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母子在見完趙曙的當天,就回了原先的陳家小院。
小院子自他們離去一直空置着,只留了幾個下人經常打掃收拾。今日裏得知她們歸來,早早就有人清掃了庭院、打掃了房間、敞開了大門等着他們。
時隔三年再次看到這個院子的大門,往事一幕一幕浮現,楊素曉忍不住淚流滿面。三娘挽着她的胳膊,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強忍着淚水。靜楠在一側也輕輕的抿着嘴,眼角似乎紅着,卻眼神十分堅毅。
負責看院子的田媽媽帶着兩個粗使丫頭和兩個下人在大門口迎接她們,看到了就只叫了一句「夫人」就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幾人握着手痛哭了一陣,才又走進門去。
三娘再一次認真打量着這個不大的兩進的小院。磚瓦依舊,草木卻愈發蔥蔥。黑色的屋檐仍舊直直的插入天空,連廊的赭紅色柱子卻有些斑駁。過了穿花門,後院中央的假山還是記憶中看到的模樣,它前面的小小池塘里卻沒有了紅艷艷的金魚,水草也有些過於繁茂。
池塘的西邊,通往西院的小徑愈發幽深,茂密的竹子和桂花樹擋住了大半視野。池塘西邊的小亭子,此刻空蕩蕩的,再也不會有父親的身影,顯得一片蕭瑟。
東廂與亭子之間的花圃里早也沒有了花,變成一片修剪的很好的草地,此時正一片黃黃的枯萎着。那一篷聳立的竹子已經長成了高高的一大片,頂端被修剪的很平整,卻失去了恣意、清逸的模樣。
主樓和東廂房都靜靜的模樣,窗欞被擦拭的很乾淨,換了新的紗。門上掛着嶄新的醬紅色卐字花棉門帘,看上去帶着點年節的喜氣。
看到這些,楊素曉轉身對田媽媽說:「田媽媽,辛苦你們了。你們把這裏打掃的很好。」田媽媽一副老淚縱橫的模樣:「夫人別說這話,我們都等着你們回來呢。你看,哥和姐都長大了,我都要不認識了。多好的孩子啊,回來就好。就知道你們一定能回來的,我們會把這裏守好。」說完,一直抹着眼淚。楊素曉也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隨着楊素曉一起回來的眾人將馬車上的行李陸陸續續搬了進來,一下子院子裏就熱鬧了起來。
楊素曉一個人住在主樓二樓。一樓原來陳飛遠的書房變成了臥房給三娘住,小廳旁邊的隔間成了三娘的書房。會客以後就在前廳,況且目前楊素曉寡居,以後會客機會也不多。
陳靜楠一個人住東廂,書房連着臥房。西院的房子暫時空着,誰也不願想起裏面曾經住過什麼樣的人。
主人就這樣三個人,下人與隨從也不多。田媽媽算是管事的婆子,其他貼身服侍的都是跟着楊素曉一起過來的。過完年再添個管家,基本人手就夠了。
當天晚上,他們母子三人聚在主樓的小廳,吃着回家的第一頓飯。看着物是人非的家,三人都沒有什麼胃口。想當初,陳飛遠意氣風發,楊素曉嫻靜端莊,靜楠聰穎沉穩,靜鬆開朗活潑,三娘玲瓏剔透,靜孌天真爛漫。一家人整整齊齊圍坐在一起,笑意釅釅,和睦融融。
可如今,只剩他們三人,分外冷清。
陳靜楠忽然開口:「母親,小妹。我們今天也算回家了,經歷了那麼多,總算是回到了我們自己的家。希望父親在天之靈也能感應到我們,讓我們一家早日團圓。」說完舉起面前的酒杯,灑在了地上。
楊素曉和三娘也舉起酒杯,鄭重的灑在地上。門外竹影搖晃,冬日的夜裏,發出沙沙的聲響。似腳步,似低語,似故人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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