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刀 第二百一十六章 枯木大師

    林楓並沒有收刀回防，只見他身體微扭，刀鋒略偏，寒月刀依然劈向智空，同時左手飛刀脫手而出，閃電般飛向身後襲來的掌影之中。

    林楓背後雖然遭襲，但他殺意決絕，寒月刀仍然劈了下去，只因中途刀鋒偏轉，一刀劈在了智空左臂上，頓時大半條手臂離身而飛。

    智空左臂被砍掉，右手雖然有伏魔杖支撐，身子搖晃了幾下，還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幾乎同時，林楓左後肩被一掌擊中，整個人飛出三丈開外，一口鮮血噴出，面色頓時蒼白如雪。

    少林弟子們見智空失去一條手臂，左臂血涌如泉，急忙上前封住了智空幾處穴道，又餵了他吃了幾粒藥丸。和尚們紛紛亮出兵刃，對林楓怒目而視，只是他們忌憚林楓身後那群實力強悍的惡人，才沒敢貿然沖向林楓。

    雲飛等人同樣朝林楓飛奔而去，卻見林楓已經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從懷裏摸出一顆藥丸塞進嘴裏。而後朝眾人擺了擺手，雲飛等人只得站在他身後。

    只見一位年逾古稀、身瘦如柴的老僧正站在林楓對面，一身粗布僧袍看起來像個普通僧人，站在對面似乎毫不起眼。奇怪的是，少林寺那些長老、堂主們，看向老和尚的眼神中都帶着敬畏之色。

    剛才從背後襲擊林楓的那一掌，自然就是這個老和尚打的，只不過他打出的少林般若掌要比智賢更有威力，只是他的右掌上卻插着一把小小的飛刀！

    飛刀自然是林楓發出的，現在就插在老和尚的右手掌中。如果不是他的右掌被飛刀刺中，林楓後肩中的這一掌，也不會傷的如此之輕，至少骨頭會被打的粉碎。

    老和尚緩緩地拔出了飛刀，刀傷雖然並不深，畢竟也是刀傷，奇怪的是老和尚的手掌並沒有流太多血，看起來只淌了幾滴血而已。

    林楓吃過藥，內力運轉了幾個周天，臉色漸漸恢復了紅潤，隨即活動了一下左肩，見並無大礙，心裏不由得暗道僥倖。

    不知為何，老和尚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林楓運轉內力恢復療傷，卻並沒有乘機出手。或許是忌憚林楓身旁的雲飛、項雷、鍾衛等人，即使他再對林楓出手，這些人也不會讓他討到便宜的原因。也或許是他的手受了傷，不便再出手的原因。總之他很淡然地看着林楓，似乎剛才出手偷襲林楓的人並不是他。

    老和尚看着手中的飛刀，緩緩地說道：「窮酸書生伏木子的飛刀果真是世間無雙、冠絕天下！」

    林楓盯着老和尚良久，才開口說道：「枯木！原來你沒死！呵呵，難怪智空會從背後暗襲我，原來少林寺是有傳承的。」

    江湖中傳說最神秘、武功最難測的三個人：窮酸書生伏木子、聖手老人孫少天、少林寺枯木大師。

    此刻這位年逾古稀、身瘦如柴、貌不驚人的老和尚，就是多年來無人見過的少林寺枯木大師。

    在場上千江湖豪傑聽聞林楓叫破了枯木的身份，腳下不由向前走了幾步，似乎都想湊得近一點，瞪着一雙雙眼睛，想一睹這位傳聞中神秘高僧的真容。

    枯木不驚不喜，只是眼神中略帶一抹詫異，道：「三公子竟然認得貧僧？」

    林楓道：「少林寺能躲過我飛刀的人，也只有你枯木大師了！」

    枯木舉起自己的右掌，道：「三公子飛刀的速度絲毫不遜於伏先生，卻比伏先生的刀更狠辣三分，貧僧也躲不過你的飛刀。」

    林楓對待枯木的態度明顯不同於對智空方丈，枯木大師畢竟是世外高人，無論是武功修為還是在江湖中的聲譽，都是傳說中的人物，林楓的語氣之間還是多了幾分客氣，道：「枯木大師不必謙虛，也不必虛言欺人高抬我，原本我這一刀是刺向你喉嚨的，雖然你右掌受了點傷，畢竟還是被你躲過了，如果這一刀是我師父發出的，你必死無疑。」

    枯木表情如常，無悲無怒，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道：「貧僧並無半句虛言，更無浮誇之意。三公子的飛刀既快又狠，貧僧只是僥倖未死而已。一則是貧僧背後偷襲，佔了先機；二則是三公子並不知道偷襲之人是貧僧，少林寺除了智賢的般若掌之外，三公子並未將其他從放在眼裏，心中輕視了貧僧的那一掌；三則是三公子殺智空之心堅決，必要將智空斬於刀下，如若三公子抽刀回防，貧僧的一掌是萬萬奈何不了公子半分，更不會傷於貧僧掌下。阿彌陀佛，是貧僧出手卑劣，暗中偷襲，以致傷了三公子，貧僧在此向公子謝罪！」

    莫說林楓驚訝，在場的上千群豪們無不詫異萬分！

    枯木大師是什麼人？他在少林寺幾乎是神一般的存在，在江湖之中更是傳說中的人物，近二三十年來，哪怕是武林中地位再顯赫、名聲再大的人物，也不曾見過枯木大師一面。

    論年齡，枯木絕對是林楓爺爺輩的；論聲望，枯木成名數十年，名噪江湖數十年；論地位，武林之中哪一個敢跟老和尚一爭高下？論武功，枯木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程度。可是現在枯木大師哪裏像是一個長者、一位高人、一位名聲赫赫的高僧在對一位晚輩說話？枯木大師一口一個三公子地尊稱林楓，甚至語氣之中帶着敬畏之意，不僅對林楓推崇備至，還親口向林楓致歉，眾人不驚到下巴才怪！

    林楓沉吟了一下，道：「枯木大師在少林三位前輩破陣時，哪怕身死重傷，都沒有現身出手；在智賢長老重傷受損時，也沒有現身出手；在智空方丈受傷危難、施彥帶着天星教殺伐，四大門派面臨生死存亡時，也沒有現身出手。偏偏在我與智空對戰時，大師現身出手，現在又如此恭維我，話說的這麼好聽，大師何意？」

    枯木道：「少林也好，武當、華山、滄海三派也罷，既然身處江湖之中，就必然要經過江湖風雨的洗禮，面臨天星教的挑釁和殺伐，都是他們應該承受的。一個門派也好，一個人也罷，想要立身、立世，終歸要靠他們自己去做，也要他們自己去承受。三公子難道真的想知道貧僧為何不肯現身出手的原因嗎？」

    林楓道：「願洗耳恭聽！」

    枯木道：「優勝劣汰，勝者為王，這是江湖的規則。少林雖是佛門，卻也無法迴避世俗的法則，更不可能隔絕於塵世，否則如何弘揚佛法、普度眾生？如何接受世人的供養存在於世呢？

    少林既然處於江湖之中，就必須要去承受風雨的洗刷，也必須去承擔它的責任，哪怕是生死劫難，也只能面對接受。雖然智空、智賢都受了傷，四大門派皆有死傷，這是他們的劫數，既然他們尊享了少林的名譽和地位，也要承擔少林相應的苦難和危險，又何需貧僧現身呢？」

    林楓聽罷卻微微搖了搖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師沒有說實話！」

    枯木看向林楓的眼神突然間多了一份喜悅和欣賞之意，面容之中也略略帶着淺淺的笑意，道：「貧僧說的是實話，智空雖然不是天星教主施彥的對手，但危急時刻還有智勇（大長老）、智真（六長老）可以相助，性命無憂。天星教志在雄霸江湖、揚名立威，四大門派必然首當其衝劫數難逃，即便死傷慘重，卻並不至於滅門，因為貧僧知道，有三公子在，一定不會眼看着四大門派滅亡，又何需貧僧現身呢？」

    林楓冷冷一笑，道：「大師高深莫測，何必恭維我，跟我一個晚輩打啞謎呢？」

    枯木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嘆了口氣，道：「貧僧已是垂暮之身，體衰力竭，就算是現身出手，也沒有把握能勝得過天星教教主施彥手中的刀，現身又有何益呢？還不如由三公子出面力挽狂瀾，既報了家仇，又解了四大門派之難，貧僧在此代少林弟子謝過三公子解圍之恩！」

    林楓道：「哼哼！枯木大師不必如此自謙，以你的修為，殺施彥不在話下。只不過人老成精，你自己不想動手，卻把我算計在其中。沒錯，我和十八島主、九路十三幫就算隱藏的再好，也不可能瞞過你的眼睛。其實我出現的最佳時機，是等天星教和四大門派的人拼殺結束後，那時候再對付施彥和天星教，我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勝算更會多上一分。你怎麼就能確定我不會眼看着四大門派滅亡呢？」

    枯木大師嘆息一聲，道：「貧僧是在賭！三公子是林覺的孫子、是林燁的兒子、是林君的弟弟、是被譽為三大美女之一程馨的愛子，貧僧賭的是林家人的風骨，賭的是林家仁德的傳承，賭的是三公子的品性，所幸的是，貧僧賭贏了！」

    林楓不禁為枯木大師的話所動容，眼眶突然有些濕潤，如若江湖上任何一個人說出這番話，林楓一個字都不會相信，只當作是恭維之言、奉迎之語罷了，可是枯木大師當着天下群豪的面說出這番話，是對林家三代風骨的肯定，更是對林楓品性的認可，林楓又豈能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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