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日,斯特拉斯堡市內,德國工團人士常駐的那個酒館內部,名為阿加特的從巴黎來的同志面帶微妙笑容的看着坐在酒館內部桌子旁的一對男女,莉斯特與瓦爾特。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用奇怪疑惑的目光看着那兩人,一名中年男人好奇的湊到阿加特身邊問道:「阿加特先生,你知不知道他倆之間是發生什麼事了?這關係怎麼又變好了?」
阿加特看着不遠處的一對似是情侶的男女,想到前幾天晚上竊聽到的事情,他當然知道兩人關係變好是怎麼回事,但那事情怎麼可能講出來呢?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他笑了一下,隨口說道:「他倆一直分分合合的,興許是突然又來了興致關係變好了。」
中年男人沒有在意太多,莉斯特與瓦爾特的關係一直讓他們感到很迷惑,可能這兩天關係還很好,等到第二天兩人就又分手了,然後再過一段時間就又不知為何的在一起了,就像現在這樣。
「嘛,反正他倆關係好是好事,總比倆人誰也不理誰強。」
中年男人開口講道,隨後他便不再去管那兩人,轉身從酒保那裏要來了一杯啤酒。
阿加特看着坐在那裏談論着什麼的兩人,坐了幾秒後起身走了過去。
幾秒後他走到了瓦爾特與莉斯特身邊,瓦爾特見到他走過來後便說道:「阿加特,坐吧。」
阿加特點點頭,坐到了瓦爾特的對面,坐下後他輕笑一聲,對二人調侃道:「我們的瓦爾特先生與莉斯特小姐是又重歸於好了?」
聽到這話,瓦爾特與莉斯特對視一眼,瓦爾特撓撓腦袋道:「姑且算是吧。」
莉斯特點點頭,接着說:「我看他今後的表現如何,再決定要不要繼續跟他在一起。」
話是這麼說,但看樣子,兩人的關係是好了很多。
阿加特雙手抱胸,向後靠在椅子靠背上,臉上一直有着淡淡的笑容。
莉斯特抿着嘴巴,看着眼前的阿加特,她左右看看,確定酒館內沒有別人,只有自己熟悉的工團同志後小聲對阿加特講到:「那個,阿加特,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與瓦爾特一起參加那個親王的婚禮,這太危險了。」
瓦爾特聽到莉斯特的話內心被嚇了一跳,他扭頭驚詫的看着莉斯特,這姑娘怎麼啥都直接說啊?!
話已經說出來了,瓦爾特想補救也沒法補救,就算對面是巴黎來的同志,直接告訴他不讓他去還不如讓莉斯特把請柬撕了呢。
「我與瓦爾特過去見過那個親王,他送請柬來的目的可能就是為了邀請我倆過去,你作為一個生面孔到那裏有可能會被攔下來,並且我們也無法保證德國的特務是否知道你這個人,如果德國的特務們知道你這個人的話,那就麻煩了。」
「所以,為了你的安全,我建議你不要與瓦爾特一起去參加,讓他去就行了,他跟那個親王見過面,去了那裏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在莉斯特把自己的理由全部講完後,瓦爾特的內心輕鬆了一些,這樣的理由也確實挺好的,不至於說冒犯到對方。
阿加特皺眉裝作思考的樣子,如果他沒有竊聽莉斯特與瓦爾特說過的話,那他八成會同意莉斯特的建議,並且他自己也不是那麼的不識趣,莉斯特明面上是說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但阿加特清楚,莉斯特實際上是在擔心自己作為法國人會不會在親王的婚禮上做出什麼激進的行為。
阿加特很想告訴莉斯特,她的擔憂是多餘的,他又不是工團內部那群行動力極強的安那其主義者,更何況就算他是安那其主義者,沒有上峰的命令,作為特工的他也不會擅自行動。
不過對方都說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阿加特也不會再提起這方面的事情,更何況他早就決定好了要做什麼。
思考了十幾秒後,阿加特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了,免得發生什麼意外。」
聽到阿加特這麼說,莉斯特與瓦爾特的內心一同鬆了口氣,這位法國人不去就不用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了。
出於高興,瓦爾特向酒保要了三瓶啤酒,三人坐在那裏暢飲手中酒杯里的啤酒,在喝到一半的時候,阿加特對瓦爾特說道:「話說,就你一個人去參加親王的婚禮未免有些太不合適,你要不再帶一個人?」
「這….」
瓦爾特張了張嘴,他想要回絕,但仔細一想也是這麼個理兒。
「我看,你要不跟莉斯特一起去吧,反正你倆現在關係也變好了,這次去柏林就當出去散散心,還能在反動派那裏蹭吃蹭喝,這不挺好的嗎?」
阿加特笑着對二人說道,莉斯特聽到這話首先想到的是拒絕,她討厭林尚舟,不過一秒後,她就改變了主意,已經決定重新考慮用何種態度對待林尚舟與社民黨政府的她認為自己確實需要去一趟柏林,參加那個討人厭親王的婚禮,了解一下他這個人。
「那就這樣吧,瓦爾特,我跟你一起去柏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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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摟住瓦爾特的胳膊,對他說道。
「嗯…行吧。」
莉斯特主動同意跟着自己一起去屬實讓瓦爾特有些意外,她都同意了,那他也沒必要拒絕,點了點頭。
接下來只過了一分鐘的時間,莉斯特就喝完了一大杯啤酒,她的臉頰也因為酒精而有些泛紅,儘管如此,但莉斯特本人並沒有醉,也沒有丁點喝醉的感覺。
她看着面前與瓦爾特暢談的阿加特,又扭頭看看瓦爾特,出於對同志的信任,也是為了向瓦爾特證明巴黎來的同志是可以信任的,莉斯特開口對阿加特問道:「阿加特同志,我冒昧的問一下,法國政治派系繁多,你是屬於哪一派的呢?」
(不是,你怎麼啥都問啊!?)
瓦爾特無語了,他搞不明白莉斯特怎麼想的,這個敏感問題都問。
莉斯特是故意這時候問的,她知道自己已經呈現出喝醉的模樣,所以才這麼問,阿加特願意回答最好,不願意或者生氣,也可以用喝醉為由來掩飾。
她從未在阿加特面前喝過酒,所以她認為阿加特不清楚自己酒量如何,而她在其他同志面前的表現也是酒量較小,一般喝一杯啤酒就不再喝了。
莉斯特在很早以前就想知道阿加特的政治派系是哪一派以來決定是否要進一步的讓阿加特參與到德國工團的工作當中。
莉斯特過分信任巴黎老大哥不假,但她也通過與在巴黎避難的德國左翼高層人士那裏了解到,巴黎那邊,有為了讓德國人民,乃至是讓世界人民過上好日子的國際主義者,也有純粹的希望向德國復仇,讓德國人民永無天日……至少戰爭時期與戰後沒有好日子過的復仇主義者。
不論是讓人敬仰的國際主義者還是讓人感到畏懼的反德復仇主義者在公社都有一定的話語權,不過絕對的話語權在頗為中立的正統工團派身上。
莉斯特對法社的政治派系算不上太了解,但索雷爾派是極端的反德復仇主義者她還是知道的。
她直視着阿加特的眼睛,期待着他做出回答。
阿加特也直視着莉斯特的眼睛,他能猜到這姑娘怎麼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無非是被瓦爾特說動了,有了向德國社民黨政府妥協的想法,或者說重新思考對政府態度的想法,而問他這個問題的目的就是為了搞清楚自己是哪一派以決定在未來是否要疏遠自己,疏遠巴黎。
這樣的行動無可厚非,阿加特也能理解。
他輕笑一聲道:「嘛,既然你問了,那我告訴你也沒什麼。」
聽到他這麼說,瓦爾特的內心感到有些疑惑,而莉斯特則是有些高興。
「我是索雷爾派的人哦。」
話音落下,瓦爾特與莉斯特的身體一滯,不論是瓦爾特還是莉斯特,二人都沒有想到阿加特居然是索雷爾派的人。
二人的內心除了驚愕外還有疑惑,疑惑為什麼巴黎會派索雷爾派的人來德國幫助德國工團行動,疑惑阿加特身上為什麼完全沒有索雷爾派的樣子。
瓦爾特最先反應過來,急忙做出疑惑的模樣對阿加特問道:「你……是索雷爾派的人?」
「不可能吧。你完全不像是一個索雷爾主義者。」
他一臉的不相信,企圖掩飾內心對阿加特產生的那股懼意與反感。
阿加特則是微微皺眉,白了二人一眼說:「拜託,相處這麼久你們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我又不是那麼激進的人,我是索雷爾主義者,在我眼裏我的敵人是反動的德意志帝國政府,是德國的皇帝,貴族,資本家與德國軍隊,德國人民跟我有什麼矛盾?」
聽阿加特這麼說,瓦爾特歪了下腦袋,眼中還是有着裝出來的不敢相信,而莉斯特則是捅了瓦爾特一下,責備道:「我都跟你說了巴黎來的同志是絕對值得信任的,你還不信。」
「啊…哈哈……」
這話讓瓦爾特感到很無語,這不明擺着告訴阿加特自己以前不信任他嗎?
阿加特沒有在意莉斯特的話,只是笑了笑,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那你們去柏林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去給你們送行……」
話還沒說完,阿加特就想到了一件事,他改口問道:「你倆是全程開車,還是說坐火車去?」
「這個嘛……」
莉斯特猶豫了一下,讓她說肯定是全程開車更安全一些,雖然可能會有些麻煩,不過她還沒決定好,瓦爾特就開口講到:「坐火車去,更方便也更快捷。」
「這樣啊。」
阿加特緩緩點頭,接着他又問道:「那你倆去火車站怎麼去?需要我找個司機送送你們倆嗎?」
「除了我不是還有其他幾位從巴黎來的同志嗎?他們幾個里有一個開車好手,我讓他開車送你們去火車站吧。」
面對阿加特的好意,莉斯特與瓦爾特對視一眼,相互用眼神傳遞了態度後,二人一同點頭道:「那就謝謝你了。」
「不用謝。」
阿加特淡笑着講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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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瓦爾特的房間裏,他與莉斯特坐在一起,二人準備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真沒想到他居然是索雷爾派的人,那我們以後就要稍微注意一下了啊。」
瓦爾特憂心忡忡的講到,讓他把各派系按照危險程度排序的話,那就是反動派德國政府>索雷爾派>其他非激進法國派系>中間派德國政府>社民黨德國政府。
莉斯特對瓦爾特的擔憂不以為然,她輕聲講到:「不用擔心那麼多的,阿加特明顯不是極端的索雷爾主義者,他是那種理性派,不會對我們有任何敵意的。」
瓦爾特看了莉斯特一眼,搖搖頭道:「我在意阿加特,更在意巴黎那邊的態度,他們為什麼會派一個索雷爾派的人來德國幫助我們。」
聽到這個問題,莉斯特搖搖腦袋道:「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幾秒後她對瓦爾特說道:「好了,別想那麼多,雖然我們再過兩天才會去柏林,但趁現在把東西準備好,想想看有什麼是能送給對方的禮物…」
「你居然會想着送給希佩爾親王禮物?」
瓦爾特震驚的看着莉斯特。
莉斯特撇撇嘴道:「拜託,雖然我討厭他,但再怎麼說那也是人家的婚禮,空着手去不太好吧?」
「行吧,那就讓我想想有什麼能送給他的。」
瓦爾特輕笑一聲,與莉斯特一同思考有什麼能作為禮物送給林尚舟。
……
三天後,八月二十八日上午,德國工團人居住的公寓外停着一輛黑色轎車,阿加特站在主駕駛外面,與主駕駛上面的男人聊天,半分鐘後,一群人從公寓裏走了出來,莉斯特與瓦爾特在同志們的囑託聲中坐上了汽車。
坐上汽車後,瓦爾特與莉斯特與四季打了個招呼,接着二人就向外面的同志道別。
兩分鐘後,汽車啟動向火車站的方向駛去。
德國工團的同志們目送汽車離去,阿加特站在人群中面帶微笑的朝汽車揮動着手臂,嘴巴微張,發出旁人聽不到的聲音。
「三。」
在汽車上,瓦爾特握住了莉斯特的右手,莉斯特扭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二。」
司機與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聊着司機那在巴黎的家人。
「一。」
「為了同志。」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行駛中的汽車在一瞬間報廢了。
……
這起發生在德皇婚禮前夕的汽車爆炸案受到了德國政府的高度關注,根據斯特拉斯堡政府的調查,死在後座上的男女是一對準備外出旅遊的情侶,而那名司機是他們的朋友。
三人的身份分別是酒吧的服務生,裁縫鋪的裁縫與一家工廠的工人,很普通很常見的身份,名字也是德國很常見的人名。
三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值得工團暴徒刺殺他們的理由,而臨近皇帝婚禮,這樣一件會引得民眾恐慌的事情被斯特拉斯堡政府壓了下去,草草的從監獄裏拉出來一個死刑犯,給他安插上一個無政府主義暴徒的頭銜就宣佈此案告結。
而在德國工團的人眼中,這就是德國特務針對他們的的暴行,那位所謂的「人民親王」殘忍設計殺害了他們的三名同志。
從當天晚上開始,德國工團就徹底的將德國政府視作敵人,堅定地站在了法國同志那一邊。
這件事自然也被報告給了林尚舟,起初他很在意這件事,因為這事情太蹊蹺了,但隨着婚禮的臨近,這件事被他拋之腦後,而當他重新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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