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巷這邊出了這麼多的事,石頭巷那邊也沒好到哪裏去。
蕭飛逸與歐陽飛雨兩人這次出門帶的是人皮面具,扮的是兩個相貌兇惡的江湖客,寶劍都藏在黑色的大氅里。
還沒進入石頭巷,兩人就已經覺察出不對勁了。
「沒有雞鳴狗叫聲,李淺說的那個風雨無阻賣豆花的人也沒出現!」蕭飛逸道。
「那個賣油條的也不是昨天那人,推車沒變,家什沒變,人卻換了!」歐陽飛雨道。
蕭飛逸道:「的確!那部手推車一個輪子的輻條壞了,是用麻繩綁住的,的確還是昨天那個車。
「可是昨天那老伯炸出的油條金黃蓬鬆,可今天這人炸出的油條焦黑乾癟,顯然他不會炸,只是勉強在做樣子!」
歐陽飛雨道:「那個位置處在十字交叉路口,可以清楚地觀望四個方向的行人,真是一個不錯的好地方!
「大哥,我們就到那守着吧!他一個賣東西的,沒有理由趕顧客走的,你說對不?」
「好!我也正有此意!」蕭飛逸道。
兩人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地走了過去,拉了兩個小凳子,坐在一張油膩膩的小桌子旁。
「每人三根油條,一碗豆漿!」
歐陽飛雨瓮聲瓮氣地說道,之後一拍桌子又吼道:「他奶奶的,這幫龜兒子,居然欠賬不還!我不信今天還堵不着,一會兒逮到他們連本兒帶利一起清算!真是氣死老子了!」
蕭飛逸細語尖聲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總有碰到他們的時候!今天就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不怕他們不回來!」
歐陽飛雨道:「三十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連本帶利加在一起總共是三十七兩七錢!這次如果碰到他們,他們還不歸還的話,咱哥倆打斷他們的狗腿!」
「好!」蕭飛逸應和道。
炸油條的是一個老者,送上了六根油條和兩碗豆漿後就繼續埋頭干他的活去了,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眼皮都沒撩一下。
通過幾個簡單的動作與信號,蕭飛逸和歐陽飛雨已判斷出這個老者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歐陽飛雨用手拿起油條使勁地咬了一口,罵罵咧咧地道:「他奶奶的,老子兜兒里若有銀子,何至於吃這玩意?哎,還不如跟張老七他們去收保護費了!」
「那活現在可干不得,你可能還不知道他出事了吧?!」蕭飛逸尖聲細語地道。
「他咋了?」歐陽飛雨瓮聲瓮氣地問道。
蕭飛逸故意壓低了聲音道:「據說他碰到了那東西了,當時就尿了褲子,腿一蹬,直接就被嚇死了!」
「啊?!還有這事兒?!他是不是碰到了那令牌了?!」歐陽飛雨也小聲地問道。
蕭飛逸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後,小聲地道:「這日子不太平,要是碰見那個鬼東西,這輩子就完了!」
兩人無縫銜接的對話表演,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發揮到了極致。
本正仔細傾聽的那個老者終於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又把心神放到了遠處。
蕭飛逸挑了挑眉,斜了斜眼,意思是成了。
歐陽飛雨心中暗笑,心想,自己不知不覺已學會即興表演了,而大哥總會把他的謊話圓下去,兄弟二人真是難得的默契。
劉千湖、寧百湖、何十湖、錢驚海、門天海、閆動海六人風一樣從另一條街上闖了進來。
這六人都是莫干窟私自傳信給他們的。
「五湖四海一瓢飛」是聚英幫的精英,而「五湖」原本就是百陸幫幫主鍾離的手下。鍾艷春小時候得喊五人為叔叔。「四海」是原無戰幫辛飛的手下,和「五湖」算是非常知心的朋友了。
六人邊走邊談,全然沒覺出周圍的異樣。
閆動海道:「沒想到咱們居然同時到達,真是巧得很啊!對了,你們的鐘侄女大婚,你們三個定是準備了大禮,說說看,帶回了什麼好東西?」
劉千湖呵呵一笑道:「丫頭好福氣,居然讓我們碰到了一支百年山參!它雖未必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可延年益壽絕沒問題。便宜莫干窟那小子了,吃了這人參,他們還不得生出一堆人參娃呀!哈哈哈」
閆動海嘴裏嘖嘖有聲,很羨慕似地道:「那小子的確有福氣!百年山參可遇而不可求!都說七兩為參,八兩為寶,你們買的這隻山參多重?」
劉千湖自豪地道:「六兩三錢重!」
「哇!真不得了!再讓它長個十年八年的,它還不真得變成人參娃娃跑掉啊!」閆動海一通唏噓。
寧百湖看了看三海,好奇地問道:「怎麼光問我們,你們三個帶回什麼寶貝了?鍾丫頭喊你們幾個叔叔可比叫我們還親呢,你們三個一定也找到了好東西了吧?」
錢驚海道:「我們三個只給丫頭帶了一顆珍珠。」
寧百湖「咦」了一聲後道:「一顆珍珠?最不濟也應該是一串珍珠項鍊吧?你們怎麼只拿了一顆珍珠?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錢驚海很沮喪地道:「我們也很想給丫頭配一串兒項鍊,可實在找不出一樣的珍珠了!」
「你買的那顆珍珠是不是有點兒大才不好配呀?」寧百湖問道。
錢驚海道:「不是有點大,而是特別特別特別的大!它足有五斤四兩重!是我的一個朋友從一個南海漁民手中買到的!」
「什麼?五斤四兩重的一顆珍珠?!天啊!皇宮裏也沒有這麼大的珍珠吧?!」寧百湖驚叫道。
錢驚海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如果不是在廣袤無垠的海洋里,怎麼可能產出這麼大的珍珠呢?
「鍾兄當日為了救大家而慘遭毒手,今天是他唯一愛女出嫁的大喜日子,只要是能找到的好東西,我們哥三個必定全力以赴把它拿下!
「莫干窟那個臭小子可是沾了鍾丫頭不少的光,否則他哪有機會見上這等稀世寶貝!」
寧百湖連連點頭道:「就是,就是!這個臭小子以後若敢欺負鍾丫頭,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六人邊說邊走,眨眼間已來到蕭飛逸和歐陽飛雨的身邊。
蕭飛逸並不認識這三湖三海,可幾人大老遠的談話他可是聽得真切。
其實,就算六人沒說話,蕭飛逸也能猜出他們的身份,因為他曾問過荀五「五湖四海一瓢飛」是怎樣的人,所以對幾個人顯著的特徵只掃了幾眼就能確定無疑。
六人自顧自地說話,根本就沒在意旁邊的三人。
蕭飛逸突然站起,大喝一聲道:「你們終於出現了!今天該還我們錢了吧?!」
六人嚇了一跳,這兒怎麼還有債主堵截要賬啊,誰欠了他們的錢啊?
六人齊齊停住了腳步,一起扭頭望向蕭飛逸。
這不望不要緊,一望之下臉色大變,因為他們看到蕭飛逸正用幫中手勢告訴他們有危險,莫入巷子,後面那人是高手,敵我不分。
能用出這種手勢的人在聚英幫中的地位一定很高,可六人偏偏不認識蕭飛逸。
何十湖反應比較快,接口道:「你是說上次賭錢那筆賬嗎?」
蕭飛逸道:「不錯!連本帶利一共是三十七兩七錢!」嘴裏這麼說,手語卻在告訴幾人婚禮已變更,昨晚已用信炮全城通知過。
何十湖道:「本大爺從不在乎那點兒銀子,可那一次,你們出老千使手段,這就不地道了!沒砸了你們的場子,你們就應該感到萬幸才對,還跑到這兒來要錢,你們倆的膽子也太肥了點吧?!」
蕭飛逸非常豪橫地道:「出沒出老千,使沒使手段,可不能全憑你們的一面之辭!現在王三爺就在旁邊不遠的地方等候,六位可有膽量隨我走一遭,見見他老人家?」邊說邊做了一個撤的手勢。
「有什麼不敢去的,在哪兒?帶我們去看看,我們正想會會這個王三爺呢!」何十湖立馬回答道。
「好!爽快!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蕭飛逸仍尖聲細語地道。
「走,可以!留下人參、珍珠和你們六人的腦袋再走吧!」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蕭飛逸像是被嚇了一大跳,猛然轉過身來。
說話的人就是那個炸油條的老者,仍眼皮都不撩一下,把手中的面不慌不忙投入到油鍋中。
油鍋正冒着青煙,滾着油花。
老者拿着一雙長長的竹筷,把剛炸好的油條夾了起來,放在了鍋旁的盤子裏。
盤子裏已經有好多炸過了頭的油條,黑乎乎的,難看極了。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們有人參、珍珠?」何十湖喝問道。
「我的名字連自己都忘記了,只不過別人都叫我北海玄天神魔!你們剛才那麼大聲,我的耳朵都快被你們震聾了,所以當然知道有人參和珍珠了!」老者不疾不徐地說道。
北海玄天神魔!
蕭飛逸和歐陽飛雨心頭大震,因為他倆可知道北海玄天神魔是誰!
他就是穀城縣大混世魔王李擎天的師父!
大混世魔王李擎天的武功二人可是見過的,徒弟的武功都那麼高,師父的武功豈不是更嚇人?
兩人心中暗暗吃驚,都在想這老魔頭怎麼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