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雲錦繡 一百一十七章 假藥
與此同時清寧宮林選侍的院子周圍一片嘈雜，一群由太監們臨時拼湊成的施工隊正在這裏砌牆。林選侍孤零零坐在自己寢宮台階上，看着不斷忙碌的一眾太監和不斷升高的院牆。忽然一個柔弱的身影走了過來。原來來人是喬選侍。只見她衝着把守在施工現場的太監點頭哈腰，又不知奉上了多少金銀，才進入林選侍的院中。林選侍見狀嚎啕大哭。喬選侍走到近前一邊擦眼淚，一邊將一個罈子交給她。喬選侍抽泣道：「我過來就是給你送一壇鹹菜和一袋炒麵。」
林選侍收住眼淚，心中更加惻然。她當然知道一旦被圈禁就是命懸一線。只要太子妃下令給自己斷水、斷糧，自己必死無疑。說話間喬選侍身邊的兩個太監將偷偷綁在腿上的兩個袋子解下來放到台階上。
喬選侍說道：「姐姐，這是一袋炒麵和一袋沙子。你在裏面一定要多收集一些雨水，然後用沙子濾一遍就可以飲用了。」
林選侍點點頭，抽泣道：「平日裏我也沒幫過你什麼。如今讓你破費那麼多財物給我送來這許多救命的東西，我無以為報呀。」
這時負責看管現場的太監凶神惡煞般過來驅趕喬選侍。喬選侍又掏出一錠金子給他，那個太監才走開。喬選侍說道：「你是有孩子的人，一定要堅持活下去。若有機會一定勸勸陳留王不要再觸怒太子妃。」
林選侍連忙點頭。這時又有太監來催，喬選侍又伸手摸了摸袖子，袖中的口袋早已空空如也。無奈喬選侍只得離去。林選侍哭着送了幾步，卻又被看守的太監趕了回去。
再說干城在集義殿中一邊抄寫《列女傳》，一邊發牢騷：「這明明是陛下命殿下抄的，為何要下官抄寫？」
錦繡殿下回懟道：「還不是你非要請我們兩個去吃烤羊肉，才惹出這些麻煩？」
干城道：「臣若是再這麼抄下去，回家都能作扶雲鄉君的賢內助了。」
錦繡殿下一聽這話頓時泛出些許酸意，立刻說道：「那好。你走吧，本宮自己抄。」
干城連忙道：「殿下這是何意？下官抄《列女傳》還不許發幾句牢騷嗎？」
恆山王看着姐姐與干城鬥嘴，笑得嘎嘎的。不過笑過之後又不免感傷，姐姐已到了出嫁的年齡，似這般無憂無慮的生活恐怕也過不了多久。
錦繡郡主笑道：「這還差不多。待儀衛副抄完《列女傳》，還要將本宮玉州之行的各種民間見聞寫一份奏摺。過幾天本宮給陛下送過去。」
干城聽罷立刻扔掉手中的筆，癱在椅子上擺爛。錦繡郡主上前一把揪住干城的耳朵，讓他趕緊繼續抄。
干城一面求饒，一面說道：「臣辛苦一下午了，求殿下賞臣一些茶水和面果。」
就在干城等人在宮裏打打鬧鬧之際，金川伯和高河鄉君開始在京師中四處遊玩購物。雖說金川伯家什麼都不缺，但好歹來趟京師總要帶些東西回去。金川伯好吃，見到賣吃食的店鋪就要進去看看。而田老太太就喜歡逛藥鋪。二人來到一處路口，只見街北是買酒的鋪子，街南是一處名為濟元堂的藥鋪。這座藥鋪規模很大，裝修高檔，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於是老兩口分別帶着自己的護衛和侍從去了酒鋪和藥鋪。
老太太一進藥鋪就聞道一股子豬血味。老太太以為自己進錯了地方。不過眼前人來人往，好像不要錢似的搶購人參、黨參、鹿茸、鹿鞭、靈芝......等名貴藥品。老太太看清楚櫃枱上黨參的標價後，不禁一愣。這也太便宜了，作為原產地玉州黨參也沒有這樣便宜。再看鹿茸、靈芝也一樣的便宜。老太太再也安奈不住興奮，天下豈有有便宜不佔的道理？
老太太擠入人群來到櫃枱前正準備買上幾十斤黨參，忽然發現眼前的黨參有些不對勁。她撿起一棵黨參捏了捏，又聞了聞。老太太以為自己看錯了，又仔細端詳了一番。她扔下黨參，又抓起一把鹿茸片聞了聞，不由得大喝道：「天子腳下，你們店裏怎敢販賣假藥？」
頓時往來買藥的人都停止了喧譁。藥鋪掌柜帶着幾個壯漢上來吼道：「哪裏來的老太太胡言亂語？你這是血口噴人！」
高河鄉君抓起兩片假鹿茸道：「這種假鹿茸是豬皮裹上豬血和麵粉，蒸熟了再切片做成的。」老太太先聲奪人，看熱鬧的人一片譁然。
藥鋪老闆雖然有些心虛，但還是喝道：「你瞎說，你怎麼證明這是假鹿茸？」
高河鄉君一眼瞟見店裏有招待貴賓的熱水和茶碗。她沖身後的護衛使了個眼色。護衛上前就去拿熱水壺和茶碗。店裏的夥計哪裏肯讓拿，幾個人衝上前去阻止。熟料電光石火間幾名夥計被打翻在地。高河鄉君將自己隨身帶的鹿茸片和假鹿茸片分別扔在兩個茶碗中用開水沖泡。隨後高河鄉君摘下頭上的金簪分別捅向兩個茶碗中的鹿茸。果然店裏的鹿茸片化為粉末，而真鹿茸只是更加舒展，並沒有被戳兩下就碎成渣。
老太太指着茶碗中的真假鹿茸說道：「你們還有什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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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正錯愕間，老太太又信手撿起一顆假人參道：「你店裏的人參也是商陸根冒充的。商陸根是有毒的，病人吃了會出人命的！還有你們店裏的黨參也是板藍根冒充的。」
圍觀的人們一片譁然群情激奮，紛紛要拉掌柜見官。掌柜見勢不妙連忙將店裏的看熱鬧的人往外攆。待人走淨了，店裏的老闆說道：「這位老太太，您是打算私了，還是公了？」
老太太冷笑道：「如何私了？又如何公了？」
掌柜的說道：「私了就是我們店裏奉上紋銀百兩，咱們今後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想公了，即便是你去了京兆府也奈何不了我們濟元堂。」
老太太立刻警覺。她從濟元堂掌柜的言語中聽出來這家賣假藥的店鋪背後必然有大人物撐腰。但她哪裏會怕，不說自己丈夫是堂堂超品的開國伯爵，就憑自己與吳貴妃的交情也能秒辦了濟元堂。老太太正準備讓身邊的護衛鎖拿眼前的掌柜去報官，就聽見「嘭」的一聲，早已被關閉的大門被撞開。隨即金川伯氣宇軒昂的走了進來。金川伯朗聲說道：「掌柜的，今日我們既不私了，也不見官，無非是想與你們談個好價錢，買一萬支人參和一萬斤鹿茸回江東。」
掌柜驚疑不定，小心問道：「不知這位貴客是……。」
金川伯笑道：「我是江東正仁堂的二當家胡寶仁。」
掌柜擠出一絲笑容道：「正仁堂的大當家胡寶正是您老的什麼人？」
金川伯笑道：「寶正是老朽的兄長，已經去世多年。現在正仁堂是老朽的侄子經營。」
掌柜撓頭道：「不過晚輩不曾聽過您老的名號。」
金川伯道：「你沒聽過就對了。老朽家中都是長房家的操持生意。老朽不過是個甩手掌柜，樂得日日閒雲野鶴四處遊玩。好了，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山東的正仁堂分號去打聽。過幾日，老朽派店裏的夥計過來與你們談價錢。」
掌柜覺得金川伯說得合情合理，便拱手說道：「胡老先生果然爽快。在下這就去安排您要的人參與鹿茸，十日後您派人過來商洽。」
金川伯點點頭，指着貨柜上的假藥道：「剛才我們店裏的高大夫已經看過貨了，你們到時候要給一個實在的價格。」
掌柜此時已然有些相信金川伯真是作假藥生意的業內人士，便說道：「既然如此，咱們一言為定。」
金川伯笑道：「那就一言為定。」然後看向一臉懵逼的高河鄉君道：「好了，高郎中。咱們走吧。」
金川伯與高河鄉君走出去不遠，便命令身後的護衛道：「看看身後有沒有尾巴。」兩個護衛答應一聲就不見了。
高河鄉君疑惑的問道：「你這是演哪一出？」
金川伯道：「我想人贓俱獲，徹底揪出製作存放假藥的窩點。這家店只是負責販賣假藥，但制假藥和存放假藥的窩點大概不在店裏。」
老太太點點頭說道：「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金川伯笑道：「等會兒干城回來了，讓他想想辦法。」
干城回到家，聽說賣假藥的事不禁陷入沉思。他想起當年自己與賴氏兄弟去京兆府當堂對質的事。莫非這個賣假藥的也與陳留王有關？在京師廣聞寺查不了的案件無非是這些王爺和公主府上的人所為。如果真是陳留王，倒是值得一查。畢竟林選侍雖然被圈禁，但並沒有牽連到陳留王。
干城連夜找到刑部的朋友安排四百里加急前往山東，命濟南府安排人去正仁堂配合調查假藥案。轉天一早進宮找到恆山王，請他找太監甘評安排廣聞寺的人暗中監視調查濟元堂。由於干城在京師名頭很大，外加他並不熟悉藥材，就只好讓好友姜士禎出面偽裝成買假藥的夥計，十日後去濟元堂洽談。
姜士禎作為這個時代的槍械、火藥專家，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道家的煉丹師。作為煉丹師他對各種藥材自然是信手拈來。不過對於這種深入虎穴抓賊的事，姜士禎本能的抗拒。最後干城為姜士禎安排了一位廣聞寺的高手作為保鏢，又安排一位廣聞寺高手作姜士禎的車夫，姜士禎這才勉為其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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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章 假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