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滔滔站的腿都酸了,她才慢慢走了進去。
「原來太子也在啊。」高滔滔挑眉說着,「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你們父子二人舐犢情深了。」她對着趙頊說話,眼睛卻看向躺着的趙曙,嘴角含着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趙曙沉沉的昏睡着,並沒有辦法理會她,也看不到她冰冷的神色。
趙頊連忙起身行禮:「兒臣參見母后。不想母后這麼晚了還來探望,兒臣惶恐。」並安排內侍搬來軟榻,躬身扶着高滔滔坐下。
「你還知道我是你母后。」高滔滔的說的語氣軟軟,但氣勢凌厲,「太后都可以在小東殿內垂簾干政,他憑什麼不讓我參政?還給你什麼密詔,生怕我搶了皇位去嗎?」
「母后息怒,父皇並無此意。況且皇祖母當初是因着父親病重才不得已過問國事,現在已經將監國之事全全交給兒臣,她也撤了殿,以後不會了。」趙頊據實說着。
「她本來就不應該!可我是你的親生母親!我會害了你?我會害了你們趙家的天下?」高滔滔看着眼前玉樹臨風的兒子,羽翼已豐,對着自己不卑不亢。
「我想是因為父親苦於皇祖母攝政之事,怕朝堂之上再生嫌隙,才讓兒子無後堂之憂。」趙頊回答的坦誠,眼神直直看向高滔滔。
「那怎麼一樣?」高滔滔聲調有點高,還欲說點什麼,趙頊沒等她說完接着說到:「況且,父親還有康復的一天,到時候兒臣自然會……」「你別自欺欺人了,你我都知道,你父皇快死了。」高滔滔有些不耐煩,殿內也沒有別人,她就索性挑明了。
趙頊的眼眸縮了縮:「母后慎言,父親……」高滔滔擺擺手:「太醫早就說過了,他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天。」
「兒臣出行之前父親還能進食一些,精神也還好,可是之後身體每況愈下。敢問母后,你可是做了什麼?」趙頊不甘示弱,直接問着。今天家庭的傷疤已經揭開了,索性他就把疑問都問了出來。
「你在說什麼?」高滔滔心下一驚,看向趙頊的眼神有些慌亂,「你休要胡說。」
趙頊直直盯了她一會,然後垂下眼睛,輕輕說了一句:「我只是猜測,父皇之所以會這樣安排,定然是有些原因的。」
高滔滔穩了穩心神,微微轉着頭,看看趙曙,又看看趙頊。她不知道趙曙是不是知道她曾經的想法,也不知道趙頊是不是知道,但是此刻,她不能承認。
「我若說我沒有呢?」高滔滔從心裏認為,自己也沒有下那個最後的狠手,都不算對趙曙做了什麼。況且,太醫和熬藥的小太監都是她的心腹,想來也不會出賣她。她的親生兒子,趙頊,也不會為了莫須有的猜測去調查她。她不能認。
趙頊看着她消瘦、堅毅、因為緊張而略顯蒼白的臉龐,緊緊的看了一會,然後忽然綻放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微微鞠躬的說着:「母后自然是沒有的。母后與父皇的感情無人可以質疑,母后對兒子的拳拳之心,兒子也銘記於心。說起來,兒子能穩穩的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母后也功不可沒。」
高滔滔看着面前的趙頊,忽然有種陌生感。好似還繞在膝下的孩童一瞬間長大一般,他明明笑的溫和,卻讓人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咄咄之氣。明明是自己的兒子,說着無比孝順的話語,卻讓人不得不看到他的君王之氣。她的孩兒,已經長大了。
高滔滔眯了眯狹長的眼睛,丟下一句:「你可真是你父皇的好兒子,孝順的緊。」便揚長而去。
看着高滔滔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黑暗裏,趙頊眼眸冷了冷,心裏也好比外面冬夜裏湖面上結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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