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吉翠早已來到小姐身邊,將她扶起。
葉姝華起身,聽到李素的話,就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
當即她在吉翠耳邊低語了幾聲,吉翠得令後又悄無聲息出了屋子。
方栩尷尬一笑,指了指葉姝華,半玩笑道:「哪有這位易先生說的那般嚴重,沒有以下犯上一說,只是小事而已。況且內人她就是,就是一時耍小性子,氣我沒維護她,所以才說出剛才那些胡話的」
「胡話?方將軍是這麼定義胡話的?我瞧着郡主身上傷痕累累,鮮血淋漓的,可不像是胡話。若說這不是被方老夫人打的,難不成郡主是自己打自己玩的?」
殷子荀秀眉輕挑,清冷的眸底划過一絲戲謔,進而抬眸望向他。
葉姝華的眼神再次落在坐在輪椅上的病嬌男子身上,眼底露出饒有興趣的意味。
此人,倒是個有眼有心的,還這般會說話。
「李大人,不知你可願受理本郡主的案子?」葉姝華不理會方栩,直接開口問向李素。
李素看向她,默了片刻,當即點頭,「郡主報案,下官理應受理。」
方栩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就見李素應下了。
葉姝華點頭淺淺一笑,隨即扭頭對着方栩故意問道:「文柳公主滑胎,你說是我所害,有何憑證?」
方栩狠狠擰着眉頭,知道現在這個局面是收不了場了,既如此,他也不在怕的,反正,此事鬧大了最後倒霉的是她!
至於余家那邊,他再想一套說辭直接將過錯全部推到她身上就好,到時候余家該幫自己升官依舊還會幫的!
「文柳公主身邊的婢女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將她推下樓梯害她當場滑胎,又怕被責罰自己也就跟着滾了下去,這些都是人證!」
「既然是文柳公主身邊的婢女自當是向着自家主子,如此空口白牙地亂說,那看來是沒有憑證了。」葉姝華語氣平靜,當即斷定。
聞此,方栩立馬惱怒,「公主當時正好好站在閣樓上,你一來她就摔下樓梯,婢女們親眼所見是你推的,她也確實滑胎,如此事實,怎麼就是沒有憑證了!」。
事情已經很明了了,罪魁禍首就是她,這賤人竟還狡辯!
葉姝華瞥了他一眼,不語。
隨即,她笑望向李素,緩聲道。
「李大人,事情原委通過剛才對話,大人應該已經明了了。我們各執一詞,都無法作證,但我還有一個法子可以自證我的清白,只是需要大人去請御醫前來一趟。
文柳公主身子嬌貴,體內胎兒是否是摔下樓梯摔沒的,請御醫前來診脈,一探便知。」
李素瞭然當即點頭,側眸瞥了一眼跟着前來的兩個侍衛中的一個。
侍衛走前,卻被殷子荀拉住,低語說了什麼才讓他走。
葉姝華正站在他對面,剛巧看到這一幕。
心有疑惑,卻未多想。
方栩聽此,當即冷笑。
府里的大夫早就診過,公主就是摔倒滑胎的,就算是請御醫來也是如此。
哼,她葉姝華就等着坐實謀害公主子嗣的罪名吧!
他看到時候她還會不會這般硬氣,這般氣定神閒!
侍衛去請御醫,少則需要兩刻鐘。
等着也是等着,方老夫人的賬總得先清算吧。
葉姝華將目光投向方老夫人,卻看到她正欲悄悄離開。
「方老夫人這是去哪兒?」
此話一出,眾人齊齊看向方栩身後貼着窗沿正欲朝門口走去的方老夫人。
「咳咳,我,我這是我的家,我想去哪兒不行!」方老夫人慌亂了一瞬,後又梗着脖子頤指氣使道。
葉姝華勾唇,淡淡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你以下犯上毆打本郡主,要走,怕也要領了板子才能走了。」
「葉姝華,你別太過分!她是我母親,是這個方府的主人,也是你的婆母!你身為兒媳,這是要打自己婆母!你還有沒有禮儀教養!」
「禮儀教養?我今兒還真是大開眼界,方將軍可真是顛覆了我對這四個字的認知呢?方老夫人毆打郡主是有禮儀有教養,郡主按律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懲戒方老夫人就是沒禮儀沒教養。」
殷子荀陰陽怪氣道。
聲音聽上去如玉石相撞般清脆好聽,可落在某人耳中卻格外刺耳。
他瞥了方栩一眼,隨即又望向李素。
「李大人,你說這四個字可是如此理解的?」
李素沒接話,只是抿嘴好奇看了他一眼,他今日怎麼話如此多?還這般維護郡主。
葉姝華眼底再次閃過一抹光亮,他還真是會說話呢!
會說可以多說點。
方栩頓時怒火中燒,這個易先生究竟是誰!
竟敢如此對他說話!
他正要反駁,卻見李素開口了。
他一臉肅穆,正色道:「方老夫人毆打郡主,按律當杖責五十,情節嚴重者當杖斃。」
然後看向方栩,常年審案,周身正氣讓人不容忽視,「方將軍,本官也知曉,其中定有些緣由,但事實如此,方老夫人理應受罰。不過念及方老夫人上了年紀,倒可酌情處理,杖責三十。」
說完沒給方栩說話的機會,又問向一側:「郡主,不知下官如此處罰可行?」
葉姝華微微一笑,一副心善仁慈的模樣,柔聲說着,「自然沒問題,不過,板子對於方老夫人來說也還是太重了,反正有現成的木條,就用木條代替吧。」
「郡主仁慈。」李素垂首,眼底意味不明。
木條打得可比木板疼多了,郡主確實「仁慈」。
當即揮手,另外一個侍衛拉着方老夫人就去院中。
殷子荀眼尾也微微上揚,一雙清冷的眸子落在葉姝華慘白冷艷的小臉上。
與夢中的身影重合,是她嗎?
像又不像,他垂眸,陷入沉思。
一旁的方栩想要阻止,可根本沒任何理由。
況且李素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大理寺辦案他若阻攔,就是阻撓辦案,就算是二品將軍,也得領罰。
這時,吉翠也剛好回來了。
站在小姐身側,微微點了點頭。
葉姝華懸着的心放了下來,看來是辦妥了。
「你們鬆開我,鬆開!你們憑什麼打我!我兒子可是將軍!兒子救為娘啊!兒子!」方老夫人被拖到院子裏,一邊撒潑打滾一邊大喊。
方老夫人此時徹底慌了,她派人去叫文柳公主,可公主遲遲不來,她不是說自己怎麼打葉姝華都沒事的嗎!
還說能護住自己的!
公主沒來,她也就只能寄托在兒子身上了!
方栩見母親如此,心像是被猛揪了一下,眉毛也都快擰成一股繩了。
拳頭又攥緊了幾分,他語氣帶着怒氣道:「李大人,這說到底不過是方家家事,又是誤會一場,你當真要動用刑罰嗎!」
「按律,理應如此。將軍若想阻撓的話,我不介意讓將軍一併受罰!」
「啊!啊!好疼啊,兒子,救救為娘啊!」此時侍衛已經開始行刑了。
方栩聽得母親慘叫聲,心疼不已,當下對葉姝華的厭惡又加重了幾分。
李素素來如此,公事公辦,自己是說不動了,只得轉頭去呵斥她。
「葉姝華,我母親待你一向如親生女兒一般,你怎麼能忍心看着她如此挨打受苦!作為晚輩兒媳,你應該去替母親受過!」
撲哧!
葉姝華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好笑地望着他,道:「你沒事吧?」
她待自己如親生女兒,她會把親生女兒往死里打?
讓她代替她受過,他是在說笑嗎?
方栩一臉怒色,狠狠瞪着她。
她還笑,他說的難道不對嗎!
「方老夫人這頓打,是我狀告她以下犯上的刑罰,李大人行刑,公正公允。你讓我去代她受過?那麼請問,我是吃飽了撐的,狀告他人最後我來受過?」
他是當自己傻,還是他真的傻,竟說出如此愚蠢的話。
聽着她揶揄的話,方栩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又羞憤。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而且以前自己無論提出多麼過分的要求只要搬出孝道她都會遵從的,現在卻敢反駁他了。
她好像一日之間真的變了很多。
耳邊慘叫聲還在繼續,葉姝華看了一眼窗外,應該已經打了十幾下了。
當下勾唇輕笑,眼底有不屑和鄙夷瞥了方栩一眼,幽幽開口道:「既然你愛母心切,不如,你來替你自己的母親受過吧,本郡主也不是不講理之人,你想盡孝心,本郡主也不會攔着。」
「正好,還有十幾下。你皮糙肉厚,想必這十幾下落在你身上跟蚊子咬沒什麼區別的。」這句她故意揚聲,聲音傳入院中落到方老夫人耳中。
「郡主說的有理,我看行。李大人,你說呢?」殷子荀當即附和,臉上還有看好戲的笑意。
李素神色未動,依舊一副不苟言笑正派模樣,卻通情達理道。
「主要看方將軍了,若方將軍願意代母受過,也不是不可。」
方栩緊抿雙唇,眉頭緊皺,臉憋得通紅,眼底尷尬之色更甚。
目光看向痛苦嚎叫的母親,雖於心不忍,但他也不想自己當眾挨罰。
他可是堂堂將軍,被下人們看到自己當眾挨罰,他當如何自處,他是要面子的。
方栩自始至終沒說一句替母親挨罰的話,一直沉默不語,硬生生看着三十木條打完。
方老夫人背上早已交錯縱橫,滿是血印子。
疼得她滿頭大汗,臉色僵白,被粗使婆子扶起來時,先前那般殺豬般的嚎叫聲都弱了不少。
可見早已虛脫。
葉姝華見此,眉眼勾起一抹笑,眼底划過幾絲痛快。
方老夫人被攙扶下去,臨走前看了一眼站在屋裏無動於衷的自己寶貝兒子。
心裏是又委屈又心寒。
但一想兒子可是大將軍,肯定不能替自己挨打,這傳出去豈不是遭下人們笑話。
她就又不難受了。
此時,剛好,派出去請御醫的侍衛,帶着專門診治婦女生子方面的徐御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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