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盛酩走出洞穴,在洞口伸了伸懶腰,他像個野人一樣,還模仿了幾聲野猴子的叫聲。
「咿咿啊啊~啊啊啊!」
「……」
即興表演一番,顧盛酩不忘謹慎地打量四周,然後眼神一凜,提着無妄劍朝一隻毛毛蟲走去,一劍咔嚓掉,又放出靈火將其燒成灰。
看着那一攤灰燼,顧盛酩面無表情冷酷地說到:
「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看到了不該看的,萬一你成精了,把這事說出去,我臉面何在?」
老是住山洞,還孤家寡人的,再加上嗜酒成性,給我們陽光開朗的大男孩都整得心理不正常了。
這話不是開玩笑,他……心理確實有點小問題,只是小小的問題,應該吧。
比起一開始的模樣,顧盛酩現在邋遢了不少,但他已經不在意了。
反正沒人看見,他堅決不去任何一座城,已經怕了,他就跟那些晦氣主角一樣,去哪哪出事,簡直是掃把星。
他收起無妄劍,將其插回劍鞘之中,抬頭看了眼方向,自信地出發了。
少年翻過一座座巍峨高山,走過一條條小溪。
山間不知歲,昨日恍若夢。
自此,歲月開始奔騰向前。
……
兩周後。
平靜的田家村今日來了一個怪人,說是要買點乾糧。
操場上,掛着大鐘的槐樹旁。
「你看他,好像那些話本裏面的大俠,頭髮好長。」
「嗯,他還有劍哎!」
「是不是真的啊?」
「哎哎,小聲點,他好像聽到了。」
四個年紀相仿的孩童躲在房子後面,打量着那個黑衣少年。
而一個大叔正和少年說着話:
「小兄弟你看這些可以嗎?我們村只有這些東西,更好的乾糧只有鎮上有賣。」
「這些多少錢?」
「額……你看着給就行。」
田漢一輩子都在地裏頭忙活,沒有做過生意,不懂這些門路。
「一百靈石,全部。」
「哎哎,不用那麼多。」田漢知道一頭三百斤的豬都才五十靈石,這些就只是大餅和風乾肉,哪能比得上兩頭豬。
少年沒再說話,指尖微動,一百塊靈石出現在桌子上,心念一動,那些乾糧全部收入儲物戒之中。
不等田漢再說什麼,他已經起身離開了。
「哎,真是個怪人。」
田漢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將靈石收好,看着對方遠去。
——
路邊,一個少年蹲着啃一塊大餅,他用力地撕扯,又用力嚼着,時不時抓起一旁的酒罈子喝幾口。
他滿身風塵,面無表情,眼中看不到一絲情緒波動。
一個拉着小女生的婦女停在他身前,滿眼心疼地從包里拿出一塊尚留餘溫的饃饃,說道:
「小伙,吃這個吧。」
顧盛酩嚼東西的動作一頓,艱難咽下後抬頭說道:
「謝謝,不用了。」
「哎喲,給你你就收着。」婦女看到對方稚嫩的臉龐時更心疼了,還聞到了那股濃濃的酒氣,頓時氣打不過一處來。
「哪個沒良心的老東西拿這東西給你喝!年紀輕輕的,腸胃受得了嗎?」
說着婦女就要奪走顧盛酩手中的酒罈。
顧盛酩猛地起身,後退幾步,說道:
「多謝你的好意。」
婦女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只是硬要把饃饃塞給他,盛情難卻,顧盛酩只能收下這塊饃。
看了眼顧盛酩,婦女嘆了口氣,拉起小女孩的手,「媛媛,我們回家吧。」
「娘,爹爹什麼時候回來?」
「他很忙,有空會回來的,媛媛乖。」
「好……」
顧盛酩看着兩人走遠,把那塊饃收好,喝口酒後穿過大路,徑直朝山林走去。
……
雲劍宗,執事堂。
「劉師兄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去給顧盛酩護道嗎?」
「他的實力,已經能和那些三流的武元境修士掰掰手腕了,此行不會有風險,況且我留了一抹靈識在他那,隨時可以過去。」
「喲,那他實力和我當初差不多啊。」
「得了吧,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還有臉說,當年誰鍊氣境就去挑釁武元境,差點被人家老前輩用鐵鍬砸死。」
「我不也沒死嘛。」
「你還挺驕傲啊……行了,我去閉關了,你幫忙盯着點顧盛酩,這小子老喜歡惹事。」
「你又要突破啦?」
「嘿嘿……」
與此同時,逍遙峰。
「江長老,顧盛酩還沒有回來嗎?」
「是啊是啊,離宗門大比只有十天了。」
「……」
江長老煩不勝煩,他擺了擺手,將這些小孩趕走:
「去去去,他還在回來的路上,想見他就去山門蹲着。」
「……」
「那算了,我還要抓緊修煉……」
一眾師兄弟姐妹又遺憾離去。
——
「大哥,我們今天蹲在這裏會有人來嗎?」
「廢話少說,都給我盯緊點,凡人就放行,只打劫鍊氣境的修士,有煉魂境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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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咱們哥幾個,就算遇到煉魂境……」
「你想死你自己上,我手下這幫兄弟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幾張嘴全等着他們一雙手。」
「……」
張洪瞥了眼那個說話的人,眼神微凜,老二只得閉嘴,不敢多說一句話。
很快,前面的暗哨傳來音訊,說一個鍊氣境後期的少年來了。
「開工!」
聽到張洪的話,其餘八個人各自離去。
……
顧盛酩走在鋪滿落葉的山道上,周圍安靜得只能聽到風吹樹梢,沙沙作響。
突然,他腳步一頓,抬眸望去,三個人擋在路中間,每一個身上都有煞氣,。
靈識擴散,還有其他六個人,整整九個人圍着他。
「土匪?」
張洪沒和他廢話,示意一旁的男人出手。
得到命令,老三拎起大刀就沖向顧盛酩,狂暴的刀氣昭示着此人煉魂境中期的修為。
張洪煉魂境後期,老二和老三都是煉魂境中期,而其他七個人都是煉魂境前期,這種陣仗,足以支持他們在這一帶為威作福。
顧盛酩呼出一口氣,握緊劍柄,拔劍。
鏘!
長劍出鞘,鋒芒畢露。
大刀男子被震退數步,虎口發麻,一眼看去,自己的二階大刀已經出現一道缺口。
「老大,點子扎手,小心些。」
颯——
渾厚的靈氣自顧盛酩身上爆發,吹得幾人衣袍獵獵作響。
「要錢好說啊,何必刀兵相向呢?」
「殺人,劫財,埋屍,一條龍服務。」張洪冷聲說道。
「唉……」
顧盛酩嘆了口氣,他本不想再造殺孽,準備靜心感悟劍法,奈何偏偏有人不長眼,既然這樣,那就以殺止殺!
不等幾人出手,他已經劈出一道劍氣。
一劍,破空!
幾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惡人,戰鬥經驗不容小覷。
這一劍還未落下,那些人已經四散跑開,只受了些皮外傷。
眼神交流一番,便前前後後從四面八方再次沖向顧盛酩。
顧盛酩迎刃而上,一手劍招耍得虎虎生威,身法似鬼魅一般邪乎。
幾個回合下來,竟能以一敵四不落下風。
暗處,其餘五人屏息凝神地觀察着。
找好破綻,一擊必中!
咻——
淬毒的骨針瞬間射出,直指顧盛酩心口。
誰知顧盛酩一個漫不經心的側身就躲過了這一擊。
他抬眸望去,幾人又消失在叢林之中。
身前的大漢又欺身而上,顧盛酩不得不繼續應付。
這些傢伙招式狠毒,皆是殺人之法,稍不留神就會丟了性命。
況且,他們配合默契,毫不戀戰,稍落下風就換人。
鏘!
顧盛酩借力後退半步,看着前方的四人,嘆了口氣。
一步踏出,氣勢暴漲。
四人對視一眼,同時朝顧盛酩發起進攻,狂暴的靈氣席捲戰場,枯葉狂舞,飛沙走石。
幾乎是同時,顧盛酩身後也傳來五道氣息,其餘五人也在這一刻出手了。
其中一人扔出一堆符籙,將顧盛酩困在一個圈內。
顧盛酩並不在意這種禁制,他雙手握劍,用力斬出一道半圓形劍氣。
怒濤卷霜雪!
此招一出,張洪等人心中警鈴大作,奈何已經騎虎難下,只求以傷換死,將顧盛酩斬於刀下!
但他們還是低估了顧盛酩這位大宗天驕的實力——
只見浩瀚靈氣翻湧,化作環形巨浪,又似暴雪凜霜,如同崖邊驚濤一般磅礴!
他們的攻擊被這道劍氣粉碎,吞沒,劍氣更是暴漲,頃刻間就將他們的身形吞沒。
「我就說嘛,一開始直接放大招,保准能解決問題,四百二還不信。」
轟——
這一劍他並未使出全力,倒是沒有造成在靈光秘境中那樣的破壞力,僅僅只是蕩平了方圓十米的樹木。
風波平息,九人之中,剛才正面硬剛顧盛酩的四人被攔腰斬斷,紅的白的撒得到處都是,場面十分血腥。
而背後偷襲的五人,其中兩個修為低的還在吐血不止,眼看是活不成了。
另外三個修為高的,也就是張洪和老二老三,也是大口喘着氣,十分狼狽。
「讓我想想,先殺誰呢……」
顧盛酩一步踏出,凜然殺氣鎖定了三人,他神情冷漠,眼中帶着一絲微不可覺的戲謔,緩緩朝三人走去。
被對方的殺氣鎖定,張洪幾人如墜冰窟,寒毛乍起。
——此子身上的煞氣如此濃厚!定然不是善類,這次恐怕是十死無生……
老二迅速掏出一枚丹藥服下,身上靈氣爆涌,轉身朝遠處狂奔。
見此顧盛酩抬手就是一道劍氣。
錚——
下三天之境,你跑得再快,能有劍氣快不成?
失去雙腿的老二由於慣性在地上拖出長長的滑痕,鮮血染紅地面,他掙扎着用手往前爬。
「你這麼不想死啊?」
顧盛酩提着無妄劍,一步一步朝老二走去,突然,他轉頭看着臉色蒼白的張洪和老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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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跑嗎?不跑可沒有機會了。我殺了他,就輪到你倆。」
「……」
「小子,栽在你手裏我們認了,但你大可不必如此羞辱我等!」張洪怒道。
「有骨氣,待會兒給你留個全屍。」
顧盛酩繼續朝老二走去,那閒庭信步的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散步。
走到老二身前,他把無妄劍插在老二脖子旁,蹲下來說道:
「你們老大說了,不讓我羞辱你們,那你自盡吧。」
老二看了眼無妄劍,顫抖着嘴唇,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只有凌亂的幾個詞:
「放,放我,求,求求你。」
顧盛酩嘆了口氣,站起身,拔起無妄劍。
這時,一雙骯髒不堪,指縫間充滿泥土和鮮血的手握住了他的褲腳。
垂眸看去,老二眼中帶着淚水,顫巍巍說着什麼。
不等他說完,長劍划過,那隻握着顧盛酩褲腳的手無力垂落……
突然!
颯——
一道微小卻十分恐怖的刀氣直逼顧盛酩後背,速度快到極致,在張洪看來,這一招對方不可能躲開!
但顧盛酩確實做到了!刀氣劈出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僅僅往旁邊挪了半步就躲過了這恐怖的刀氣。
壓縮到極致的刀氣落到遠處,隨後產生巨大的爆炸,威力十分恐怖。
顧盛酩轉身饒有興趣地看向氣喘吁吁的張洪,問道:
「這招不錯,可有名字?」
「名字很俗,就叫奪命一刀斬。」
「……」
確實俗,不過他的招式名稱也好不到哪去,什麼辭春啊,江入大荒流啊,全是他從詩詞之中撿出來的。
看着徹底認命的張洪和老三,顧盛酩提着劍一步步朝兩人走去,問道:
「你們是自己上路還是我送你們上路?」
話音落下,老三已經撿起一片碎刀,朝張洪說道:「老大,我先走一步,跟你混了大半輩子,值了!」
刺啦——
碎刀割開老三的喉嚨,鮮血如注,很快就沒了氣息。
張洪悲痛欲絕,淚水划過臉龐,但看向顧盛酩的眼中卻沒有怨恨……
當初做土匪的時候,早就想到了這些結果,要麼被官兵鎮壓,要麼踢到鐵板,無非就這兩條路,橫豎都是死。
死亡,本就是他們應得的報應,怨不得誰。
張洪呼出一口濁氣,說道:
「要殺要剮,悉從尊便。」
「我很好奇一件事兒。」
「何事……」
「你們家中莫非無長無幼?憑你們這等修為,何至於淪落到做土匪?」
「……」
張洪抬眸,看了眼身前之人,嗤笑道: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們這些大家族子弟,如何知曉凡間疾苦。」
「……」
「欲要在朝廷謀個一官半職,沒有關係難如登天,縱然是煉魂境又如何?」
「……」
張洪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顧盛酩,接着說道:
「散修之身,連當礦工都沒人要,家中上上下下皆等着一口飯吃……」
「所以,這就是你們奪人錢財,取人性命的理由嗎?」
張洪一哽,但又無話可說,因為這就是事實,他是個懦夫,只敢把刀刺向弱者,方才所說不過是給自己一個藉口罷了。
畢竟,為了自己一家人的生活,毀了無數人的家,本就是可恥卑鄙的行為。
只是……還未曾向妻兒道別,不知道今年她們會在路口等多久。
「能……讓我最後看我妻兒一眼嗎?」
「我可以幫你把她們的腦袋提過來。」
「……」,張洪苦笑道:
「我有投影石,在這裏看就好,一會就好……就一會……」
顧盛酩沒說什麼,默許了對方這最後的遺願。
只見張洪小心翼翼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塊石頭,注入靈氣後,兩個清晰的人影出現在遠處。
顧盛酩瞥了一眼,待看清那倆人的身形後愣住了,猛地看向一臉狼狽的張洪。
眉眼間,果真有幾分相似。
半分鐘後,張洪縱有萬般不舍,但還是收回投影石,看向顧盛酩,說道:
「動手吧,我怕我自己下不去手。」
顧盛酩握劍的手微微一緊,他深呼吸一番,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隨後從儲物戒中扔出一塊饃,張洪慌忙接住,不明所以。
收起無妄劍,顧盛酩轉身離開,聲音緩緩傳入張洪耳中:
「你確實該殺,但不該由我來殺。」
「記住,你這條命是你老婆用這塊饃換來的。」
「……」
張洪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對方為何突然放過他,這塊饃……這是,媛媛最喜歡吃的白菜饃!
猶如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起,張洪徹底控制不住眼淚,嚎啕大哭起來,聲音如泣如訴,骯髒的手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碰這塊饃。
片刻後,他嗚咽着把饃一點點吃乾淨,哪怕手很髒,也把殘留在指尖的碎渣舔舐掉,不敢浪費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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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他開始挖坑,讓這些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有個歸處。
雖說人死如燈滅,但橫屍荒野未免太殘酷,那些死在他們手中的人,最後也被他們安葬在山林間。
唯有一人,張洪沒有管,他任由那人曝屍荒野,他依然記得當初叫此人去處理屍體,此人說過的話:
「死都死了,山間野獸那麼多,一晚上都不用就啃乾淨了,那麼麻煩幹嘛,真的是。」
看着身首異處,還沒了腿的屍體,張洪說道:
「老二,山間野獸會幫你尋一處歸處,我就不擾你清夢了……」
最後看了眼山林間新立起來的墳包,張洪感覺到一陣荒涼,他走到一處小溪,隨便洗了洗臉,把自己整理了一番,朝山下走去。
……
一天後,告別家人的他獨自來到那些兄弟的墳前,給他們磕了三個響頭,又看了眼已經被野獸撕碎的老二屍體,緩緩消失在山林間。
幾天後,上山砍柴的村民發現了一具被砍掉雙手的屍體,雙手還放在屍體旁邊,左手握刀,右手握錢……
至於是自殺還是他殺,眾說紛紜,但這都不重要了,畢竟人已經死了。
……
而顧盛酩,早已在幾百里之外的瓜皮鎮喝酒吃菜,此事也被他拋之腦後。
瓜皮鎮,離雲劍城還差三百里地,永定河流經此處,這裏的百姓依靠捕魚和種瓜謀生,倒也算得上安居樂業。
吃飽喝足的顧盛酩在鎮子上逛了一番,他買了幾身合身的青色長袍,還去補了一下酒罈的存貨。
黃昏大道上,行人匆匆,小販的吆喝聲連成一片。
「雪泡豆兒~漉梨漿~」
「花椒八角和生薑~」
「南州正宗燒烤!」
「杏花村正宗杏花糕~」
顧盛酩步伐微頓,朝叫賣着杏花糕的小攤走去,問道:
「杏花糕怎麼賣?」
「一靈石兩塊,兩靈石五塊。」
顧盛酩拿出兩塊靈石放到攤位上,小販手腳麻利地給他裝好了五塊杏花糕,遞給了他,「小哥您拿好,歡迎下次再來啊~」
他拿起一塊杏花糕,放到嘴裏,細細品味,杏花糕味道清香,甜而不膩,如絲一般綿延。
第一次吃或許覺得太甜,但細細嘗之後會感覺這種甜不似糖精那般齁,而是一種清甜,很自然的甜。
又吃了兩塊,顧盛酩吧唧着嘴,說道:
「奸商,這哪是杏花村的杏花糕……」
雖說如此,但他還是把剩下的幾塊全部吃了。
忽然,他看到前方竟然有一座寺廟!
「莫非這個世界還有和尚?」
抱着這絲好奇,顧盛酩來到寺廟前,幾個小和尚還在打掃院子,見到來客,紛紛駐足雙手合十,說道:
「阿彌陀佛——」
「……」,顧盛酩一時間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為什麼連這話都一模一樣?!
「總不能是佛道大修穿越到龍辰大陸然後傳播佛法吧……」
他回過神,朝那幾個小和尚問道:
「你們……是佛門弟子?」
聞言,為首那個少年坦然笑道:
「施主此話倒是有趣,莫非你看我們不像佛門弟子?」
「還真的是佛門啊……」,低喃了一句,顧盛酩又問道:
「既然有佛門,那有沒有道門?」
少年和尚笑意更深,反問道:「施主是想和我論佛說道?」
顧盛酩連忙擺手,他可沒有這種本事,他就是好奇罷了。
道了句抱歉後就準備離開,誰知那個少年和尚喊住他,說道:
「施主,你和我有緣,不妨進觀一坐,歇息片刻?」
「……」,顧盛酩差點脫口而出那四個字,他轉頭看了眼那個少年和尚,然後瞳孔一縮,此人——竟不可銘記!
明明方才見過,怎麼就感覺陌生起來,記憶模糊,越是去想看清,反而越看不清!
玄道心有所感,笑着說道:「別老想着看清我了,施主,容貌只是皮囊。」
顧盛酩渾身緊繃,謹慎地看向對方,「呼……前輩,何必捉弄我一個小小鍊氣境?」
「哈哈哈,小僧哪有捉弄施主,不過是施主靜不下心,自然看不清。」
「……」
「施主,你和小僧有幾分緣分,不妨寺里一坐,如何?」
「還請前輩帶路……」
顧盛酩沒得選,他不知道這少年和尚會不會放他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從外面看,寺廟破破爛爛,然而進入門後,卻是另一方洞天,寺廟還是那個破寺,但後院多了一棵古樹。
想來這就是佛門的一花一世界之法。
跟在玄道身後,顧盛酩愈發覺得驚奇,此人身形忽明忽暗,飄忽不定,仿佛不在世間!
就連對方走過的地方也沒有留下一絲痕跡,空氣中飄飛的塵埃也不得沾染此人分毫!
一個大恐怖的想法在顧盛酩心中浮現,他腿有些軟,呼吸不由得重了幾分。
很快,兩人走到一棵繁盛的菩提樹下,翠綠色的樹葉在黃昏下璀璨奪目,隱約可見脈絡間金色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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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七階靈植,碧葉金枝!!」
當初他經脈受損時保住性命的菩提葉,不過是此樹上的一片葉子!
「嗯,這棵菩提樹是方丈種的,迄今,六萬七千載。」
顧盛酩咽了咽口水,他拘謹地坐在石墩上,看着身前淡然沏茶的少年和尚,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前輩,您是……」
不等他說完,玄道已經點點頭,仿佛知道他心中疑慮一樣。
這一點頭,徹底打破顧盛酩的沉穩,他後背冷汗直冒,呼吸急促,寒氣直衝腦門,道心都差點崩潰。
此人……是仙!!!!!
他區區一個鍊氣境修士,面對一尊天元境真仙,沒被嚇死已經不錯了。
仙——超脫凡塵的存在,那是生命層次的突破,已經能將自身融入天地之中,不再是純粹的血肉之靈。
同樣的,仙人融入天地,一言一行皆有大因果,他一個鍊氣境如何敢接!!!
玄道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慮,淡然一笑,說道:
「此行不過是無心之舉,施主無需多想,就當是有緣之人的一次相會,僅此而已。」
這話落下,剎那間天地清明,月明千里,星河懸掛長空,倒映在那杯茶水之中。
顧盛酩只覺清風拂面,內心的恐慌在這一刻散去,平靜得猶如身前的這碗茶水,他抬眸,終於看清了這位仙人。
面龐清秀俊俏,刀削般的下顎線,狹長的眼睛中似乎有無盡星光,第一眼只覺此人好生俊俏,再看,生得一雙薄情眼,定非紅塵之人。
那對薄唇,顏色淡如初春的桃花。
輕咳一聲,顧盛酩連忙收回放肆的眼神,眼觀鼻鼻觀心。
玄道笑着搖了搖頭,將茶杯放到他身前,道了句:
「請。」
顧盛酩一時間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誰知道這茶水裏有沒有什麼大因果。
思來想去,他還是端起茶杯,細細品了一口。
苦,巨苦,超級無敵世間第一苦。
顧盛酩也不顧形象,露出一副扭曲的痛苦面具,就差沒把難喝兩個字寫在臉上。
玄道笑了,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一口,神情自若,如飲甘露。
放下杯子,他看向還皺着小臉的顧盛酩說道:
「茶是好茶,但你心不願,便會如同泔水一般難以下咽。」
顧盛酩半信半疑,抱着一絲好奇,又淺淺嘗了一口。
清茶入喉,略微苦,但味甚清。
吧唧幾下,顧盛酩還是沒品出什麼味道,他正欲繼續喝一口,玄道笑道:
「品茶和品酒,怎可混為一談?」
「嗯?還望前輩指點迷津。」
「茶者,靜也,心平氣和方可回味其韻味;酒者,烈也,酣暢淋漓得以嘗出其性味。」
顧盛酩悟性不差,但面對仙言,還是差了幾分靈性,他只感覺這位仙人似乎在指點他什麼,但又捉不到。
這種飄忽不定,似是而非的感覺,讓顧盛酩愈發想抓住,於是,平靜的茶麵泛起漣漪,如同顧盛酩內心的繚亂。
「施主,歲月不過爾爾,何必拘泥於時間長河之中,靜下心來,自然就能明白。」
一片金色菩提葉緩緩落在顧盛酩杯中,竟沒有泛起丁點漣漪,也撫平了他內心的焦躁。
他鬆開緊皺的眉頭,抬眸望去,已然不見那位仙人的身姿,只有自己一人,端坐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間,身前正是那棵古老的菩提樹。
「前輩的意思是,此處沒有歲月之說嗎?」
白茫茫的空間之中沒有人回應,只有那棵菩提樹搖曳着身姿,神光閃爍。
周圍安靜到極致,沒有任何一點波動,這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悟道之地嗎!
想到此,顧盛酩盤腿坐下,開始感悟逍遙酒中劍的第二式。
逍遙酒中劍的劍招並無固定,都需要自行感悟,簡單來說,此劍法給了他一個強大的底層代碼,他要做的就是在上面加以各種屬性。
第一式對影成三也不過是他喝醉了眼花繚亂之下產生的想法。
至於第二式,他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這一路走來,瞬息萬里的雷鳴,大能的封天鎖地,土匪的奪命一刀斬,都被他盡收眼底,因此,他想領悟一招結界類爆發武技!
他有足夠的底氣相信逍遙酒中劍能做到,畢竟……連虛實靈體這種招式都能演化出來。
劍法法訣瘋狂運轉,無妄劍自識海中飛出,靈體幻化,接住無妄劍,在這片空間之中揮舞,推演各種招式。
這一悟,就悟了整整七年!
忽然。
菩提樹落下一片葉子,化作一道流光融入顧盛酩體內,助他完成最後一步——演化結界時空!
嗡——
一片灰色空間自顧盛酩身上擴散開,籠罩方圓數十米,在這片空間之中,萬物靜寂,時間凝固。
他睜開眼,喚回無妄劍,眼神一凜,無盡靈氣湧入劍中,匯聚成一點。
他身形一閃,竟撕破長空,瞬息數十米,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空間裂隙。
收劍,閉眼,灰色空間化作無數碎片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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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招,名為:剎那!
——歲月不過須臾,天地不過方寸。
此劍即是跨越了時與空的一劍,亦是斬斷時與空的一劍!
須臾剎那,皆為碎影。
——
渾厚的靈氣自體內噴涌而出,流經四肢百穴,七年歲月凝練的靈識在這一刻融入識海之中,捅破了那層薄薄的桎梏,修為邁入煉魂境!
颯——
外界,顧盛酩身邊形成一個靈氣風暴,瘋狂吸收着周圍的靈氣。
玄道點了點頭,抬手一揮,喚來一抹天地精純之玄氣,融入顧盛酩體內。
這一股玄氣,順着經脈匯入靈海之中,盪起一陣巨浪,洗滌着那些斑駁的靈氣,使其更加精純。
同時,也將顧盛酩沾染的殺伐之氣鎮壓於靈海深處。
顧盛酩氣勢節節攀升,達到臨界點後微微停頓幾息,便如泄閥的洪水,滔滔不絕,聲勢浩大。
沉澱了半個月的靈氣,在這一刻得以釋放,加以天地玄氣的引導,更有仙人在一旁,沾了幾分仙緣福祿,竟一口氣突破到了煉魂境二重!
但又被顧盛酩強行壓制,最後停留在煉魂境一重。
同時,他感知到無妄劍劍身上第一枚符紋被點亮了,內景空間之中靈氣翻湧,似乎在凝聚着什麼。
走進內景空間,桃樹下的桌子上多了一套茶具,一片菩提葉落在石桌上。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孕育,但又找不到,顧盛酩退出內景空間,又察覺到靈海之中的酒罈發生了變化。
細細感受一番,他露出一抹微笑。
終於能控制酒罈的重量了,數萬斤的力量實在不好控制,打架都不敢用。
……
他睜開眼,看到杯中之茶竟還冒着一絲熱氣,感慨道:
「前輩佛法果然玄妙,這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之法,竟能讓我在其中悟道七載,而紅塵不過須臾之間。」
「晚輩也不是愚鈍之人,不知前輩所求為何?」
對方給了他這麼多好處,可不僅僅是一個緣字就能解釋的。
玄道面露欣賞,說道:
「菩提樹下悟道七年,終歸是讓你心境發生些許變化,就連言語成熟了不少。」
聞言顧盛酩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近一個月的時間都是一個人奔波,心境難免發生變化,沒了幾分人氣。
再加上之前的他確實是個徹底的俗人,說話的方式俗點也正常。
玄道看着他,緩緩開口道:
「小僧所求不在今朝,待來日,你自然知曉。」
顧盛酩現在總算是能聽得出來對方話中的意思了,他點了點頭,說道:
「前輩之恩,晚輩銘記於心,定然全力以赴。」
玄道笑了笑,將茶水一飲而盡,起身,「此事已了,那就不多留小施主了,前路漫漫,施主慢些走。」
顧盛酩連忙起身,朝對方恭敬一拜。
等抬起頭,他已經出現在寺外,眼前還是那座破破爛爛的小寺廟,卻不見那位仙人的身形,此行仿若一場長夢。
腦海中那位仙人的模樣變得模糊,漸漸淡去,不留半點痕跡,顧盛酩也不再去尋,朝寺廟恭敬一拜,便再次踏上歸途。
這時,一道縹緲仙音隨風入耳。
「施主此行還有另一道仙緣,至於能不能遇到,就看緣分了……」
顧盛酩步伐微頓,隨後緩緩離去。
正如玄道所說,歲月不過是時間長河的刻度,意義在於使人銘記,而非追趕。
在那片空間之中待了七年,他竟不覺得孤寂,而之前不過是兩三周的時間,卻能把他的情感磨得支離破碎,都快成為一個冷酷無情的面癱了。
如此看來,道心的磨鍊,任重道遠啊。
……
喜歡醉於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