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一片紅火,寥落地坐着幾個人,大概可以看出來都是大學生情侶。
「這邊。」
在服務員的指引下他們坐在一個角落。
梁懷言坐在她身邊「你吃什麼鍋?」
言清婉重重地點着菜單「我要吃這個,麻辣鍋。」
他眼睛一眯「你確定?上次吃火鍋你辣的胃疼還吃?」
「那是你手藝不好!」
梁懷言沒爭辯,直接把菜單翻了一頁「換一個。」
言清婉磚頭,固執的堅持「其他的沒味,我就想吃這個。」
「番茄酸菜你選一個吧。」
「我又不會吃死,就想吃辣鍋!」
她抱着胸就往旁挪,直至角落,中間可以再坐下兩個人。
梁懷言拿着菜單坐到她身邊抱住她,聲音放軟「不讓你吃辣鍋,是因為今天有幾部不錯的電影,想帶你去看,怕你等會肚子不舒服。」
她彆扭地轉身,倨傲地說「那我吃番茄鍋。」
他在清湯鍋和番茄鍋上面打了個勾,給她遞台階「吃不吃土豆片?」
「我只想吃娃娃菜,其他的蔬菜都不想吃。」
「其他的呢?」他繼續問。
言清完剛剛不知怎麼地就有點氣,現在看梁懷言跟沒事發生一樣忽然覺得很不好意思,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跟他相處。
「都行,反正我要吃蝦滑。」
她把搭在她肩膀的手扯下來挽着。
梁懷言垂眸看她,無奈地發笑。
「我又沒跟你生氣,你幹嘛這麼殷勤?」
言清婉把他的手抱緊了點「我一直都這麼殷勤的好嗎?」
他唉了聲敲了下她的頭「點菜點菜。」
倆人之間的氛圍瞬間自然起來了。
服務員把菜單拿走,沒過幾分鐘火鍋和菜品都被端上來了。
言清婉吃娃娃菜喜歡吃那種被入嘴即化根本不用嚼的,梁懷言直接把一整盤娃娃菜早早地給她下了進去。
「你怎麼忽然想帶我吃火鍋?」她邊涮牛肉邊問。
梁懷言絲毫不避諱,雲淡風輕地說「今天元旦,我們老師給我們發紅包了院裏的節日補貼下來了。」
「一共有多少?」
「1800元。」
她點頭,拿起他放在手邊的手機給他發了一個1800過去,順手給他領了。
梁懷言都沒反應過來,手機就多了1800。
「女朋友補貼。」她笑嘻嘻地給這筆錢取了一個名字。
「我是沒有之前那麼有錢但是還不至於要你的錢。」
言清婉給他夾了兩片牛肉「很公平啊,你請我吃火鍋,禮尚往來,給你個元旦紅包怎麼了?」
梁懷言表情無奈的點頭。
「你這叫笨蛋行徑知道嗎?」
娃娃菜燙得厲害她一邊說話一邊控制不住地往外哈氣。
「什麼意思?」
言清婉咽下嘴裏的菜,喝了口果汁繼續開口。
「哪有給錢不要的道理?如果有證明是笨蛋。」
她拿筷子戳了下碗底。
梁懷言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接話「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我給你錢怎麼就不義了?」
還沒等他開口,她繼續補了句「來而不往非禮也,就算不義也是我。」
「你能不能說自己點好?」
言清婉撈了一坨粉絲上來,毫不在意地回「我再怎麼說自己不好,反正你也會說我好的。」
那倒是。
鍋里的水泡咕嚕咕嚕的往上冒,窗外的雪漸漸下小了,街上的人也開始多了起來。
吃完後倆人從店裏往外走,路上的雪已經被鏟雪車鏟的差不多了,整整齊齊地堆在路邊。
梁懷言給她買了一杯奶茶,她對着梁懷言哈氣。
「你現在看起來好傻。」
看她那個樂呵樣,他忍不住笑罵。
言清婉忽然突發奇想問他「如果沒有我,你也沒有創業,你以後會怎麼過?」
梁懷言思考了一會給了她一個回答「簡單無聊地過。」
「為什麼這麼說?」她腦袋包在圍巾里,踢着正步往前走着,烏黑的髮絲在茫白中飄逸。
「因為那樣我大概率會繼續讀博,讀博之後會出國鍍金,然後當一個大學老師,會和另一個女生相親結婚然後有一個家,這樣的日子難道不無聊?」
「說不定在你漫長的求學生涯中會談戀愛結婚呢?」
他目光堅定而冷靜「我感覺不會,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有趣和諧。」
「那你想做機械人的夢呢?」
「講真的。」梁懷言拉她的手「如果真的是那樣我認為我的精力已經在無聊的家庭生活中耗光了,我並不認為我還有精力去做機械人。」
言清婉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印「那你會不會不結婚?」
「有可能,不過那樣的日子也無聊,整天跟一堆器械打交道。」
「你呢?」他低頭看着她亂糟糟的頭髮絲。
「我不確定。」她聲音滿含期待「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會談很多戀愛但是大概率不會結婚,按照我的設想應該是讀很多書走很遠的路,在全世界各地交很多朋友,反正會過地同樣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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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覺得我的人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萬籟俱寂,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而奼紫嫣紅。」
梁懷言默默點頭,眼裏夾雜了細碎的光亮的可怕,嘴邊的笑意隨之加深。
「挺好的。」
言清婉仰頭,一張清麗的小臉從圍巾里探出來。
梁懷言以為她不信,伸手揉她的頭「真的。」
「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覺得我不那麼喜歡你?」
他果斷地搖頭「不會,我喜歡你但是你是你自己,你有權利選擇過任何一種生活,我已經改變你人生一段日子了,喜歡並不是建立在你已完全依賴我的基礎上,而是建立在你是你我是我,而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願意共同走一段路的基礎上。」
言清婉抿唇羞赧地笑「我真喜歡你跟我講道理,每次聽完身心舒暢。」
「少拍馬屁。」
「採訪你一下!」她手比作話筒的形狀伸到他嘴邊「對於有人說愛是有佔有欲的的這個說法你怎麼看?」
梁懷言彎腰捏着她的手,神情裝的認真「說法沒錯,但是侵犯了另一半的人格,每個人都有成為一個獨立個體的權力,這其中包獨立括穿衣說話選擇決定等等,但是如果另一方允許,這個看法的正誤就是倫理學社會學法學該研究的,而不是我。」
「那你認同嗎?」
「認同啊,相愛就是『犯罪』,在對方允許的情況下互相侵犯對方的人格和權力等。」他摟住她的腰笑得清雋「比如我不讓你吃辣鍋就是侵犯了你的權力,你天天對我動手動腳侵犯了我的人格。」
言清婉覺得他說得還挺對正準備誇他,耳畔就想起「不過我是約束你,你是侵犯我。」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吸了下嘴。
好半晌,她猛地一個大動作甩開他的手。
梁懷言扭頭一臉疑惑。
「你滾遠點。」她手插在兜里氣呼呼地往前走「你親我抱我牽我手都是性侵!」
梁懷言上前扯她的帽子。
言清婉護着自己的帽子,直接拍開他的手,加大步子往前走,大大的雪地靴在她小腿上哐當哐當的響。
「離侵犯你的人遠一點!」她回頭抬高音量說。
她的雪地靴不防滑,速度又快,短短百來米的路程她滑了幾個趄趔。
梁懷言不遠不近地跟着,一看見她要滑倒就客氣地扶她兩把,也沒有其他動作,甚至還假惺惺地問她沒事吧。
狀態持續到電影院,言清婉直接去買了個愛情片的票。
梁懷言掃了一眼就記住了她的片名和座位,立即跑去櫃枱買了一個跟她相鄰的座位順帶買了一堆吃的。
言清婉拿着那杯奶茶坐在大廳的角落裏玩手機,他拎着東西站在她面前。
「這兒有人了。」她頭也不抬地把奶茶扔在旁邊的位子上。
梁懷言慢悠悠地坐在她對面,雲淡風輕地說「我不坐那兒。」
言清婉把手機屏幕戳的啪啪響,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半個小時,這個愛情片是個大製作很是暢銷,這個出口處聚滿了人,很快一個男生就坐到她身邊。
梁懷言站起身給她身邊那個男生一瓶水禮貌交涉「你好,我能跟你換個座位嗎?」
男生接過水,看了一眼言清婉就爽快地把位子讓給他。
言清婉死了心非要讓他先跟自己搭話,要不然自己絕對不先跟他說一句話。
他換完座位後,時不時用腿撞一下她也不開口說話,他撞一下言清婉就抬頭瞪他往旁邊挪,一排兩個座位她最後退無可退,梁懷言順理成章的跟她緊密地坐着。
其實言清婉知道他是開玩笑的,她也沒生氣,可是在他面前她不自覺就會多出好多小脾氣,性子也會做作許多。
進場的時候人很多,梁懷言跟在她身後。
他一坐下來就拿起手機開始回工作群的消息,言清婉抱着胸準備睡覺。
快眯着的時候,他忽然把零食一股腦地倒進她的懷裏。
她睡眼惺忪地歪頭看他。
「還不打算跟我說話?」他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現在可以跟我說話了,我主動跟你講過話了。」
「你跟我講話我就要跟你講話?憑什麼?」她撕開一把梅子老老實實地開始吃。
梁懷言穿着一件白色的呢子大衣,聞言低嗯了聲,探過手抓住她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你手好冰。」
落手的地方不偏不倚的就在他腰腹處,手下是勁韌的肌肉。
言清婉轉身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頭枕在手上貼着他的耳朵,聲音含笑低聲問「梁總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說的是在對方允許的情況下侵犯對方的人格和尊嚴。」他掃了一眼她的手曖昧地浮上笑「現在再次表達我的立場和主觀意願。」
「允許侵犯?」她挑眉。
影院還在放廣告,燈光全部關閉,幕布上閃着稀疏的光,觀眾席上坐的百十號人都暗的像群影子。
趁廣告和電影片頭過渡時,他側頭輕吻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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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她的嘴唇碰到他尖銳漂亮的喉結。
她聽過不少葷段子,哪怕再大膽她也不敢在公共場合對他的喉結做些什麼。
哪怕她其實很想咬……
梁懷言幾乎是迷戀她身上的味道,嘴唇貼着她的臉好半天沒有移開過,他的喉結就這麼含在她的唇縫之間。
所幸最後一排都是情侶沒人注意到他們。
言清婉換了個角度嘴唇貼着他的皮膚「你幹嘛?」
梁懷言替她把頭髮纏到耳後,親昵的掐了下她的臉。
在她耳畔低語「你的反應就是我的答案。」
允許侵犯。
說完他鬆開她,只是牽着她的手邊玩邊看電影。
言清婉其實不怎麼喜歡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看電影,雖然她平時有事沒事也會看電影但是一般她都會在光線好的地方,光線一暗她欣賞這些跟藝術搭邊的東西就會想睡覺。
電影也足夠無聊,單線結構,講的就是一個從校園到都市的愛情最後破滅的故事。
看了半個小時,言清婉就開始磕磕絆絆地打瞌睡,點頭如搗蒜。
最後直接倒在梁懷言身上睡着了。
梁懷言有點看不進去,一是因為她在身邊睡覺,而是因為鏡頭語言太過幼稚。
她睡着後,他拿出手機開始看他們研究方向這方面最新發表的論文。
……
電影結束的最後兩分鐘,影廳內響起一陣低低地啜泣聲。
梁懷言這才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挪開看向幕布,鏡頭定格在兩人分道揚鑣的背影上,女孩衣着靚麗,男孩依舊樸素。
幾秒後,幕布轉黑上面浮着一行字。
好好珍惜現在陪在你身邊的那個人。
旁邊的門忽然被打開,工作人員開始進來趕人,一方亮光也從那個地方滲進來。
那一瞬間好多人都哭着跟自己身邊的人擁抱隨後起身往外走,哄亂的腳步聲開始響起。
梁懷言在她眼角親了一下,影廳一片混亂人還有一大半滯留在位子上。
言清婉被驚醒,迅疾的抬起頭茫然地看着周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拉住他的手睡眼惺忪地開始跟着大家往外走。
他們坐在最後一排人都堵在前面。
梁懷言稍稍一用力就把拽她進自己懷裏。
「你不回去?」她還很茫然瞌睡還沒醒「我沒睡好想回去睡覺,我睡眠嚴重不足。」
梁懷言溫柔地說好,緊緊地抱住她「先抱一下。」
「非要在這兒抱嗎?」她頭擱在他肩上問他。
「這麼好的氛圍不抱可惜了。」他說。
言清婉沒睡好,渾身都軟還想撒嬌,他抱着還挺舒服,她乾脆聽之任之了。
「還想睡覺。」
梁懷言聽她下意識地撒嬌,不自覺地就想笑。
坐了將近一分鐘,倆人才不急不徐的走出去。
這幾個月精神都是繃着的,沒睡過一天飽覺,陡然一松渾身就提不起勁只想睡覺。
出了影院她就往梁懷言身上一靠閉着眼睛讓他帶着她往前走。
「你不會想睡覺嗎?」她打着哈欠問「我感覺我困得要死。」
「我還好,再說了我睡你怎麼睡?」
言清婉驟然激靈起來,氣血暢通,直接把他的腦袋摁在自己肩膀上,惡作劇一般「你現在可以睡了,我帶你回去。」
梁懷言雙手抱着她的腰,斜着身子整個人的力都壓在她身上,頭埋在她的圍巾里,倆人踉踉蹌蹌往前走,姿勢溫暖又滑稽。
「我覺得我應該長到一米九。」她摸着他的頭髮說的豪情萬丈。
「那我要長到兩米二。」
「那樣的話你還是要像今天這樣蜷着身子在我懷裏睡覺,所以應該讓我長到一米九。」
梁懷言睜開眼睛饒有興趣問「那你比我高你怎麼睡覺?」
言清婉雀躍地說「你背我啊,邊走邊睡多不舒服。」
他趴在她肩上笑「現在也能背。」
「我覺得身高很不合理,如果我們倆一樣高就可以都很舒服的睡覺,可是現在這樣只能我靠着你。」
「那你出門穿一個二十厘米的增高鞋。」
她笑罵「滾,應該發明一個無人駕駛的床,只要輸入目的地就好。」
「那我下次出門背一個床。」
……
打打鬧鬧間倆人走到了帝都大學。
黃昏下,操場人成群的情侶穿着衣服在打雪仗堆雪人,操場旁邊的樓梯上有好幾個個窄而小的斜坡,上面白亮一片,好些人拿着紙殼子從上而下滑。
「我倆是在讀大學嗎?」言清婉抬頭問他。
「你想玩的話也可以去玩。」
他牽着她往那邊走。
她抖了抖身子「散會步得了,我要是在上面摔了很麻煩。」
「我護着你,摔不了。」
「遊戲還沒做完,我們都要健健康康的,不玩了算了。」
言清婉的眼睛還在往那邊看,梁懷言低低地嗯了聲。
「下個冬天,就算在上面摔死我也要玩。」她把手揣回兜里,自己給自己找安慰。
梁懷言長嘆了口氣「今天元旦,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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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說點吉利的。」她順着他「我祝你創業成功,建個冰雪大世界最好是有最長的冰滑梯那種。」
她眼裏夾着比雪還亮的光,聲音里滿是憧憬。
梁懷言失笑心裏湧上幾分恐慌,眨着眼睛牽着她的手問「要是失敗了呢?」
言清婉抿唇白了他一眼「今天元旦,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話?」
主席台兩邊的椅子有的被人打掃乾淨了,他們走上第一排。
梁懷言坐着仰頭看着撐在欄杆上的言清婉,艱難開口「清清,我說真的,其實我也會像宋居聲那樣,我也會想自己會不會是被命運眷顧的哪一個,付出這麼多會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言清婉轉身面對着他,清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良久。
「你是怕失敗還是怕失敗之後我們會分手?」
西方的天空忽然傾瀉下來一絲光,操場有人大喊出太陽了,隨後是一陣愉悅的笑聲。
梁懷言抓了一把雪捏成球低聲答「怕分手。」
「那你不用害怕失敗了,失敗之後大不了談一輩子戀愛唄而且我覺得你會成功。」
言清婉倒靠在藍色的被積雪覆蓋的欄杆上,黑色的毛絨圍巾在颯颯寒風中飄着,像是一面勝利的旗子跟梁懷言招手。
梁懷言五臟六腑凝結着的那股鬱氣煙消雲散,胸腔充斥着獨屬於雪後的舒寒暢快。
滿地白雪被金色的太陽照亮,明天開始又是晴朗的一天。
「人最要緊的不是失敗,失敗是結果,是外在的即所謂的唯物主義,可是人生有時候需要唯心主義,日子好過難過都得過倒不如自己鼓勵自己就按照自己想的那樣,反正沒有丟掉生命和勇氣人生就不會荒蕪。」
赤誠的陽光灑在她身上,黑色的棉襖上踱上一層金光。
梁懷言心頭微動,把手裏的雪球扔向了遠處,微黃的雪地上球滾了好遠。
「幹嘛?」言清婉看他放開雙手問他。
「我感動,你抱抱我吧。」
「神經病吧。」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開開心心地跑過去抱住他。
藍色的塑料椅子很小,言清婉只能背對着坐在他的腿上,腳掌暫時脫離地面,她坐在他大腿上晃着。
「人吧還是得樂觀一點,我媽媽總是對我爸爸這麼說。」她看着遠處堆起來的那個巨大而漂亮的雪人。
梁懷言一隻手抱住她一隻手捏着她的臉,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08年資本主義世界經濟危機的時候,我們家差點就要破產了,借了銀行好多貸款,最後沒還上,所有的固定資產都被凍住了,那年我十三歲,全家搬到了最下等的貧民窟,每天都吃餿了的乾癟麵包,因為真的沒有錢,我媽媽把工資都給我爸和學校了,我那時候已經知道了階級這個東西,你們可能最早是從書上知道的,而我是現實體會到的。」
「沒錢之後我穿着過季的衣服,只有嘉嘉跟我玩,老師也不再喜歡我,從前那些追在我屁股後面跑的男生也不喜歡我,我節假日不再是鋼琴畫畫吃蛋糕而是一個人呆在那種棚屋裏,我那時候會問我哥哥和媽媽爸爸是不是失敗了,是不是以後都只能住在這兒。」
「我媽媽跟我說爸爸只是沒錢了不是失敗了,你上次見過我媽媽她其實很精緻的一個人,那個時候她天天從舞蹈團回來以後還去當家庭教師整個人特別憔悴,眼睛下面又黃又松,我爸爸每天都失魂落魄的回來,我媽媽都會跟他說沒關係的,只要有一張可以回家的機票就行,樂觀點。」
說到這她沉重的聲音陡然輕鬆起來「於是10年的時候,我們搬離了棚屋,資產解凍我們又回去了,所以在不順的時候懷疑是最要不得的事,順境需要懷疑,逆境需要堅持和信心。」
梁懷言聽了卻想哭,他一直以為她這樣的人從小到大都是過得很富裕快樂的。
言清婉沒回頭卻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的氣息變換了情緒。
「你不必覺得辛苦,我還挺感謝那段日子的,那段日子過的雖然不盡人意,但是我很感動,我媽媽每天回家都會告訴我會好的,我哥哥每天都會從學校回來騎着小破自行車帶我,儘管我爸爸心力交瘁但是很愛我們。」
操場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主席台上還是只有他們倆。
梁懷言抱着她換了個方向,至少不再看着她的後腦勺而是看着她的側臉。
「多跟我講講你以前的故事吧。」他像哄小孩似的抱着她搖。
「不講了。」她回頭捧着他的臉「反正我跟你說這麼多就是想跟你說信心很重要的,再說了就算你這次失敗了我也陪着你。」
她眼睛像兩顆玉石,亮的純粹毫無雜質,梁懷言用額頭撞她眼睛裏的情愫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有我真好?」她又變得不正經起來。
梁懷言睫毛掃着她的太陽穴,那眼神明晃晃的表示「你說呢?」
她扭身咧開嘴笑嘻嘻地望着他「你讓我說啊?」
梁懷言看着她笑也忍不住開始笑。
「我覺得你現在肯定特別感動,我剛剛那一番安慰我自己都覺得我靠這世界上怎麼會有我這麼好的女朋友。」
梁懷言偏過頭連連點頭表示贊同「是是是,你非常非常好。」
言清婉捶了他一拳「你怎麼這麼勉強?我不好是嗎?你什麼意思梁懷言?」
他憋着笑手抵在唇邊,收着氣一對上她的眼睛就泄氣就開始笑。
「有病!」
她從他身上下來削了下他的腦袋「剛剛一副沒我不行的樣子,現在笑得這麼開心。」
梁懷言拄着膝蓋站起來,也走過去撐在欄杆上。
「你撐着幹嘛?」她把他的手打下來「你大衣又不防水,別感冒了。」
他看了她好半天,又低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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