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是被酸痛的身體叫醒的,她在一個很小的空間裏,伸不直腿,一點也不舒服。
睜開眼,只看見晃動的車頂,外面已經是艷陽天,她和時寅一直到寅時過後,才相擁而眠。
「時寅,現在什麼時候了?」
今夏還迷迷糊糊,想問他怎麼弄了輛車,他們要去哪裏,回京城不是要坐飛機嗎?
但回答她的卻是方策清冷的聲音:「醒了?快起來,有事讓你決定。」
車路過一個坑,將今夏徹底顛起來。
今夏驚醒,立刻坐起來,先檢查自己的着裝,長衣長褲,沒有任何暴露,才放心下來,問方策:「你怎麼在這裏?時寅呢?」
他為什麼會把她,放到他車上?
難道他遭遇什麼不測?!
「放心,我沒碰過你,他親自給你穿衣服,抱你下樓,放到我車上。」方策頗為嫌棄,把副駕駛的資料給今夏,道:「你自己看看。」
方策是警方的內應,今夏放下心,打開文件袋,裏面有一個人的資料,從出生到長大,巨細靡遺,但卻貼着今夏的照片。
方策冷笑着說:「這是時寅求警方給你安排的新身份,他一個人回京城了,拜託我把你送到地方,從此以後,這世上就沒有今夏這個人了。」
容惜君。
今夏看着這個新名字,突然就懂了這幾天時寅的瘋狂,從京城出來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想讓她再回去。
她以為她在告別時寅,其實是時寅在告別她。
京城已然是狼窩虎穴,時寅這個時候回去,自然是九死一生,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處境,才這麼好心騙她出來。
今夏下意識摸自己的肚子,如果這裏有了他的孩子,是不是應該順應他的安排,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藏起來,等着他回來?
怪不得,他會說如果沒懷上,讓她重新找個人好好生活。
不要等他。
可是現實,從來沒有給今夏選擇的機會。
方策打斷今夏的思考,道:「京城的高速上,今早上發生了一件車禍案……」
今夏不解。
他打開車載音響,裏面冰冷的女聲,機械的通報一則車禍新聞:「今早八點零二分,高速路段發生一起車禍,車牌號碼,京XXXXX,車主梁某,因不當駕駛衝出路障,目前已經沒有生命體徵,警方正在排查車禍原因,目前此路段無法通行……」
熟悉的車牌號,熟悉的姓。
今夏立刻失了魂。
這是梁山!
今夏不敢相信,心中期盼自己聽錯了,連忙問方策:「梁山?!不是梁山!對不對?!」
一定不可能是他!
前天他們還通過視頻,梁山說他網戀了一個女朋友,兩個人視頻過,雙方各方麵條件都很合拍,今天要去見網友面基,正好要走……高速!
「是他,梁山,京城公安局刑偵支隊副隊長。」
方策極其殘忍的方式,撕破今夏最後的希望:「聽說他是去見網友的路上,車突然控制不住,衝下斷崖路掉河裏了,撈上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泡發了。」
真的是他!
鮮活的生命,在一瞬間消失!
今夏接受不了:「不可能,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這毒鬼呀,為了嘴裏那點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方策笑吟吟,根本不把梁山的生命當回事:「你是不是很久沒有看你的手機了?臨走前解僱石林,這幾天一個字都不回復,韓先生怕你跑了,所以給你個提醒。「
手機。
韓以歌每天都發時間提醒今夏,但她沒有搭理過,卻想不到間接害死了梁山!!!
今夏萬分愧疚,不敢面對現在的自己,就這樣害死一條人命。
「我只是這幾天不想看見他,我不是……」
不是想逃跑,只是想躲起來。
「但你剛剛動搖了,不是嗎?」
方策挑明:「今夏,你就別在這個時候浪費時間了,我沒空等你在這裏自責。」
「時寅相信我,我就不能辜負他的託付,但我也不能因此斷了韓先生這條路。」
今夏從痛苦和自責之中緩過神來,強迫自己冷靜,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她眼前還有一個雙面間諜!
抬頭,方策已經把車停在一個丁字路口,路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只有他們。
他點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悠悠道:「往左,是時寅給你安排的車,它會送你到絕對安全的地方,警方會協助保護你,只要你不作妖,韓以歌也找不到你。」
「但你也因此見不到任何人,不只是時寅,還有他警隊裏參加調查的人,恐怕都不能善終。」
「你也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到處是高科技,到處都充滿意外。」
「人命,特別脆弱。」
眼前殺了一個梁山,警方找不到證據,還不是以「意外」收尾?
不是意外,又能是什麼呢?
梁山吐出來的煙氣,嗆的今夏睜不開眼,道:「右邊,韓以歌在等着你。」
未來是什麼樣子,今夏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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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夏此時更懷疑方策的目的:「你想讓我去哪裏?」
時寅相信他,韓以歌也相信他,但他不屬於這兩者任何一方。
他費盡心機,假裝警方的內應,把所有事都告訴今夏,為的不就是讓今夏識破韓以歌的真面目?
那麼,現在他就應該把她送到韓以歌面前,而不是在這裏問她。
方策沒回答,他把煙蒂扔到車窗外,右邊的方向。
「我的國家,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弱勢國家,地少人少資源也少,所以總是被其他國家欺負,人民活得不如一條狗。」
「是『X』引見韓先生注資商業,才讓我的國家富裕起來,人民把他奉為救世主。我被派遣跟着韓先生的時候,我的首領告訴我,一定要保住韓先生,同時阻止他們把毒品種到我們的土地上!」
所有的好處都有代價,方策這種「官方」派遣的人,在韓以歌面前只有一個作用:「韓先生答應我,只要把你帶回去,他就讓『X』放棄種植計劃。」
「否則,他會讓我的國家,開滿有毒的花。」
所以今夏回去韓以歌身邊,受折磨的或許只是今夏一個人。
但今夏一走,所有人都要遭殃。
方策有自己的私心,道:「今夏,如果你選擇右邊,你就是我的朋友,我可以提供你要的資料。」
「那作為朋友,你保證對我說實話?」今夏反問:「你這種三面人嘴裏有實話?」
官方證明騙過局長,私底下又在和毒販做交易,背刺了時寅。
「我向真神起誓,絕不欺騙自己的朋友。」方策很真誠:「而且,如果你在韓以歌身邊沒有我照應,你玩不過他。」
今夏冷笑:「哼!」
「今夏,我不會拿真神開玩笑,誰能阻止種植計劃,誰就是我的朋友。」方策再一次強調:「只要你能在韓先生身邊,保證他不拿我開刀,我永遠幫你。」
「否則,韓先生換了其他醫生,你什麼花樣都玩不出來了。」
今夏沒有選擇的餘地,開口問他:「他為什麼非要我?他愛我?做大事的男人,遍地都是女人,別用這麼可笑的理由。」
尤其是韓以歌,她更不信!
方策道:「容慎言的媽媽,死之前交出了半份臥底名單,韓以歌懷疑另外半份在容慎言身上,一直不相信身邊人,連喻天景都沒能拿到『通道』的通行證。」
可容慎言已經死了呀。
「你們都太小看韓以歌的智商了。」
方策不禁對韓以歌感到敬畏,道:「你跳河的時候,時寅破功喊了你一聲『小妞兒』,他就找人驗了時寅和他媽的DNA,知道他就是容慎言。」
原來那個時候,不是只有今夏發現了。
「韓以歌越靠近你,時寅就越被動,他急了怕你被韓以歌欺騙,才在你跳河第二天就表白,想把你拉到自己的陣營,卻低估了韓以歌的手段。」
以命入局,誰都不能倖免。
「最恐怖的是,韓以歌留着『X』殺的所有人的DNA,防的就是這些臥底的子女前來報復,靠近他的人,每一個都被化驗過。」
導致現在,成了一個死結,沒人能靠近韓以歌和「X」,今夏成為唯一的活口。
活口打不開,死結最終會成為死局,死的一定不是韓以歌。
喜歡我把月光埋在今夏