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花燼骨這麼個年紀,最不喜歡的事情,無非是夢到以前,那些開心點的事情。
當夢境結束的時候,他會發現往昔的故人都不在了,只有他這麼把老骨頭還苟延殘喘着。
年輕人無法理解他的一言一行,他也不知該如何讓自己,與新時代更為契合。
這種格格不入的痛苦,大概也只在他渾噩的那一瞬間,才會讓他感到無比的失落,迫得他三番兩次要與世隔絕。
這年代,躲在哪裏算是與世隔絕,進個茅廁撒泡尿,都隱約還能聽到不少俗世的煩雜鬧騰聲。
「?!」
大夢方醒的花燼骨,老眼昏花般看起了,眼前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這裏是哪裏?這裏不就是別人,建造出來的虛假仙境麼。
在這裏有很多很多,讓人流連忘返的幻象,也有很多會讓人感到恐懼的幻象。
若世間一切都是幻象的話,那該有多好?
不,不好,那些幻象都不是,由自己的意志所產生的,不是全部都會,由着自己的心意來運行。
看到那個紫芒光亮的物什,多眨巴了幾下老眼的花燼骨,又往後退了幾步,仿佛不拉開個距離,他就無法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那人,那臭小子的經脈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般呀?
為了讓自己能夠看得更多一些,花燼骨雙指疊合,在半空中畫出了這麼個銀光圓鏡。
在這面透明的銀光鏡照耀下,花燼骨將曹佑渾身每一處經脈都給看了個仔細,就連曹佑的靈泉也沒想放過。
純粹光亮的靈力,花燼骨見多了,倒是很少看見這種前邊紫光,後邊黑芒的。
他想那些黑芒的靈液,基本上是供應給那個黑芒玉甲的狀態,而紫光些的靈液,則是維持着曹佑自身靈體的經脈。
最讓花燼骨感到好奇的事情,莫過於曹佑的體內,不止兩種光芒的靈液。
異靈體質的人,終其一生只會顯現出一種光芒的靈力,要麼是偏向優靈,要麼是偏向暗靈,絕不可能同時出現兩種靈力,除非那人持有的,本來就不是異靈。
一個,兩個,三個?一共找到了四團光芒不一的靈力,表情越發怪異的花燼骨,懷疑曹佑曾經受過某種高明的封印術。
在那封印術的影響下,曹佑空有四種靈力,卻無法同一時間發揮出,它們彼此間協調來的力量。
四種?也就是說,就是說他最初的體質是超靈?
小小驚訝了一番,花燼骨好像明白了,為什麼曹佑運用暗靈時的狀態,會和別人有些不同了。
超靈,顧名思義是一種凌駕於優靈,和暗靈的新生靈,可以說是它倆共鳴後產生的子代,擁有的力量來自上一輩,又強於上一輩。
在超靈主導軀體的情況下,暗靈或優靈進化的再強,都不會對超靈造成任何的威脅,就像越強大的人越有底線一樣。
然而,超靈在很多情況下,還不如單純的暗靈或優靈好用。
因為自古以來,持有超靈的人,比五行地龍還要稀缺。
所以,也就沒有多少流傳下來的功法,適合超靈體質的人修煉,導致後天不足的他們,空有個強者的名號,卻少了個成為強者的機會。
據花燼骨所知,三宗九門在初期,還掩埋過超靈體質的嬰兒,似在害怕將來他們的強大,會威脅到他們的利益。
呵,幾個吃飯都不會嬰兒,能夠威脅到一群自侍宗師之名的不世強者,真可謂荒唐至極。
曹佑自個沒煩惱起,這種攸關小命的秘密,花燼骨這糟老頭倒幫着愁了又愁。
花燼骨的愁,在於他不曉得自己,所剩得的時間還有多少。
哪天他家宗主一冒出來,可能他這副嘴臉,就會變得更討人厭了。
這破事擱在雲界宗稱霸天下那會兒,花燼骨有足夠的信心,能夠在找到曹佑這種人之後,不遺餘力地將他們,栽培成雲界宗的頂樑柱。
可惜呀,世上總是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很多事情也不盡人意。
暫時放棄了尋找曹佑身上,第五種靈的存在,花燼骨收了這面銀光鏡,窩在一旁唉聲嘆氣了個不休,略有點兒像死了兒子一樣的無奈。
他當年若有個兒子的話,他們花家子孫又是否,會擁有曹佑的這種低調勁呢?
通常沒有吧,雲界秘術那麼霸道,稍有那麼一兩個學成火候的,不去滅了別人全家,就是被別人全家給滅了,哪會低調到與世無爭的地步呀。
「老頭……你……沒事兒吧?」
運氣收功醒過來的曹佑,自己也有些不開心。
他原來指望着自己,進入半昏半睡的狀態時,能夠見一見百里綾那位漂亮的姐姐,可他都把歐桓教給他的那點兒,幽蠶經的心法篇倒騰了好多遍,怎麼都找不到一個進入夢境中的入口。
眼睛一睜開,曹佑就聽到花燼骨,翹着腿兒在地上嘆息着。
他是不明白那糟老頭,是在愁什麼大事,至於這樣悶悶不樂麼。
「沒事兒……你醒來了就好……回去解除了那暗靈的狀態吧……」
有氣無力地瞥了曹佑一眼,沒再看到曹佑靈體上,那些顯而易見的紫芒經脈,花燼骨幾個手勢變化之後,就讓曹佑和他回了各自的本體之中。
伸了伸個懶腰,繼續窩在這頭小白貓體內的花燼骨,也不知歐桓琢磨出了,些什麼不一樣的棋路法門。
「解除?怎麼解除來着……」
一時忘了去找那個,給過自己另類感覺的她,曹佑無比尷尬地在花燼骨的幫忙下,得到了久違的自由。
「這個道理呀,跟靈器收回靈泉時是一樣的。你只要將你這套黑芒玉甲,和那點兒暗靈之力,當成是你的靈器,循着感覺來,也就自然懂得怎麼收放自如了。」
解開了那個由封界術而來的結界,花燼骨甩了甩他這條貓尾巴,往歐桓這邊走了來,想要看一看歐桓還在認真箇什麼勁兒。
「哦……那我試試……靈器,念散!優靈化!」
摩拳擦掌期待一試的曹佑,還真把他這狀態,當成了某種靈器化。
沒有將這黑芒玉甲給解除,他這看似不好笑的話語,卻惹得花燼骨和歐桓,那倆傢伙用一種,很是奇怪的眼神在瞧着他。
沒錯呀,花燼骨那糟老頭不是說,道理跟消散靈器是一樣的麼?
被騙了,是不一樣的!
抖了抖眉梢,曹佑急忙側過身去,想要躲避這陣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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