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長生 第十七章 沐浴(七)兩儀陣

    「起了!起了!」

    「我醒着呢!進來!」

    朱廣白推門而入:「嘿,你今天倒是起得早啊。」

    顧惜舟換上了一身勁裝,正在扎腰帶:「今天下午可是大師兄的鳶斗課,咱要是遲到了,不是給安玄峰丟人嗎。」

    日月如梭,當初那個在蒙學教務間裏露出半個腦袋偷偷哭的孩子,如今也有十六七歲大了。顧惜舟從六歲入了蒙學便開始習武修道,至今已經過了十一二年。

    他的個子越來越高,也逐漸壯實了起來。雖然五官仍有些少年的圓鈍,仍遮不住一股英氣。一雙虎眉在這清秀的臉上顯得略有些突兀,而且眉眼間距也並不算寬。他的眼睛裏除了幾條血絲,好像還不時籠着一層霧。

    雖然黃裳、雲飛揚二人盡力照顧,但每當顧惜舟聽到其他弟子說起自己的阿爺阿娘時,總免不了心裏酸楚。

    這些年裏,每當他問雲飛揚自己的阿爺阿娘在哪兒,為什麼不來看他,雲飛揚便推說他的父母在凡世很忙。若他再要問些細節,雲飛揚則總說等他長大一點再告訴他。顧惜舟也不知道,要長到幾歲才算長大。

    偶爾下山遊歷,看着凡世的孩子騎在阿爺的脖子上玩風車,又或是摔了一跤後跑進阿娘的懷裏哭,他心裏便免不了要五味雜陳一番。羊東籬若察覺到了小師弟的難過,則會輕輕拍拍他的背,帶他去買些好吃的。好像吃飽了,就不難受了。

    平日裏,雖有朱廣白常陪着他玩鬧、修行,可顧惜舟若真有了心事,也多是把自己關在臥房裏。他沉迷修行,一來的確是用功,二來,也有麻痹自己的嫌疑,忙起來便沒時間胡思亂想了。

    「接着!」朱廣白向顧惜舟扔了一個桃子,自己當然也正在啃另一顆:「吃飽點,下午好像要分組了,咱可得好好表現啊。」

    顧惜舟熟練地接住了桃子,道:「也是,嘿,不知道會跟誰一組。聽說以後出任務也往往是跟搭檔一起去呢。」

    兩人一邊啃桃子,一邊往金願峰走去。

    「我就希望,能不能給我匹配一位漂亮的搭檔。師姐也行,師妹也不錯,我是不挑的。」朱廣白開始臆想。

    「道祖在上,你就不能婉約點嗎。」顧惜舟似乎幻視到朱廣白周身正在冒出粉色的泡泡,趕緊打斷。只是,他嘴上這樣說,心裏恐怕已經掠過了一個紅色的身影。

    金願峰,大演武場。

    「見過各位師弟師妹。今日魏師叔去靈潛寺了,還是由我二人代課。」羊東籬站在鹿小濟身側,向眾弟子說明情況:「諸位修習鳶斗術已有數月,今日,我們便要分組。」

    「這份名單是魏師叔、鹿師姐和我共同擬定的,依據各位的修行、專長、作戰習慣等要素,兩兩組合。下面我宣讀名單,請與搭檔站在一起。第一組,白魚,司昭峰盧新玲。玄魚,天仁峰王櫨參。」

    人群中有二人舉手,相視一眼,一起走到人群之前。

    隨着羊東籬一組一組往下報,還未輪到的弟子不免緊張了起來,也暗自期待着自己的搭檔。

    「第五組,白魚,安玄峰朱廣白。玄魚,天仁峰張岳寧。」

    朱廣白聽到自己是白魚,不禁提起了嘴角。可聽到「張岳寧」這三個字時,他提到一半的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這顯然不會是哪位美人的名字。

    他舉手張望,卻沒找到目標。突然,他感到整個右肩一沉,脊柱也被壓得側彎了過去。朱廣白向後回望,看到一個結實的胸膛擋在眼前。

    「我在這兒,嘿嘿,見過師兄。」聲音來自這個胸膛的上方,渾厚中帶着點憨態。朱廣白循聲抬頭,看見了張岳寧微胖的方臉闊額。真是人如其名,好一尊巨石般的大漢,竟然比雲飛揚還要大上一圈。

    「見過,張師兄。」朱廣白卻是忍不住吞咽了一下。這與想像中的搭檔差得太大了些吧!

    「師兄,你何時入門的?」張岳寧問道。

    朱廣白回道:「地靈十八載。你呢?」


    張岳寧張開蒲扇般的大手,掰了掰粗壯的指頭:「哦,那麼你果然是我師兄,我地靈二十載入門的。師兄,咱們去前面吧。」

    朱廣白只感覺耳里有些嗡嗡作響,這大隻師弟的聲音實在如洪鐘一般。二人走到前面,朱廣白看了看那些漂亮的女弟子,再看了看自己身後這堵會移動的牆,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第十二組,白魚,司昭峰黃離。玄魚,安玄峰顧惜舟。」

    人群中稍有些哄亂。顧惜舟舉手向左望去,看到了同樣舉着手看着他的黃離。

    她的名字,還是朱廣白告訴他的。自那次羊東籬與杜仲的大比結束後,朱顧二人便在鳶斗術的課堂上多加留意,最終找到了那名身着紅衣的司昭峰女弟子。只是她往往坐在後排,而二人常坐在前排,因此沒在前幾節課上注意到她。

    顧惜舟自然不好意思打探人家名字,如此重任便交給了朱廣白。好在知道黃離的人不少,稍作詢問便得到了結果。這樣看,朱廣白作為玄魚,負責偵查、掩護等任務,說不定更為合適。

    此刻,一眾弟子的輕輕哄亂聲中,多多少少藏着一些不易察覺的失望或可惜。

    人群為二人稍微讓出了一條路,容他們走到對方身邊。

    「黃師姐,」顧惜舟抱拳行禮,卻有些不太敢看黃離:「我是地靈十八載入門的。」

    「我早你一年,顧師弟。」黃離抱拳回禮。

    二人不再言語,默默走向前排,與其他分好組的弟子站在一起。

    「師兄,你的眼睛不舒服嗎?」張岳寧悄聲問朱廣白——至少他覺得自己已經在竭力放低音量了。身邊數丈內的眾弟子聞言,紛紛扭過頭來,卻見朱廣白眼睛瞪得像銅鈴,射出閃電般的艷羨。

    朱廣白趕忙把眼珠縮回來,掩飾道:「無妨,進沙子了,沙子。」心裏卻快要被這個傻大個給氣死。

    不一會兒,分組就完成了,眾弟子一對一對站在大演武場上。

    「白魚和玄魚各自的職責,諸位都還記得吧?」羊東籬朗聲道:「白魚,負責主攻,玄魚,負責掩護和觀察,保護白魚完成攻擊任務。」

    「在真實的鳶斗環境中,有大半傷亡皆源自偷襲,而非正面戰鬥。一個人的視線畢竟會有死角,而且在攻擊時也很難分心兼顧自己的背後。因此,兩儀陣中的雙魚配合,旨在避免這種情況,減少被偷襲的概率。」

    鹿小濟接道:「負責擔任玄魚的師弟師妹,我也是玄魚。我們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護住白魚的安全,掩護白魚不被咬住坎位,使之沒有後顧之憂,放手一搏。必要時,玄魚可以選擇犧牲自己,誘使敵方先行咬住我們的坎位。」

    羊東籬及時補充:「但這也並不絕對,有時玄魚的位置更有利,則由玄魚發起主攻,白魚來打配合。諸位務必記住,玄魚不得故意搶主攻,白魚則不得過於被玄魚牽制而不專注於進攻,這都會給陣中二人帶來災難。」

    「請教師兄,這不是對玄魚有些不公嗎?」有弟子大膽質疑。

    「我們在學理課的階段多次討論過這問題,」羊東籬答:「一主一輔,是兩儀陣的精髓,也是最高效的陣法。若你是以為輔助就比主攻次要些,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實戰中,能力高強的玄魚往往能提高這戰法的上限,甚至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鹿小濟道:「《道德經》雲,『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又雲『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玄魚看似不主動介入戰鬥,實際上卻能讓己方的作戰更高效。你們身為道門弟子,難道還不能理解無用之用嗎?」

    「請教師姐,我是白魚,可我也想儘量保護玄魚,不然只顧着自己進攻,不是有些自私嗎?」另一名弟子問道。

    「你的發心是好的,可缺乏智慧的仁慈,便一無是處,甚至是禍害。」鹿小濟直指要害,不留情面:「你若真顧及玄魚,便應該更加專注於進攻,各司其職,儘快解決戰鬥,這才是對玄魚最好的保護。如若你優柔寡斷,不專心進攻,看似是善良,實則反倒會害了你們二人。」

    見那提問的弟子顯得有些難堪,羊東籬出言解圍:「就像是二人上山打虎,既然玄魚已經從正面吸引住了老虎的注意力,那麼你這位於側面的白魚,便要趕緊一箭射中老虎的要害,結束戰鬥,這才是真正的保護。」

    「如果你不進攻,卻突然跑回玄魚面前,說是要保護他。別說這老虎了,你的玄魚怕都忍不住想生吞了你。」

    眾弟子一陣鬨笑,氣氛活躍了一些。

    羊東籬接着說道:「接下來,由鹿師姐教大家學習如何畫靈通符。作戰時,整支隊伍需要密切交流,這靈通符起到的便這個作用。出任務時,雖然可以隨身攜帶,但若事發突然,也要自己會畫才是。」

    鹿小濟道:「學會靈通符之後,你們還得二人一組修習靈犀符。靈通符可以實現遠距離傳音,而修習靈犀符則可更進一步,幫助你們直接感受到彼此的心念和狀態。」

    「這種感應強烈而直接,快過語言的通報,更有助於發揮兩儀陣的合擊之效。只是在修這靈犀符時,你們也會看到彼此最強烈的記憶。如若不夠信任對方,不能放下心裏的戒備,便極難修成。」



第十七章 沐浴(七)兩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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