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箭頭第五章箭頭董事長

正如老闆所說，這種級別的洽談應該是輪不到我說話的，但董事長親自點名，我總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本着有備無患的原則，接下來的一上午成為了我進入箭頭以來最忙碌的時間。除了調研布加迪對於車子外形本身的要求和設計偏好之外，我還把我曾經的所有設計作品全部翻了出來，一方面是回顧一下常用的設計思路，一方面也是刺激一下靈感，防止下午亂了陣腳。

我承認現在我的工作積極性大不如過去，但是關鍵時刻絕對不能給箭頭丟人，而且這也是給董事長留下好印象的絕佳機會。我一邊激勵着自己，一邊高效率的翻閱布加迪最近三年內的主流設計方案。這時候手機振動，是張帥的短訊。

「中午咋沒來吃飯？」

看了一下短訊時間我才發現已經下午一點半了，正準備回短訊的時候，桌子上的辦公電話突然響起，是箭頭內部工作號碼。

「您好，請問是楊楓先生麼？」對面的聲音極其甜美，而我已經猜到是什麼事情了。

「是的。」

「楊先生下午好，董事長希望您現在到他的辦公室來。」

我咽了一口吐沫，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

「您現在有時間麼？」秘書小姐催問道。

「有時間有時間」我匆忙回答，「我現在就過去。」

掛斷電話我簡單平復了一下心情，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董事長呢，估計是要為一會兒的洽談會準備準備吧。當我飛快的整理好資料之後才想起來我根本不知道董事長辦公室在哪裏，連忙拿起電話撥了回去。

「請問董事長辦公室在幾層？」

「在頂層，51層。」

電梯門打開的一剎那，不得不說我被徹底的震撼了。51層根本沒有走廊和房間！

整個51層就是董事長的辦公室！

酒紅色和金色交織的高檔地毯，質地與平行別墅裏面的十分接近，想必價格不菲，考慮到整個51層的面積，單單地毯的價格估計就能買下我的積架了。牆壁和天花板上的圖案非常簡約幹練，所有的吊燈和屋柱都做成了箭頭的標誌形狀，給人一種上下交錯的速度感和衝擊力。360度的環面落地玻璃幕牆一塵不染，能夠鳥瞰整個萬曲市全貌。我剛走到窗邊，一個身材修長的女秘書就走了過來。

「是楊楓先生吧，請跟我來。」

聽起來不像是剛才電話里的那個。我一邊胡亂想着一邊緊緊的跟在她的裙擺後面。

整個51層是環形結構，大概走了半圈之後，秘書讓開道路，一個箭頭形的辦公桌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坐在它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箭頭董事長胡斌。

「人齊了吧，走。」

胡斌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襯衫，拿起椅背上的西服，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大步走到正對辦公桌的一個金色電梯門。這時我才發現站在桌子旁邊的除了我和秘書之外還有兩個人，一個身材高大，相貌俊朗，年齡應該不超過35歲，金屬黑框眼鏡後面的眼神透露着精明能幹，另一個體態肥胖，一雙小眼睛似乎非常擅於搜索利益和佔便宜的機會。

但此刻這雙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

和他眼神相接的一瞬間我感到非常的不適，就好像我偷了他東西騙了他錢一樣。就在這時，胡斌的聲音傳來。

「楊楓，你過來跟我走，你們三個先去。」

那種不容置辯的語氣中充滿了一位企業領袖的威嚴。我把注意力從胖子身上移開，轉身走向電梯門。另外三人也立即離開，看樣子應該是去坐我剛才上來時候的那部電梯，而我確認我看到那個胖子在轉彎前回頭看了我一眼。

「秘書就不說了。胖子是我的保鏢，當然你別這麼叫他。」他們三個走了之後，胡斌簡單介紹了一下，「戴眼鏡的叫徐兆，轎跑大部部長。」

我點了點頭。轎跑大部是箭頭的一張王牌，能當上部長的人恐怕相當不簡單。胡斌似乎看出了我的緊張，嘴角微微一笑，回頭去開電梯門。刷卡，指紋，視網膜，熟悉的流程讓我驚訝的叫了出來。

「這是——」

「嗯？見過？」胡斌眨了眨眼睛，抬腳走進電梯。

「沒有。」我一邊解釋一邊跟着進了電梯。我總不能讓董事長知道我一個底層職員也有一張百吉卡，其實這事兒除了張帥之外整個箭頭基本沒人知道。

電梯裏胡斌一言不發，我則一直低頭看着腳下的地毯。好在電梯下降速度很快，出來之後我跟在胡斌後面走在安靜的地下停車廠，但是方向卻讓我有些疑惑。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胡斌一邊走一邊說，「我今天坐你的車去。」

我戰戰兢兢的打開後車門請胡斌先坐進去，心裏盤算着如何解釋這車的來歷。憑一個普通設計員的薪水是不可能買得起這種車的，而我總不能說前一陣積架為了挖我去英國白送我的，當然也可能董事長根本就不關心這種事情。

「我們直接去百吉業務大廈？」我坐在駕駛位上回頭詢問董事長。話音剛落，車子應聲啟動。

「不錯嘛，聲控啟動。」胡斌笑着說道，「我那破車都沒這功能。」

我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慢慢開出停車場。胡斌對我很熱情，不停的問我現在的工作情況和對轎跑部或者設計大部或者整個箭頭的建議。我一邊小心謹慎的回答，一邊琢磨着為什麼不討論一會兒洽談會的事情，難道真的沒打算讓我說話？他對我現在的工作業績非常認可，並坦言箭頭現在基礎人才匱乏，缺少最根本的生命力，表面上國際知名地位很高，其實發展前景並不算樂觀，而我這種人正好是箭頭未來的動力。我謙虛的應付着董事長的誇獎，心裏也不像之前那麼緊張了，起碼董事長和我老闆一樣都對我的工作表示滿意。

一個很長的紅燈，對話進入空場。就在我絞盡腦汁尋找新的話題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而且是陌生號碼。我沒有理會，按了靜音之後繼續開車。

「接吧。別耽誤你自己的事。」胡斌示意我接通電話，他沒有看到來電顯示，可能以為是我的個人事務。「你看我連陌生號碼都接。」

我苦笑一下，把電話插在車載免提底座上。

「楊楓？你現在在哪兒？」

不會有錯，是邊晨的聲音。她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的？但眼前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找我幹嘛？

「我……我和我們董事長在一起。」我支支吾吾的回答。

「我到你們單位門口了，快出來接我。」邊晨似乎很興奮，但這種興奮讓我很痛苦，我正在和董事長聊天啊，她插進來算怎麼回事。

「我現在不在單位，晚上再說。」我沒好氣的掛斷了電話。

「女朋友？」胡斌笑呵呵的問我。「原來你今天下午有安排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公司的事才是正事。」

「其實也不見得。」胡斌意味深長的說道。

路上的車很多，紅燈一個接一個，最後我抄了一條近路很快到了百吉業務大廈門口。我跟在胡斌後面走進這個熟悉的地方，心裏卻很壓抑，畢竟這裏沒有留下什麼快樂的記憶。胡斌向工作人員出示了他的百吉卡，然後走到電梯門上了二樓。我從來沒有上過二樓，因為百吉區的日常業務櫃枱基本都在一樓，所以我也不知道二樓到底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