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啊,你可算回來了,都是這個蛇蠍毒婦,她自己懷不上孩子,就起了歹心要害文柳公主的。
可憐我那孫兒,剛剛大夫給文柳公主把脈還說,這一胎鐵定是兒子,就這麼滑胎了,實在可惜。」方老夫人不忘在一旁煽風點火。
方栩聽此,心中怒火再起。
那可是他的兒子,他的長子,就這麼沒了!
臉上怒氣更甚,手下力度也頓時加重。
葉姝華被掐得臉色紅紫,呼吸幾乎停滯,眼白因為充血變得殷紅!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第一世愛得死去活來,為他終日奔波勞心勞力,助他統帥一方成了振國大將軍的男人方栩。
最後,卻落得一個被生剝皮肉,流血而死,皮肉還被製成美人壺在京城最骯髒的勾欄巷裏,供那些來往粗人玩賞的下場。
她心裏一陣冷笑,自己當初真是豬油蒙心,鬼迷日眼,愛上了這麼個冷血無情如畜生般之人!
她用最後一點力氣,攥緊簪子猛地刺向他腋下某個穴位。
力度不大,但刺得穩准狠。
這個穴位會讓他整個手臂失去知覺,半分動彈不得!
方栩吃痛,眉頭一皺,緊接着整個手臂酥麻仿佛沒了知覺,他不得已鬆開了手。
葉姝華脖子一松,得以呼吸,手扶着床沿猛烈咳着。
方栩摸了摸腋下,一抹紅出現在指肚上,他滿眼詫異看向她,她竟然敢傷他!
她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擰眉,陰狠地瞪向她。
「你竟敢對我動手!果然,你往日那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都是裝的!」
公主說得沒錯,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陰狠惡毒的女人!
他現在真後悔娶了她!
怒從心來,當即又抬起左手,揚手就朝她臉上打去。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葉姝華臉上。
慘白冷艷的臉頰赫然印出五指血印。
一抹鮮紅從嘴角滲出,她無力閃躲,只能硬生生挨這一掌。
冷笑一聲,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榻,仰頭,眼神陰冷得像覆了一層冰霜。
這一世,她無論如何都要復仇成功!
她要讓方栩,還有他背靠的太子,以及她那個冷血自私親手一步步將她推向深淵的父親!
讓他們一個個失去自己最珍視的一切後,全部慘死在她手下。
為她第一世所遭受的所有罪贖罪!
但眼下,還是要先離開這地獄般的地方!
「方栩,我葉姝華今日休夫。我,要休了你!」
聲音虛弱,卻說得異常堅定。
她不想和他過多廢話,說什麼渃文柳不是她推下樓的,他不會信,整個方府的人也不會信。
因為在他們心中,方夫人早就是渃文柳了,而她葉姝華是整個方府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渃文柳不是喜歡搶她的夫君嗎?當初自己和方栩婚事敲定,她偶然間看到方栩對他一見傾心,仗着公主身份非要嫁給他。
最後郡主和文柳公主同時以平妻身份嫁給方栩,這可是華國有史以來頭一回。
也讓她成了全京城的笑柄,紛紛笑她堂堂郡主出嫁當天成了妾。
既然她這麼喜歡,那她就讓給她!
幾次重生,她算是明白了,休了他,是脫離方府最快的法子,她也才有可能活到最後,有復仇的機會!
方栩頓時呆住,她要休了他?
呵呵,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當初是她跪求着自己娶她的,若非太子授意並說可利用她和余家血脈關係助他晉升官職,他根本不會娶她!
現在,要休他?
她一個賤人,還是命中帶煞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煞星禍害,想要休他!
簡直是做夢!
就算休也是他休她,他不要她!
可,現在還不是時候,余家還未全然信他,她還有利用價值!
況且,她害了柳兒滑胎,害死自己兒子,就這麼讓她離開方家,簡直太便宜她了!
「你意圖謀害文柳公主,害她滑胎,按律當誅!你想就這麼一走了之,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想休我,更不可能!」
方老夫人一聽到葉姝華說要休自己兒子時,當即氣得肺都要炸了,恨不得現在上前撕爛她的嘴臉。
她這個小賤人,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她連自己兒子一根腳指頭都配不上,還有臉休自己的兒子!
呸!真是不要臉!
若不是兒子娶了她,就她那頂着煞星禍害的名頭,誰敢要她!
「對!就算休也是我兒子休了你,不要你!你真當自己是香餑餑,我告訴你,你現在就是屎堆里的一顆臭石頭,在哪兒都是臭的,要扔也是我們方家扔了你!」
怒指着葉姝華罵出這些話,方老夫人那口氣才算順了。
「還有,兒子,她害死我孫子這事絕對不能輕饒了她!那可是我們方家的長孫!」
葉姝華此時恢復了些體力,抬眸,冷笑一聲,看着氣得跳腳的方老夫人。
沒理會她,而是垂下眸子,坐正了身子,輕輕將背移開床榻邊沿,沒了擠壓,背上傷口的疼痛頓時減輕了幾分。
半晌平靜開口,「你們一口一個我害死你們的孫子兒子,誣陷郡主,是什麼罪,你們可知?」
「文柳公主被你推下樓梯,當下滑胎,方府上下所有人都親眼所見,你還敢狡辯說是誣陷!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既如此,那不如就去報官,讓府衙調查此事,到時候治你個謀害公主子嗣罪!」
葉姝華一聽樂了,正合她意,譏誚道:「好啊!最好好好徹查此事,我也很想知道,這謀害公主子嗣之人究竟是誰!」
方栩見她竟一口答應,當下怔住。
他本只是想嚇唬嚇唬她,逼她就範,然後就會和之前一樣乖乖認罪聽從他的處置。
可她竟然答應了!
此事鐵定就是她做的,她不怕鬧大嗎。
方栩穩了穩情緒,疑惑打量着她。
這才意識到今日她好像變了個人,以往她就算是反抗只要自己動怒她都會妥協。
可這次,她不光傷自己,還揚言要休了自己,還不怕他將此事鬧大毀她名聲!
她究竟是吃錯什麼藥了?
「李大人您快請!我家小姐就在屋內!」
就在此時,門外吉翠的聲音傳來,還伴隨幾個急促的腳步聲。
葉姝華暗喜,人終於來了。
方老夫人這才恍然,那個賤婢竟然真的是去搬救兵了!
可是,誰會替她這個爹不疼還沒娘的人做主?
隨着腳步聲走近,吉翠領着兩人來到屋內。
葉姝華抬眸望去,直接撞上了一雙清冷的眸子。
眸光淡漠,仿佛沙漠邊沿綠洲上一汪清水,冷眼看着乾涸的沙漠,卻不肯施捨一滴。
清冷又孤傲。
可與他的目光不同的卻是他那張臉,唇角上揚,勾着銷魂的一抹笑,還透着幾分如沐春風般溫暖愜意的感覺。
有一瞬間葉姝華都覺得,她剛才看到的清冷孤傲的眼神是錯覺。
五官精美絕倫,仿佛是巧奪天工得來的容顏,只是臉色慘白,一副病嬌柔弱樣。
但落在葉姝華眼中,卻出奇的有一種獨特的陰柔美。
看着他這張臉,她心底就不由自主冒出憐憫之意。
連看向他的視線都柔和了許多。
視線下移,他身形消瘦,卻瘦而不柴,坐在輪椅之上,看上去既瘦弱又高大。
打量完葉姝華才收回目光,心中疑惑。
他是誰?
回想幾次重生,此人從未出現過。
李素只掃視一眼便明了剛剛這裏發生過什麼,他本不想管郡主的家事的,但殷子荀看到玉牌非要來此,又見那婢女說郡主快死了,涉及人命,他便只好來管一管了。
他面無表情越過方栩,行至葉姝華面前,恭敬行禮道。
「郡主殿下。」
葉姝華這才斂回思緒,抬頭看向李素。
默了一瞬,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勞煩大人來此,本郡主想要狀告方老夫人以下犯上,對本郡主私自用刑!以及方栩和文柳公主,污衊本郡主謀害公主致其滑胎!」
方老夫人一聽此,頓時氣紅了臉,怒指着她的鼻子大喊。
「你個賤人,簡直蛇蠍心腸,還有臉狀告我和我兒還有文柳公主!明明就是你心存嫉妒,見不得公主懷孕,想要獨佔正妻之位,起了歹心!你有什麼資格狀告我們!」
「母親!住嘴!」方栩知道來人是大理寺少卿,當即怒喝方老夫人。
然後行禮,尷尬笑着道:「李大人,此事說到底是我們方家家事,實在不敢勞煩您。」
李素不以為然淡淡一笑,剛要說話,就有人率先開口了。
「私自毆打郡主致其重傷,此事可不是家事,若以君臣之禮來論,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事,按律大理寺少卿絕對有權接管此事。」
李素扭頭瞥了他一眼,隨後呵呵笑着指着身側輪椅上之人介紹道。
「這是我一摯友易先生,他不過闡述事實,還望方將軍莫怪。」
他輕飄飄一句話,卻肯定了殷子荀所言之事。
易先生是殷子荀別命,此番他進京特意交代暫以易先生自居,李素自當遵從。
方栩眉頭微蹙,頓感不妙。
李素官品也為二品,雖為同級,可自己不過是個空有頭銜沒有實權的將軍,對方卻是大理寺少卿,執掌一切刑事案件之人。
而且他聽聞此人,斷案神速,有着冷麵神捕的頭銜。
他若執意要徹查此事,那此事必定要鬧大的。
他本意是不想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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