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羂索還是拿到了東西。
身懷巨款的普通人終於還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當自己要被黑吃黑的時候,羂索就知道新身體來了。
新身體是個詛咒師,入行不久,沒什麼人脈。
他帶着二十五億的定金去找了今井拓也,對方驗證金額非虛之後,終於把東西給他看了一眼。
咒物「樂」的包裝十分不走心,今井拓也找了個外賣盒子裝着就遞給了他。
羂索倒是也不在意,接過盒子之後,確認東西沒錯,付了剩下的尾款後利落地轉身走了。
而今井拓也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臟砰砰直跳。
……終於是把那個東西賣出去了。
他心有餘悸地想起幾天前的事情,當初那個被幻化出來的「可憐小女孩」再度出現,招呼都不打上來就是小連招。
他絕對不是意志堅定的那類人,一下子就被迷惑了,想着要趕緊帶着「樂」回去找姐姐。
還是禪院甚爾察覺一樣,給了他一巴掌,一下子喚醒了他的神智。
太危險了,真的太危險了。
今井拓也覺得自己的精神幾近枯竭,終於,他還是等來了這些錢。
給禪院甚爾結了尾款之後,今井拓也飛速離開了這個讓他精神大受折磨的地方,走的時候有種超脫外物的輕鬆感。
小緬因倒是在這裏如魚得水,偶爾還去品嘗一下亂七八糟的東西,後來手機上諮詢六神凜,六神凜說沒事,今井拓也就由着貓去了。
中年社畜帶着貓,非常不起眼地回到了六神凜的身邊,然後被安排暫時不要露面。
護理木雕也賣出去了。
羂索也上套了。
今井拓也完全猜不透六神凜的想法,在病房的五條悟也是。
*
快要入冬了。
風中帶上了涼意,六神凜穿上了熟悉的披肩。
窗外的樹木葉子已經掉光了,光禿禿地一片。
新的毛線團被編織成了一隻黑白色的兔子,六神凜結束了手工,把兔子送給了五條悟。
「你該出院了。」她輕聲說。
神子接受了這份禮物,若有所覺地抬眼看向自己的老師,她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神色,金色的眼睛轉向窗外的場景,突然就說:「你知道嗎悟,有一段時間,我覺得世界就是個巨大的精神病院。」
五條悟深以為然,順着她的話:「我知道。」
「我感覺這個世界是假的,一切可以被體會到的東西都是假的。」
「……你病得不輕啊凜。」
「你說地底為什麼會裂開呢?」
「呃……算是地震?」
他從沒見過六神凜這副神神叨叨的樣子,好像什麼深陷在回憶的泥沼里拔不出來的落難小鹿,卻輪不到他來同情。
他只是順着六神凜的話說,心中也好奇六神凜思考的東西。
太抽象了。
至少現在的他只能從科學的角度進行微薄的解釋,雖然那些解釋無法真正地觸及心靈,也無法為六神凜帶來半點豁然,可他只是這樣說,也只能說這些。
「凜,你到底想做什麼?」他問。
相處兩年有餘,五條悟還有着公認的敏銳洞察力,從他醒來開始……不,從她把自己和兩隻貓打發去帶回那個名為「樂」的狐狸木雕咒物開始,五條悟就覺得六神凜不對勁。
五條悟不對六神凜「想死」的願望做出評價,時間過去這麼久,他從過去到未來一直堅信能殺死六神凜的只有他自己。
可是……需要成長的時間太長,六神凜卻沒有耐心了怎麼辦?
如果他殺不了,那還有誰可以做到?
就像一道在晴空響起的驚雷,五條悟的心中頓時生出一個可能,他匪夷所思地緩慢抬眼,看向六神凜的目光中透着難以置信的驚駭。
「你……」
「悟,芝麻就拜託你照顧了。」
「不要說這種可怕的話啊!你到底要去做什麼?!」
五條悟真的被嚇到了,他頓時掀開病床的被子,胡亂套上拖鞋跑到她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披肩下擺:「六神凜,你不能這樣!」
「我的賬戶里剩下不少錢,你可以留着,也可以捐了,密碼芝麻知道。」她頓了頓,
她甚至都沒看五條悟一眼,緩慢地把自己的披肩下擺從五條悟的掌心裏抽出來,整個人就像窗外的秋風般寂寥。
「你、你不能……我們的束縛還有十六年才終止,你要是死了,就是違背束縛!」五條悟的語氣逐漸急切,他覺得這個事情太荒謬了,可是六神凜確實做得出來。
他知道這個理由站不住腳,可諸多理由在腦海中轉了幾圈,白髮神子突然覺得一切都變得蒼白。
六神凜想死,對死亡的渴求超過了一切。
如果招惹咒術界的理由就是讓所有人合力來殺她……五條悟心想,或許她正打算成為第二個「兩面宿儺」。
「那個狐狸木雕咒物……」他很輕地問,「到底是什麼?」
這是五條悟第三次問這個問題。
六神凜終於肯回答他:「這是個封印物。承載着製作者的記憶和力量,製作材料是從地底高樹的根系上截斷的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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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高樹……又是什麼?」他的語調有些顫抖,但整個人還算鎮定。
「是存放『核心』的基石……你或許不明白,也沒關係,那是我上個世界的物品了。」
六神凜的記憶丟三落四,只記得自己當初怎麼吞掉了那個cos河神問她要哪個屍體的小光點,差點忘記了還發生了別的事情。
她是到過地底的,也見過那棵樹……以前怎麼就沒想起來呢?
那個小光點……應該還活着吧?既然這個狐狸木雕從上個世界來到了這裏,這是不是意味着……那個光點也跟過來了呢?
它寄宿在誰的身上?
諸多的疑問在心中冒出,雖然沒有確切的答案,但直覺卻已經指向了唯一的結果。
*
薨星宮。
天元面無表情地聽着腦海中的東西發瘋。
【我的樹!我的樹嗚嗚嗚嗚嗚……去死去死去死!!!】那個東西橫衝直撞,【都怪她!都怪她!】
天元:「……『
天元已經可以很心平氣和地聽這個東西日常發瘋了。
她很好奇六神凜和腦袋裏的東西到底有什麼過節,但腦袋裏的這個東西就像一個半自動的人機,除了有關六神凜的消息可以讓它出現反應,餘下的時間,它總是在不聽人話地發瘋。
無數用詞精湛的辱罵在腦海中響起,天元聽得驚嘆,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污染了。
此時此刻,忍無可忍的她表情麻木:「你安靜點,我年紀大了,神經脆弱。」
腦子裏的東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六神凜去死去死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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