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巨大且滑稽的雪人,將坐在旁邊的少女襯托的小小一團。
九霧視線追隨着在崖邊望着雲霧的玄意,他身上穿着她喜歡的絳紫色衣袍,少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俊美無儔的臉比之帝宮裏的王公貴族,還要尊貴幾分。
這幾日,九霧明顯感覺到玄意對自己的耐心越來越好,雖不常笑,但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他會生澀笨拙的陪她滾雪球,會因她乞求的目光,將一件一件本不喜的艷麗衣袍穿給她看,會無奈的將床榻挪出一個位置給她
九霧有時會恍惚,她的大哥哥好像回來了。
但那雙笑意不達眼底的眼眸,偶爾也會令她清醒幾分,儘管如此,九霧依舊很開心,前所未有的開心。
系統在一旁哼着歌,這幾日,是它與宿主綁定以來,宿主最無憂無慮的時日。
它看着九霧,她被寬大的裘衣包裹着,小小的一團軟糯糯的,刺眼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就如同被幸福愛意包裹着長大的女孩子一樣,笑意純粹,沒有陰霾。
這幾日,九霧情緒穩定的,竟讓它有些忘記了,她從前陰暗扭曲的模樣。
系統歷經無數小世界,本不該對書中角色產生惻隱,可這一次,或許是從一開始便放棄了任務,做為看客,竟不知不覺對這裏有了些微毫的參與感,它竟有些希望,眼前的書中世界,能夠成全這個偏執又可憐的宿主。
可劇情的設定與既定的命運,真的能改變嗎
九霧剛走到玄意身邊,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輕輕眯起眼,看向山下某一處。
紫色的妖氣瀰漫在天際,遮擋住了日光,在日色殘缺的一瞬,更為濃重的妖氣覆滿整個瀾鴉城…
「去看一看吧。」玄意側目看向九霧。
九霧生性淡薄,妖也好,瀾鴉城也好,他人性命,與她無關。
可視線觸及到玄意的目光,拒絕的話卻咽了下去,玄意的目光總是清明悲憫,好似生來便是為了蒼生,為了正道,她雖不在意那些與她無關之人的性命,但此刻,她不想從玄意眼中看到失望之色。
更不想他看向她時,這來之不易的微微光亮,堙滅。
九霧莞爾一笑:「好呀,師兄在此處等我回來。」
如此濃重的妖物,九霧沒打算帶着玄意一同去,洞口的結界已經擴大至峰頂,等她回來,玄意剛好可以在此處迎她。
她轉過身,被玄意拉住手腕,指尖涼的徹骨。
她等了半響,玄意都不曾開口,九霧感受到,那握着她的微涼指尖緊了緊。
如此小的細節,令九霧眼尾彎起的弧度更甚:「師兄,別擔心,我很快便回來,說不定回來時正巧能趕上城中晚市,我給你帶城門處那家的餛飩。」
玄意指尖一松,喉嚨滾動了下:「好。」
九霧指尖一轉,腰間的桃木劍瞬時起勢,如一陣風般消失在原處
九霧循着妖氣所在而去,出乎意料的,那濃重的妖氣並未在瀾鴉城中,而是在瀾鴉城外的郊野。
如旋渦一般直通天際的青紫色妖霧遍佈枯林中,濃郁到幾乎看不清前路。
九霧步伐輕快的向濃霧深處走去,耳邊時不時傳來淒涼尖銳的笑聲。
正當午時,那日光卻好似被盡數吞沒,呼嘯的寒風帶來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鼻間。
「姐姐,你是來找我的嗎?」寂靜中,突然響起一道稚嫩的童音。
妖霧中站着一個瘦小的身影,一雙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九霧,嘴裏正嚼着什麼東西,說話模糊不清。
九霧步伐一頓,哼笑一聲:「小鬼,之前叫你滾開,聽不懂嗎?」
隨着九霧走近,與那日一樣,小童身旁橫着幾具穿着官服的屍首,胸口處拳頭大的血洞不斷將雪地染的殷紅。
九霧一掃而過那幾具屍首,帶着一絲漠然。
小童向九霧走來,一雙滿是鮮血的手想要拉着九霧,被九霧抬手避開。
「姐姐,你不記得念兒了嗎?」
九霧抱着手臂:「你不是說,你是被那二人強行虜回來做妖侍的嗎?如今惡人被抓,你卻在到處偷人類的心臟,念兒,撒謊的妖族,是要被抹殺的哦。」
念兒被戳穿了謊言也不心虛,他又低頭啃了一口手中血淋淋的東西,說出口的話與那日截然不同:「我本來就是妖侍。」
九霧耐心告捷,抬起手,黑霧襲向念兒。
念兒看起來懵懵懂懂,卻極為靈活,還未等黑霧接近,便消失在原地,九霧腰間的桃木劍尋聲而去,很快失了蹤跡。
「宿主不好,是血殺陣!」
系統的聲音剛落,九霧便停下腳步,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周身的瀰漫的妖霧越來越濃重,黯淡的光消失不見,四周一片安靜,竟是連一絲風聲也無。
濃重的血霧從四面八方湧向九霧,腳下仿佛有無數隻手正拽着她向下拉,四肢,腰間,脖頸,皆被血霧纏上。
九霧看不清四周,身上卻憑空出現劍痕。
「血殺陣是邪宗血殺門的陣法,比之墮仙陣還要陰詭惡毒,向來擁立魅魔,築此陣便是為了救出魅魔後與仙門鬥法,邪宗不干人事,這血霧便是混沌妖邪魅魔的血化成,除此之外陣法中還囚困了無數高階修士和大妖的怨力,血殺陣一成,困在裏面的人看不到外界,卻能被外界所傷。」
「我也看過劇情,為何沒有看見有關血殺陣的記載?」九霧被血霧勒的有些窒息。
「《仙道》雖是殘本,但宿主亦只能看到您下線之前的劇情,血殺陣一直被邪宗隱瞞,直到劇情後期魅魔率眾妖攻打仙門才出現。」
操控着血殺陣的人好似是本着將九霧折磨至死的想法,每一劍都避開了要害,卻次次出手狠辣。
淡粉色的衣裙上已是鮮血淋漓。
九霧咳出一口血,魅魔
書中的她被邪宗之人蠱惑,放出的魔神,便是魅魔。
這血殺陣既是為了他存在,那便毀在這吧!
魔霧化作無數漆黑的靈蛇盡數湧出,直至消失在陣中。
九霧笑了起來,沒過多久,風聲漸起,血霧外驚恐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身體上的傷口不斷被魔氣修復,九霧臉側爬上詭異的魔紋,拖拽着她的無數怨力被魔霧吞噬,禁錮她手腳的血霧在頃刻間消散。
她看向倒在地面的十幾個玄衣人,有的已經被魔霧貫穿了身體,有的還在地面不斷掙扎,她緩緩向血殺陣外走去,剛走到邊界,卻被突如其來的長劍逼了回去!
兩個身着灰色卦象長袍,帶着白色面具之人,憑空出現。
「都是廢物。」
那些血殺門之人匍匐到二人腳下:「血衣使,救救我們!」
那二人漠然的看着幾個面色青灰之人,毫不猶豫的將手中長劍,接連插入殘喘之人體內。
「血殺門從不留失敗者。」
九霧抵擋着直逼她面門的長劍,面上的漫不經心收斂起來。
血衣使,是血殺門揚名的存在。
血殺門雖是邪宗,卻比之妖族還要受仙門所忌憚,幾千年來,無數邪宗被剿滅,唯獨血殺門一直存在,邪宗之人修詭術,入心魔,沾染各種旁門左道,唯有血殺門的血衣使只修劍術。
入了心魔的劍術及其陰邪恐怖,兩人一劍,可便可屠盡尋常宗門上百人。
「本想用那些蠢貨為小姐拖延時間救人,沒想到這樣一個入了心魔的小修士便能把他們逼死,直接殺了吧。」其中一個血衣使說道。
另一人有些猶豫,來此之前,小姐說過,莫要傷及性命。
恰在此刻,鋒利的長劍向二人襲來,二人疾身躲過!
九霧緩緩掀起眼眸:「拖延…時間?」
心底似乎有個答案呼之欲出,又被她壓下。
「小丫頭有點本事,不過可惜了,今日你得死在這,你要怪,就怪你險些壞了我們的大計,待我們奪得劍骨,你也算是為魔神大人出了一份力了。」那血衣使說着,虔誠的雙手合十。
九霧擦拭掉唇邊的血跡,忽而低低的笑了起來,聲音嘶啞而詭異:「你們敢動我師兄?」
她兩側衣袖中的魔霧化作堅硬的鎖鏈,不斷蔓延至天際,沒有盡頭。
巨大的鎖鏈迴旋,聚起狂風,如游龍一般圍繞着二人,不斷縮小範圍。
血衣使眉頭緊鎖,一人一手持劍,一手二指合併點在額心。
另一人引劍劃破掌心,巨大的威壓之下,動作緩慢卻平穩。
「咳,倒是有些小看了這魔女,若她不在陣中,你我二人說不準真得撂在這!」
那人說完,掌心血液源源不斷流入血殺陣中。
九霧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盤旋至二人周圍的黑霧盡散。
再抬手時,卻使不出一絲魔力。
兩個血衣使面具下的臉色也慘白至極,他們只以為九霧不過一個產生了心魔的仙門弟子,卻沒想到僅僅一招,便逼得他二人潰不成軍。
千百年來,除了血衣使與門主,沒有人知曉,用參與築陣之人的血液為引,方能發揮血殺陣真正的威力。
他們二人向九霧看去,少女半跪在地面上,單薄的脊背上出現一道亘長的傷口,還未等她站起身,又一道鋒利的劍氣劈在她肩上
陣法中,血色的劍氣無形無蹤,每一次出現皆精準見血,隨着時間流逝,陣法生成的劍氣越多,速度也更快,九霧一次次摔倒又爬起,緊接着又被鋒利的劍氣掀翻在地,血液滴落,純白的雪地上綻開無數的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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