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地下文明,閃着點點光明,那是......」懶懶的聲音迴蕩在洞穴里。
砰,一聲巨響打斷了少年,他放下手中的書,轉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第17號閘口。此時17號閘門微微打開了一條縫,外界的光線伴隨凌冽的寒氣奔湧進來,透過縫隙一隻巨大的爪子卡在了閘門上,少年瞬間打起精神,操起身邊的操縱杆,熟練地撥弄幾下,掩藏在黯淡光線和塵埃下的機械武器立即抬起,直接對準了閘口。
少年仍然不覺保險,又拔出了腰間的刀,心中不停地嘀咕着,閘口他每天都有在關節處上油的,鬼知道外面是什麼東西不按規矩隨便硬扒的。
也對,如果是巡獵誤打誤撞扒拉着閘門,倒也有可能......
不對啊,能把閘門扒開的說什麼也是3型的巡獵......
少年暗罵了一聲,抽籤抽到最偏僻的17號閘口就算了,被人針對說什麼地方偏,一個人駐守就綽綽有餘也就算了,為什麼在換防的最後關頭突然冒出一頭至少3型的巡獵啊......
真是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呢......
可問題來了,這么小一條縫隙,怎麼動手呢?
話說是一愣神,縫隙已經被巡獵硬扯開了點,露出了外面怪物的半張臉。這不是有靶子了嗎。
真是瞌睡了送枕頭,雖然枕頭有點硬......少年又擺弄了幾下操縱杆,隨着幾聲鏗鏘,和清脆的爆鳴聲,幾支手臂粗細的的鐵箭精準地釘在了巡獵的臉上,又是一陣爆鳴聲,射入的箭頭又一次地爆炸了,透着門縫,都可以看到巡獵被炸成碎塊的腦袋。少年張望了一陣,總算辨認出了這是3型巡獵中的寂靜者。
原來是個啞炮啊,少年暗道,怪不得上了油的閘門都推的這麼費勁。
寂靜者對於在雪原上的探索者是致命的存在,身體雖然稍弱,但來去無影,擅長偷襲,可直接沖關的蠢貨還是頭一次見,莫非是受什麼刺激了?少年本是在此等候雪原回歸的探索隊,誰知道碰上了這樣一個行走的功勞?
想着,少年不由得得意摸了摸身邊的機械,還得是自己改的好,不然就憑迷宮那群摳門鬼扔來的次品貨色殺只一型的巡獵都費勁。少年想到這,趕緊拎起工具箱去拆違規安裝的模塊,開玩笑,要是被迷宮的人發現自己違規安裝的模塊,那結果可不妙了。忍着機械發燙的灼痛,少年利索的拆掉了自裝模塊。
提起刀,少年緩緩地靠近閘門,厚重的門被威力巨大的武器轟擊留下的痕跡不小,大門之間的縫隙大約一人的空襲,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身,見寂靜者已經化為了沒有生機的肉塊,驚喜地哼起了口哨,上前利索地割下了寂靜者的胃袋,扔回門後,將剩下的部分熟練地挖坑埋好,用雪水清理了沾血的手。少年仍覺不妥,隨手傾灑去味的藥劑。
一切妥當,少年回到閘門後,費力地擰動一根把手,一陣聲響後,輔助機械將門合上,除了微微喘氣的少年,和淡淡的火藥味,一切和先前並無差別。
少年又讀起詩集,孤獨的看守時光,無人陪伴,每個人都有自己排解心情的方法。清朗的嗓音再一次迴響在洞穴中。
不知過了多久,朗讀聲中突然穿插進了呼喚。
「亞伯,亞伯。」來人清脆的聲音讓亞希伯恩精神清醒了不少,來回讀書讀得他腦子有點混。
「格溫,我在這。」亞希伯恩回應了一聲。那人循聲而來,將手中的金屬盒放在少年身邊,尋着了先前的飯盒,轉身正打算走。
「等等。」亞希伯恩忙叫住少女,遞出一個布袋子,上面血跡隱隱滲出。
格溫德林接過袋子,僅僅是打開看了一眼,漂亮的褐色眼睛不由得流出震驚之色。她連忙將袋子收進空的鐵飯盒中,緊張地問道:「你哪裏搞來的,你到外面去了?」
注意到少女的緊張的目光,亞希伯恩慢條斯理地拆開飯盒,拿起餡餅。「我又不是不要命的傻子,現在外面的雪原可是寒季,沒有裝備,正常人連1型的巡獵都打不過,這只是自己試圖撬開閘門,被我殺掉的。」
少女一臉不信,不過一份大禮,她還是收下了。
「不用太緊張,記得和菲爾德老爹說說給我多分配一點材料就行了。」
少女看着解決午飯的亞希伯恩,嘴唇微動。「老師那裏我會幫你說說的,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你上次搞得太大了,這次罰你看守閘門已經是開恩了。」
「唔,唔。」少年含糊地應了兩聲,腦子想的卻是上次搞大的事情到底是外接模塊過載炸了房子,還是偷偷研究因素藥劑,讓老鼠暴走,撞翻了反應釜,燒了一片......應當是前一件事吧,不然自己早就被發配寒季雪原了.......
全然沒放在心上.......格溫德林心中暗想,他肯定是用了那些私人組裝的模塊,上次老師幫他處理了這麼大的亂子。幸好這次沒事。格溫德林懶得追究他違背迷宮條例,私人研究,使用大威力的危險性模塊的問題。有老師撐腰,迷宮八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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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還是得說一句,拿我的飯盒裝胃袋是不是有點......」亞希伯恩對着轉身離去的格溫德林說道
遠去的少女,頓了頓身,似是不滿地哼了一聲。終究沒有回頭。
又是這個夢。
在一處人們在暖季修建的營地。
亞希伯恩倚靠在殘破的營地殘骸,用力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氣,夢的中的一切在腦海中瘋狂的輪迴,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手中的機械計時儀被攥的汗淋淋的,在一陣陣細微的涼風中漸漸變冷。
打開儀盤,通過複雜的設計,盤面上清晰着記錄着數字17。
17?還有17天的寒季?還真是17號閘門?
仍有些夢境甦醒後的懵態,亞希伯恩站起身,前面是剛熄滅的餘燼,已無一絲熱氣了。
收拾好物品,亞希伯恩從殘破的營地走出,皚皚白雪。
長長呼出一口白氣,亞希伯恩朝着東邊繼續前進,這是放逐之民唯一的選擇,在雪原上接受放逐的命運,或是被巡獵撕碎,或是死於極寒,或是穿過橫亘雪原四圍的無盡灰霧,尋找外界的可能。
地下的民放逐悖逆冬神的忤逆者,任其在寒季的雪原自生自滅。
「真的可以找到去往外面的路嗎,老師?」亞希伯恩喃喃道,作為被雪國祭祀審判的忤逆者,他曾試圖解析巡獵的因素變化。在接受火刑和放逐的命運之間,幸好有菲爾德從中斡旋,不然他應該被扒光了,被再次出發的探險隊直接丟到雪地了,不致現今身上還有完整的裝備。
讚美冬神,他心中暗語,真是諷刺,被判處為忤逆的人竟然還對拋棄自身的神明獻上如此的讚美。而更諷刺的是,完整裝配的探險小隊死在了寒季的冬神罪罰巡獵的手中,而忤逆者卻死裏逃生。
有不知多少地下民要在血淚中迎來雪國祭祀的判決。
巡獵作為來自「冬神的罪罰」,真是給祭祀們排除異己一個好藉口
真是一群不知生死別離的渣滓。亞希伯恩平淡的想,似乎憤怒的情緒在被雪國裁判抓捕的那一刻起就消失了,而恐慌在目睹探險小隊全軍覆沒就被奪走了,心中剩下的唯有恨,和虛無縹緲的希望。
希望,是老師隨意給我的希望嗎,是臨行前的安撫嗎,他是否來自外界,那座立於雪原的高塔是否存在。亞希伯恩疲憊地望向遠方,食物只有地下的塊莖,敵人是遊蕩在寒季雪原的無數巡獵,獨行在雪原上更要命的是孤獨,無言的警惕,足以壓迫一個人的神經,這些又迫使那些平日裏平淡的記憶在夢境裏反覆來回蹂躪着心,愈發冷漠。
這樣還比不上土裏的塊莖呢。亞希伯恩不無自嘲地想。
何處才是前方呢。他的身體越來越冷,失溫的症狀來臨了,他從厚衣服中摸出藥劑,某一種巡獵的膽汁,血液主材配置的禦寒藥劑,被稱為「冬神的恩賜」。不用問,又是祭祀取的名。
矛盾,亞希伯恩將嘴湊到瓶口,傾斜着瓶身,帶着稀薄體溫的藥液含在嘴裏,極其苦澀的味道,是添加興奮物質的結果。回味着藥劑不同於現實的刺激性味道,體溫漸漸回復。
臨行前不清不楚的囑託迴響在他心中,老師說:「那座塔選中命定的人,那是冬神的神座,和我一同到來的許多人,只有我走進地下,其他人回歸了主的懷抱,走吧,你可以到達那座塔的。」
他隱藏這個外來的秘密,從無人懷疑嗎?這個老頭是有什麼魔力?守口如瓶十數年之久,最後在自己被放逐的前夕才向自己揭露。亞希伯恩苦笑着,老師似乎很篤定,自己就是命定之人。
遠處似有什麼龐然巨物,在襲來的風雪中隱現出身形。
他極目眺望,亞希伯恩眼中,那是一座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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