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叫耿辛。據活着的衙役們說、此人職務上相當勤謹,也窮得厲害。都不知道人犯、人犯親眷們、以及牢頭分給他的那些紅利、都用到哪兒去了。
眾所周知的習慣:人犯們被關進去的時候、會被搜一遍。關進去之後、想要日子好過一點兒、就得拿東西。
人犯的親眷們呢?想要探視?拿銀子。
獄卒們和牢頭都不會獨吞,都會大家一起分一分。牢頭佔大份兒,獄卒們佔小份兒。日子並不難過。
而且這都是慣例。
所以說這話的衙役、也是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
狄映也不會去管這些。
想管也管不了的。
管了,明的會變暗的、會更加無所顧忌。
不管,這種行為也會有種習慣性的收斂在。不會太過分。
只要不是收了銀子就把人給放跑、或者殺了就行。這就是他們的分寸。
強限了,這個分寸就沒有了。因為掙銀變得難得。
總之:無法細究也就是了。
這時,有個衙役被帶了進來。
他進來就稟報道:「狄大人,湧泉縣與花澗縣之間,有一片群山。地勢非常複雜和險要。裏面常年混聚着一群山匪。
小的估計:這次的縣衙遇襲、應該就是他們的手筆。因為那個山匪頭目的幼弟胡明、四日前、被縣大老爺下令給捉拿、打入了死牢。
但是沒有案宗、也沒有具體的罪名。只說胡明是山匪們的親人、肯定就是山匪們在縣城裏的內應,故而捉之。
死去的那些人、小的也查看過了,內里沒有那個叫胡明的。想必已被救出。」
狄映聽着這人一個字廢話都沒有的、說得條條有理的,讚許地看了對方一眼。
然後和藹地對對方道:「詳細說說吧。」
並抬手示意對方落座。
對方這才侷促地扭了扭腰身,看了看側邊的椅子後,到底是沒有過去坐下,直接站着就將那些山匪們的事、給說了出來。
「狄大人,不瞞您說。咱們的縣大老爺、管介,是一個貪官,還是個大貪官。您看咱們湧泉縣都這麼窮了,他還刮地三尺。
不過說來說去,也是因為他的貪婪、才造成今日的局面的。以前的湧泉縣,其實還挺好的。起碼沒有逼人上山為匪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管縣令在湧泉縣任職五年,第二年的時候,那片群山中、就有了山匪。打頭的叫胡沙。他家最小的弟弟叫胡明。
胡沙帶着活不下去的一伙人、佔山為王后,其家人也被他給帶進了山。不過他的老母親、和他的幼弟、並沒有跟着他去。
他的老母親是不知道他為了匪,胡沙也不敢讓老母親知道,否則非被打死不可。
他的幼弟是知道、但不願意跟着他哥去鬼混。胡明有讀書,他一心只想考科舉為官。倆兄弟就鬧掰了。
胡明正好就留在家中照顧他們的老娘。
他們的父親早已病逝,他們五兄弟、都是他們的老娘一手給拉扯大的。其餘三個、胡水、胡石、胡溪,都跟着胡沙上了山、為了匪。
只偶爾的、他們會悄悄地下山、回家給老娘和幼弟一些銀錢或者是物什。只不過、都被他幼弟給扔了出來。
街坊四鄰知道胡家的事兒,也都搬得離他家遠遠兒的。扔出來的物什兒和銀子、都沒人敢撿。
之所以知道是胡沙帶頭為的匪,是因為他初初劫擄過往行商的時候、管縣令就有收到報案。也曾聯繫府衙、駐防軍,調兵剿匪。
但是,每次都傷亡慘重、還無功而返。
胡沙甚至都當面叫囂過,所以人人都知道山匪頭子就是他。
湧泉縣和花澗縣之間的、那條唯一的官道上、就是他們主要劫擄的目標。他們起初還比較有分寸,只劫貨劫銀不殺人。
後來,開始殺有錢或者有權的人。或者把人綁上山、再勒索贖金之類,甚至還強擄了女子上山。
不過沒有動貧苦之人。
窮人若是經過那條官道、甚至進山砍財或者狩獵之類的,他們都不會動。
有的富人被劫或者被殺了,其家人就想報復胡沙的母親和幼弟。但都沒有成功。
胡沙有派人在縣裏保護着自己的親人們。一旦那些人出手報復、胡沙就會將人家滿門殺個乾淨。
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對他母親和幼弟下手了。
都被胡沙的狠戾和殘暴給嚇怕了。
然而,上山投奔他的窮苦百姓們、卻越來越多。
目前,山上匪徒們的數量、初初估計、都大約有數千之數。
胡沙也沒有劫富濟貧,他可能是覺得:只要他不救濟百姓、那麼就會有更多活不下去的人、去投奔他。」
狄映聽完,微微頷首。
死者里、有二十六人、皆身着黑衣、留着鬍鬚,且很統一,所以,是劫匪中的人員無疑。
他們有的是被掌力給拍死的、有的是被兵刃給殺死的,還有的,是被腳給踢死的。
但問題來了。
從大門口直到地牢的第一道鐵門外、五十米的範圍內,才有劫匪們的屍身。其餘的地方均沒有。
再根據每個人的死亡時間的推算,也就是說:那些劫匪們、死在了劫地牢之後。
地面上、縣衙的人都被殺光了,地牢裏除了兩名獄卒之外、只有那些重刑犯和死刑犯了。
那是誰殺的劫匪們呢?
是那些重刑犯或者死刑犯了吧?
畢竟,那些地牢門、除了關着傻耿辛的以外、都被打開了,人犯們全都跑出來了。
只是大部分的都死了。
死狀也是各一。
只有五個人、和魏知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那麼,是不是可以就此推算一下?
當劫匪們攻擊到地牢鐵門之外時,兩名獄卒驚惶之下、打開了所有的牢籠、釋放出了那些人犯,並許下了什麼承諾、要求他們打退山匪?
這是最有可能的吧?
人犯們肯定也是樂意得很。
多好的逃跑機會啊?
不過那些人犯們、有的是被山匪們的兵刃所殺,有的卻像是內訌互毆而死。
這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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