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衢飛車的車廂里,幾個小孩哥正獨佔大道,手持紅綾望空舞,攪的是周天寒徹,惹來無數看客不是怒目而視,就是側目鄙夷不已。
偏偏他們都是有家長的,哪怕稍微磕着碰着,也有家裏的大人起身說道,哪怕是沒有道理,憑着三寸不爛之舌,也能胡攪蠻纏的強詞奪理。
況且,小孩哥的家長們還有一招必殺技:你們多大的人了,跟小孩子較什麼勁?
此招一出,大道都被磨滅了!
要不是,練氣三四層的王磊手裏端着水杯,杯里有大團可疑的黃白之物,小孩哥們警惕起來,稍微收斂了獨佔大道的本性。
不然的話,王磊可真的走不到五穀輪迴之所,將手中的腌臢之物,統統送到輪迴里去。
就這麼一回功夫的耽誤,演武修士文杰就將傀儡絲種在了幾個小孩哥身上。
原本,以他的修為,可以在短短的數息時間內,對小孩哥們身上的衣物完成「煉器」,隔空操控地如臂使指。
可就是因為,擔心事後有行家會起疑心查驗,一旦牽連進去,恐怕對自己有些不好。
反倒是,用牽絲戲裏的傀儡絲做誘因,關鍵時刻,稍微刺激小孩哥膝頭附近環跳穴等穴竅。
只要略略的遲滯片刻,身體平衡性不好的成年人,都未必能反應過來,更別說這幾隻好動的小孩哥了。
王磊安然抵達五穀輪迴之所,將水杯里的黃白之物全部傾倒一空。
稍後,又因為心理不適,狠狠地洗刷了幾遍,洗地內外澄澈,杯口吻痕都清新如初,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附近又來了幾個抽仙瘀的傢伙,正吞雲吐霧,擺佈開幾種熙朝瑞品,以煙雲供養滋養精神。
看到一位出道的練氣士正想往回走,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慷慨的掏出一根,黃金葉!
王磊笑而婉言拒絕,看了一眼獨佔大道嬉戲玩鬧的小孩哥靠近過來,好心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這幾位吞雲吐霧之士,都是顧着自己精神滋養,渾然沒有功德心的狠人,忍不住哈哈一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看向小孩哥時,發現都是一些熊孩子,越發沒有心理負擔,笑着擺了擺手。
王磊沒再多管閒事,反正頭頂天門敞開,旋轉如風,人站在下面,整個人竟然有拔地而起,飄飄欲仙的靈感。
無數煙雲被抽吸一空,根本散逸不到車廂里,無數飛車乘客也免除了如此人間煙火的供養。
王磊看了一眼水杯,空空如也,想到那些獨佔大道的小孩哥,回憶起以往不那麼美好的畫面,多存了個心眼,特意打了大半杯開水。
「小心,開水!借借,開水來了!」
回到新位置的路上,王磊走的比較慢,第一個認真看向自己的,竟然是濃妝艷抹的月魔畫皮。
或許,不應該說是認真看,而是狠狠的瞪了一眼。
當王磊避讓獨佔大道的小孩哥,右手抓住的水杯,趕緊換到左手。
小孩哥們也看向杯子裏的熱水,紛紛放慢速度避讓。
王磊不得不靠近時,月魔畫皮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給自己擺了一道的練氣士。
「你是怎麼辦到的?」
沒完沒了了還,這都什麼時候了,眼瞅着您就要在魔都下車了,還有空閒重提舊事。
王磊裝作毫無準備,左手一抖,滾燙的熱水潑灑了出來。
嚇的月魔畫皮當場鬆手,拼命地靠近妙齡少女,被青蓮花目狠狠的一瞪眼,很快就明白過來,自己是又被唬騙了一遭。
王磊笑了笑,攤手、聳肩、頭一歪:「不關我的事,同修工布,指定是他幹的!」
妙齡少女原本想說點什麼,可是,月魔畫皮噁心到她了,硬是沒有開口揭破關鍵,反正自己手裏有票,心裏不慌。
一雙青蓮花目看着往身後飛快遠去的風景,忍不住心裏暗嘆:這趟回家的路程,什麼時候結束啊!轉眼就是大半年,狗都想家了。
隨後,妙齡少女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濃妝艷抹的月魔畫皮鬆開了手,不得不放任剛剛出道的練氣士離開。
「傻女人!被幾隻出殼的雛,玩弄地團團亂轉,看來,你也只是看着精明,實際上沒什麼腦子。不,不對啊,月魔畫皮就沒有不是人精的。她到底想什麼呢?」
濃妝艷抹的月魔畫皮似乎聽到了妙齡少女的心聲,故意壓低聲音。
「這隻出道修士焉壞焉壞的!他又動起了小心思,肯定會有人要倒霉了。我就等着看戲!」
妙齡少女不敢置信地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坑了你一把,就小心眼,還記在心裏,把出殼的雛往壞里想,也不照照鏡子。
王磊憑着一杯熱水,讓獨佔大道的小孩哥們紛紛選擇迴避、避讓,大模大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沒想到,戴回無咎面巾的女同修,大概是神經太粗的緣故,此時才有心理反應,根本不打算要回自己的水杯了。
小夫妻照例千恩萬謝了一番,王磊可不敢,也不想接受,稍微認真地婉拒了一番,很快就得到了一堆小孩吃的零食。
實在是無法抗拒有感恩之心的普通人的熱情,王磊不得不接下後,立即感受到,一雙月牙似的妙目看向自己。
這熱情滾燙的眼神,就像幾顆星星之火,點燃了缺少愛情滋潤,變得一片枯萎的野草荒原。
王磊的手有點抖動,實在是被對面,戴着無咎面巾的女同修眼神刺激到了。
可是,那條價值百萬錢的九駒裙,玄武學院一個學期的學費,不是普通人穿的起。
在對方底細不明的前提下,一介普普通通的練氣士,稍微行差踏錯,就是淪為玩物,被人隨意把玩的下場,徒惹人笑。
王磊目光掃視周圍左右,發現右手的水杯,想起清洗時的吻痕,心裏一動。
深吸一口氣,按照修煉「太陰肺葉」的六字真訣,「吹呼嘻呵噓咽」,朝着水杯施展吹噓二訣。
原本熱氣騰騰的開水,被去熱、散氣後,隨之緩緩冷靜下去,變成一杯溫吞的溫文水。
(道教奇書《雲笈七籤》卷三十二《服氣療病》曰:吐氣六者,謂吹、呼、唏、呵、噓、稲,皆出氣也。吹以去熱,呼以去風,唏以去煩,呵以下氣,噓以散氣,稲以解極)
王磊想起吻痕的位置,稍微轉動杯子,立即發現,對面的女同修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月牙似的眼睛瞪圓瞪大,不敢置信地看過來。
「異地相思同霖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王磊一口湊過去,還沒喝下去,女同修就羞紅了臉,側頭看向過道。
一個獨佔大道的小孩哥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間在車廂過道上,平地摔了個跤,整個人推金山倒玉柱似的,狠狠地撞在地面。
瞬間,他就走了魂、失了志,一動也不動了,隨即鮮紅色的鮮血湧出,緩緩地瀰漫開。
別說附近過道兩側的乘客,整個車廂里,有份看到的人,都一聲不吭的坐在位置上,連一個挪動身子的人都沒有。
還是其他幾個獨佔大道,跑遠的小孩哥發現後面沒人跟上,回頭一看,發現剛認識沒多久的小夥伴趴在地上不動了。
先是驚訝,接着是慌亂,趕到出事的夥伴附近,看到地上都是血,整個人一動不動,就後知後覺地害怕了。
周圍大人們,一個個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在滿心無助的小孩哥眼裏,就像是一群食腐的禿鷲盤旋在高空。
冷漠無情、殘酷無知,簡直就是一群衣冠禽獸。
小孩哥害怕了,忍不住哭了出來,這是最拿手的小把戲,只要人前一示弱,就會有很多很多熱心人伸出援手。
可惜,車廂里大半都是出道修士,都市七怪里的低頭怪,多數還戴着耳機,旁若無人地待在自己的世界裏。
至於其他人,只要不是小孩哥的父母,哪個不是認真討厭、厭煩,這群登上雲衢飛車,就獨佔大道的小毛孩的。
根本沒有人願意起身,也沒有人表態,就連種下傀儡絲的演武修士文杰,都有些驚訝。
文杰:「我還沒出手,他就倒下了!」
梁暉:「我看到一點,好像是個老人家,好心地收回了腿!」
賈凱:「???」
工布:「我沒看錯吧!收回腿腳的老人家,把一個小孩哥,平地絆倒了,狠狠地摔了一跤?」
梁暉:「我也奇怪!那老人家,沒準是個高手!」
戴着無咎面巾的女修士大概是又發了慈悲心,準備起身過去看看。
沒想到,坐在她對面的男同修,不顧一切地伸出雙手,將女修按在自己的座位上,認真地搖了搖頭。
不要輕舉妄動!這事與你無關,與我也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