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騫與南慧隔着馬車棕色的帷幔,相互想了神。
整整五年待在山吉鎮,若有異樣,早該被發覺,能在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搞動作,要麼手段厲害,要麼,故意背着她們行事。
無論哪一種,都是她們的失察。
「對了,南卿與馮公子的情況如何?」他倆自從受傷後,不免讓人掛心。
南騫聽罷神色緊了緊,說道:「南隊……」
南卿情況未明,南東芝說不擔心是假的,可如今一時騰不出人手,時局若再緩和些,得多派些人出去。
「過幾日就是臘八了。」南東芝略有感觸的說。
南騫道:「是啊,好快,一轉眼我們來山吉鎮好多年。」
南東芝看着她,想她們花樣年紀,真是浪費了大好時光,可一旦進入南家護衛隊,她們便是要捨棄自身幸福與榮華的。
這……是南家護衛隊忠心的關鍵。
林嘯急穿,車軲轆飛轉,她們終究還是抵達在彭城城門外。
身為黔平城舊屬,彭城這些年裏遠離紛爭,與花城地區的動盪相比,這裏更太平一些。
「大小姐,暗殺隨時會發生,我們還是小心一些。」下馬車後,南騫不忘在她耳旁小聲嘀咕。
南東芝點頭,抓準時間節點道:「天黑我們就離開。」
「好。」
南慧看護着馬車,任由南騫陪同南東芝前往。
其實她們對彭城琳琅滿目的商品不感興趣,只是來都來了,感受一番彭城的人氣,若是遇到好的地方,說不定還能借鑑一二。
這彭城雖為縣域小城,因歷史名人輩出、古蹟繁多,逛起來自然另有一番韻味。
何況近些年新增了一處被達官貴族們趨之若鶩的素仙閣。
據說葛魏的部下起了叛亂,幸而最終沒釀成災禍,可葛魏在那場事故中被傷了元氣,沒兩年就撒手人寰。
三城之亂後,黔平地區被平陽公子收編,黔平城也早就易主,可彭城……平陽公子卻沒另派心腹駐守。
到底是何為呢。
素仙閣從它建成後未久便被術士落了鎖,且他日伴左右,未曾見他踏出過一步。
南東芝此時正在素仙閣外茂樹旁瞻仰着,素仙閣禁閉的大門嚯地開啟,一位中年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這倒是稀奇事。
南東芝未有隱藏自己窺探的眸光,拜訪者亦未曾遮掩避嫌,他徑直走入停靠在貔貅石墩旁的馬車中。
南騫湊近她耳旁說道:「這位不知是誰,竟能讓彭城術士為他獨開大門進入。」
「大小姐,他走了,我們需不需要跟上他問個清楚?」
南騫能一眼識別出他身份之特殊性,南東芝卻搖了搖頭。
單論如今初到彭城,還是小心為上,既然術士將他視作客人,那麼,總還要看在主人的面上,輕易不動土。
「別輕舉妄動。」南東芝聲音清冷,她很清楚現今自己實力狀況。
南騫點頭,錯開一步遠,戒備着四周。
來客登上馬車後,馬車行進速度卻很慢,沒多久就停了下來。
駕駛馬車的侍衛便朝她們疾步如飛地走來,語氣利索:「二位姑娘站在這裏看了半天,是否有意願去前邊茶樓里坐下說話?」
他倒是客氣。
南東芝望向停在幾十米遠的馬車上,說道:「是你家主人邀請的我們?」
她能猜中侍衛並不意外,點頭笑道:「自然是我家主人邀請兩位。」
南東芝眯眯眼,她仔細盤思了起來,她們到彭城不到一柱香時間,拜訪者若一直在素仙閣就沒功夫注意到她們,那麼,是何原因請她們過去說話?
是故人嗎?
南東芝回憶起他的面容,可以肯定自己從未見過他。
對方既以禮相待,她就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吧。
「行,帶路。」南東芝應得乾脆。
南騫跟上他們,她需要保護南東芝的安危,由此緊緊盯在引路之人的後背上。
南騫的明目張胆令他縮了縮脖子,笑容淡淡的。
馬車正巧停在了一家茶樓,南東芝進去時,偌大的茶樓便只剩一桌客人。
令南東芝奇怪的是,同他而坐的,居然還有一位風華正茂的小姐。
小姐眼眸亮晶晶的,從神情看,是善解人意又帶有憂傷。
只聽她說道:「爹爹,那人是不是千年妖怪?這麼多年過去,他一點也沒變,還是少年模樣。」
語氣雖嘲笑着,樣子卻很正經。
「馨兒!」男子佯裝惱怒。
馨兒朝他吐舌頭,雀躍間看見南東芝過來,忙站起身。
她這感覺太靈敏了,她遠遠的打量了她一番,隨後撤離很遠,躲去了靠窗的偏僻角落。
似乎……
專門留空間給他們談話。
男子頭也不回,請她落坐道:「坐。」
南東芝點點頭,便下擺捋順,坐下他的對面。
這時,她才看清楚他的容貌,從背影與氣度上看,她便知此人身份不簡單。
可想了半天也想不通與誰能對上號。
這會,只見他年約四十餘歲,保養得宜,反倒給人一種幹練有型之態。
「閣下請我過來,是為了什麼事。」
南東芝可不會認為對方的無聊透頂之人,看手下人的行事風格,就可窺知主人的手段。
男子的寬口茶杯順勢放下,卻介紹了起來:「小女馨兒平日裏被我縱容慣了,無禮之處,你勿見怪。」
南東芝順着眼看去,馨兒兩手托着腮百無聊賴的望着窗外,對他們的談話似乎一點也不感興趣。
南東芝低聲笑道:「不會,在這鄉野之地,繁文縟節才最要命。」
他輕輕應聲,隨後說道:「你可有聽說前方花城,孟軍兵退,孟閬生死難料。」
「我們剛從津良鎮而來,花城已轉危為安。」南東芝回着話。
他低了頭,眸色有思。
南東芝很奇怪,雙方間的談話無關痛癢又緊鄰要害,想起剛才的場景,她打破沉寂道:「看閣下從素仙閣出來,是與術士相熟嗎?」
她本打算去素仙閣一睹真容的,轉念想到術士倔強的很,誰都給予放行,據說連平陽公子也不例外,為何他能有此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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