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於盛世 第21章 因與緣
顧盛酩迅速來到戰鬥中心，看到三個煉魂境弟子正在和一頭巨猿拉扯。
細細感應，那妖獸氣息不穩，忽強忽弱，但周身妖氣澎湃，不難判斷，這是一頭剛剛踏入武元境的鐵山巨猿。
而那些弟子，從服飾上看，靈劍峰一人，靈陣峰一人，逍遙峰一人，顧盛酩只認識逍遙峰那位，正是孫大雷。
顧盛酩看着那頭巨猿，不做動作，他才鍊氣境四重，說不定對方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成肉餅，上去就是找死。
別看他在擂台上多威風，那是因為對手始終留有餘地，而這是生死搏殺，妖獸可不會手下留情。
很快，情況出現轉折，巨猿一巴掌拍在靈陣峰那位弟子身前的大陣上，大陣破碎，後者轟然倒飛出去。
所幸周圍的弟子接住對方，並且餵下一枚丹藥。
少了大陣的壓制，鐵山巨猿更加猖狂，那雙巨手每次出擊都是幾千斤的力量，砸得大地破碎，岩石轟鳴。
孫大雷和那位靈劍峰弟子只能暫避鋒芒，退到遠處，兩人氣息都還算平穩。
巨猿怒吼一聲，跳起朝孫大雷砸去，後者一跺腳，層層岩槍刺出，同時，周圍數位靈陣峰弟子出手了。
五行大陣瞬間落下，巨猿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砸到地上，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靈劍峰的數位弟子也出手了，數道氣勢凜冽的劍氣朝深坑飛去，各種屬性的靈氣匯聚引發巨大爆炸。
這還沒完，最後一波攻勢從四面八方打出，落入那個深坑之中，顧盛酩就是其中之一，他握着青水劍，正在緩緩恢復靈氣。
轟隆隆——
大地破碎，狂風吹得眾人墨發亂舞，衣袍咧咧作響，所有人緊張的望着深坑，他們能感受到鐵山巨猿的氣息並未消散。
只見，灰塵之中緩緩站起一個黑色的身影，隨後，巨猿猛的朝幾位鍊氣境弟子衝去，速度極快，其他煉魂境弟子幾乎也是同時沖向對方！
那些鍊氣境弟子動作不慢，各種各樣的招式甩到對方身上，給自己爭取保命的時間。
巨猿鮮血淋漓，雙目赤紅，周身浮現赤色護甲，根本無懼這些攻擊。
很巧，顧盛酩也在鍊氣境弟子堆裏面，他朝對方揮出一劍，但卻破不了防禦。
眼看一位同門就要被巨猿抓住，顧盛酩眼神一凜，轉身朝巨猿揮出一劍——
「一劍，破空！」
吼！！！巨猿吃痛踉蹌幾步，那位弟子抓住機會幾個翻滾遠離對方，回頭看了眼顧盛酩，點頭致謝。
「顧師兄出手了！」幾位逍遙峰的弟子聽到這動靜朝對方看去。
顧盛酩出手後便不再藏拙，剛才他那一劍斬在對方臉上，估計傷到眼睛，巨猿正在原地發狂。
趁此機會，他一步踏出，周身靈氣內斂，狂風匯聚。
「逐浪：江入，大荒流！」
長劍高舉，轟然揮下，藍色的靈氣匯聚成滔滔大江，幾米高的劍氣席捲而去。
吼！！！
揮出此劍，顧盛酩步伐踉蹌，迅速朝遠處逃遁。
薛竹涴看着那道藍色劍氣，以及那個抓着酒罈狼狽逃跑的少年。
要不是親眼所見，誰又會相信那般直逼煉魂境中期的劍氣，會是一個鍊氣境四重的少年揮出！
——他，又變強了啊。
顧盛酩與薛竹涴擦身而過，舉起酒罈猛喝一口，隨後瞳孔一縮，轉頭看去，只見一位白衣少女，手持靈劍，緩緩消失在樹林之中。
「剛才那種感覺，是怎麼回事……」顧盛酩抓着酒罈的手微微顫抖，猶豫片刻，服下一枚復靈丹後，他再次朝巨猿之地走去。
……
靈氣枯竭的弟子都果斷離開戰場，儘量不給其他人添麻煩，此刻場上只剩下數十個弟子，四個煉魂境，其餘都是鍊氣境巔峰。
薛竹涴站在巨猿之前，看着對方胸口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美眸微動，薄唇輕言：
「雲水：雲落」
「月寒：昭心！」
兩個冰靈根率先出手了，薛竹涴與李劍一同時揮出一劍，寒霜凝聚，風雪驟起。
「一劍盪八荒！」靈劍峰蕭唯忘也出手了，這位靈劍峰新生第一修為煉魂境三重，本命靈劍已經蘊養至四階中品。
出手之威勢恐怖至極，更是攻擊力極強的雷系靈根！
轟隆隆！
天空漸漸陰沉，烏雲密佈，那幾個在高空師兄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下方，隨後說道：
「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那妖獸臨死反撲」
聞言，其中一人思索片刻，揮出一座擎天大陣，將這片區域籠罩，隨手就是籠罩方圓一里的大陣，此人修為，破元境！
做完這些，那人朝為首的男子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都在監視之中，男子不做言語，悄然運轉體內的靈氣……
下方，隨着一波又一波攻擊落下，巨猿身形潰爛，身上又是冰渣又是被雷霆燒焦的，鮮血已經染紅了身下的大地，氣息微弱。
眾人見此才鬆了口氣，心道下三天與中三天的差距真的很大，光是靈氣儲備上，一個武元境最少比得上三十個煉魂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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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這傢伙還只是剛剛踏入武元境，境界都未鞏固，否則，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豆大的雨點緩緩落下，狂熱戰鬥過的空氣中漸漸升起霧氣，難聞的血腥味充斥眾人的口鼻。
蕭唯忘走到巨猿身前，看着只出氣沒進氣的龐然大物，一劍劈開對方的胸骨，取出一枚拳頭大的獸核，轉身離開。
其餘人看着對方取出獸核，並沒有說什麼，道別之後便各自離去。
薛竹涴收起雲水劍，與身邊凝聚一個靈氣護罩隔絕雨滴，緩緩離開。
見到一眾弟子平安，幾人鬆了口氣，也離開了此地，各自忙去。
遠處，一個棕發少年也緩緩鬆開拉滿的弓弦，看了眼另一邊樹上的沈琰，兩人點了點頭，各自離去。
——
嘩啦！
少年踩過積水的坑窪，渾然不顧，步伐越來越快，甚至開始狂奔起來。
終於，他看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對方此時倒在血泊之中，那柄他曾經握過的雲水劍破碎成無數殘片。
——
「不！！」顧盛酩猛的坐起來，一身冷汗，他大口喘着氣，看了看四周，沒有別人，陽光透過樹林照在他蒼白的臉上。
端起酒罈喝了幾口，顧盛酩緩緩呼出一口氣——那天他回去的時候巨猿已經被斬殺，眾人平安。
他便去碧水源尋找碧水狐，完成任務之後回了宗門，如今已是一個月之後。
可是他為何會這般不安？感受着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顧盛酩不解，思索一番無果。
無奈，他只能將這些想法拋出腦外，朝貢獻堂走去。
來到貢獻堂，慶長老看了看顧盛酩，說道：「喲，突破了啊。」
顧盛酩點了點頭，隨後在一堆任務欄裏面翻找起來，不知為何，他總感覺自己要去做點什麼，但是又沒有頭緒。
隨手接了一個獵殺妖獸的任務，顧盛酩拎着酒罈朝山下走去。
……
半個時辰後，顧盛酩來到深林之中，抬頭看了看遠處的陡崖，微微失神，便開始尋找妖獸的蹤跡。
此行目的是一窩狼妖，首領修為煉魂境初期。
顧盛酩已經突破到鍊氣境五重，此番也是為了試看自己的實力如何。
雲劍山外圍妖獸普遍為煉體境鍊氣境，現在已經很少看到弟子在此活動，而中圍與之交界處分佈着不少煉魂境妖獸。
顧盛酩的目的地也是那裏，至於中圍，那得武元境才敢踏入。
突然，顧盛酩看到樹幹上有一抹血跡，微微凝固，看來時間不過半個時辰以前。
指尖輕點血跡，細細探查一番，不出所料，是人族修士的血液。
顧盛酩打量四周，此處沒有打鬥的痕跡，他走到一處灌木，上面也沾染了幾滴血跡，一隻奇異蟲子正在舔舐。
他隨手揮出一道靈氣將蟲子碾碎，朝前面走去，漸漸看到打鬥的痕跡。
很快，來到一處空地，此處躺着數隻虎妖的屍體，其中幾隻的獸核被取出，還剩下一隻，想來是遭受變故來不及動手。
顧盛酩催動靈識，於前方洞穴之中發現了一股妖氣，他深呼吸一下，迅速抽出青水劍，一劍取出獸核，轉身就跑。
其身後傳出一陣虎嘯，顧盛酩腳下生風，施展身法，根本沒管對方。
所幸那頭虎妖沒有追來，顧盛酩回到剛才發現血跡的地方，心裏有了猜測，尋着血跡出發。
……
走了十幾分鐘，周圍的血跡越來越少，空氣中混雜着一股難聞的味道。
這種東西顧盛酩知道，從某種妖獸體內提煉出來的藥劑，有很刺鼻的味道，能用來掩蓋氣息，不少弟子身上都會帶一點。
想來對方已經力竭，便用此掩蓋血腥味，防止周圍的妖獸順着血腥味找來。
顧盛酩加快步伐，路上遇到了一隊靈劍峰弟子，為首弟子看到顧盛酩孤身一人來到交界區皺了皺眉，隨後想起對方的身份，問道：
「顧師兄，你沒事吧？」
「沒事……」顧盛酩搖了搖頭，隨後說道：「有一個同門受傷，你們幫忙找找」
說罷他就朝遠處跑去，靈劍峰一眾弟子交談一番，兵分三路出發了。
……
雲劍山中圍邊緣。
「呵！」
藍色劍光划過，妖獸不甘的倒下，少女咳出幾口血，周身靈氣繚亂，白衣染血。
本命靈劍微微顫動，釋放出一道柔光護着少女心脈。
少女牽強的笑了笑，踉踉蹌蹌朝遠處的瀑布走去。
……
「嗯？氣息到這消失了？」顧盛酩皺了皺眉，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的靈識雖不比別人強大，但更加敏銳，能夠探查到一些細微的痕跡。
正是循着這股痕跡，他才能找到這裏，可現在那股力量消失了，或者說是被某種東西掩蓋了。
顧盛酩皺了皺眉，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發現那頭妖獸的屍體，鬆了口氣——還有力氣對付鍊氣境妖獸，看來情況不是很糟。
只是……妖獸身上那道殘留的劍氣他似乎在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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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隱約聽到一陣金石碰撞的響聲，轉頭看去，卻只見瀑布垂天——錯覺嗎？
……
「顧，顧盛酩……」少女透過瀑布看到了遠處那個身影，只是她已經力竭，發不出一點聲音，更喊不出對方的名字。
瀑布聲太吵太吵，她有些後悔了，不應該來這邊的，只想借着瀑布衝散自己的氣息，卻也遮住了自己的痕跡……
看着那個迷茫的少年，薛竹涴搖頭苦笑，握劍的手無力垂下——她真的沒有一絲力氣去揮舞靈劍了。
視野越來越模糊，那個少年似乎轉身離開了……
「就這樣吧，這樣也好……」少女喃喃，可是……顧盛酩還沒有認出她，是忘了嗎？也對，那時候他才七歲。
薛竹涴還記得那年，蒙蒙雪中，七歲的孩童站在喧譁大道上，明明身處其間，卻有一絲格格不入，明眸中的神色是那般深沉。
從那時候起她就知道，對方身上有秘密，和她兄長一樣……
他們眼底的那一抹微光，是另一個世界的餘暉。
少女緩緩合上眼，世界也陷入黑暗。
而一旁的雲水劍劇烈顫動，隨後陡然一轉，砍在石壁上，一道清脆有力的聲音穿透了洶湧的瀑布。
鏘——
「不是錯覺！」
顧盛酩心頭一緊，幾乎沒有猶豫就沖入瀑布之中，穿過瀑布，竟是一個潮濕的溶洞。
而一個少女，就安靜的躺在那裏，身旁的雲水劍靈光漸漸散去。
顧盛酩瞳孔一縮，夢裏的場景再次湧上腦海，他呼吸一滯，飛奔至薛竹涴身旁，隨後鬆了口氣——還好，還有呼吸。
二話不說就取出一枚丹藥，打出一道靈氣將其煉化，又控制其緩緩融入薛竹涴體內。
做完這些顧盛酩就坐在一旁等着，看着對方的臉，尤其是眼角那顆淚痣，他突然想到什麼，一段模糊的記憶浮現。
「老闆，這魚怎麼買啊？」
「三枚靈石一條，新鮮的！」
「小酩，喜歡吃魚嗎？」
「嗯，喜歡」
「哈哈哈，回家老爹我親自下廚，當年我就是靠這一手俘獲你娘芳心的！」
……
「又來買魚啊，老顧」
「是啊，你這些魚都是野生的，熬湯更香，那些養的魚可比不了，我家這臭小子很愛吃」。
「哈哈哈哈，我家翎兒也很喜歡吃」
……
恍惚間，顧盛酩似乎看到一個女孩怯生生的躲在魚攤後面，眼角那顆痣——緩緩與薛竹涴眼角的那顆重合。
「不，不會，這麼巧吧？」
他記得老薛魚鋪確實有個小姑娘，但……已經十三歲了嗎，恍然間，竟是五年光陰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薛竹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顧盛酩回過神，看着薛竹涴緩緩睜開眼。
兩者面面相覷，片刻後薛竹涴開口道：
「你又救了我啊，顧盛酩」
「……薛師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走嗎？」
「有點累，在這歇會兒」
「好，我去找點柴火」
看着顧盛酩走出去，薛竹涴乾淨利落地脫下腥臭的衣服，隨後凝聚靈氣清洗自身，扯到傷口也一聲不吭。
她有自己的尊嚴，還不至於淪落到凡間言情話本之中的那些女子，受傷之後就要男子來服侍。
更何況……她看着顧盛酩走之前放於一旁的傷藥，拿起來撥開瓶塞就往傷口上散去，褐色的藥粉與傷口接觸，火燒一般灼熱。
咬着牙上好藥，薛竹涴穿上一身乾淨的衣服，等了好一會兒，少年才抱着一堆乾柴回來。
他將乾柴擺弄好，扔出一抹靈火點燃，又不說話了。
薛竹涴湊到火邊，看着一旁沉默不語的顧盛酩，輕笑一聲，問道：
「怎麼不見你喝酒，戒了？」
「沒有，只是有點事情沒想明白，心事太多，自然不想喝。」
顧盛酩搖了搖頭，回想起一些事情——他之前夢到薛竹涴出事，然後又下山做任務，剛好接了這個任務，又選了這條路線，看到血跡，最後找到重傷的對方。
環環相扣，可能這就是因果吧，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看着顧盛酩走神，薛竹涴笑了笑，緩緩開口道：
「想起來了嗎？顧盛酩」
「啊？哦……你是薛叔家的……原來你叫薛竹涴啊」，顧盛酩回過神，有些尷尬，畢竟都見了好多次還沒認出對方，主要是名字對不上……
薛竹涴也不意外，笑道：「嗯，薛翎兒只是順口，我爹沒告訴你我來雲劍宗了？」
「沒有……」
「我就知道，老爹耳朵不好，估計壓根沒聽清」
「嗯……」
看着有些恍惚的顧盛酩，薛竹涴想到什麼，突然說道：
「顧盛酩，你該不會還在惦記着那個娃娃親吧？」
「……不是，就是有些感慨，你竟然也在雲劍宗」，顧盛酩嘴角微抽，這都哪跟哪啊……
「我倒是挺驚訝你能來雲劍宗的」，薛竹涴拿出幾枚靈石恢復靈氣，瞥了眼顧盛酩，話中的意思很明確。
「是啊，畢竟我們最後見面我才煉體境七重，你那時候應該鍊氣境了吧？」顧盛酩
「嗯，剛突破鍊氣境一重。」
「現如今……」顧盛酩看了眼薛竹涴，他的靈識感受不出對方的修為，反正比他高就是了。
「上個月大戰一番，回去後就順利突破了鍊氣境，踏入煉魂境」
「……」顧盛酩不想說什麼，他默默拿出酒罈，小口喝着。
薛竹涴又聊起別的事情，從柳暗鎮聊到杏花村，從漁家趣事聊到靈劍峰人文……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薛竹涴靈氣也恢復得差不多，顧盛酩起身活動活動筋骨，說道：
「要回去了嗎？」
「嗯，任務已經完成，是該回去了，你呢？」
「一隻煉魂境初期的碧水狐，我能應付，你先走吧」
「嗯，那你多加小心」，薛竹涴相信對方的實力，點了點頭後便準備離開，突然，靈識探查到一隻鍊氣境妖獸的氣息。
她皺了皺眉，轉身看向顧盛酩身後，後者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條十幾米的灰色巨蟒吐着蛇信子正打量兩人。
……
喜歡醉於盛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