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編撰 第七章 魔王石磯（中秋快樂）
石磯娘娘是什麼形象？
一位跑去找李靖、太乙真人講道理，為徒弟討公道的妖仙。
其戰鬥風格也頗具仙家氣象。
而眼下嘛
傲來國民化生骷髏，手段之邪惡，比截教那群玩弄瘟痘惡術、落魄化血之法的邪魔外道更勝。
此等手段，真是石磯娘娘嗎？
至少，孫清揚不信。
但黎光所言也不錯。
為什麼聯想到骷髏，黎光、徐日兆直接聯想石磯娘娘。
因為想要跨界降臨，必須有大羅位格。
截教里，存在大羅格位的不少。但能馬上與骷髏聯繫在一起的，不就只剩石磯？
實力不夠，怎麼可能脫離「封神世界」，跑到其他故事世界？
就算通天教主有這份帶人穿越的能力。可如今他正跟靈寶天尊打得難解難分呢。
清揚：「我懷疑，石磯娘娘把自己的力量交給骷髏山白骨洞一系的其他人。讓其他人暫時具備部分『大羅本源』，從而實現降臨——這種方式在靈顯司記錄中，有過兩次前例。」
黎光掏出靈鑒，翻閱資料。
雖然目前斷網，但館長送來靈鑒時，特意往裏面儲存大量信息資料。
清揚所指的靈顯司記錄。
一個出自《東遊記》。東王公將自身力量借給一位仙童。那仙童手捧仙桃，無意間流落另一方故事世界。因其在東遊世界本無原典，直接被新世界同化，結果惹來大亂。圖書館在兩年前，才勉強將漢武時期諸多故事世界調理妥當。
還有一個出自《鏡花緣》，唐敖遊歷諸國時，偶得某位大羅仙家道法，不慎出走鏡花緣。王母知後，特賜唐小山羅天仙法，尋父歸家。
也是根據這兩個例子，靈顯司對橫渡他方世界有了一個全新認知，並對此進行實驗，得出結論。
第一，大羅仙家把力量借給他人，也能進行降臨。這種方式被稱作「羅天仙法」。需要損耗大羅金仙本源，因此不可隨意施展。
第二，如果降臨之人持有原典，在原世界有名有姓。新世界中可保持自我。若無名無姓，由世界衍生而來的化民，則無法保持自我，會被新世界同化為當地人。
「行，按照你的假設——大羅本源借給旁人，那麼肯定是信任的心腹。資料上說，無原典依託之人，故事演化之化民。落入他方世界即被吸納同化。而眼下混世魔王都被安排成骷髏王了。說明那人保持自我，因此只能是碧雲、彩雲了？可這二人與石磯相類，都不像是這類玩骷髏的吧？」
清福神在二人說話間，繼續培養白骨軍團。
骷髏將軍三人，校尉二十八人，弁卒五千數。
「彩雲不好說。但碧雲童子——他和石磯娘娘的更早原典，可是一對母子。而且是一尊兇惡的魔王之子。我覺得，或許是他」
封神演義里，有關哪吒與石磯的故事，是吸納更早年間的哪吒神話。
作為玉皇座下的大羅仙，哪吒降生人間。後來不慎殺死魔王石磯的兒子，惹來石磯報仇。然後哪吒又把石磯給殺了。其父擔心萬魔報復，於是哪吒便還骨肉於父母。最後被世尊如來救活，成就天庭一尊大羅元帥。
封神演義對該故事化用，才有了妖仙石磯和碧雲童子。
黎光沉默不語，揮揮手，遣散三千骨雀飛出去打探消息。
清揚的猜測，只能說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我記得，骷髏山不還有一個叫馬元的？」
面加瓜皮，獠牙巨口，身穿大紅，頸上帶骷髏念珠，腰間掛骷髏頭錘。
此等魔相更貼合吧？
只是石磯娘娘願意把自己的大羅本源借給他嗎？
提及骷髏山白骨洞的一炁仙馬元，清揚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馬元這個人不好說。」
「不好說？」
黎光一邊問，一邊調閱馬元資料。
果真是個「不好說」。
第七千二百次觀察，馬元為碧雲童子死後陰氣所成。
第八千九百二十三次觀察，馬元為彩雲童子本名。
第九千一百次觀察，馬元為石磯之道侶。
這裏每一次觀察，都是「封神世界」的一次輪迴。
故事世界並非一條單線，而是不斷輪迴循環的圓環。
當故事走向終點，進行短暫的世界封閉後，又會回到第一章的時間線重新循環。
周而復始，無始無終。
在這無盡輪迴間，唯有金仙以上者，才可保持上一度輪迴的記錄。
可試想——
在封神世界的萬次輪迴間，通天教主和截教一眾一次次反覆經歷失敗，如何能甘心？
每一次世界輪迴，都是對他們的一次煎熬。
無怪乎通天教主就此瘋魔啊。
黎光看罷這段資料，思量道。
「一炁仙馬元亦是『封神原典之人』。但其來歷出身不明確，所以在一次次輪迴中，出現截然不同的來歷？」
「正是。」
清揚見對方翻看靈鑒，補充道。
「我去靈顯司借閱過一萬兩千二百九十三次封神輪迴的全部資料。一炁仙馬元竟有五千多個不同來歷。」
二童子所化，是其出現次數最多的來歷。
此外，還有一些偏門來歷。
石磯娘娘本體的怨念啊，蓬萊島一炁仙斬出的惡身，亦或者後續一個偶然得到白骨洞道統的修士等等。
因為過於隨機，清揚根本不考慮這種變量。
黎光翻看資料區。
別說，館長雖然沒把一萬多次封神資料全部下載，但關於馬元那邊的情報，也是詳細提及了一下。
一炁仙。
煉一炁而得道，一種正統修行法。煉身為道炁，返道炁為仙體。骷髏山馬元，蓬萊島余元，皆為此類。
甚至館長還貼心附上一篇「一炁仙」的修行法。
坎虎離龍合陰陽，借山假合元神氣。五行流轉生生理，仙爐鍛煉混元體。
一炁，混元一炁也。
仙體一成，生生不滅，刀槍不入。除少數秘法神通外，皆不得殺。
「主任那邊來了幾個骷髏王。」
突然，清福神開口提醒二人。
「幾個？」
「骷髏王？」
二人先後開口。
黎光馬上看向清揚：「主任能頂住嗎？」
「一個一兩個應該沒問題。但眾魔圍攻，臨戰發揮，心態問題難說。」
誰也不敢保證，主任看到那些骷髏王后，會不會嚇得心態失衡，從而戰鬥力大打折扣。
「那就先救人吧！」
黎光手一揮。
白骨大軍準備就緒，向輪迴樹方向進軍。
徐日兆調整呼吸，畫符劈出一口十丈金劍。
面前的骷髏將軍飛跌百丈，再也爬不起來。
可沒過一會兒，周遭的骷髏不斷爬向將軍，又把其破損的雙腿復原。
「嘖——麻煩的傢伙。」
徐日兆再度念咒，密集的符籙在身邊升起。
「太微紫氣，星拜斗姆，威光神咒！」
紫氣彼此連接，密集的神光在輪迴樹下交織，將附近骷髏轟炸。
可遠處，更多的骷髏兵殺過來。與其說是在圍剿徐日兆，倒不如說是拿他在練兵。在一次次的擊退攻擊後，骷髏將軍們的戰鬥意識也在提升。
「有點麻煩了。」徐日兆暗暗思忖，「可惜這次意外，來不及帶我的法寶和裝備。不然，一顆歸元彈下去，應該就好辦多了。」
這時，輪迴樹震動，顯然感覺到遠方幾尊骷髏王靠近。這些骷髏王是「混世魔王」捕殺轉化的七十二洞妖王之屬。
美猴王偏心猴眾本家，對其他妖眾並不上心。最初幾次衝突，有不少妖王連帶洞府被骷髏兵剷除。無疑，更增加骷髏魔兵的勢力。
「骷髏王。這應付起來可就艱難了。總不能，還打算讓我給骷髏王當訓練工具吧？」
徐日兆思忖間，取出一道兩尺四寸長的銀色符籙。
壓箱底的東西啊，不過也顧不得了。
「主任，看上面！」
突然，天空傳來黎光的聲音。
徐日兆抬頭一看，一柄掃帚在空中划過。少女在前面加持，少年在後面抱着她，並不斷往下面扔天罡彈。
嘭——砰砰——
天罡氣迸發，骷髏大軍被迫砸出一條通道。
很快，另一批純白骷髏衝殺過來，順着缺口和骷髏魔兵鏖戰。
看着那些種類繁多，模樣怪異，且攜帶一絲絲仙家氣息的骷髏兵，徐日兆頗為奇怪，
但在這份生力軍的幫助下，徐日兆拔起輪迴樹，對遠方狠狠一掃。
「滾——」
春夏秋冬四色道氣盤旋在樹冠，締結為生死輪迴之氣把一大批骷髏掀飛。
徐日兆趁機撤退，與黎光、清揚匯合。
約莫半個時辰後，三人且戰且退，重新回到白骨庭院。雖然折損一小半骷髏兵，但救回主任，黎光也不心疼。
吩咐清福神繼續造兵，他和清揚從空中飛下來打招呼。
「是你啊。」
看到隔壁科室的清揚，徐日兆點頭示意。
「主任好。」
清揚算是館二代，父母都是圖書館的人，自己也從小在圖書館長大。因此，明明還在學業階段就已經成為實習生。
圖書館在現世，也是官方認可的機構，是可以開證明，刷資歷的！
「你也流落在這裏了？」
「是的，我剛才在尋找驅使骷髏之人，然後碰到黎光學長。」
她講解自己二人剛才的推測。
提及馬元、碧雲童子、石磯，徐日兆陷入沉思，好一會兒才說：
「其實，石磯本人降臨是有可能的。但不是封神演義的她，而是更古早的她。」
黎光滿臉不解：「別的原典？」
清揚想了一會兒，才回憶起來自己好像看到過。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她和翻閱靈鑒的黎光異口同聲。
二人對視，然後黎光繼續閱覽館長傳送的資料。
別說，館長可能預判到這邊的情況，給出許多相關資料。
「對，就是那個世界。那個世界在很多年前毀滅了。」
叼起一根煙，看向兩位目光清澈的學生黨，主任緩慢講解起來。
雖然如封神、西遊這般，世界不斷輪迴循環是常理。
但也有一些世界面臨徹底毀滅，然後被其他貼近的世界同化、吞併。
諸如「西遊世界」。在《西遊記》誕生後，作為其前身的十數個西遊小世界，影響力就開始消退。那些西遊世界的原型，是一些元曲雜劇、小說曲評。有關齊天大聖、二郎神、牛魔王等形象，都比西遊記小說更早。
《西遊記》的創作，自也是融合許多前人創作的結果。
在圖書館觀測中，那些古老的故事世界在歲月演變下，原典逐一消散，被具有繼承性的「西遊記世界」同化，演化為一個完整、強大的故事世界體。
館長記錄的資料中特意標出：諸二郎信仰統合，唯留楊戩一人，即為原典統合之故。
他還貼心附帶一篇元曲故事。大意是一位名為趙昱的二郎神，奉天符牒玉帝敕，為灌江口清源妙道真君。此人和降妖大元帥哪吒喝醉酒時，不慎放走二路魔王。其為九首牛魔羅王與金睛百眼鬼。（此二者，亦是後來西遊記世界之魔怪）
「清揚，你應該認識趙昱吧？」
「靈顯司的趙昱大哥？我記得，是劉主任的學生。」
「他就是一個西遊小世界的二郎神。他所在的世界是一個元曲小世界。被這個西遊大世界同化，他的神位、權能、信仰被楊戩全部取代、吞併。只有他本人，被劉哥救走了。」
這也行，還能從世界裏面撈人呢？
黎光繼續看資料。
果然，館長也提及這個例子。
乾坤神幡，造化世界，可阻止世界毀滅。若將一方世界化作乾坤世界珠佩戴，可讓世界內的人於圖書館顯形。靈顯司三英傑，皆為此類。
「主任的意思，石磯娘娘也是類似的情況？」
「她的情況更加複雜。西遊世界和封神世界淵源很深。兩個世界已經不是第一次碰撞、衝突。早前，《三教源流搜神大全》所象徵的世界崩滅瓦解時，西遊、封神二界就交過手。
「兩界各自吸收那方世界的一部分原典，聲勢大增。也因此，館長不得不親自往二界走一遭，加固咳咳」
黎光面色微動，他雖是新人，可依靠這段時間收集的情報，大致拼湊出前因後果。
「三教源流搜神世界」自是和佛道儒三家信仰息息相關的一方世界，有諸多神靈原典。這方世界破滅，眾多原典被接近的封神、西遊世界同化吸收。同時，也引發兩界的衝突碰撞。
而故事世界的原本作用，是鎮壓封印現世信仰。一方故事大世界崩塌，其封印的信仰源頭自然要換一個地方封印。
西遊、封神兩個世界的封印壓力，肯定就大了。
清揚恍然大悟：「父母閒暇聊天時，我聽了幾耳朵。可如今見石磯娘娘作先鋒官而來。對這樁舊案又有了新的理解。石磯娘娘或許更早之前存在其他原典。但真正成型，作為一個獨立人格。是『三教搜神大世界』。在那之中，她是群魔首領，禍亂人間。後因殺子之仇，被哪吒元帥斬殺。
「當那方世界破滅時，屬於哪吒元帥、石磯娘娘共有的原典故事被西遊、封神二界肢解、瓜分。」
「對，不是某一方完全吸收，而是撕裂後，彼此切割。」徐日兆笑道，「西遊世界保留『哪吒被世尊復活』的故事。此後，還有哪吒降服九十六洞妖魔的傳說事跡。石磯此人已不存在。」
黎光也明白了：「反觀封神世界。石磯娘娘因兒子被殺，演化為弟子被殺，與哪吒衝突的故事依舊存在。其形象也得以美化，作為群魔首領的石磯娘娘，已成為一代道德妖仙。同時，哪吒重塑金身也因為世尊不存，被太乙真人代替。」
因此，降臨於此世的，並非石磯娘娘假手他人。
而是她未曾被「仙化」，不屬於封神世界，來歷更古早世界——三教源流的魔王體？
「不僅如此。西遊世界同樣吸收她的部分原典。因此，她不單單是異界來客，也具備某種本土主場力量。」
徐日兆遙望天空。
指着某處濃雲捲動的陰霾高天。
「你們境界不到，可能看不到。但我能看到，那裏有一個大洞。裏面正不斷滲透九陰死氣。」
石磯要降臨。
但她清楚自己的妖仙體戰鬥力弱。所以，特意翻出自己的古早原典，以魔王形態與孫悟空決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