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固道:「陸兄且慢,咱們彼時為敵,現下非敵」。陸冰道:「你這樣想最好,你的左眼乃是咎由自取,非我所害。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了」。唐固突幽幽笑道:「你這一走,不要妻子了嗎?」。陸冰聽得一驚,回頭問道:「我妻子怎麼?」。唐固笑道:「實不相瞞,你妻子正是我救的,你坐下來,咱們喝喝酒,慢慢說」。陸冰想起島湖上他對王采喬的慾念,大吃了一驚,怒道:「你將她如何了?」。
唐固有幾分尷尬,笑道:「你別誤會,她目前很好。是這樣的,我師父一直感念你夫妻二人在末山上的救命之恩。所以當初他聽聞你被華山派逐出門牆的事,很是為你夫妻二人牽掛擔憂,命令我們多方打探,必不讓你們遭了華山派的毒手。歷經半年,我們雖沒探得你的消息,前不久卻探得了你妻子已被周方儒軟禁的消息。我殺了那兩個華山派的看守弟子,已令人將她們安置妥當。我怕你總有一日來尋妻,見得變故,不明所以心裏着急,所以一直派人守在竹林東去三里之遙的民居,我自守在這水路要道之處。昨夜他們來稟,說竹林居處火光大起。我料大半是你來尋妻所致,正思派人四處尋你,卻不料正在此遇見」。
陸冰鬆了口氣道:「你救我妻子,我感激不盡,只不知她們如今何在?」。唐固笑道:「你但請放心,我師父在修武有一個世交,名叫趙岱,是個富商,你妻子和那仆女便被我安頓在他一處宅院之中。這宅院叫做「背風居」,你到當地一問便知,在下尚有公幹,陸兄自去」。陸冰感激道:「你見了裴掌門,代我轉告謝意」。唐固笑道:「我師父已不是掌門,如今掌門是我童師哥」,又正色道:「你如今開罪末山劍派,要捕你殺你的人不少,兇險萬分,你尋了夫人之後,若無安身之所,不妨來我泰山派落腳」。陸冰道:「多謝唐兄,我自有去處」。唐固笑道:「島湖之仇,我早已釋然,你若還耿耿於懷,不願來泰山派,不妨投了太行派去,必得重用。我師父早有薦信備好,正在我身上!」,便伸手入懷。陸冰止道:「這也不必」。唐固搖頭道:「我瞧不懂,若說當初你在末山救我師父只是出於不忍之心,那你在和風寺救走寧大俠,豈非已公然和末山劍派為敵?既然如此,何不名正言順投了我們?」。
陸冰道:「我從來無意與喬大俠為敵,只因華山派周賊容不得我,乃至生隙。和風寺之事是我不得已牽連其中。裴前輩和唐兄弟一番好意,在下心領!」。唐固嘆了口氣道:「我師父也知道你岳丈一家與末山劍派頗有淵源,恩怨不清,未敢妄加猜測,所以只將你夫人安排在別處,而不送往泰山派,就是怕牽連了你,令你為難」。陸冰道:「裴前輩慮事甚周,在下感激不盡。盼轉告令師,我與周賊不共戴天,但絕不會與喬掌門為敵」。唐固冷笑道:「陸兄,你對姓喬的如此忠心,難不成姓喬的施了你什麼大恩,或是你仍看好他?嘿嘿,恕我直言,喬賊如今江河日下,日漸式微,你大好前程就在眼前,萬萬不要押錯了寶,站錯了隊」。
陸冰暗想道:「他豈知我早於喬大哥結為異姓兄弟?沈放昨日的話雖然決絕,畢竟不是喬大哥親口所出。我必見上喬大哥一面,澄清諸多誤會,料能摒棄前嫌,和好如初。當初川蜀一行,義結金蘭,情真意切,豈能輕易負之?」,便斷然道:「唐兄,你們爭權奪勢,我不感興趣。我在末山救了裴前輩一命,本是順手為之,算不得大恩德,他知恩圖報,如今又救了我妻子,兩相抵消,各不虧欠。這拉幫結派之事,你休再提」。唐固笑道:「也罷,強扭的瓜不甜,你妻子下落我已告知,你請自去接人,在下尚有公幹,就此告辭」。
陸冰拱手作別,心想道:「這唐固當初是個惡棍混球,如今已然是一個舉止得體的青年,可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心中頗有感觸。當晚便在華濃樓過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掌柜早親自備好馬匹盤纏,陸冰謝過,打馬東行,半月之後,已近修武地界。這日正午,正在官道上喝水吃乾糧,突聽馬蹄聲近,三騎疾馳而來,那當前一人眉頭緊鎖,陸冰認得,正是包家坪的包震南!
包震南見得陸冰,神情一緊,左右一望。陸冰想起當初包家坪之事,甚是尷尬,只朝他拱了一拳。包震南勉強也拱了拱手,側過頭去,將面巾戴起,將手一招,三人去得遠了。陸冰心道:「喬大哥當初逼死他父親,殺死他兄長。我雖未出手,畢竟和喬大哥一路,他對我也自然是恨之入骨了。只不知他遠來此地,行蹤詭秘,所為何事?」,心中甚有幾分狐疑。當晚便在荒野小店落腳過夜。
半夜時分,陸冰睡夢正酣,突聽門栓一響,他久經沙場,甚是警覺,睜眼之時,劍已出在手中。他剛朝門口走得一步,窗戶陡然破開,一人飛入,橫刀就砍,陸冰回手一劍,此時房門也已被人衝破,二人執刀攻了進來。陸冰看三人身影兵刃,已知是包震南三人,急道:「包兄,這是何苦!」。包震南大罵道:「狗賊,今日殺你梟首,祭我爹爹長兄!」,一馬當前,長刀亂飛,另二人也是亂刀剁來。陸冰一劍抵擋三刀,加之屋內逼仄,甚為吃緊,靈機一動,大叫道:「喬掌門!」。包震南聞之大駭,手頭一松,陸冰趁機躍出窗戶,落在院中,卻暗想道:「糟糕,我這情急一吼,他憤恨必然更盛了」。包震南只吃驚半晌,便知對方使詐,惱羞交加,也躍入院中,三炳鋼刀齊齊往陸冰身上招呼。
陸冰以一敵三,不落下風,包震南久攻不下,越發着急,不顧自身安危,施展出諸多險招。陸冰逮空叫道:「包兄,你替父兄報仇之心切,我感同身受。不過當初之事,我事先毫不知情。咱們先停下來聊一聊!」。包震南罵道:「無論如何,你和姓喬的是一路,今日便饒不得你!」,纏鬥不休。陸冰氣道:「刀劍無眼,你刀刀要置我於死地,我要活命,可不得不傷你!」。包震南哪裏搭話,陡然一刀砍他右肩,陸冰一沉腰,一劍由下至上送出。他有意嚇阻對方,這一劍留了情面,自包震南左側腰間掠過,意在使對方撤刀。哪知包震南把心一橫,便徒手擋去,鋼刀絲毫不退,一記斜劈,又砍陸冰頭頸。陸冰不忍斷他一掌,倉促撤劍,身子一旋,退開丈遠,再摸頭頂,已被削掉一片頭髮,又驚又怒想道:「剛才若稍有差池,我早已身首異處,從今往後,再也不作這婦人之仁了!」。眼見三刀又至,陸冰正待迎敵,突聽有人叫道:「幾位且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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