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次還是別畫了。」二皇子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驚了。
這麼直接的嗎?這二人連面子情都不給。
四皇子再次失笑着搖頭,「比起皇兄的自然是多有不如,畢竟皇兄的丹青就連父皇都讚賞有加。
每年冬日裏掛的九九消寒圖就是皇兄的,甚至還說皇兄若非身在皇家,那也是名震天下的丹青聖手。」
真是句句話裏有話,綿里藏針。偏偏四皇子外表看起來一副純良的樣子,讓人覺得他說的話不過並非惡意。
二皇子臉色微微一變,他真的十分討厭別人拿他的出身說事。雖然他也明白這會成為他的軟肋,但他就是做不到釋懷。
江宥幀觀察下來,覺得二皇子偏於實幹,而四皇子則口才了得,實幹要稍微差些。
要不說童懷安對這位死心塌地呢?從剛才的表現來看,四皇子胸襟寬廣又不過分軟綿,分寸拿捏得剛剛好。
反觀二皇子,脾氣太陰鬱了。針鋒相對、寸步不讓。雖然很沉得住氣,但有時候語氣過於尖酸刻薄,難免讓人不喜。
原書中二皇子就是陰晴不定的性格,說話就喜歡嗆嗆。主打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暢所欲言,也難怪之前皇上不喜歡他。
「倒是沒注意到四弟有客。」二皇子這才將目光放在了江宥幀身上,他掃過童懷安,眼神晦暗莫名。
你說你才看到,騙鬼呢!就知道裝,江宥幀心中腹誹。
「這位便是通州府文縣縣試的案首江宥幀?」
還真裝上了,裝不認識呢!可在場的人誰不知道你認識我。
「回稟二殿下,正是在下。」
「此次你縣試的文章本宮也看過,文章做得不錯。不過其中有幾點存疑,你來為本宮解惑。」
「二殿下只管問,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京城
「轟隆隆」一道響雷打過,將屋內正在批閱奏摺的皇上嚇了一大跳。
他放下硃筆,目光投向窗外。不過一會兒,外面就傳來雨打芭蕉的聲音。
「皇上可是嚇着了?是春雷。今年第一道響雷,春雨貴如油,意味着今年是個豐收年。」
天色暗淡下來,剛走進來掌燈的周總管見着皇上看向窗外愣神,連忙道。
「是啊!希望今年是個豐收年,百姓豐衣足食,朝廷谷糧滿倉。」
皇上兩鬢摻雜着的銀絲在燭光中若隱若現,周總管見狀微微嘆了口氣。先帝上位時朝中連年征戰,國庫空虛,朝廷休養生息。五十多年,如今才好了些。
「啟稟皇上,左副都御史周世傑求見!」
皇上眼皺了皺眉,「就說朕乏了,讓他回去吧!」
「是!」
「哼,每天圍繞着這一畝三分地刨根問底,不是今兒個誰家納妾了,就是明兒誰家壽誕鋪張浪費。
這些人整日裏無所事事,卻只揪出一些世家之中無關痛癢的小事拿來大做文章。」
皇上將手中的硃筆一擱,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
周大總管縮了縮脖子,今日朝中關於漕運一案,皇上龍顏大怒。然而督察院無一人敢攬下此事,卻整日裏揪着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參個不停,也難怪皇上對這些人如此失望。
「如今這朝野上下連個敢說真話的人都沒有了,不是鋸了嘴的葫蘆,就是人云亦云、趨利避害、趨炎附勢。這幾年科舉選出來的人才都是世家子弟,個個腰杆子硬,卻無半點建樹。」
皇上揉了揉眉心,心中像堵了一口氣似的。
「皇上息怒!奴才斗膽為那些大臣說一句,除開鹽運,便是漕運中多徵稅收這一現象由來已久,漕運關係複雜,有去無回者數不勝數,就是提着腦袋的事兒啊!」
周大總管嘆了口氣,然而他話音剛落,忽然覺得背脊一涼。
「皇上饒命!奴才失言了,奴才就是見您愁緒如麻,怕您的龍體吃不消,實在擔憂啊!」
蘇大總管匍匐在地,連磕了三個響頭。皇上看他一副抖如篩糠的模樣,不禁也心軟了起來。
好歹伺候他二十來年了,情分自與旁人不同。
「起來吧!此次恕你罪。其實你說的倒也沒錯,只是這膿瘡如果放任不管,聽之任之,那只會更加蔓延開來,到時候再想處置,為時已晚。」
周大總管擦了擦滿腦門子的汗,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你看你慌什麼?朕每日為朝中大小事煩憂,千愁萬緒,有的時候難免一葉障目。今日朕恕你無罪,你暢所欲言,或許有另外獨到的見解,令朕茅塞頓開呢?」
「這?」周大總管受寵若驚,他自然是受寵的,不然也坐不上這大總管的位置。但如此聖眷,還是第一次。
「無事,你說吧!」
「皇上!奴才大字不識一個,是個粗人,不懂朝中大事。但奴才想起兒時村裏有一戶地主老爺家,那地主子嗣不豐,便納了好幾房妾室。
可那些妾室都是不安分的主,有的時候仗着地主寵愛,甚至越過正室頭上去。那正室也是個精明的,時日長了也知喚不回老爺的寵愛。於是便主動替老爺納了一位更年輕貌美,家中貧困,有兄弟姐妹的貴妾。」
「哦?其用意何在?」其實皇上已經猜中了其中緣由,但還是興致勃勃地問道。
「那夫人說,貴妾不比賤籍,不可隨意打壓,身份比那些買來的妾室要高,卻又越不過她去。從此對付那些妾室,便不用夫人親自動手。」
皇上興致盎然,「那她就不怕那貴妾得了老爺的寵愛,爬到她的頭上去嗎?」
「那自然是怕的,可那妾室一家子依靠地主家過日子,那夫人斷其子嗣,卻又將貴妾的侄兒送到貴妾身邊撫養。
即便那妾室再猖狂,也越不過已經兒女雙全的正室外去。更何況還有軟肋,那就更翻不出如來的手掌心了。」
「夫人好手段!」皇上點頭,忽然腦海中靈機一動。
「寒門難出貴子!如今朝中被那些世家把持着,絕了多少寒門士子的仕途?若不歸順,便排除異己。長此以往,那朝廷危矣!」
這是先帝時期遺留下來的問題,當年論功行賞,先帝給的太多了,導致他現在處處受制。
皇上忽然站起身在御書房內來回走動,他平靜的面容下掩藏着一顆激動的心。
「你去傳朕口諭,讓翰林院鄭雲大學士將去年到今年所有科舉考試的前十名文章抄錄過來,朕要親自翻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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