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心中一片複雜,他不捨得鳳藥,也不忍心看妹妹無所依靠。
女人出嫁,有些連夫君什麼樣子都沒見,盲婚啞嫁。
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和一個陌生男子相處。
若是不愛,囿於一方小天地里,終身寂寞相伴。
若是愛着,眼睜睜看着夫君與別的女人同床共枕。
身為主母還要撫育別的女人為夫君誕下的孩子,心裏會痛苦嗎?
鳳藥點頭允了,夫人將她拉入懷裏,口中只道,「過段時間她熟悉了那邊你便回家來,娘也捨不得你。」
說着她揉着鳳藥頭髮又哭了,她着實將鳳藥也看做了自己的女兒。
一句話說得鳳藥眼圈紅了。
這一天註定是薛青連空留遺憾的一天。他等了許久方見到了鳳藥。
剛開口說了一句,「只求你別去六皇子府。」
鳳藥撩一下頭髮一臉平靜,「你說晚了,我剛已答應下。」
青連着惱,不由分說拉着她離開常府,走到街角問她,「我們不是說好將玉樓建起來,你來操持嗎?還有很多大事等你來做呀。」
鳳藥低下頭無奈地說,「我和她共過患難,闖過生死關,不能置她不顧,單是六皇子娶她我不會去,現在她結個自己都不知道的仇家,我怎麼袖手旁觀。」
青連還想說話,鳳藥道,「你需要我時,鳳藥一樣毫不託辭。」她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從眼睛能看到她心底。
青連知她說的是真心話,想了一肚子反駁之言,說服之法,現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若連身邊的人都顧不到,還做什麼大事,心懷天下難道不該從小事做起嗎?我只要看着我在意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他鬱郁回到玉郎的書齋,氣得將桌上的摞書劃拉到地上。
「唔?這就無能狂怒了?我告訴過你不必白跑去碰軟釘子,那丫頭心裏有主意。只憑張嘴你說服不了。」
「你就不在意?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玉郎一笑,「在意的,但我更信她。她會有辦法應付過去,且她去了,於我們做事是有益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更多關於六皇子的消息嗎?現在一手的消息源就在我們手上。」
薛青連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瞪着玉郎,「你連自己的恩人也要利用!」
「這不叫利用這叫順便,也叫信任。」玉郎淡淡指了指門,「你今天情緒上頭去冷一冷腦子,滾吧。」
常家大小姐常玥小字雲之。出嫁那日成了皇城裏的傳說。
新郎風流倜儻,芝蘭玉樹,騎着棗紅高頭大馬。
新娘光是檀木及紅花梨箱子便三百一十五抬。
真正十里紅妝,恨不得頭抬箱子到了新郎府,最後一抬還在家門口。
迎親用了高過迎娶公主的儀制,寵大的儀仗是皇城裏的老人兒也未見過的,烈火烹油般熱鬧。
沿途灑下的喜錢糖果如雨點般,竟是要全城同慶了。
夫人眼含熱淚看着送親隊伍離開常府,鳳藥走在喜轎旁,直到瞧不見鳳藥的身影。
她伸長脖子看着隊伍越來越遠,直到喧鬧聲漸輕直至沉默。
滿地鞭炮紙屑,周圍半個人影也無,冷清寥落,所有人跟着隊伍看熱鬧去了。
她的心裏空了一半,牧之明白夫人心情扶着她回房,低聲說,「娘親可以放心妹妹,你去看看柴房裏綁着誰。」
為着這個人,為着保密,常牧之去求了金玉郎。
他默默聽了半晌,只應了一個字,「好。」
不愧是繡衣直使,雲之出嫁前夜門房聽到敲門,開門地上扔着個捆成蠶蛹的包裹,看不出是個人。
包裹上貼着張紙,只有兩個字——牧之。
門房嚇一跳,將包裹拉入門內左右瞧瞧無人,鎖上大門。
他一溜煙兒叫來牧之,大公子面色如常,將此物件放入柴房。
四下無人時,他檢查了包裹確定裏頭人仍然活着,也許給下了藥,睡過去了。
第二天是妹妹好日子,全府放一天假,給足紅包,下人都出去慶祝了。
妹妹走後,他將母親帶到柴房,大夫人看着兒子親手破開包裹。
看到那個細眼睛,吊梢眼的女人。
她好久沒做過這等事情,這次她要破例了,她面無表情看着那個害自己的中年女人,心下沒有一絲憐憫。
那女人先是磕頭求饒,看到對方眼中的冷意和不為所動,她開始破口大罵。
說雲之是個破鞋,早被兒子搞過了,不是清白之身,殘花敗柳。
不等夫人指示,牧之將女人的嘴堵死,氣得臉色煞白問母親,「她說得是真的嗎?」
「重要嗎?只要傳出一聲半句,雲之不必做人了。」
鞭炮聲尤在耳邊,那一抹艷紅還在眼前,牧之深吸口氣,將女人打橫抱起。
夫人在前頭領路,後院死角,此處蓋了一個小小屋子,只容得下一人立着進去,像如一口棺材立着放的形狀。
大門上着把生鏽的鎖,夫人摸出一枚鑰匙,開了門。
屋裏只有一口井,上面蓋着塊大青石。
牧之穩開青石,將女人封緊了嘴,頭向下擲入井中。
夫人回頭鎖了門,像沒發生過任何事對牧之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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