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箭頭 第四章邊晨

    直覺告訴我她就是早上站在門口的那個女人，但這次我看清了她的樣子。不夠美貌驚人，但也還算漂亮，可是她出現在我家廚房，私闖民宅我絕對不能容忍。

    「你是誰！」我依然厲聲喝道。

    「我——我是——」她好像被我嚇到了，眼神里透着驚恐。

    「你怎麼進來的？」我沒等她回答繼續大聲逼問。

    她的手抖了一下，沒有說話。

    「偷我什麼東西了？百吉卡？趕緊交出來！」我現在已經確定她就是盜用副卡的人，「你在幹嘛？做麵包？」

    看着麵包機旁邊的麵粉袋和地上的酵母，還有垃圾桶里的雞蛋殼，這分明是在做麵包。我有些詫異，一個小偷還敢在別人家做麵包？

    「這是我家，你怎麼進來的？你到底是誰？」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似乎準備好了一套說辭為自己的違法行為辯解。

    「你肯定沒猜到今天會寫這個吧？」

    「寫這個——」我愣了一下，這女人到底什麼來頭？「你看了我的日記？」

    「早上跟你說過我想住在你家，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楊楓先生。」她嘴上徵求着我的同意，可是語氣里卻讓人覺得她才是平行別墅的主人。

    「滾出去！把你偷的東西都交出來，馬上給我滾！」她的自傲讓我怒火衝天，我已經不想和她爭辯，只想立即把她趕出房間。

    她沒有理會我的大吼，蹲下去把地上的酵母收進垃圾桶，然後繼續開始做麵包，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我怒不可遏的衝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別墅門口拽，她沒有反抗，表情冰冷。

    「你最好不要碰我。」

    聽到這句話我下意識鬆開了手，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闖進了我的別墅，用這種粗暴的方式似乎也有些過分。

    「你到底是誰？怎麼進來的？」

    「你留我住在你家，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她的語氣仍然很平靜，平靜中透着自信，「我沒有惡意，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我只想住在二樓北側的臥室，別無他求。」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不需要百吉卡就能隨意出入平行別墅，熟悉別墅內的基本構造，知道我的日記本存放位置，她到底是誰？

    「生活費用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自己可以解決。」她看我沒有反應，接着說下去，「如果你同意的話，作為報答，我可以給你的生活增加一些調劑。」

    我瞪大眼睛看着這個神秘的女人。她似乎對我的生活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我腦子裏在想些什麼，留着這樣一個人在別墅里實在危險。可是我又怎麼可能趕得走這樣一個人呢？她今天能進來，明天一樣能進來。平行別墅的防衛系統都攔不住她，想必她本事不小。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決定先留她幾天。

    「你是無家可歸麼？」

    「你可以這麼認為。」她的語氣發生了輕微的改變。

    「好吧，你可以先在這裏住幾天。」我裝出一副大方的樣子，看看她會不會露出什麼破綻，「這裏的規矩很多，你最好儘快熟悉免得惹麻煩，我明天還要上班，先回房間了。」

    她沒有回答謝謝，而是微笑的看着我，那似乎是一種早已預料到結果的微笑。

    我懶得再理她，轉身走向自己的臥室。只要她不破壞我的生活節奏就隨她住在這裏吧，兩年來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偶爾改變一下未嘗不可。

    「等等。」我走了兩步停了下來，「住在這裏可以，但是——」

    「回去休息吧，很快你就會知道我是誰。」她好像知道我要說什麼，乾脆的打斷了我，「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我不能告訴你，你只能自己去了解。」

    這番意味深長的話讓我不知所措，我決定今天不再跟她說話，因為我需要重新思考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她是誰？她怎麼進來的？為什麼對我很了解？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所有的疑問盤旋在我的腦海中，我一時感到非常困惑。突然我又想起一個問題，剛要開口問她，她卻微笑着說了出來。

    「我叫邊晨。」

    回到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我的日記本，副卡還在。我又從床頭櫃裏面翻出兩年沒碰的密碼箱，開啟之后裏面的所有東西和證件都完好無損，看來她沒有動過。我抬頭環顧這間全別墅最豪華的臥室，和早上我離開時沒有任何區別，昨晚外賣的竹籤還插在垃圾桶里。難道她僅僅是進來看我的日記並偷走副卡去吃飯又還回來？她到底想幹什麼？

    我坐到寫字枱前打開枱燈，準備記錄今天的經歷。她說的沒錯，我確實沒猜到今天會寫這些。可是當我翻開日記本到新的一頁時，發現上面已經有了一行字。

    「明天我去辦百吉卡，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那家燒烤確實很棒。」

    我淡淡一笑，這女人確實捉摸不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居然說要辦百吉卡，她難道以為百吉卡和身份證一樣人手一張麼。

    「5月6日晴

    早上又遲到了四十分鐘，出門前碰到一個女瘋子站在家門口，還說要住在這裏，嚇我一跳。

    中午吃的牛肉麵，相當不錯。

    晚上想用百吉卡免單去吃燒烤，結果芬蘭大叔說中午有人用我的副卡消費過了。跑回來發現早上那個瘋子居然在廚房做麵包。

    趕了半天她都不走，依然說要住在這裏，卻不告訴我她是誰，怎麼進來的，以及想幹什麼，她只想住在二樓北邊臥室，還說生活費用自理。她還翻看了我的日記，但是沒動其他東西。她居然還要去辦百吉卡，還想我陪她去，異想天開，無聊的人。

    姑且讓她先住幾天，要是敢破壞我的日常生活我就不客氣。

    其實她還挺漂亮的。

    邊晨，名字也不錯。」

    我合上日記本，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調劑？我倒想看看她能給我帶來什麼調劑。我決定今天早點兒睡覺，明天再遲到恐怕老闆真的會送我一個收納箱了。

    鬧鐘不知疲倦的在我耳邊響着。

    絕對不能遲到。我一邊提醒着自己一邊試圖從床上爬起來。

    時間往常一樣並不充裕，我簡單洗漱了一下。今天不系領帶了，敞開襯衫的第一個扣子頓時感覺輕鬆了許多，直到推開臥室門我才想起昨晚忘記設置麵包機自動烘烤了。也罷，少吃一頓無所謂，我拿起沙發上的公文包往別墅門口走去。然而當我路過早飯廳時驚訝的發現，邊晨竟然已經做好了早餐。

    「這是你做的？」我忍住口水，裝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來得及的話吃了早飯再走吧。」邊晨一邊把剛煮好的粥倒進第二個碗裏一邊輕描淡寫的回答。

    「算了吧，我今天不能遲到。」我的態度緩和了很多，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她居然真的做了兩個人的早餐。「我早點兒出發，免得紅燈耽誤。」

    「那拿着這個吧。」

    噔！兩個麵包片從麵包機里彈出的高度恰到好處，邊晨熟練的抽出麵包片裝進一個紙包遞給我。

    「這……」我能感覺到我的心跳正在加速，明明一個昨天闖進來的女人怎麼會這麼殷勤的幫我準備早飯。不過我還是接過紙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轉身走出了家門。

    把公文包放在辦公桌上時還差五分鐘才到八點。老闆一身西裝革履路過我的位置，沖我點了點頭，示意我跟他過去。我慌張的站起來跟着老闆進了他的辦公室，心想我今天沒有遲到，桌子也不亂啊。

    「坐吧。看看這些。」老闆從他的高檔公文包里拿出一些a4紙遞給我。

    「我還是站着吧。」我戰戰兢兢的接過文件，根本不敢坐下。「這是……這是布加迪的招標文件？」

    「所謂招標都是幌子，他們這次來中國就是奔着箭頭來的。」老闆一邊翻着公文包一邊說。「昨晚我收到通知，今天下午布加迪會派人與咱們洽談，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箭頭能不能提供他們明年的新車計劃的基礎文件，我估計多半是草樣之類的設計思路。」

    我不停的點頭以表現出我在認真聽，老闆卻板着臉，好像有什麼壞消息要說。

    「楊楓啊，我在轎跑部呆了六年了，說實話沒見過你這樣優秀的人才。」停頓良久，老闆繼續說道。

    我頓時有些懵，緊張的攥住拳頭，難道真要開除我了？

    「你剛進箭頭的時候工作態度大家有目共睹，說是模範新人絕不為過，但是設計的作品總是欠點火候。後來你雖然積極性上出現了比較嚴重的問題，但是草樣的質量不得不說有了明顯的提高。可能你以為只有咱們轎跑部知道你的成績，實際上箭頭的上層早有耳聞了。」

    老闆看到我驚訝的表情微微一笑。

    「我很羨慕你，年輕，有想像力和創造力，在箭頭好好干，早晚會是個人物。」

    「您過獎了，我只不過是運氣好，有時候稀里糊塗想出一些點子而已。」我連忙回答。

    「任何東西可能都和運氣掛鈎，唯獨想像力與運氣無關。」老闆似乎是在教育我，「說正事兒吧，下午的洽談咱們董事長也會參加，而且點名要求你陪同。」

    我震驚的合不攏嘴。董事長親自參加？這是多大的項目啊？要我陪同？我可是整個箭頭裏最低級的職務啊，怎麼可能上得了那種台面？

    「別緊張，董事長只是要求你陪同參加而已，那種規格的洽談應該輪不到你說話，放心去吧，見見世面也好。」老闆顯然看出了我的顧慮。

    我誇張的做了一個深呼吸，這絕對是兩年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甚至都沒有親眼見過箭頭董事長——胡斌。

    「具體的時間地點呢？我需要準備什麼？」

    「看看那些資料，大致了解一下布加迪明年的新車計劃就行。」說完老闆遞給我一張三角形的紙卡，那是箭頭專用的通知卡，而且僅用於高端事務。我仔細看了一下上面註明的時間地點，倒抽一口涼氣。

    下午三點，百吉業務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