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放了若干年。
在番醫來到時,她終於發現這個絕佳的機會。
沒人知道這是什麼毒,就沒人能解。
沒人知道這東西從哪來,就沒人敢說是她下的毒。
宮中的鴆酒與鶴頂紅,太易被識別。
雖能拿到,追查下來,也能查到清思殿。
何況,太師不允許她用這樣的手段送當時只是皇子的兒子上位。
名不正則言不順。
如今只要皇上暴斃在含元殿,她就算有嫌疑,也能讓新皇為自己清洗所有嫌疑。
太子上位也順理成章。
兵行險着,勝算卻大。
她還在清思殿,等着皇帝駕崩。
侍衛圍了清思殿,她強忍興奮與緊張,等着太監宣旨。
卻一直沒任何動靜,差掌事宮女去打探消息,走到門口,就被喝斥回去。
…………
紫蘭殿那邊,一經知道皇上扎針中毒。
胭脂拿出主事宮女的款,指着早就看不順眼的楓紅,「綁起來。」
楓紅口中喊着,「皇貴妃娘娘救命!」
皇貴妃只是板着臉坐在主位上,盯着楓紅,她甚至懷疑,楓紅與久不見面的燕翎是不是專來害自己的。
胭脂安慰皇貴妃,叫了幾個機靈小宮女去打聽消息。
又差人給侍衛隊的曹崢送信,問明含元殿消息。
待消息全部匯集,她告訴皇貴妃,皇后與太子宮殿都被圍了。
番醫雖從紫蘭殿出去,卻是在給皇后行完針,緊接着為皇上行針時中的毒。
清思殿嫌疑最大。
「估計廢黜太子的聖旨馬上就會宣讀!」
「恭喜娘娘!」滿殿宮女太監,見胭脂跪下,全部都跪了。
六皇子癱着,四皇子一時出不來,勢必要等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放出這個四哥以示恩德。
雖然只是認到名下的養子,她也是尊貴的太后了。
唯一可以留在皇宮中軸線,不必遷宮別居的太后!
多虧鳳藥當初讓她認下九皇子!
兒子多就是好!
她喜氣洋洋,抱着璟兒,冷眼看了看楓紅,「先把她關起來。等皇上那邊下了旨意再做決定。」
所有護衛到齊,將整座皇宮圍得鐵桶般結實。
廢黜皇太子的聖旨公開宣讀,一幫老臣正義憤填膺。
公主走上殿,光是李珩的罪責與證據登基造假,足足宣讀一個時辰。
貪賄、走私、挖礦、賣官、威脅在職官員、逼死官員二十三人……罪行罄竹難書。
所有人都低頭不語,很怕那隻木箱中有涉及自身的罪證。
公主宣讀完罪責書,指着證據中其中一隻箱子,「各位大人,此箱中放着各大人收受銀錢,為虎作倀的證據。」
「九皇子向皇上進言,各位都是大周建朝以來的棟樑之材,請皇上不要追究各大人一時糊塗所犯下的錯,以示天朝恩德!」
「所以,今天在此,由歸大人一火焚之,希望各位大人好自為之。」
歸山一行將證據放在院中,澆上油,一火焚之。
隨着證據灰飛煙滅,一部分並不真心跟隨太師的官員,心頭鬆弛下來。
而真正的太師黨並不傷及根脈。
大家神態各異,在火光中壓抑着心中情緒。
舊的鬥爭已經結束,新的鬥爭尚未開始。
…………皇貴妃又高興又緊張又害怕。
高興的是自己的養子肯定就是下一任皇帝。
緊張得是詔書未下,就沒確定下來,其中不要生了變數。
害怕得是,自己聽了燕翎的話在這個癱了的兒子身上費這番力氣。如今說不定倒連累了自己和璟兒。
李琮就算能醒,腿也有很大可能走不得路……
大周曆代從未有過立殘廢為太子之先例。
老六是壓根不中用了。
他們這一枝的希望全在璟兒和雲之誕育的第三代身上。
「雲之,你帶了琮兒先回府吧,宮中太亂,你護好兒子。」
雲之巴不得,帶了一行人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雲之本想回王府,又想到什麼,命馬夫調轉車頭。
這天大的消息,怎能不讓國公府老夫人提前知曉。
她在國公府門房那兒留了話,車都沒下,調頭回王府。
門房嚇得一溜煙躥進府里傳話,連大門也沒關牢。
——皇上用了國公府大兒媳帶入宮的番醫,臥床不起,整個皇宮被圍起來。
老國公夫人聽了門房傳過來的話,「病」一下就好了。
她一屁股坐起來,問送信來的男人,「皇上究竟如何?龍體受損嚴重嗎?」
「是端王府的夫人送的信來,她剛從宮中回來。」門房稟報。
「快請進來。」
「夫人叫把話帶到,人已經離開。」
老夫人罵他,「沒用的東西,還說了什麼,少學一個字,打你二十板!」
門房戰戰兢兢瞅着老夫人,「皇上廢了太子,禁足皇后,所有大臣不讓回家,都住在宮中。」
「立新太子不曾?」老夫人追問。
「不曾。」
「謝天謝地。」老夫人拍着胸口,最起碼證明皇上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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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翎也被這消息驚得動彈不得。
她是讓大夫給李琮醫病的,怎麼大夫跑去給皇上扎針,還扎壞了呢?
壞了,宮中生變,李琮肯定被雲之帶回王府,琮哥哥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等着吧,燕翎不會善罷甘休的,她盤算着。
還在發呆之際,老夫人氣勢洶洶闖入房中,叫下人全部出去,關上門。
指着她鼻子開罵,「不醒事的娼婦,打你進門我瞧你就不是省油的燈。李琮是你男人?操的心不少,把大夫從邊境帶回來給他瞧病,沒見你對公公婆婆有這份孝心。」
「他常家的女婿,輪到你來管?你是看不上我們國公府還想攀更高的枝?」
「我告訴你,皇上但凡因為你帶去的妖人有半點差池,國公府受連累,我先一條繩子勒死了你完事。」
「張媽媽、李媽媽!少夫人身子不適,將她關入房中,好好靜養,不得邁出門一步!」
兩個粗手大腳的婆子,架起燕翎連拖帶拉,關入國公府的押房中。
皇貴妃綁了楓紅,叫下人送到含元殿門口,交給皇上親自審問。
帶到含元殿時,公主恰在殿門口,請見皇上。
太師帶着一群大臣,謀劃要面見皇上。
那道廢黜旨意寫得含糊。雖有罪證,所有罪證加起來,並不到廢黜太子的地步。
於國策上太子沒大錯,他辦事不利,卻恪守本份,沒有一點僭越之舉。怎麼能說廢就廢。
皇上此番處置過頭了。
含元殿外吵成一片。公主皺眉凝神想着心事。
太師想到是她帶人宣讀聖旨,心中明白這個外孫女早不和太子一心。
指着她開始罵起來。罵得不堪入耳朵。
初時公主跪在殿門口,不理會外祖父。
直到聽他提起牧之,提着名字罵公主浪婦配不上牧之那樣的棟樑,白給人家都不看。
這太低級,已經開始人身攻擊。
明知外祖故意,公主還是忍不了,起身走到太師面前,彎腰低語道,「我是不好,你的女兒好得很,她敢給父皇下毒!」
一句話如一道悶雷劈懵了太師。
公主得意地挑嘴角露出個 邪氣的笑,「皇上仁慈,換成我此刻將你王家一個個全部凌遲!」
「包括你的好女兒。」她並非真心狠毒,就為了氣一氣外祖。
那老頭白眼一翻暈在殿外。
宋德海出來宣旨,令眾臣子迴避,皇上此刻誰也不見。
此時一片混亂,群龍無首。
來了幾個人把太師抬起來,送出宮外王家的車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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