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裏,關羽明顯察覺到了劉備與張飛的冷淡。
往日裏如膠似漆的手足情誼,似乎已經變得寡淡如水,再無半點滋味。
自從給他安排好住處以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張飛這位昔日的三弟一面。
可能是軍務繁忙吧,關羽自我安慰道。
他偶爾能聽到士兵們幾句隻言片語,知道張飛現在也算小有名氣了,雖然還不能和關羽相比。
「你們看,那位就是關羽。」一名士兵看到關羽走出帳來,側過身去對同伴說道。
「關羽?黃巾軍中的那個關羽?」另一名士兵有些困惑,「他不是陳玄的部將嗎?怎麼在我們這裏?」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一名知道內幕的士兵神神秘秘的向四周看了看。
「到底怎麼回事,你就別賣關子了。」周圍已經聚起了七八個人。
「我說的可是機密,你們千萬不要外傳,」那名士兵表情嚴肅,「即便外傳了,也千萬不要說是聽我說的。」
「好,我們不往外傳,你快說!」
那一小群士兵,全都好奇的望向關羽,七嘴八舌的催促。
「這位關羽,其實是劉備劉將軍的義弟!」
眾人微微吃了一驚,紛紛表示不信。
「真的假的?」
「劉將軍不是漢室宗親嗎?他的義弟能在陳玄手底下混?」
「是啊,我們現在就正在與黃巾作戰,劉將軍與陳玄可是天大的仇人!」
「嗨,就知道你們不信,」眾人中間,那名士兵攤攤手, 「反正我是看見張飛將軍親自把他安排到大營里了,一般的人,哪有這個待遇。」
「好像是真的,」一名小兵想到了什麼,「我之前侍奉張將軍飲酒的時候,就聽他說起過,他還有一位二哥,亦是武藝超絕之輩。」
眾人認得這名小兵,他常常在張飛帳內行走。
聽到他也這麼說,眾人這才信了幾分。
「嗯,至少這位關羽,武藝確實過人。」
「能在萬軍叢中一刀把敵軍主帥斬了,真是個大高手啊,比張將軍也不差了。」
但是,仍有一些人提出異議。
「既然如此,劉備將軍為什麼不讓他領兵呢?他武功蓋世卻閒在軍中,豈不是浪費了?」
「廢話,你聽沒聽過一句話?人心隔肚皮!這年頭,就連親兄弟都未必可信,更何況是結拜的呢?」
眾人紛紛點頭:
「是啊,別的不說,就說我們荊州的兩位公子,爭寵奪利,那爭的可叫一個凶啊!」
「除了兄弟,還有叔侄!」說話的那名士兵壓低了聲音,「你們一口一個劉備劉將軍,還記得我們的主帥到底是誰嗎?」
「噓!別說了,不要命了嗎!」
士兵們臉上泛出幾分恐懼,已經沒了八卦的心情,慌張的向四周看了幾圈,埋着頭各自散去。
......
士兵們的討論會,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又怎能逃過關羽這等高手的耳朵?
「唉......」
這位一向驕傲的孔武大漢,忽然輕嘆一聲。
春江水暖鴨先知,軍中的動態,這些底層小兵的感知力是最強的。
說他們勢力眼也好,說他們消息靈通也好,其實都是一碼事。
他們明知關羽是劉備的義弟,但仍然當着他的面大談特談。
無疑是因為他們清楚,關羽在軍中沒有什麼權力地位,而且以後也不了會被重用了。
還有最後那句話,關於軍中的主帥。
理論上來講,主帥自然是是劉琦,可實際上,軍權完全操持於劉備之手。
關羽知道,這很符合劉備的行事風格。
如果獲勝了,都是劉備的功勞,如果最終失敗了,則要由劉琦來背鍋了。
南陽的軍情,看來是很樂觀的,因此劉備選擇直接走到了前台。
......
「叔父,我申請自領一軍,兵分兩路與黃巾交戰!」
主帳中傳來一個青年的聲音。
關羽耳朵微微一動,停下了腳步。
「賢侄,黃巾軍將士都極為狡猾,你沒有作戰經驗,恐怕難以應對啊。」劉備的聲音。
放在以往,關羽會覺得劉備的說法情真意切,句句合理。
可是現在,他卻皺起了眉頭,有了別的想法。
「可是叔父,我已經隨軍觀察很久,對黃巾戰法的了解也不算淺了,」青年語氣中有些急切,忽然低下聲去,「而且,叔父在一年之前,同樣沒有什麼軍陣經驗啊。」
「大膽!」是張飛,「你是在抱怨大哥嗎?」
「劉琦,你好好動腦子想想,如果不是大哥,南陽的局勢能有這麼順利嗎?把軍隊交給你,跟讓士兵們去送死有什麼區別?」
「可是這些軍隊本來就是我......」青年聲音沮喪。
「沒有什麼可是,」張飛截住話頭,「有大哥和我,我們兄弟二人在這裏,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裏,等到南陽攻下以後,功勞自然少不了你的。」
關羽身形一顫,心中生出幾絲悽苦。
兄弟二人?
自己千里迢迢趕來,已經好多天了,還是只有兄弟二人嗎?
「再說了,」張飛的聲音中有了幾分寒意,「現在你父親他已經被陳玄殺了,你去指揮軍隊,有幾個人服你?
「這,這,這.......」劉琦語無倫次,無言以對。
「賢侄,我義弟他剛才說的,話糙理不糙,」一直沒有說話的劉備終於開口了,「你回去好好歇息,行軍打仗的事,交給我們兄弟二人就行。」
關羽神情苦澀,又是兄弟二人。
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好像被灌了鉛,周身上下無比沉重。
不多時,一位華服青年從帳中鑽了出來。
他面色青中帶紅,悔意、怒意以及恨意,都混雜在了臉上。
看到關羽立在帳外不遠處,劉琦有些意外。
「這位壯士,我怎麼之前沒有見過你?」他走上前來輕聲問道,一邊說着,一邊將關羽上下打量。
關羽嘴角微微扯動。
自己的好大哥好三弟,居然都沒有向其他將領介紹過自己。
「軍中居然還埋藏着這等好漢?」劉琦回頭望了一眼主帳,臉上帶出幾分不滿,「你叫什麼名字?」
「無名之輩,何足掛齒。」
關羽神情黯然,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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