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楚辭慌亂地扶起月光,把她抱到了床上。這才發現,這個小小的人偶原來重量這麼輕。
這是人偶,不是人類,連120都不能打,楚辭甚至不知道該求助誰。
他跌跌撞撞跑去敲老徐的房門。
老徐睡得並不安穩,心裏總是隱隱不安,剛睡着沒一會就被楚辭叫醒。
他趕緊下床,鞋都沒穿,生怕楚辭出什麼事。
一開門,就見楚辭沒有知覺似的掉着淚。
「老徐,老徐,月光她睡着了。」
老徐本來慌張的心情陡然停住。
他伸長了脖子,滿臉無語:「你有病吧?」
「不是……」楚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拽着老徐去了他的房間,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月光睡着了,月光說,睡着就是……」
老徐聽不懂他的奇奇怪怪,這個人偶是被繇神留下來保護楚辭的沒錯,但這小子犯什麼病,連覺都不讓人家孩子睡?
他伸手去探了探月光的鼻息。
小傢伙呼吸綿長,顯然睡得極好。
他皺眉看向楚辭:「對,睡着了,然後呢?」
「不是!」楚辭激動地幾乎要跳起來,「月光說,她要是睡着了,就說明繇神她——」
月光的呼吸突然重了一下,下一秒,她睜開了眼睛。
老徐:「……」
他指了指月光,滿臉問號:「現在被你吵醒了,楚辭,我真的不懂你。」
楚辭:「……」
他的眼淚還掛在睫毛上,難以置信地看着坐起身的月光,整個人都在恍惚。
「月光老大,你怎麼醒了?」
不知道為什麼,經過楚辭這一打岔,老徐前半夜心頭隱約的不安瞬間消散,困意襲來,現在恨不得睡上一天一夜。
老徐果斷舉手撇清責任:「報告,是楚辭吵醒你的,他甚至去我房間把我叫到犯罪現場,想牽連我,月光大人,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月光剛剛醒來,看上去有些呆萌,她伸出雙手,放在眼前握了握,確定自己是真的醒了,這才恢復了往日的清冷模樣。
看到楚辭臉上的淚痕,月光知道,自己剛剛突然睡着,應該是真的嚇到他了。
月光搖了搖頭,「沒事了。」
老徐奇怪地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楚辭問道:「月光老大,你現在醒了,是不是說明繇神她沒事了?」
月光點點頭,「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不過現在應該沒事了。」
楚辭終於站不住了,老徐眼疾手快地將他扶住,「什麼意思,你不是故意吵醒月光大大的嗎?」
楚辭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慢慢和老徐講了事情的經過。
老徐瞪大了眼睛,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生死存亡的大事。
「繇神那裏好像很危險,月光大大你要不要去紋東山幫幫繇神啊?還有那個管理局,我們要不要去求助?」
月光淡淡地搖了搖頭:「現在去也來不及了。」
從這裏去紋東山,光是開車就要好幾個小時,更別提上山。
紋東山沒有開發過,連路都沒有,只能穿過半人高的雜草往上爬。等她們找到母親,那裏早就塵埃落定了。
而且,重傷狀態下,母親沒有自保能力,琥珀和碧璽一定也像她一樣睡着了。
失去了琥珀和碧璽的保護,母親根本反抗不了任何人,她又怎麼會醒呢?
除非,母親脫離了重傷狀態。
但碧璽睡着了,所以救母親的一定另有其人。
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天亮,等待母親下山。
月光下床,抱着長劍坐回飄窗上,朝楚辭二人淡淡頷首:「睡吧,母親那邊應該沒事了。」
楚辭和老徐對視片刻,決定相信月光的話。
凌晨快五點的時候,天亮了。
鍾繇幽幽轉醒,身上的疼痛完全消失不見,似乎凌晨發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這就是雙傳承的詛咒,而她每個月都要經歷這樣一次。
鍾繇睜着眼睛望着天空。
太陽從東方升起,天空透着蒙蒙的亮光。片刻後,她的視線里多出兩個小腦袋,兩雙眸子擔憂地望着她。
鍾繇勾唇笑了笑,抬手把兩個孩子攬進懷中,笑呵呵地去蹭她們的腦袋。
「沒事了,別擔心。」
黑曜看着這母慈子孝的一幕,輕輕笑出了聲。
鍾繇聽到聲音,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發生了什麼。她快速地坐起,有些呆愣地打量周圍的環境。
蘭笙已經醒了,就坐在她不遠處,隔着琥珀的防禦結界,結界外是搖頭晃腦的王振東,正在自言自語地說些什麼。
再往旁邊看,是一臉頹喪的沈春秋。
這一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再也沒了搖曳的風情,頭髮都散亂的垂下,大紅色的口紅早已花亂。
最後,是黑曜。
他倚靠在樹幹上,茂盛的枝葉遮住了他半截身子,影影綽綽地顯露出來,摺扇吊墜上的黑曜石隨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察覺到她的目光,黑曜抬眸與她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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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茶棕色與黑色交疊的睫毛微微顫動,墨色的眸子裏盛滿笑意。
他隱約鬆了口氣,「可算醒了。」
鍾繇知道,這一夜幸虧有他在,不然自己真要如張奪所說的那樣,死在這裏了。
雖然師父說黑曜是她們這一脈傳承下來的人偶,他一定會醒,但是鍾繇對喚醒他的這件事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她從來就沒有幻想過喚醒他的人會是自己。
她抿了抿唇,實在想不明白:「你是怎麼醒過來的?」
黑曜挑眉,唇間溢出愉悅的輕笑:「你不是叫了我的名字嗎?」
鍾繇愣了愣,「黑曜?」
「是啊。」黑曜收起摺扇,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眼角漫出幾點睏倦的生理性淚水。
「我以為你知道呢。」黑曜眨了眨眼,「既然你不知道念出我的名字才能喚醒我,那你為什麼把我放出來?我醒的時候盒子在外面。」
「我不知道。」鍾繇尷尬地垂下眸子,有些自誇的羞恥,「我只是想在臨死前把你從空間裏挪出來。」
「師父說,我們這一脈有一句代代相傳的話,就是你一定會醒。我要是死了,你就會被永遠困在我的空間,所以我才想把你挪出來。名字已經猜出來了,我就順口叫了一聲,真沒想到你會醒,而且還會救我。」
黑曜突然笑了聲,墨色的眸子盛滿光芒,「這樣啊。」
他走近鍾繇,伸出摺扇勾住鍾繇項間的繩子,挑出那顆粉色的琉璃。
「那這個,你還記得嗎?」
鍾繇詫異地看着琉璃珠子,誠實地搖了搖頭,心裏卻升起希冀。
「你知道這顆珠子的來處?」
黑曜:「我當然知道。」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有記憶開始,身上就一直戴着這個,連我爺爺都不知道它是從哪來的,我還以為是在福利院的時候誰給我的呢!」
聽到鍾繇話里話外的激動,黑曜滿意地點了點頭。
但他勾起唇角,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能。」
鍾繇:「啊?」
「等你想起來的時候再說吧。」
鍾繇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我要是想起來了,還需要你跟我說什麼?」
黑曜點頭,露出了惡劣的笑:「嗯,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不告訴你。」
鍾繇:「……」媽的這小子怎麼有點欠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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