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賊 第五節鬼膽小鬼
小胖子的拳頭不可謂不快！
小胖子的掌法不可謂不猛！
小胖子也算是含怒出手，不能不稱得上戰意如虹！
小胖子也確實受過高人的調教，一身功夫也算是小有成就！拳掌之間甚至還隱隱的帶着輕微的罡氣波動之聲！
如此的距離！如此的攻勢！
小胖子的這一擊上應該絕對不可能會落空——起碼，江湖中和他年齡相若的少年高手之中就沒人能躲得過着凌厲的一擊！當然，並不是說那些少年高手們就會生生的「挨」上這一拳一掌，被揍得個皮開肉裂、七腥八素，就此落敗下風！雖然躲不過，可生生的接住這一剛猛一擊的對手還是大有人在。而且，對付小胖子這凌厲的一擊，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可歐陽修呢？
他會怎麼做？挺身而上，去硬接下這襲到身前的一拳一掌？
切！當然不會！
雖然列為看官可能已經忘記了，但咱們的毆大少爺卻從沒搞錯自己的身份。
咱可只是一名小賊！如果哪天一名小賊也到了要硬接別人拳頭的份兒上，那這傢伙的小命兒也就「兔子的尾巴」——長不了了！這就好比說：雖然偶爾會有「兔子蹬鷹」的「壯舉」發生，但那對於兔子們來說也只能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壯」而已！
喏——對於使用武力的理解，歐陽修就是這般認為的。雖說這其實也是那個臭老頭兒七年來不厭其煩、諄諄教誨的結果，便是歐陽修自己有時候仔細想想也是不敢苟同；可這畢竟已經深印在了歐陽修腦海深處，幾乎成了他的本能反應。所以，面對閃電般襲到自己面前的一拳一掌，歐陽修只是心念一動……
小胖子只覺得一陣異常的難過！那感覺——怎麼說呢？嗯——就像走路的時候明明看見一級石階，可一腳踩上去卻什麼也沒有的那種感覺！怎麼？嫌我描述的太彆扭？可小胖子的感覺確實是類似這樣的啊！不過，那種難過的程度遠較俺所比喻的情況為甚而已！
小胖子現在難過的簡直就想吐血！自己這拼盡全身氣力的一拳一掌明明就要打在對手的身上，可怎麼一眨眼間——不——簡直連眼都沒眨之間，那個還在呆呆發愣的豬鼻小廝就沒了蹤影呢？
「這傢伙——這傢伙，就——就這麼消失了？」小胖子情不自禁的喃喃着，他被方才的情況搞得簡直目瞪口呆！要不是因為全力鼓盪的真氣在這擊空的一瞬間，如長河落崖一瀉而出，使得自己便如脫力般的搖搖欲墜；要不是因為猛力揮出的兩條臂膀在這虛晃一下之後還在微微發顫，根本抬不起來；小胖子非伸出手掌摸摸自己的額頭不可！自己是發燒了？還是見鬼了？小胖子覺得還是後面的猜測比較有可能！除了鬼魂，有什麼東西能在人的眼前生生的消失不見呢？小胖子沒想過那個豬鼻小廝——或者該說那個「豬鼻小廝模樣的東西」是「閃」開的！沒人會那樣躲閃，那樣的情況只能算是「消失」！
消失？片刻前還明明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竟然——消失了？
莫不成，這大白天兒的，自己竟真的見鬼了？
脫力的胳膊似乎又恢復了些力氣；小胖子嗦嗦的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項，他覺得自己的腦勺兒後面似乎直冒冷氣！
※※※
如果一個大活人真的能夠憑空消失，那這事兒也只能是算見鬼了！
小胖子可能確實還算不上一個高手；可是，沒吃豬肉還沒見過豬走路嗎？因為小胖子那極其尊貴的身份，他所接觸的大多武者放到江湖上都能稱得上是響噹噹的角色！而傳授他武藝的幾位師傅中，更有幾位絕對稱得上武林中頂尖的高人異士！雖然他們各自的一身絕活兒小胖子可能還沒能習的其中的萬一；可那些在江湖上享譽盛名的各種奇功異法，神妙手段，可真沒少讓小胖子大開眼界。譬如：他們中的有些人，夠雙掌搓揉之下，生生的將一塊銀錠烘膏藥般的壓成一薄薄的一片；還有的傢伙能夠凌空一拳把十箭之地外的青磚砸得粉碎；甚至其中有個老神仙更是了得，他老人家竟然能夠隔着七七四十九個侍衛的身體，把第五十個侍衛身後的跳蚤一掌劈死！怎麼樣？厲害吧？
但——這種「憑空消失」的玩兒法又算哪種門道呢？
算是輕功？可輕功有這麼邪門兒的嗎？那群高手之中也有不少擅長輕功的人物啊！注意！這裏說的「擅長」並不是說會上那麼一兩手諸如什麼「八步追知了」呀、「架梯子蹦雲彩」呀、或是什麼「踩水」之類的噱頭就叫擅長了——那些「平常」的輕功可是任何一名高段位的武者都應該做到的！真正配得上「輕功高手」稱號的，可得格外有那麼幾手足可傲世的絕活！例如，這裏提到的輕功高手當中，便有兩人身懷着「無雙絕技」！他們其中一個擅「飛」，而另一個則擅「閃」。擅飛的那個雖然不能夠真的像鳥兒般的在天空自由飛翔，或者像雲採樣的飄來盪去，可只要天上稍微有那麼一點兒微風，他便能夠腳不沾地的隨風而起，輕輕鬆鬆的飛上個百八十里，中途都不講喝水吃飯大小便的！而擅「閃」的那個，則更能讓人目瞪口呆；小胖子記得有一次那人在侍衛營的箭陣之前作獻技的時候，竟然生生的化出了四個分身的幻影，最後驚的那群本還心中不忿的侍衛們一個個嗔目結舌，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這兩人的絕活兒，可都稱得上神乎其技！以至於每次小胖子看到他們的身手都要忍不住大聲叫好；甚至偷偷的垂漣三尺，暗自艷慕一番——自己何時也能練成這樣的「神技」呢？
可是，那些「神乎其技」便是再神，也總會讓人看見蹤影啊！而且，那些了不起的輕功絕學也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施展的。就說那個能化出四個分身幻影的傢伙吧！他平時頂多也就能夠幻出兩個幻影，而且每次行功之後都得好好的調息一兩個時辰，至於那次超水平的在小胖子的面前炫耀過之後，據說其人更是在床上整整的靜養了半年！至於那個會「飛」的；唉！就更不要提了！據其宣稱，他的這套功夫是源自幾萬年前的一個叫做「莊子」術士，叫做什麼「御風而行」。先就不說這工夫練起來有多費事了；更離譜的是，每次行功之前還要齋戒沐浴三天三夜！這——這——這樣的輕功又有什麼實用價值呢？所以，武林之中最流行的還是那幾門什麼「八步追知了」啊，「踩水」之類的「尋常」輕功。
但——先前那豬鼻小廝又是怎麼消失的呢？
這——這——絕對不會是什麼輕功！而且，那傢伙年紀看來和自己仿佛，便是打娘胎里便開始練功，也沒可能這麼快就練出一身像樣的輕功啊！那麼——那麼——
真——的——撞——鬼——了！
小胖子哆嗦着嘴唇再次確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可就在此時，他覺得脖子後面似乎又有一陣忽忽的涼風吹過——
小胖子艱難的扭過了頭——
「鬼呀！」突然嘶力的大喊了一聲，這小子真的暈了過去……
※※※
「鬼？」
看着仰面躺倒在地的小胖子，歐陽修迷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說我嗎？不會吧！」雖說從沒覺得自己的長相有多麼「風華絕代」、「風姿百態」、「風騷迷人」……可時常不常地蔑視一下上古傳說中「子都」「宋玉」之流相貌這樣的事情倒是沒少幹過；可以說，歐陽修對於自己的這付樣貌還算頗有信心。
「可是——難道真是自己的樣子嚇倒了這個傢伙？而且還是個重心這麼低的傢伙！也真難為他這圓球樣的不倒翁身材也能擺出倒地的姿勢！」歐陽修一邊兀自不信的喃喃着，一邊把目光瞄向牆角兒。錢府的主人還真是家財億鉅，連這書房裏的角落裏竟也安置了一面波斯銀鏡。切——您說，一大老爺們兒屋裏擺着這家什幹嗎啊？歐陽修進屋伊始還曾不屑一顧的這樣思量過；可現在，這家什倒成了歐陽修的解惑之師。「嘖嘖——這玩意兒怕不下一萬兩銀子吧？也對——照起來果真比那些黃銅磨出來的東西清楚多了！唉喲——看看這邊框的花紋兒，看看這包邊兒的手藝，這可不是尋常工匠就能做出的活計啊！寶貝！絕對是個寶貝！可就是稍大了那麼一點點兒，偷偷揣在懷裏似乎有些難度……」歐陽修一邊打量着這半人高的銀鏡，一邊嘖嘖的稱讚着，似乎全然忘記了本來的目的——
這據說來自遙遠波斯的銀鏡確實清晰異常。此時此刻，歐陽修的「絕代風華」生動無比的反映在塗了水銀的鏡面上——不！其它的也就免了，準確的說是歐陽修的鼻子「生動無比」的反映在那平滑的鏡面上！毫髮畢現！
靠！歐陽修現在這鼻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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