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棺材板一去不復返後,蘇顏一個人形單影隻地走在黑黝黝的隧道里,她想,如果現在她的便宜姐姐雪莉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定會感到欣喜如狂。
在這種環境下,緊張害怕不斷地折磨着她的神經,這一點她開可以克服,但身體和精神上的疲倦……
要知道以她現在的身體條件,一天最多也就能不間斷的開啟五六個小時左右,平時她都是間歇性的開啟來延長時間,可是今天這種情況——早先就對活死人三百六十度全面觀察,進入地下後因為沒有任何光線,她不得不使用精神掃描——就算身邊有棺材板,但如果什麼也看不到,那種不安實在太難受了。
隨後棺材板離開,她一個人身處黑暗中,更是不敢有片刻的放鬆,早在半個多小時前她就感覺自己堅持不住了,精神掃描從四千米的範圍縮減到了一千米,因為過度使用,她的頭痛得仿佛要裂開了,一陣陣眩暈不斷襲來,如果下一秒她倒下去了,蘇顏一點兒也不會感覺不意外。
可就在她油盡燈枯之時,那漆黑得仿佛沒有盡頭的隧道豁然寬敞起來,在那盡頭,驟然出現了一扇仿佛白玉雕琢的大門。
那扇大門仿佛黑暗中搖曳的燭光,又仿佛沙漠中的一汪清泉。蘇顏揉了揉眉心,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整個人都重新精神了起來。
她扶着洞壁往前走了十來步,大門中的景象終於呈現在她的腦海中。
這座大廳中不同於黑暗的隧道,亮如白晝,即使蘇顏沒有用肉眼去看,也感覺自己被那炫目的光刺得睜不開眼。這是一處金碧輝煌的大廳,蘇顏只能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它,它的天花板、牆壁甚至地板都是金燦燦的顏色,仿佛用黃金鑄成。
蘇顏的身體早就到了極限,之前完全是依靠意志在堅持,只看了幾秒,精神掃描就罷工了,但這幾秒足夠她將大廳中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仿佛黃金鑄就的空曠大廳中,八根金色的柱子支撐着天花板和地面,而小傑,青木,竺僧等人正靠在柱子上休息。
經歷了昏迷的三年,又時常被達蒙小傑耳提面命,蘇顏從來沒嘗試過過度使用精神力,而她以往所遭遇的事也不需要她來過渡使用,此刻,她才知道過度使用的後果原來是這麼嚴重。
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鋸子要切開她的腦袋,將裏面的神經都扯出來一般,她疼得像極了一隻煮熟了的龍蝦萎縮成一團,連呻.吟的力氣都被剝奪了,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只需要剎那就讓蘇顏渾身冒汗,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
足足過了一刻鐘的時間,蘇顏才癱軟地喘了口氣,她一動不動地在地上歇了好半響,才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樣扶着牆顫巍巍的爬下來。
以後死也不能再這樣過度使用精神力了,那後遺症真是讓她想乾脆一頭撞死!
黑暗中依舊是她一個人,可此刻蘇顏卻不再感到害怕,她知道前面不遠處就是那扇白玉大門,門裏面有小傑,有竺僧,有青木。
這段距離並不長,終於,她來到白玉大門之前,抖抖索索地推開了那扇門。
這扇門很輕,輕得出乎她的意料,她感覺似乎自己的手剛剛碰觸到那扇大門,那扇門就無聲地打開了,光明一剎那湧入。
長久的黑暗,蘇顏的雙眼一下子接觸到光明,酸澀地眯了起來,儘管大門的敞開悄無聲息,但還是引起了大廳中人的注意。
第一個側頭看來的是青木,他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緊接着是小傑,小傑在看到用手捂住眼睛的蘇顏時,仿佛觸電了一般從地上猛跳了起來,那張俊美的臉上,表情從驚喜到驚恐的轉變快得讓人眼花。
「別進來!」他嘶聲大吼。
可這一聲吼卻已經晚了,蘇顏已經一腳踏入了白玉大門。小傑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如同利箭一般朝蘇顏衝來。
蘇顏的雙眼還沒適應光線,揉着眼睛有氣無力地「啊」了一聲,然後一股風猛然的吹向她,達蒙的那半年的訓練顯然不是擺着看的,此刻的蘇顏雖然精疲力竭,無法使用精神掃描,甚至連站都站不穩,但還是意識到了有什麼「危險東西」襲向自己。
她想朝旁邊一閃,但卻忘記了自己此刻的身體情況,她剛邁出一條腿,另一條腿就因為無力支撐身體帶着她朝旁邊倒去。
衝過來的小傑,本想一腳把蘇顏踹出白玉大門,結果他還沒碰着她,她就自個兒朝門內摔來。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她落入一個不算溫暖的懷抱里,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的雙眼終於恢復視力,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盯着臉黑得仿佛要殺人滅口的小傑,剛想微笑打個招呼,就被他丟出了門外。
蘇顏被摔得頭暈目眩,連腦子都快當機了,傻愣愣地盯着站在白玉大門前,一言不發地小傑。
「什麼都不要想,立刻往回走!」
蘇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從小傑的臉色也知道事情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她實在太累了,被他丟出門外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更何況還要往回走。
蘇顏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真的,說真的,她想自己一閉上眼就能睡死過去。她有氣無力地哼哼了兩聲,也懶得計較某人把她當貨物一樣丟出來,仿佛疲倦的旅人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蘇顏放鬆地躺在地上,幾乎夢囈般的喃喃了一句:「我先休息一會兒……」
「別自欺欺人了,已經晚了。」青木帶着微笑慢悠悠地走到白玉大門前,彎腰朝蘇顏伸出一隻手:「怎麼可以對小美人兒這麼粗魯呢?」
蘇顏:「……」蘇顏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青木也不生氣,收回手呵呵一笑,走出白玉大門,靠得近了一些,才發現蘇顏已經昏迷了,他臉色一變,伸手探向她的鼻端,正要去檢查她的脈搏,一旁的小傑急忙阻止道:「別碰她!」
青木一愣,立刻明白小傑的意思,兩個人隔着一段距離觀察閉着雙眼沉睡的蘇顏,良久,青木詭異地問:「她是不是睡着了?」
小傑默了默:「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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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顏感覺自己睡得異常的痛苦,渾身濕冷濕冷的,還餓得難受。
寒冷終於迫使她掀開沉重的眼皮,光明湧入,她呆滯地發現自己躺在白玉大門前,身上的衣物半濕半干,身上連塊毛毯都沒有,她的正前方,大門朝兩邊大大地敞開着,小傑臉色暗沉地靠在大門邊上,而青木一臉微笑托着下巴坐在她的身邊,竺僧盤坐在一根金色的柱子旁邊,閉着雙眼,臉上的表情不悲不喜,那幾個她不認識的陌生男人,他們的表情讓她感覺麻木而絕望。
蘇顏打了好幾個噴嚏,哆哆嗦嗦地從空間手鐲里取出一條棉被來裹上,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不斷地朝小傑身上飛眼刀。
「立刻往回走!」小傑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怨念目光,冷淡地下着命令。
沒錯,他的語氣讓蘇顏覺得他是在命令她。
蘇顏一想到自己之前被小傑丟出大門,後者還不管不顧地讓她睡在大門外,頓時脾氣也上來了,哼了一聲:「我不認識路。」
「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小傑聲音又冷了幾分,一雙紫色的眸子冰冷地注視着她。
蘇顏默了兩秒,扭頭沖一直托着下巴看熱鬧的青木請教:「他怎麼了?」
「他啊,」青木把自己那完美無缺的側臉送到蘇顏面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她默了兩秒,瞅了小傑一眼,對青木說,「你先告訴我,我再……」
青木勾唇一笑,笑得蘇顏差點神魂顛倒。
「這個地方有問題,」他指了指金碧輝煌的大廳,「我們是在十多天前抵達這裏的,已經被困了十多天了,不論怎麼走,都無法走出這裏,所以他讓你立刻回頭。」青木飛快地解釋完,又把自己的側臉送了過來,得寸進尺地指了指自己的唇,「還是親這裏吧。」
蘇顏默默地扭頭,開始裝傻:「我好像沒答應說要親你啊。」
青木似乎早料到她不會履約,微微一笑:「這招只能用一次哦。」
蘇顏臉不紅心不跳地站了起來,非常嚴肅地盯着小傑:「走不出去是什麼意思?」
「你先往回走。」小傑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
蘇顏鬱悶道:「要是我走出去了呢?」
「我如果讓你不要再回來,你會乖乖聽話嗎?」小傑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兒笑意。
「我是那種乖寶寶嗎?」蘇顏也跟着笑,「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傑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幾秒鐘才說:「這座黃金大廳里沒有任何出口,出口只有這一條,」他指着蘇顏來時的路,從空間手鐲里取出一把金屬弓,雙臂微微用力,站在白玉門內朝黑暗的隧道射了一箭。
蘇顏看着那支箭「嗖」地一聲消失在黑暗中,有點看不明白小傑的舉動有什麼含義,正要詢問,卻發現青木和小傑都凝神地盯着漆黑的隧道。
隔了七八秒,黑暗的隧道里突然極速飛來了一支箭,刺破空氣,筆直地射向小傑。
蘇顏正要驚呼,就見小傑伸出修長的食指和中指,穩穩地夾住了那之箭。
小傑那雙紫色的漂亮眸子深得仿佛濃黑的墨:「當我們原路返回的時候,發現,不論怎麼走都會回到這裏。」
蘇顏怔怔地盯着他手裏的那支箭,終於明白所謂的「回到這裏」是什麼意思了。
「不止如此……」青木取出一把匕首,用力刺入石壁中,然後拔了出來,他指了指石壁上的那個匕首扎出來的小洞,對蘇顏示意,讓她看這裏。
蘇顏還沒從那支自己飛回來的箭里回過神來,緊接着又看到了一幕讓她震驚的畫面。
那黑色的石壁仿佛活過來了一般,慢慢地在蠕動,一點點的,不到五分鐘,青木用匕首扎出來的那個小洞就消失不見了,石壁仿佛有着某種治癒能力一般,恢復如初。
「十多天來,我們用過很多的方法,甚至想用**炸出一條路來,但全失敗了!」小傑的語氣淡淡的,似乎在說着漠不關心的事,「蘇顏,明白了嗎?現在,乖乖聽話,什麼也不要想,轉身往回走,如果能走出去,不要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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