣,似乎覺得這事情不太靠譜,不過又是一陣出神,或許想到自己早就死去的親人。
滕衫拍了拍林百柳的肩膀,對他笑了笑。
林百柳回了個微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楚鈺秧一瞧,嘿嘿嘿的笑的一臉奸詐,給滕衫拋了兩個極有深意的眼神過去。
趙邢端看到楚鈺秧給別人『拋媚眼』,臉色有點不好看。
那邊無端受到牽連的滕衫有點吃驚,不過他不會把吃驚的表情顯露在臉上。心中卻暗暗想着,以往只是楚先生一味地糾纏着端王爺,什麼時候開始,端王爺對楚先生的態度也不太一般了?
滕衫百思不得其解,結果目光一轉,就掃到了楚鈺秧頸子上的曖昧痕跡。那是趙邢端留下來的,楚鈺秧並不知道,所以穿衣服的時候也沒有注意,領子正好遮住了一半,還有另外一半大大咧咧的露了出來。
雖然天色很黑,但是院子裏燈籠也很多,滕衫又是習武的人,把楚鈺秧脖子上的印子看的是清清楚楚。
滕衫又一愣,隨即對楚鈺秧一拱手,笑着說:「楚先生,恭喜恭喜啊。」
楚鈺秧還伸着脖子瞧作法呢,迷茫的轉頭看滕衫,說:「恭喜我什麼?」
滕衫只笑不言。
趙邢端自然知道滕衫指的什麼,不過也沒有說話,表情非常泰然,也不做反駁。
滕衫這一瞧,恐怕端王爺是真的上了心思。
楚鈺秧不知道滕衫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急的抓耳撓腮,湊到滕衫身邊去問來問去。不過滕衫就是一個字不再說,別管楚鈺秧怎麼問,一個屁都沒有。
趙邢端瞧楚鈺秧跑過去纏着滕衫,臉色又不好看了。他伸手拎住楚鈺秧的後脖領子,將人一提就拎了回來。
楚鈺秧捂住自己的脖子,咳嗽着說:「端兒,你有要殺人滅口嗎?想要勒死我嗎?」
趙邢端毫無愧色,說:「那個人要進屋去了。」
楚鈺秧一聽,目光立刻就順着趙邢端的指點投了過去。那個所謂的高人,已經做完了法事,然後拿着鈴鐺晃來晃去,要進老爺的屋子裏去招魂了。
高人說道:「現在我要進黃老爺生前的房間了,我進去之後,約莫半柱香的功夫,黃老爺的魂魄就會回來,你們雖然看不見黃老爺的魂魄也聽不到黃老爺的聲音,但是你們可以發問,想問什麼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大聲的問出來。我會幫助你們和黃老爺交談,把他的意思轉達給你們。」
楚鈺秧豎着耳朵去聽,忍不住說:「咦?我還以為真的能看到魂魄呢?這麼一來,豈不是這位高人說了算,誰知道黃老爺是不是真的來了。」
那高人還有後話,說:「以我現在的修行,最多能與魂魄交流半柱香時間,多則恐怕有變數。」
他說着,就拿起一炷香,插在香爐里,然後準備點燃。
楚鈺秧又開始喋喋不休的吐槽,說:「一炷香太不科學了,要是風大點風小點,燒的時間不一樣,起了變數怎麼辦?」
趙邢端:「……」
高人已經將香點燃,然後立刻嘴裏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詞,拿着他的法器就推開黃老爺生前住的房門,大步走了進去。
&的一聲,房門關上了。
屋裏是沒有點燈的,從外面看漆黑一片。高人進去之後也沒有點燈,如果電燈魂魄就不會回來了。
眾人全都聚精會神的盯着屋子,粗氣都不敢喘了,生怕招魂會出一點差錯。
楚鈺秧站在角落裏,正好能將眾人一眼看全,借着燈籠的光線,眾人臉上的表情真是多姿多彩的。
劉氏站在最中間,旁邊是黃少爺,然後是黃小姐,這三個人是站在第一排的,其他的小廝丫鬟全都站在後面。
楚鈺秧嘴裏發出「嘖嘖」兩聲,故意搓着自己下巴裝作深沉的樣子,說:「這夫人有問題啊。」
&麼問題?」滕衫問。
楚鈺秧說:「我猜他和黃少爺有一腿。」
&會罷?」林百柳非常吃驚,說:「她不是黃老爺的續弦夫人嗎?可是黃少爺的長輩。」
楚鈺秧說:「你會用那種眼神瞧你兒子嗎?」
楚鈺秧一說,他們就全都看向了站在最中間的劉氏。
高人進了黃老爺的房間之後,大家都緊張的一會兒盯着香爐,一會兒盯着黃老爺的房間。不過劉氏並不如此,她臉上也有緊張,但是表現得有點假,眼睛裏反而有些十拿九穩的喜悅,時不時的瞥一眼身邊的黃少爺。
那眼神實在曖昧了點,有種又愛又恨的感覺,反正的確不是長輩看兒子的樣子。
黃少爺正緊緊盯着房門,表情嚴肅極了,而且似乎非常的擔心害怕,臉色都有點發白,被燈籠光線一打,有點像鬼。
黃小姐年紀還小,看起來應該剛及笄,樣貌清秀可人。她雙手緊緊抓着帕子,眼睛緊緊盯着房門,看起來也很緊張。
&間到了!」
半柱香到了,劉氏第一個大聲說。
&老爺!您回來了!」屋裏立刻就有了聲音,是高人在高聲說話。
站在院子裏的眾人都是一哆嗦,後面的小廝丫鬟有點害怕,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劉氏簡直像是要喜極而泣,帶着哭音兒,說:「老爺您可算回來了,您離開的這一年,我過的日子好苦啊,我真想跟着您一起就這麼去了,但是……但是我不能啊,我還有錦繡要照顧,她還沒有嫁人呢。」
錦繡就是黃小姐的閨名,今年剛剛及笄,黃老爺去世的時候,她還不曾出嫁。
&爹,是你嗎?」黃小姐往前走了一步,焦急的問。
高人在屋內大聲說:「多餘的話就不好說了,時間有限,黃老爺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急着離開。你們有什麼話就趕緊問罷!」
黃少爺立刻說道:「爹!爹!爹您離開這一年,劉氏將爹的家產全部霸佔去了,竟然絲毫不讓孩兒插手。劉氏不只揮霍無度,而且竟然拿着爹的銀子去養野男人。爹,您這次回來,可要看清楚啊。不能再叫劉氏把剩下的家產全都揮霍了,爹您快告訴大家,家產是不是您本來想要留給兒子我的?」
黃少爺說的非常大聲,後面還站着小廝丫鬟,大家聽得清清楚楚,而且一點面子也不給劉氏,劉氏當時臉就綠了。
其實老爺去世之後,劉氏的確肆無忌憚的,在外面養了野男人不算,還光明正大帶回宅子來取樂。小廝丫鬟們瞧見了只能當沒看到,誰也不敢拿到明面上來說。
如今黃老爺突然把這事情抬到明面上來了,眾人都忍不住議論。
劉氏頓時就火了,簡直把屋裏的高人給忘了,高聲尖叫起來,抓住身邊黃少爺的衣服,就要和他扭打在一起。
&血口噴人!老爺不會信你的!」劉氏尖聲叫着。
黃少爺想要擺脫她,不過劉氏發了瘋一樣,實在難對付,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劉氏廝打着他,喊道:「你這不孝子!當初我嫁到黃家沒兩天,你就偷偷摸進我的房間,想要強/暴我!你現在反而惡人先告狀!」
&沒有!」黃少爺打死不承認。
黃小姐嚇得都慌了,趕緊在中間勸架,不過她嬌嬌弱弱的,誰也不聽她的。
情況一下變得亂鬨鬨的,簡直忘了他們還在招魂。
楚鈺秧眨着大眼睛,說:「今天風大啊,那柱香要燒完了。」
趙邢端冷眼瞧着,說:「沒什麼好看的了,回去休息罷,明日一早啟程。」
滕衫和林百柳也同意,就準備回放睡覺去了。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黃老爺的房間裏發出了「哐當」一聲。
眾人一個激靈,吵鬧的事情戛然而止了。大家這才發現,香爐里插着的香已經燒沒了。
房間裏一聲響後,就變得靜悄悄的,在夜晚裏顯得特別的詭異。
楚鈺秧好奇的又探頭望去。
黃少爺大着膽子問:「爹?您還在嗎?」
劉氏不甘示弱,說:「老爺,今天你可要多留一會兒工夫,畢竟要給妾身主持公道啊!」
他們兩個說完了,等了半天,裏面都沒有一點聲音,那位高人沒有回話。
黃小姐害怕的抖了抖,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高人不是說?多則會有變數嗎?」
劉氏立刻說道:「瞎說八道什麼?怎麼可能!」
劉氏訓斥了黃小姐,然後又高聲問了好幾遍那高人。不過裏面還是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這一下劉氏眼睛裏也有些驚恐了,看起來害怕了,回身隨手抓了一個小廝,就說:「你,進去看看!」
小廝嚇得差點坐地下,說:「恐怕老爺還沒走,我……我不敢進去。」
那小廝不敢進去,其他人也不敢進去,一時間誰也不願意進屋去查看。
黃小姐用力撕了撕手中的帕子,說:「我進去!」
&黃少爺一聽,想要勸阻她。
不過劉氏立刻就把他攔住了,給他使了個眼色。
黃小姐大着膽子,就往黃老爺房間裏走,「吱呀」一聲,就把房門給推開了。
眾人立刻屏住呼吸,瞪着眼睛往屋裏瞧。但是屋裏太黑了,什麼也看不到。
黃小姐的身影沒入了黑暗的房間裏,只是片刻,然後就聽「啊」的一聲尖叫,是黃小姐的叫聲,從屋裏傳了出來。
劉氏嚇得一哆嗦,幾乎癱軟在地。
黃小姐很快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驚魂不定的喊道:「死……死人了……」
黃小姐一出來,大家都看到她本來乾乾淨淨的羅裙上竟然沾着不少的血跡,斑斑點點的。
劉氏一聽死人了,這一下子不哆嗦了,直接雙眼一翻,就昏死了過去。
黃少爺也嚇得渾身哆嗦,說:「誰死了?」
楚鈺秧皺眉,拔腿就要往黃老爺的房間裏去。
趙邢端站在他的身邊,本來想要攔住他,不過楚鈺秧跑的太快,他只好追了上去,生怕他遇到什麼危險。
屋裏實在太黑了,趙邢端從旁邊摘了一個燈籠下來,然後追上楚鈺秧進了房間。
黃老爺的房間並不大,有燈籠照亮,一眼就能看到有個人躺在地上,就是進入房間招魂的高人。
高人胸口扎着一把匕首,身上的血倒不是很多,楚鈺秧趕緊跑過去蹲下,在他頸側手腕等地方摸了摸,只可惜已經沒得救了。
黃老爺的這間房間裏,窗戶都是關上的,不過看起來並沒有鎖死,如果要從外面推開也是可以的。房間一年沒人住了,劉氏並不上心,小廝丫鬟打掃起來就怠慢了很多,窗戶上有灰土,並沒有手印。
有人進了黃老爺的房間,外面的人就呆不住了,大家人多壯着膽子,舉着燈就一起走了進來。
黃少爺看到死掉的高人,忍不住嚇得哆嗦,說:「他……他怎麼死了?」
劉氏這會兒已經醒過來了,躲在最後進來。她雖然害怕,不過還是硬着頭皮抻頭往裏一瞧。
劉氏正好瞧見插在高人胸口的匕首,嚇得臉一下就白了,又要翻着白眼昏死過去。
黃少爺也瞧見了那匕首,「啊」的喊了一聲,說:「是……是爹!真的是爹回來了!這……這個匕首,是爹的!」
黃小姐一陣驚喜的表情,目光在房間四處搜索着,說:「爹!你在哪裏啊!快出來啊。」
劉氏驚恐萬分,說:「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故意裝鬼嚇人!」
黃小姐激動的說:「不會的,一定是爹回來的,不然怎麼會有這把匕首呢?這把匕首是爹爹生前最喜歡的,爹爹入棺的時候,是我親手把這把匕首放進去作為陪葬的,你們不是都親眼看着的嗎!是不是,大哥!」
黃少爺僵硬的點頭,他好像有些害怕了,緊張的出了一腦門子的汗,但是又覺得高興,如果真是爹回來了,劉氏的好日子就到頭了,自己肯定能將家產拿回來。
楚鈺秧聽得一愣,竟然是陪葬的匕首,那不是應該在棺材裏?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確很蹊蹺啊。
劉氏激動的有點失控,說:「你閉嘴!我看你是瘋了,老爺早就死了,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要嚇唬人。」
她說着就拽住一個小廝,說:「愣着幹什麼呢,快去報官,讓官府來抓兇手!沒看到死人了嗎?兇手肯定就在咱們當中,肯定是有人偷偷摸摸的殺了人,你們每個人都有嫌疑。」
大家都被鬼魂這種事情給嚇着了,幾乎忘了這裏還躺着一個死人,被劉氏一說都有點慌了。
黃少爺連忙說:「怎麼可能是我們殺人?高人進屋的時候,咱們都站在外面,怎麼可能殺人?」
黃小姐說:「是啊,我們誰也沒離開誰,怎麼可能殺人呢?而且我們和這位高人無冤無仇的……」
劉氏眼中精光一閃,說:「是你!」
楚鈺秧被他一指,有點覺得好笑,說:「怎麼是我?」
劉氏說:「不是你就是他!」她說着又改指着趙邢端了。
劉氏義憤填膺的說:「我看你們沒地方住宿,好心留宿你們,你們卻不知道感恩戴德,竟然在我家裏殺人,你們懷的是什麼惡毒的心呢!」
楚鈺秧說:「你要污衊我們殺人,證據呢?」
劉氏啐了一口,說:「要什麼證據?高人死的時候,我們都站在一起,這宅子裏就這麼幾個人,能殺人的就只有你們了!」
楚鈺秧覺得好笑,說:「那你還不如說人是黃小姐殺的,更為可信啊。」
黃小姐一臉的震驚,說:「你,你說什麼?」
黃少爺也怒了,說:「我妹妹從小就善良,連螞蟻都沒踩死一隻,怎麼可能會殺人?」
楚鈺秧說:「窗戶關着,沒有手印,高人一個人進去,房門也是關着的。在這樣一個可以說是密封的環境中,高人死了,被人用匕首刺中了心臟。在這一個過程中,只有黃小姐走進了房間,難道兇手還真是鬼不成?」
&不是我。」黃小姐六神無主,害怕的幾乎要哭出來。
劉氏指着楚鈺秧說:「別那麼多廢話,把這個兇手給我扭送到官府去,殺了人還想誣賴!不讓你嘗嘗大刑的滋味,你就不知道害怕!」
劉氏本來覺得趙邢端年輕英俊,想要和他共度**,可誰知趙邢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劉氏心裏不是滋味,懷恨在心,此時正巧出了事端,她就一口咬定是楚鈺秧趙邢端殺的人,想要狠狠的出一口惡氣。
小廝和丫鬟似乎也不能相信是黃小姐殺的人,有個小廝就過來要扭住楚鈺秧帶去見官。
趙邢端伸手在腰間一探,長劍都不出鞘,合着劍鞘一挑,將那撲上來的小廝輕而易舉的就推開了。
小廝一點武功也不會,完全不是趙邢端的對手。劉氏一瞧,更怒了,說:「好啊好啊!你們被識破了詭計,又要殺人了是不是!」
他們正吵鬧着,先前去報官的人已經回來了,捕快帶着一隊官差沖了進來。
為首的捕快大聲問:「怎麼回事?」
劉氏立刻沖了出去,然後梨花帶雨的嗚嗚直哭,說:「曹捕快,您可來了,您可要給妾身做主啊。我好心收留他們留宿,結果他們卻在我家裏殺了人,還要無賴我……」
那曹捕快看起來並不吃劉氏這一套,若是換了別的男人,瞧劉氏哭得梨花帶雨,恐怕早就摟進懷裏小聲安慰了。
曹捕快擺了擺手,說:「別哭了,人在哪裏,還不帶我去看看。」
劉氏趕緊領着曹捕快進了房間,咬牙切齒的指着楚鈺秧就說:「是他!兇手就是他,曹捕快,你快將他抓住,狠狠地用刑!」
&曹捕快一怔,說道:「是滕捕快嗎?」
站在趙邢端身後的滕衫一聽聲音,仔細打量了那曹捕快一眼,有點驚訝,說:「原來是你。」
那曹捕快原來早就和滕捕快認識,卻沒想到在這裏居然碰到了面。其實兩個人就見過一面,還是周大人讓滕衫到隔壁小縣去送趟東西,就認識在那裏當值的曹捕快,沒成想只是幾年的功夫,曹捕快已經來到這裏了。
曹捕快當年對滕衫的武功是仰慕的不得了,如今見了面真是又驚又喜,差點把命案的事情給忘了。
劉氏一瞧,心中覺得不妙,說:「曹捕快,你可不能徇私啊。」
曹捕快一聽就不樂意了,虎目怒瞪着,說:「你要說他們殺了人,也要拿出證據來,空口白牙的誣賴怎麼行?」
劉氏被他一吼,就嚇得怕了,不敢說話了。
黃少爺倒是客氣,說:「曹捕快,在我家裏死了人,這實在是不光彩的事情,您可要儘快找出兇手啊。」
曹捕快點頭,讓跟來的仵作驗屍,然後讓大家先都散了。
出了命案,兇手沒有找到之前,恐怕是誰也不能離開。
趙邢端心情極為不好,本來打算明日就走,誰想到計劃泡湯了,也不知道要呆多少天才能趕路。
這裏有衙門的人守着,仵作去驗屍了。楚鈺秧和趙邢端就先回了房間去休息。
曹捕快見到老友,心中高興,想要拉着滕衫敘舊。
林百柳是不認識曹捕快的,因為他和滕衫像是舊相識,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曹捕快一眼就看到滕衫身邊的林百柳。這林百柳長相實在太好看,不吸引人是不可能的。林百柳長相斯文,皮膚又白,現在天氣冷,穿的衣服也比較多,喉結就給蓋住了。
曹捕快一瞧就誤會了,以為林百柳是女扮男裝,大大咧咧的笑着說:「滕捕快,行啊你,大嫂長得這般貌美,沒想到你這麼有福氣。」
滕衫一愣,都沒想到他口中的大嫂就是林百柳,還是瞧曹捕快的眼神一直瞥着林百柳才恍然大悟。
林百柳也愣住了,沒成想竟然被人認為是女人。他本來應該很生氣的,只是聽曹捕快叫他大嫂,忽然臉上又有點發燙。
林百柳心中一驚,不敢再細想自己是怎麼了,瞪了一眼滕衫,一句話也不說甩袖子就走了。
滕衫頗為無辜,那聲大嫂又不是他叫的,曹捕快沒有被瞪,反而是自己被瞪了一眼。
滕衫知道林百柳是生氣了,趕緊叫道:「百柳,曹捕快只是開玩笑的……」
不過林百柳只是走的更快了,根本不搭理他,已經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曹捕快一瞧,傻乎乎的撓了撓頭,問:「滕捕快,你不會還沒娶到大嫂罷?」
滕衫一陣無奈,說:「那是我遠房表弟,林百柳。」
&曹捕快一愣,趕忙道歉,說:「是我糊塗是我糊塗,滿口胡言亂語,滕捕快你可別介意。」
滕衫搖了搖頭,說:「我不妨礙你查案子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滕衫說完了,就走到了林百柳房門口,然後敲了敲,問:「百柳,你睡了嗎?」
楚鈺秧和趙邢端已經回了房間,不過還沒睡下,外面曹捕快的嗓門挺大的,楚鈺秧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一聲大嫂,簡直要把楚鈺秧逗死了。
楚鈺秧嘻嘻哈哈的笑着,說:「這曹捕快看起來還挺上道的啊。」
趙邢端很無奈。
楚鈺秧笑完了,又重重的拖着腮幫子嘆了口氣,說:「唉,怎麼好端端的又出了人命,這樣一來,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到京城啊。」
趙邢端說:「不知道。」
楚鈺秧翻了個白眼,說:「端兒,這種時候,你難道不應該安慰我說,不用擔心,我們很快就能到京城了嗎?」
趙邢端:「……」
趙邢端抬眼看着他,淡定的說:「你自己安慰自己的效果,可能會更好。」
楚鈺秧坐到床上去,然後和衣就鑽進被窩裏,佔據了整個大床,說:「是不是快天亮了?」
做法事折騰了好久,結果又遇到了命案,趙邢端說:「快了。」
楚鈺秧決定抓緊時間趕緊睡覺,於是往裏挪了挪身子,躺平了,給自己蓋好被子,說:「我要睡了。」
趙邢端沒有再說話,也走過去,慢條斯理的開始脫衣服,準備上床睡覺。
外面還是很亮,燈籠全都掛着,屋裏能照進一些光亮來。楚鈺秧閉着眼睛,還能感覺到一點點昏黃的光線。不過很快的,就被走過來站在床頭的趙邢端給擋住了。
楚鈺秧迷迷糊糊的就要進入夢鄉,結果他腦子裏面開始不受控制的泛起了漣漪。
楚鈺秧覺得自己還在半睡半醒的階段,能意識到自己又開始做夢了,但是卻不能從夢中清醒過來。
這是一個讓人有些面紅耳赤的夢,楚鈺秧夢見趙邢端用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然後低頭吻住他的嘴唇。
在夢裏楚鈺秧也是沒有絲毫經驗可談的,被吻得手腳都軟綿綿的,呼吸都不順暢了。楚鈺秧想要呼吸,想要推開趙邢端,不過一點力氣也沒有。
過了好久,就在楚鈺秧覺得自己一定會被肆意的親吻憋死的時候,趙邢端才慢慢的離開了他的嘴唇。
楚鈺秧大口呼吸着,以為美夢結束了。可讓他更臉紅心跳的事情發生了,趙邢端的吻漸漸的往下,落在了他的下巴上,然後是脖子上……
楚鈺秧呼吸變快了,那人在他頸子上來回的啃咬着,那種感覺是他以前沒有體會過的,酥酥麻麻的,麻軟的感覺一下就擴散到了全身。
楚鈺秧從夢中驚醒,他發現屋子裏一點聲音也沒有,趙邢端都已經睡下了。
楚鈺秧臉上不自覺的紅了,沒成想自己居然做了春夢。不過他這其實完全不能叫做春夢,因為這種級別的連都豆腐渣都算不上。然而就算如此,已經讓楚鈺秧有點承受不住了。
楚鈺秧翻了個身,面對着裏面的牆壁開始專心的數羊。
好在數到兩千多隻的時候,他就頂不住困意,將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漣漪全都拋開了,然後睡了過去。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清晨,楚鈺秧起的還算是早,又生龍活虎了起來。
趙邢端已經獨自吃完了早點,看到他醒了,說:「早點在桌上。」
是楚鈺秧最喜歡的油條豆腐腦,楚鈺秧洗漱完了就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坐下,然後高高興興的開始往嘴裏塞,說:「好好吃啊,端兒果然最了解我了。」
楚鈺秧用油乎乎的嘴巴開始拍馬屁,不過顯然拍到了馬腿上。
趙邢端臉色一青,說:「滕衫出去買的。」
楚鈺秧笑噴,差點把嘴裏嚼了一半的油條噴在趙邢端的臉上。好在他把持住了自己,生生的咽了下去,直噎的他打嗝。
楚鈺秧嘿嘿一笑,說:「哎呀,其實油條豆腐腦的味道一般,不過端兒坐在對面,就着端兒的臉吃飯,就是有食慾啊,好下飯呢。」
趙邢端:「……」
他怎麼覺得楚鈺秧這話不能仔細琢磨?細思極恐?
為了不一大早上就生一肚子的氣,趙邢端決定不搭理楚鈺秧了。
他們吃了早飯,楚鈺秧用趙邢端那塊乾淨的帕子抹了抹嘴巴,說:「外面的案子查的怎麼樣了?有眉目了嗎?」
趙邢端搖頭,說:「曹捕快還在外面,沒什麼發現。」
&們出去看看吧,找到兇手,我們好趕路去京城。」楚鈺秧說。
趙邢端沒有反對,兩個人就一同出了門。
曹捕快一夜沒睡,還沒離開,也是剛吃了早飯,準備繼續查案。他準備等黃家的人醒了,一個個的細細盤問一番,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
趙邢端和楚鈺秧出來的時候,滕衫和林百柳已經在和曹捕快說話了。
曹捕快為了公事公辦,也細細的問了一遍他們昨天晚上都在做什麼。
他問着話,黃少爺最先來了。黃少爺眼底一個大大的黑眼圈,比一晚上沒睡的曹捕快看起來還沒精神,眼睛裏還都是血絲,神情萎靡的很。
曹捕快見了他,就說:「黃少爺,正好您來了,一會兒我想問您幾句話,等我問完這兩位的。」
黃少爺倒是配合,點了點頭,說:「好的,曹捕快您隨便問就是了。」
黃少爺沒有吃早飯的食慾,就坐下來喝了一杯茶,聽着曹捕快問楚鈺秧話。
曹捕快說:「我剛才問道哪裏了?」
楚鈺秧笑眯眯的說:「你問到我昨晚有沒有人證。」
&哦,對的。」曹捕快說。
楚鈺秧繼續笑眯眯的說:「有啊,我和他一直在一起。」
曹捕快看了一眼趙邢端,點了點頭。他從滕衫那裏了解了一二,聽說這位趙公子是滕衫的新主子。趙邢端給人的感覺很嚴肅,不好惹,而且氣度非凡。曹捕快留了個心眼,不敢對趙邢端不尊敬。
曹捕快本來不打算再問什麼了,就隨口說了一句:「你和趙公子一直在一起?亥時之後就睡覺了嗎?」
楚鈺秧點頭,一臉純潔無害的說:「是啊,我們睡着的時候也在一起。」
趙邢端忽然覺得頭疼。
曹捕快有點懵了,忍不住抬眼多看了楚鈺秧兩眼。心說睡覺的時候也在一起?但瞧楚鈺秧也是個唇紅齒白的好模樣,而且顯得年紀並不大,尤其一雙眼睛非常靈動有活力。
曹捕快傻乎乎的想着,難道林百柳不是女扮男裝,其實這個少年才是女扮男裝的?
不過曹捕快再一瞧,也不對啊,這少年脖子上也是有喉結的。而且側頸附近,竟然有個吻痕。
楚鈺秧只是覺得一大早太無聊了,所以想戲弄一下人,他可還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個吻痕的事情。
曹捕快看的一愣,不過很快就感覺到趙邢端不善的目光。
曹捕快咳嗽了一聲,趕緊別開目光,不敢再仔細打量楚鈺秧。
坐在對面的黃少爺忍不住抬眼多看了幾眼楚鈺秧。昨天只是聽說有人在這裏住宿,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人。又聽說劉氏不知廉恥的去勾引住宿的男人,他就想着,恐怕是英武不凡的樣子,沒成想,這些人里還有個長得如此好看的少年。
黃少爺可不像他表面上這麼老實,在外面做生意的時候結交了很多狐朋狗友,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青樓楚館沒少去過,那種別有風味的南風館也是沒少光顧的。
黃少爺一瞧楚鈺秧的模樣,心裏就開始有點發癢了,又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心想着沒準也是個供人取樂的玩/物罷了。不過氣質如此好的玩/物,他還是頭一次見着。
黃少爺的目光又貪婪又猥瑣,趙邢端哪裏能看不出來,頓時面色黑的不行。那副模樣,旁人真是擔心下一刻黃少爺就會被殺了。
楚鈺秧倒是不介意,似乎沒心沒肺的樣子。
黃少爺用火熱的目光打量他,楚鈺秧就坦蕩蕩的回視。
&呀!」楚鈺秧忽然驚呼一聲。
黃少爺給他嚇了一跳,然後就看楚鈺秧露出一臉苦惱的模樣。黃少爺心中垂涎,忍不住就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鈺秧皺眉,可憐兮兮的說:「我的玉佩,好像掉了啊。」
黃少爺一聽,楚鈺秧回答自己的話了,看起來也不是什麼清高的人,就笑的殷勤說:「是什麼樣的玉佩?」
楚鈺秧比劃了一下,說:「就這麼大,雖然不值錢,不過是我剛買的呢。」
黃少爺目光一錯不錯的盯着楚鈺秧,口水都要下來了,說:「看來是心愛之物,掉了實在可惜。不過,沒有關係,我買一塊送給你,如何?」
&楚鈺秧笑眯眯的說:「這怎麼好意思呢?」
&不不,」黃少爺一聽有門,笑的更殷勤了,說:「我自願的,我自願買給你。」
楚鈺秧又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說:「可我還是比較喜歡我原來的那塊啊。」
黃少爺說:「沒關係,不如我陪你一同上街去,你看着自己喜歡的挑,挑一塊比之前好上一千倍的。」
黃少爺覺得楚鈺秧也是喜歡銀子的庸俗之人,自己給他點甜頭,肯定會投懷送抱的。
黃少爺得意的不得了,他發現自己每說一句話,楚鈺秧身邊的趙公子臉就黑一些。
黃少爺這麼一瞧就更得意了,想着趙公子比自己皮相好又能怎麼樣?還不是被自己搶了枕邊人。
黃少爺正在得意,就聽楚鈺秧又說了。
楚鈺秧一臉為難苦惱,說:「真的要重新買一個?」
黃少爺連連點頭。
楚鈺秧問:「我不能撿起來嗎?」
&黃少爺傻眼。
楚鈺秧不慌不忙的彎下腰,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塊看起來很廉價的玉佩,說:「我的玉佩只是掉了啊,我還是撿起來吧,黃少爺的好意就不用啦。」
曹捕快愣了半天,然後忍不住哈哈的大笑出來,說:「這位小兄弟實在是有趣啊。」
黃少爺傻眼了,原來他是被楚鈺秧給當眾戲耍了。
風水輪流轉的太快,這會兒輪到黃少爺黑着臉,趙邢端喝茶不語了。
楚鈺秧拎着他路上從小攤販那裏用半兩銀子買來的玉佩,說:「端兒,玉佩髒了。」
趙邢端看了一眼,說:「沒有摔碎就是好事。」
楚鈺秧可憐巴巴的說:「端兒,你怎麼能詛咒它呢,好歹是一塊天然的玉啊,你知道我在茫茫小攤販中發現它,是有多麼不容易嗎,這叫做緣分,你知道嗎?」
趙邢端抓住他偷偷伸過來的手,說:「別想把土擦在我身上。」
楚鈺秧嘴巴里噼里啪啦的胡扯,其實是想分散趙邢端的注意力,結果還是被抓包了,楚鈺秧只好把伸了一半的手縮了回來。
然後楚鈺秧就大大咧咧的,抓起蓋在桌子上的桌布,開始擦玉佩上的土……
黃少爺氣得面色鐵青,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甩袖子,用力踏着步子走了。
他前腳剛走,忽然就聽外面「咣當」和「啊!」的一聲尖叫,接着眾人又聽到「救命啊」的叫聲。
眾人一怔,曹捕快立刻說:「是不是黃小姐的聲音?」
大家都沒有回答,立刻站起身來,往黃小姐的房間裏衝去。
&的一聲,房門被撞開了。
黃小姐的閨房裏掛着厚厚的帘子,整個房間還是昏暗暗的。黃小姐只穿着中衣,蜷縮在床鋪的角落裏,看起來受驚不小。
只是他們進來的時候,房間裏並沒有其他人,只剩下黃小姐一個人了。
對着床不遠處的梳妝枱上有點凌亂,一面做工精巧的銀華鏡被摔在了地上。鏡子倒是沒有壞掉,只是銀華鏡上鑲嵌的珠寶磕壞了,掉下來了好多,迸濺了一地。
黃小姐似乎只是受驚了,但是沒有受傷,看到他們進來,抽抽噎噎的說:「有鬼,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