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怎麼這樣?剛才不是好好的,還為了一個素不相識,襁褓里的嬰兒,親口吸走鼻腔里的積液,怎麼現在就這副嘴臉?
無咎面巾上面的明眸有些疑惑地看向按住自己的男同修,對於練氣三四層的王磊如此決然,感覺很不可思議。
這時,受傷倒地的小孩哥父母終於發現不對勁了,臉上震驚的神色煞是嚇人,慌亂地互相使絆子,幾次掙紮起身,終於欺身闖到近前。
女人熟練地掏出智靈機,先拍個全景全身照留檔存底,沒有第一時間關心關切自家孩子的安危,反倒是全程錄音錄像。
小孩哥的父親單膝跪地,伸手將兒子抱起來,發現傷勢不重,就是額頭破了點皮,稍微流了些血出來,卻還是忍不住心疼。
隨即,看管不住孩子的怨憤,迅速遷怒到旁人,環視周圍,發現一個個乘客無動於衷的冷漠表情。
對這個社會,頭一次產生了「我累了!毀滅掉算了!」的想法。
咆哮道:「誰幹的?肯定是有人伸腿,絆到了我兒子,才會摔這一跤!」
這話有點重了,無憑無據的,就像是一條瘋狗,胡亂咬人。
戴着無咎面巾的女修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再也沒有做勢起身的打算了。
小孩哥的父親脫口而出的那番話,猶如一桶涼水,澆在頭頂波棱蓋上,整個人渾身發冷,簡直寒徹骨頭,一顆活蹦亂跳的良心都凍成冰疙瘩。
好在,雲衢飛車乘務長早就盯着這一節車廂,大概是幾個獨佔大道的小孩哥太過於活潑了,乘務元工想管,卻管不了,就把情況通報了上去。
有過太多類似的經歷,乘務長早早地待在附近車廂里,這邊稍微有點動靜,就通知了車上的乘警,一起趕了過來。
善於保護自己,才能保護乘客的乘警,早就開啟了肩佩式記錄儀,與另一端趕過來的乘警配合着,交叉策應記錄。
乘務長站在乘警身後,露出半個身位,看了一眼現場,發現小孩哥僅僅昏迷,沒什麼大礙,卻還是按照規範條例,掏出了無線對講機。
通過雲衢飛車的內置廣播系統,向所有車廂同步發佈求援呼叫。
本次雲衢飛車乘客里有醫師證或行醫資格證的醫務人員,請務必來到七號車廂,幫忙檢查、治療一位摔傷昏迷的小孩。
如是播報了三次後,已然盡到自己責任的乘務長,待在膀大腰圓的乘警身後,確保不會被無端端的牽扯進去。
王磊發現對面的女同修安心下來,趕緊收回了雙手,露出我很抱歉,你別介意的表情。
小孩哥的額頭還在流血,其父想找人幫忙,附近沒有一個願意伸出援手,身體都都涼半截了。
擔心好心好意的援手被誤解為心虛,到那時就是渾身是嘴,恐怕都說不清了。
這不是沒有先例!
小孩哥的父親也知道有這事,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是苦主,如今沒有好心人出面,都沒機會抓住一個,使勁地訛詐。
那,豈不是自家小孩的醫藥費,都得自己家裏出?這,怎麼能行!
無能狂怒的小孩哥父親怒目瞪圓:「你們都是死人?就這麼幹看着,也不搭把手,幫幫忙!」
這句話一出,車廂里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哪怕有那麼幾個心底善良的乘客,此時也冷了臉子。
戴着無咎面巾的女修士更是少見的翻了個白眼,總算是想明白了,為什麼對面的同修,剛才會如此強硬地按住自己。
真的是會有人,逮住一個機會,就順杆爬上來,利用別人的善心善意,肆無忌憚地訛詐。
如今這社會變得如此冷漠無情,大概就是小孩哥的父親這種人太多的緣故。
血流不止的傷口,臉色慍紅的「父親」,滿臉悲憤,卻還是全程錄音錄像,手都不抖的「母親」。
幾個面色蒼白、被各自父母捂住嘴巴,連拖帶拽拖走的小孩哥,一眾冷眼旁觀的「冷漠」乘客。
有點作為,卻謹守本分的乘警、乘務長,交叉策應的兩部4G記錄儀,時不時發出「嘀」的一聲,視頻數據同步上傳數據庫內存的聲音。
踏踏踏,踏踏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撞破了車廂里,緊繃地近乎凝滯氣氛。
所有人忍不住朝着腳步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條模糊的身影獨佔大道衝過來,看上去明顯是醫師的乘客,出現在大道盡頭。
不知道是誰,沒有收回打開格局的雙腿,意外地絆了他一跤,差點失去身體平衡。
好在,這位醫師下盤功夫很紮實,踉踉蹌蹌了幾步後,終於穩住身體。
附近的乘客看到這一幕,都鬆了口氣,實在是為這位醫師僥倖脫險,趕到由衷的欣喜。
他來不及回頭怒視,給自己搗亂的乘客,竟然硬生生拖着一條膝蓋有點扭挫傷的腿,施展出縮地成寸的禹步。
來到單膝跪地的「父親」身邊,受傷的小孩哥依舊昏迷不醒。
醫師掏出拇指粗的手電,左手食指拇指稍微用力,扒拉開小孩哥的眼皮,右手按壓手電,射出一道清醒之光,照射他的眼睛。
「瞳孔有放大應激反應,人應該沒事!就是大腦暫時陷入自保護昏迷狀態中,下一站暫停,你們趕緊下車,送去最近的醫院,做全身檢查!」
醫師初步檢查過後說的話,不吝是聖旨綸音,立即安撫住小孩哥父母的心情。
至於小孩哥本人,應該到站下車,儘快送去醫院檢查,也不成問題。
可是,當自以為盡到職責的醫師準備起身離開,小孩哥的父親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間,伸手一把抓住這位醫師。
「等等,你不能走!」
王磊微微搖頭,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冷笑,仰頭,望着雲衢飛車車廂頂部,發現這散發冷光的內嵌式照明燈,怎麼這麼好看。
對面戴着無咎面巾的女修士,皺起眉頭,顯然是想到了什麼,儘管已經往最壞的方向預設,卻沒想到真的會發生這麼離譜的事情。
「我是魔都PT區中心醫院急診科醫師,距離雲衢飛車站最近的醫院,受傷的小孩最終還是落在我手上不這樣,我敢第一時間過來!」
小孩哥的父親遷怒無果,又發現自己抓錯人,憋屈極了,不得不賠上了一張想哭又想笑的擰巴臉。
急診科醫師沒有走,反倒是掏出了智靈機,爽快地通知醫院派車過來。
前前後後地又聯繫了兒科、外科、內科等科室的醫師,決定對受傷昏迷的小孩哥進行全方位的會診治療。
賈凱:「幾萬錢的急診費,這會沒有百八十萬,估計下不來!」
梁暉:「人家醫師是招攬生意才來的,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做好了最充足的準備!」
文杰:「我收回了那根絲!沒有被高手動過的痕跡,不過小孩哥的鞋底,似乎有東西!」
工布:「靜觀其變!不說話,就不會有錯!」
片刻過後,雲衢飛車準時到站暫停,昏迷不醒的小孩哥,抱着他的父親,全程錄音錄像的母親,以及熱心腸的急診科醫師,統統下去了。
乘務長看了一眼腥紅欲滴的鮮血,照例拍照取證,隨即伸手叫來員工,潑水沖洗,拖地擦拭乾淨。
這一抹痕跡徹底清除後,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魔都站是個大站,停靠時間較長,可惜下車的人簡直太多了,車廂前後兩頭下,都耗費了不少時間。
襁褓里的嬰兒呼吸通暢,他的父母到點下車,年輕的小父親非常感謝,想加一個王磊好友。
結果被警惕心很高的練氣士婉拒了,好在對面的女同修點頭同意了,嬰兒的小母親的加好友申請。
這一回,女同修聰明地看了對面同修一眼,發現王磊遲疑了,沒有表態。
沒有表態,那也是一種態度。
等到襁褓里的嬰兒被其父母簇擁着下車,陸續走下一些修士,包括捂住各自小孩哥的嘴巴,叫他們別多嘴多舌的家長。
車廂里,一下子就變得空蕩蕩了。
戴着無咎面巾的女修士眼勾勾地看着王磊,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一位濃妝艷抹的月魔畫皮瞬閃過來,一屁股坐在王磊的身邊。
將他強行擠進靠窗位!
王磊短暫的慌亂後,想起來,這位被算計的月魔畫皮持有的最初車票,終點站就是魔都。
「你不下車?」
語氣熟絡地就像是昨晚坐到天亮,一起起床的同床異夢人。
「魔都很大,你不去闖蕩一番,可惜了!」
站台往來奔走一位妙齡少女,青蓮花目很是惹眼,引起王磊好奇的多看一眼。
月魔畫皮早就注意到,戴着無咎面巾的女修士和身邊的練氣士有些不對勁,特意以眼神示意。
你家的修士,現場移情,沒看見啊!
女同修側頭看向王磊,果然被上車時的妙齡少女吸引住了目光,不由的有些生氣。
月魔畫皮看着自己成功的埋下一根刺,心裏暗爽到內傷,發現車廂前後都開始有人登車了,趕緊起身,一路狂奔下車。
王磊目送月魔畫皮下車,隔着透明的車窗,甚至在茫茫人群里看着她遠去,忍不住嘆了口氣。
「真會抓機會!這位月魔,也是個時間管理大師!」
女同修忍住笑:「你,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