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這碗恆河水(穿越印度)
可是,夏楓一睜眼,她的希望就破滅了。那眼神還是那樣冷漠,根本沒有平常唯唯諾諾的樣子。
雙胞胎聽見喊聲也醒了,自己到灶棚里去洗臉淨手,當夏楓下床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了門,到神廟當吉祥物去了。
索拉抱着夏楓的頭滑了幾下,做了個什麼儀式,然後開始編發。
夏楓端坐着任憑她擺弄,從門口看出去,對面低矮的木屋後面,是一片丘陵,玉米已經成熟。
三三兩兩,頭上披着麻布的女人頂着簸箕走向田間,開始一天的勞作。清一色,全是娘子軍,甚至有兩個女人的腰上還用布條拴着孩子。
如果不是夏爾要「出嫁」,索拉也是其中一員。而庫納,現在還在打呼。
編完了鞭子,緊接着撲上茉莉花粉。索拉好像很滿意,又跑了一趟雞窩,回來時抓了兩個雞蛋。
&爾,兩個都給你,吃了以後,願你有力氣對抗心魔,不要埋怨父母。」
夏楓眼睛只盯着雞蛋,完全屏蔽了索拉的話。熟悉的茉莉花香,讓她回憶起前世,有一瞬間甚至還產生出站在武館院子的錯覺。
這個時候,哥哥肯定在晨練,院子裏四季都是撲鼻的花香,她的一群小徒弟也該來上課了......
女兒恢復了呆樣,索拉看着卻無比「順眼」,慶幸自己的決定是做對了。只要身體康,「心」也會幹淨:「孩子快吃吧。」
夏楓搶過來就跑進廚房,熟練地點火,她再也不要吃生雞蛋了。
&納,索拉,你們在家嗎?」
索拉一聽是地主管家皮皮達妻子的聲音,趕緊迎出去。
&索拉,太太知道你們家夏爾要出嫁了,讓我送東西來。這麼重的賞賜,卡瓦下村的僱農,你們可是頭一個。老爺和太太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們,我看着都眼紅。」
&謝老爺太太,感謝老爺太太。」
索拉手足無措,趕緊回身淨手,管家妻子掂起腳往門裏打量,癟嘴道:「怎麼一點準備也沒有?」
庫納已醒,卻不敢起床,蜷在席上裝睡。聽見這話,他把不滿又撒在夏爾身上:明明已經在幫她梳頭了,那個小賤人鑽進了灶棚,怎麼能說沒有一點準備。
完全沒有意識到,人家指的並不是「新娘子」。
&煩您了,謝謝太太記得我們夏爾。」索拉淨過手忙不迭地接過來。掂了掂,感覺有些重量,頓時心花怒放,一張臉笑得更是諂媚。
管家妻子很滿意索拉的態度,對她發號施令:「老爺說,他允許巴利來拜訪。」
&定的,謝謝老爺太太的恩情。謝謝,謝謝。」索拉臉上呈現少有的血色,不停道謝。
送走了管家妻子,她來回踱步,一時不知道做什麼。
&看太太送的什麼東西?」庫納在屋內招呼道。
&
索拉眉眼泛出神彩:「看看,看看,多漂亮的顏色啊。嘖嘖,真是,真是可惜了。」她拿着一塊桃紅色的布料,蹭在臉頰上,不住摩挲。
&啊,曼爾出嫁前只換到一塊深紅。」庫納也由衷地附和。要是可以,夫妻倆是想把這珍貴的布料昧下來的,只是他們不敢。
水開了,夏楓把雞蛋放進去,屋外的一切,都和她無關,她只想多吃點,到時要做什麼也有力。
這裏的女人很沒尊言,即使四百年後的現代,外國女人也不敢獨身闖印度,各種猥褻案件層出不窮。在某些男人的意識里,管你哪國女人,還不如路邊的一條狗,狗是神明的化身,女人怎麼比得了。
不是夏楓想得太極端,事實上就是如此,律法只存在於城市,鄉間依然是野蠻又愚昧的制度在把持着。更遑論,這是古代。
本想留一個雞蛋當作「乾糧」,想了想,夏楓還是全吃了。就算死,也不要做餓死鬼。
&她伸了個懶腰,前世這個時間,她已經起床在練功了。
夏楓輕按丹田,微微嘆下一口氣:從調身站樁開始吧。
趁着暫時沒人招惹她,回憶了一下三個樁式,找了一個不那麼明顯的——「休息式」。這個招式不是行家根本發現不了她在練功,外面看着就像在站着休息。
輕輕站直身體,腿與肩寬,兩臂自然背於身後,手背腕關節置於腰髖部,雙手五指自然分開,如各握一小紙球狀。調整呼息,進入與自然融和的狀態,能堅持多久就多久,先掂量一下這副小身板到底如何。
夏楓當然是面朝灶棚門,就算誰進來,她隨時可以收勢。
索拉忙着掃地,擦灰,庫納已經跑到村口去迎接「財神爺」巴利了。
足足一個小時,都沒人打擾夏楓。
昨晚那場爭論,在索拉心裏留下了陰影,她的心情是複雜的。要不然也不會一連弄了三個雞蛋給夏楓,十歲的夏爾姑娘,可是第一次吃雞蛋。
夏楓只堅持到十分鐘時,腰就開始發熱,下盤不穩,後面全靠毅力支撐。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以前的武學意識還在,她一邊尋找身體的脈絡,一邊轉喚呼吸。一呼一吸之間,帶動筋脈轉動。儘管此時是徒勞的,身體就如一個厚殼老南瓜,耗子都找不到地方下嘴,哪裏能感覺到筋脈的存在。
但凡事怕個堅持,本身這是一具十歲的身體,因為營養不良,看起來就六歲大,不是精華也濃縮成精華了,給夏楓省了不少事兒。不知不覺站了一小時樁,正想結束時,外面突然開始熱鬧起來。
&了?」索拉慌慌張張朝灶棚衝進來,看見夏爾滿頭大汗,忙道:「你哪裏不舒服?」
夏楓收了勢,轉身舀水抹了一把臉,看着索拉。
&沒事就好,跟我出來。」
&納老弟,恭喜呀。」又是隔壁大叔的高嗓門,「噫?怎麼沒看見納姆庫兒勒祭司大人?」
大叔的這一嗓子,惹得那個一進來就四處察看的新郎官巴利很是不滿。他穿着一身快拖地的棉布白衣,一撇濃濃的厚鬍子把上唇淹沒其中。沒有看見想看的人,本就一臉遺憾。聽得這話,他盯向「親家公」錯,是「岳父」庫納。
無聲詢問:沒請祭司?
庫納還不知道怎麼話,索拉這時從一堆綠葉中捧過來一個大花環,趕緊回道:「阿姆大人給花環祝了祈語>
巴利轉頭又瞧見夏爾的額間抹上了紅姻脂,「乖巧」地站在屋中。他擠出個笑臉,彎腰讓「岳母」給他戴上花環。
然後,巴利再拿出一條項璉套在夏楓脖子上,很滿意般哈哈大笑了兩聲,氣氛表面上看起來既和諧又喜慶。
他身後從高到矮站着三個男子,那是巴家的三個兒子,此時正眼神各異地打量夏楓。
夏楓有一種錯覺,好像她是一條被主人戴上項圈的狗,強按下心頭的噁心,低頭裝傻子。這個巴利也與記憶里不同,並不是一臉橫肉,就是普通的印度老男人。三十五歲?再加二十或許差不多,真特麼顯老,跟庫納的區別只在於一壯一瘦。
夏楓這位穿「孝衣」的未來丈夫,精神頭很好。他站在這裏,退掉了不少庫納家的窮酸氣。他只是最初打量了一眼夏楓,餘下的目光都放在與別人的寒暄上面。
不知啥時夏楓脖子上也掛了一串大花環,很長,一直垂到腳踝。驟一看,就是「頑皮」小孩偷穿大人衣的效果。
各種粗躁不堪的「首飾」也不知道何時戴上去的。
卡瓦下村的村民,不管關係好不好,陸續都湊了上來。有些根本不知道庫納家嫁女兒,只是看見巴利一行人抬着婚禮所用的食物,才放下活計跟過來。
不知道是誰喊道:「庫納,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沒搭帳篷?」
庫納暗恨,誰這麼不長眼,花環都戴上了,還搭什麼帳蓬。
&啊,還有牛奶,準備好了嗎?夏爾母親你們也太急了,早說我昨天晚上就把牛奶準備好送過來,現在可怎麼洗腳啊!」女人的語氣很焦急,臉上卻抿着笑。
一男一女拆着庫納家的台,巴利眼神一橫,盯向說話的女人:誰這麼沒有眼色!
說話的正是達珈父母,他們避着巴利的冷眼,轉頭就與村民們聊起來,根本沒指望要誰的回答。
達珈也來了,正站在門外打望,他從人縫裏瞧見夏楓額間的姻脂,惱恨地轉過頭去,嘴裏吐了幾個字。
夏楓捉住了他的眼神,看見少年眼中的鄙夷,懶懶地瞥了他一眼。
索拉打起精神應付道:「吉時快過了,新人洗腳的禮儀就免了吧。他們戴上的是阿姆大人祈過福的花環呢,一定能順順利利健康富足的。」誰要你的牛奶,是你的牛奶嗎?都是地主老爺家的。
&嗎?花了不少錢吧。」達珈母親不打算這樣放過索拉。不待索拉變臉,又道:「哎喲,這也是,夏爾嫁得好,哪會在乎那點錢,是吧,夏爾媽。」
男人那邊正等着擺席,想裝着聽不見都不行,這女人的聲音實在是太過尖細,在人潮中便顯得格外嘹亮。
把身體扳正,直對他,並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少年不以為怵,反而朝她怪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