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日,距離培訓結束還剩兩天時間。
南川市,晚上七點。
盛清吃過晚飯回到宿舍後,想到自己的筆記本忘在了五樓的音階教室,便起身前往。
到達五樓507教室時,他開了燈,找遍每一個角落,卻都沒有發現筆記本的蹤跡。
打算直接去找工作人員,查監控。
出了教室,往走廊左側走,到樓梯口,正要下樓時,背後忽然有人叫他,「清淮。」
盛清抬腳的動作頓住,緩慢轉過身,對上南木的視線。
走廊開着燈,盛清能清晰的看到,南木就站在不遠處,手裏拿着他忘在教室的筆記本,朝他晃了晃,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盛清散漫的站着,眼裏透着探究的趣味,「你想幹什麼?」
南木輕笑了聲,朝他走近,兩人面對面站着,「不想幹什麼,只是想和你談談而已。」
他眼裏染上些厭惡之色,譏諷道:「本次培訓說的好聽,公平公正公開,還不是讓你這種靠給別人暖被窩,走後台的人進來了!」
「我就說,我怎麼可能會輸給你!呵,原來你背後有人啊!」
他忽然靠近,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聲音猶疑又輕微,一字一句道:「被包養了吧,上了幾次床才黑幕來的冠軍啊!」
盛清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聲音平靜,「南木,沒有證據,你這屬於惡意捏造,憑空歪曲,侵犯我的名譽權,我可以告你。」
南木仿佛覺得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笑話,一雙眼睛怒視着盛清,咬牙切齒的說:「證據?呵,我親眼看見你和悅音的高層進了臨時啟用的辦公室,一個多小時後才出來的!」
「說好的公平公正公開,悅音高層為什麼單獨找你呢?很抱歉,除了包養,上床的關係外,我想不出其他原因。」
「而且,『拾星計劃』決賽,我明明準備了那麼久的歌曲,每一個字節,音符都反覆斟酌,推敲練習了不下百次,那麼完美的演唱,怎麼可能會輸給你那串燒改編,亂七八糟的歌!如果不是,悅音的高層和程響團隊打過招呼,你怎麼可能拿冠軍!」
他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恨,雙眼發紅的沖盛清喊,「冠軍明明是我的!是我的!」
這個時候,音階教室早已無人,安靜非常,南木的這聲怒吼,響徹整條走廊,聲聲迴蕩着。
盛清的表情並沒有因為眼前的場景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他如往常那般露出一個溫和的笑,然而說出口的話,淡漠中帶着無盡的蔑視。
「你哪隻眼睛看見香艷的畫面了?又是哪只耳朵聽到曖昧的喘息了?」
南木被他點到心虛處,有一瞬間的顫抖。他握拳,深呼吸,勉強維持住自己的氣勢,掩蓋心虛,儘量不被盛清的給壓下去。
盛清冷笑了下,「哦,我忘了,你眼睛應該是失明的,耳朵也失聰了,只剩個有問題的腦子。不然,怎麼會在我面前發癲呢?滿腦子黃色廢料,污言穢語!」
南木被他說惱火了,為了遮蓋住自己內心正無限擴大的心虛,他直接衝上前,雙手拎起盛清的衣領,每個字幾乎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再說一遍!」
盛清任他拎着衣領,嘴角上勾,似乎還有些愉悅,挑釁他,「怎麼?被我說中了,心虛了?想打我啊?」
他狀似隨意的向上一瞥,「頭頂上的監控看到了嗎?你只要敢動手,明天被取消成績、踢出培訓的通知就會下來,而且你們星岳往後在悅音的路可沒那麼順了。」
隨後,那抹愉悅的笑意瞬間降到冰點,盛清鳳眼裏滿是蔑視與嘲諷,「南木,我告訴你,你剛才的那些話,不僅是對悅音高層的侮辱更是對程響團隊的不尊重!」
「這個比賽,悅音從籌備到現在快圓滿收官了,期間付出多少心血,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和財力,你知道嗎?」
「程響團隊從比賽開始對兩百多名歌手的演唱,認真聆聽、公正打分、層層篩選才有了最後能參加培訓的五個名額,需要多大的精力,你了解嗎?」
「還有,從你來到這裏開始,每天的培訓課程和測驗,程響團隊有哪裏針對過你?或者,你從哪裏看出來,他們優待過我?他們團隊一直都是秉承着,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你明白嗎?」
「僅憑一個畫面,斷定我走後門,賄賂程響團隊,搶走你的冠軍,現在還在這裏,埋怨比賽不公,憤恨規則虛設,你這種想法,全盤否定了這背後所有人的付出!」
盛清的每一個字好似尖銳的釘子,刺破耳膜,釘進脆弱而敏感的神經,又猶如一把利刃,扎向他心底瘋狂掩藏的那處虛裂口,瘋狂的摧毀着南木最後那道防線。
南木臉上的表情,心虛與愧疚相撞,憤恨與悲痛相交,簡直不要太精彩。
盛清欣賞了好一會兒,才嫌棄的甩開他拎着自己衣領的手,點出事實,「南木啊,輸了就得認!與其抱怨這個、憤恨那個,死活不願意接受你失敗的事實,不如提高點自身的音樂素養和道德水準,爭取下次,別輸了比賽還丟了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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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木被甩開後,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大腦飛速回想,抓到了強力的反駁點,大笑起來,「清淮,你說的冠冕堂皇,邏輯清晰,但你不還是沒辦法解釋,你和悅音高層呆在辦公室那一個小時在做什麼嗎?」
盛清眉梢微挑,饒有興趣的問:「所以呢?你找我談這個,真實目的是什麼?」
南木以為對方終於無話可說,自己贏了,他以勝利者的姿態和語氣說:「後天培訓就結束了,等我拿到手機,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你就完了!不過,如果你主動退賽,放棄本次培訓的成績,我可以把這件事情埋到地底下,永遠不見光。」
他以為盛清會惱怒,會罵他無恥、卑鄙或者齷齪。
但這些都沒有,盛清臉色平淡如水,無所謂的說:「哦,那你去說吧。你只要敢說出去,不需要我,悅音和程響的團隊都不會放過你!到時候,別說星岳了,整個語音廳,都會把你除名,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在這行混下去。」
南木握拳力度更大,在這空蕩的走廊上,都能聽到骨頭髮出的清脆「咯噠」聲。
他的這般動作,在盛清看來,就是無能狂怒。
可能是站的有些久了,盛清隨意的向後倚着牆,散漫道:「至於,為什麼悅音高層要見我,你如果數據分析有能力拿滿分,他們也會找你的。」
南木有些錯愕的看他,似乎在分辨這話的真假程度。
盛清直接忽略他這眼神,繼續說:「悅音的技術部缺人,鄙人不才,東寧大學計算機系的18屆畢業生,正好是他們目前急需的人才。他們找我談合作合同,這有問題嗎?」
南木依舊是那種錯愕懷疑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盛清也懶得和他多解釋,「信不信隨你,你要作死,想斷送自己的前程和未來,大可以去。」
說完,盛清就想走過去從他手中抽走自己的筆記本,下樓離開。
南木察覺他的動作,將拿着筆記本的那隻手往後一藏,退開幾步,看着他,莫名來了句,「盛清,你敢賭年度嗎?」
盛清抱臂站在原地,臉上表情仿佛在說,「讓我聽聽你又要作什麼妖。」
南木:「悅音下半年除了年度外,不會再有這種語音廳賽道的比賽了。這一次,輸給你,我認了,但我不覺得是實力差距,只是你比較走運而已。」
「今年十二月,語音廳年度賽道,以廳戰的方式,來場賭注怎麼樣?」
「如果星岳贏了,那你退出久聲,從此不入語音廳。但要是久聲贏了,我退出語音廳,怎麼樣?敢賭嗎?」
夜幕已經徹底黑沉,走廊上的燈光不算太亮,加之盛清所站的地方,算是個燈光死角處,南木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在他說完後,盛清也沒有說話,他自認為這是害怕的表現。
南木心情總算有些好轉了,嗓音都不禁有些愉悅,「去年年度,星岳是第一名,久聲屈居之下。今年,也只會是一樣。畢竟,沒有人從第一名跌下後,能在爬回去的。」
從語音廳開辦以來,久聲就以難以估量的速度走在最前沿,成為語音廳絕對的頭部。每年年度,第一名一直被久聲所包攬,直到去年,星岳以大優勢超過久聲,拿下年度語音廳版塊的冠軍。
這一更新換代,引發熱議,還在悅音熱搜上掛了三天,對聲生不息,對久聲的嘲笑、謾罵、惱火、陰陽怪氣,各種聲音如浪潮般席捲而來,無處可躲。
直到現在,依然成為他人攻擊的一大痛點。
去年十二月,王灼被捕,霍心集團倒台,方超精神狀態極差,每日擔驚受怕,生怕被供出來,抓進警察局,根本沒空管年度這事兒,更別提公會票上了多少。
而清清子衿組合處於冷戰中,盛清被迫換廳,在久曦打的年度,許梓衿身體虛弱,經常請病假,年度也沒能排太多檔。
公司亂成一鍋粥,歌手各有各的難處與家事,整個年度靠江笙一個人撐起來的,能打到第三名,已經是很不錯了。
但人們只看結果,誰會在意你的過程,結果就是久聲被幹了下來,甚至連個亞軍都沒有。
盛清站在走廊盡頭,夜晚的習習涼風吹來,輕撫他的臉頰和髮絲,月光一向偏愛他,角度剛好的從側面傾瀉而下,為他鍍上一層銀輝,仿若不可侵犯的神明。
不知道為什麼,南木看的有些背後發涼,總覺得下一秒,神明就會對他降下應有的懲罰。
盛清向他走近,輕笑了聲,淡漠道,「南木,你這個賭注,完全利好於我。」
南木眼裏滿是疑惑與不解。
只聽見下一秒,盛清的嗓音清朗,同微涼的晚風一起來到他身邊,順着傳入他耳中,「因為,我可能會輸給你,但久聲不會。」
說完後,他直接伸手從南木背後抽走自己的筆記本,轉身下樓,「賭約我應下了,你最好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南木愣在原地,大腦有些混亂,所有的感官都匯聚到樓梯上,漸漸消失的腳步聲。
盛清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個垃圾桶,有位老爺爺正在收垃圾桶里的垃圾。
他乾脆利落的脫下黑色夾克,扔了進去。
老爺爺看到衣服後,一驚,「哎!小伙子,你這衣服還好好的,怎麼就丟了?」
盛清已經往前走回宿舍了,聞言,只回了一句,「太髒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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